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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帝姬【已捉蟲】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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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妾滅妻。從小到大,除了我娘和蕭姨娘,好像就沒有什麽人對我好過一樣。即使這樣,我娘也一直教我,對別人好,總是沒錯的。可是似乎不管我怎麽努力,好像別人都只會瞧不起我一樣。不瞞姐姐說,去年八月咱們參加選秀的時候,我就和甄小主沈小主有過一面之緣,稍稍幫了甄小主一個忙。結果到現在,她們見了我還是裝作不認識。”

說到這兒,安陵容低下了頭,旋又擡頭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可是去年剛到敬德院,傅書女為難我的時候,姐姐出言相助,我才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來的努力總算是值得的。所以就算是傅書女,即使她的性子有些拗,不好意思言和服軟,她對我的好我也會記著。”

劉令嫻拍拍安陵容的肩膀,

“妹妹已經做得很好了,以後也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嗯!”安陵容用力點頭,大眼睛撲閃撲閃如小狗一般,看得劉令嫻忍不住又去揉她的頭。這樣性子、這樣成長經歷的孩子,如果有一天自己背叛了她,她一定會崩潰的吧。沒關系,這一天一定不會有的。

劉令嫻這些想著,伸手又幹掉一塊糕點。

兩人一起說說笑笑,又各自準備好了下午皇後視察的所需,午後的時光一下子便打發了過去。

朱宜修平時事務繁忙,敬德院的事她一般都是打發曹尚宮或者塗尚儀來問,或者是由敬德院現在官位最高的女賢人鄴芳春去昭陽殿定期匯報,像這樣親自來敬德院視察還是很少的。實在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然朱宜修未必抽得出這個空兒來。

到了敬德院,朱宜修詢問了諸位皇子帝姬的所學課程、學習進度,又把女官們召集過來,一一問話。安陵容和劉令嫻以為只要把最近的功課交過去便好,不意皇後娘娘親自召見,來不及換衣服了,便那麽穿著便裝前往。

朱宜修一面和顏悅色地詢問著眾位女官在宮中的生活是否習慣,又問她們的家世、籍貫、年庚、親人,一面心裏盤算了起來。

現在敬德院女官裏家世最好的要數女賢人鄴芳春,可惜她容貌稍遜一些。傅小棠和劉令嫻家世上也說得過去,就是這兩人的脾氣都不是很和順的。倒是這個女書史安陵容,相貌楚楚,性格溫順,針線女紅又拿手,只可惜家世遜色了些。

朱宜修抿了抿茶,和顏問道:

“安書史的繡工是很精致的,去歲你入宮後為本宮繡的牡丹絲帕,本宮也很中意。”

安陵容忙福了福,“一點雕蟲小技,實在不足掛齒。娘娘喜歡,便是小女子的福氣了。”

“你這樣謙遜和順,很是難得。不知你家中,現在還有些什麽人?”

安陵容不意朱宜修會問這個,楞了楞,老老實實答道:

“回娘娘話,家父是原松陽縣縣丞安比槐。年裏松陽下了大雪,家父走親戚的時候摔傷了腿,現在已經因病致仕了。”

朱宜修微微皺起眉頭,

“傷得這般厲害?大夫怎麽說?”

安陵容面上現出幾分窘色,

“松陽地處偏僻,能夠有醫術高明的大夫呢?如今也就這麽養著罷了。”

“雖說如此,也總要先盡人事,再聽天命。”

“娘娘教訓的是。”

說著說著,朱宜修喚過繪春,在她耳畔囑咐了幾句。繪春點了點頭,便退出了正堂。朱宜修又簡單問了幾句,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

“呀,本宮方才出來得急,把絲帕丟在了頤寧宮。”

說著,她看向安陵容,“說來也巧,就是安書女為本宮繡的那方牡丹絲帕。”

安陵容會意,“那小女子便去頤寧宮為娘娘尋來,然後再送到昭陽殿,娘娘意下如何。”

朱宜修頷首,“有勞安書女了。”

安陵容微笑福身,誠懇道:“能為娘娘效勞,是小女子的福氣。”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1 章

朱宜修見安陵容性格這般恭順,總覺得那事是大有希望,也不多逗留,再問了幾句話便離開了敬德院。

見天色尚早,朱宜修便扶著繡夏染冬的手,去了上林苑散步。今年開春後很是持續了一段日子的好天氣,朱宜修漫步林中,頓時有些後悔沒有把孩子們帶過來也跑跑跳跳、曬曬太陽。想著這麽好的春光辜負了實在可惜,朱宜修對染冬道:

“回去咱們宮裏把嘉瑞帶過來曬曬太陽吧,小孩子總悶在屋子裏可不好。”

予澤今年都十一歲了,玄淩打算過兩年就讓他去六部跟著辦辦差、長長見識,予浩早就開了蒙,成天在崇文閣當好學生。這兩個大的早就搬出了昭陽殿,和予湉一起在端本宮安營紮寨。

朱宜修淡淡一笑,小孩子真是神奇,剛剛生下予澤的時候,他那樣小那樣軟,如今他居然都快到娶媳婦的年紀了。可是和他一母同胞的嘉瑞現在連周歲都不到,還在成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時候。予洋眼看也要開蒙了,到時候也去了端本宮,自己跟前就只剩下嘉瑞了……

朱宜修不想則已,一想心中便有些悵然湧了上來,如今已經是乾元十三年了啊。皇上已經二十六歲,自己也二十八歲了,十來年就這麽匆匆過來了。

正凝神靜思,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一聲驚呼,

“啊啊!”

這聲音,莫不是嘉瑞的乳母韓四娘麽?朱宜修臉色一變,轉身朝著呼聲的方向跑,只見韓四娘整個人撲倒在地上,而她的身旁不遠處有一個身著天青色宮裝的女子也躺倒在地,繈褓中的嘉瑞被她牢牢抱在懷裏,竟然哭都沒哭一聲。

朱宜修大驚失色,厲聲喊了句“嘉瑞!!!”便撲上去抱起女兒細細查看。朱宜修身邊的侍女內監也忙上前扶起那女子和韓四娘,朱宜修和繡夏一起親自確認了嘉瑞平安無恙,厲聲問道:

“韓四娘,這是怎麽回事?!”

韓四娘忙哭著跪下求饒:“娘娘饒命啊,奴婢方才抱著小帝姬走得好好兒的,突然就被絆了一跤,幸虧這位小主及時趕來接住了小帝姬。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啊,娘娘恕罪!”

朱宜修快速把周圍環境掃視一遍,不見有什麽異常情況,心下已經有了計較,方看向那女子,

“柔嬪,你不要緊吧。”

那女子正是朱柔則,她在宮人的攙扶下,勉強站起來福了一福,

“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免禮。”朱宜修看了她很久,還是說:“本宮得多謝你及時出現,帝姬才免於受傷。”

朱柔則淡淡一笑,“娘娘是在懷疑嬪妾麽?也難怪,今日之事,的確有些湊巧了。不過今日嬪妾會出現在這裏,並非偶然。嬪妾身患咳疾數年,一直就沒有斷過藥物,只是今年皇上派了不少名醫去了大理,太醫院人手不夠,嬪妾這幾日身子尤其不舒服,也只能自己去太醫院請太醫來瞧。不然,”

她咳嗽了兩聲,“您瞧這漫天飛絮,隨時可能要了嬪妾的命,嬪妾就算是存了歹心,也斷然沒有要搭上自己性命的。”

朱宜修看著朱柔則臉上深深的疤痕,心下慘然,

“你,身子竟損毀至此麽……”

朱柔則苦笑一聲,她和朱宜修同日出生,眼角居然已經有了魚尾紋,

“身子損毀有什麽要緊,心毀了才最是可怕。嬪妾人微言輕,不過天地間渺小一粒沙塵罷了,身子損毀還是健全,都不會有人牽掛,甚至嬪妾自己都不會在心。”

朱宜修微微瞇起鳳眼,“那麽柔嬪覺得自己的心,還活著麽?”

朱柔則擡眼看她,若有所思,旋又笑道:

“嬪妾的心麽,方才嬪妾都還覺得早就灰飛煙滅了呢。可是這會兒,嬪妾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還沒有死絕,嬪妾在這天地之間,還是有所牽掛的。”

朱宜修順著朱柔則寧靜溫暖的目光望去,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兒。朱宜修心中猛地一抽,“你想做什麽!”

朱柔則臉上瞬間浮現出難以言喻的神情,傷痛、悲哀、委屈、懇求混合在一起,她的臉頰微微抽搐著,

“我想幹什麽?我想幹什麽?”

朱柔則突然掙開了扶著她的兩個小宮女,咬牙對著朱宜修蹲身行禮,

“嬪妾知道皇後娘娘厭棄嬪妾,嬪妾這就告退,還娘娘清凈。”

說話間,豆大的汗珠已經從她額頭上沁出,她痛苦地咬住嘴唇,想要轉身離去,卻再次摔倒在地。

朱宜修有點混亂了,這不是自己想要的,這不是!她連聲讓人喚太醫來為柔嬪診治,不一會兒,溫實初便提著藥匣趕來,

“微臣參見皇後娘娘。”

“不必多禮了,柔嬪受了傷,快為她瞧瞧。”

溫實初上前拱手道:“小主,多有得罪。”

只是他的目光卻在接觸到朱柔則面容的瞬間僵硬如石,他心中狂喊著,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位柔嬪怎麽會和嬛妹妹如此相像!

接下來溫實初如木頭人一般得出結論,說柔嬪小主是方才接住帝姬的時候,右腳腳腕不慎脫臼,需要立刻為她接骨覆位。

朱宜修握緊手指,輕聲道:“趕快接吧。”

“是。”溫實初低下頭為朱柔則接骨,手指一接觸到朱柔則腳腕上白皙的皮膚,他覺得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地就加快了許多,手上的動作卻慢了下來,著實把朱柔則折磨地差點暈過去。

這還不算完,待朱柔則的腳傷處理完,朱宜修差人擡了藤屜子春凳來把朱柔則送回棠梨宮。溫實初居然鬼使神差地跟著過去了,很熱心地表示柔嬪小主的腳傷還需要每日擦藥酒並按時服用活血化瘀的湯藥才能好得快一些。朱宜修跟溫實初接觸很少,以為他這樣神煩的表現是自帶屬性,只吩咐道:

“柔嬪的腳傷就交給你了,務必治好。”

溫實初自然是滿口答應,朱宜修見他也煩,擺了擺手讓他下去領賞,溫實初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棠梨宮。

朱宜修走到朱柔則床邊坐下,回頭對眾人道:

“都退下吧,本宮跟柔嬪說兩句體己話。”

待眾人都退出寢殿,朱宜修方伸手輕柔撫摸朱柔則的腳腕上,“還疼嗎?”

雖然朱宜修並沒有用力,但朱柔則還是“噝”地輕叫了一聲,朱宜修擡眼看了看她,繼續問道:“為什麽要那麽做?”

朱柔則忍著痛,強笑道:“皇後問的是誰?是你丈夫的眾多女人之一,還是你姐姐?”

朱宜修果斷變了臉色,按在朱柔則腳腕上的手微微一用力,朱柔則口中便溢出痛苦的呻吟,

“現在就要了你的命,然後追封你為妃,也算對得起你對嘉瑞的救命之恩了吧!”

朱柔則右手狠狠捉住床單的一角,強忍著痛倔強道:

“救了你女兒一命,才追封為妃麽?你女兒的命比我想象中的便宜多了啊啊啊啊啊不要!!”

朱柔則身上的藥酒氣息熏得朱宜修腦仁疼,也不知道是溫實初用了什麽詭異的藥。朱宜修隨手扯過朱柔則床上垂著的睡蓮暗紋紫綾帳子擦了擦手,一臉厭惡地起身背對朱柔則,

“你最好別動什麽歪心思,嘉瑞是我的命根子,你敢動她一根頭發,我保證慎刑司的刑罰可不止是外人知道的那七十二道。”

朱柔則咬緊牙關,硬是克制著不讓自己說出一個字來,許久,她方道:

“你也太小瞧我了,帝姬是我的外甥女兒,我疼愛她還來不及……”

“柔嬪說話還是註意一點比較好,”轉過身來,朱宜修又成了那個每日接受嬪妃膜拜的六宮之主,“且不說本宮唯一的姐姐已經辭世數年,就算是從紫奧城排起,帝姬的姨母也輪不到你。”

說著朱宜修轉身便往殿外走,忽聽背後一聲淒厲的喊叫,“皇後娘娘!!!!”

朱宜修停下腳步,並沒有回頭,只聽朱柔則的聲音裏充滿了卑微的哀求,

“皇後娘娘你行行好吧,讓我抱抱她,讓我抱抱她!她也和我血緣相通啊!我此生是註定了不會有子女,不會在這世界上留下什麽痕跡的,至少讓我看看她、讓我抱抱她吧!”

雖然背對著朱柔則,可朱宜修依然可以想見朱柔則現在臉上是什麽表情。那個表情自己很熟悉的啊,從小到大見到過不知道多少次,在自己的臉上。現在居然也輪到你了麽,姐姐!

朱宜修快步走出殿外,看到還抱著長樂帝姬的韓四娘,心下突然泛起一股煩躁,對著繡夏揚揚下巴,

“你,抱著帝姬進去,給柔嬪瞧一眼就好。記著,不許她的手爪子挨到帝姬分毫!”

“娘娘,她……她!”

朱宜修身邊春夏秋冬四個貼身侍女原都是朱家的家生子兒,自幼和朱宜修一起長大的,對朱氏姐妹之間的那些事兒怎麽會不知道?繡夏對朱柔則自然也存著戒心,本能地就出聲反對。

朱宜修仿佛能聽見腦中有個人不停地對自己大喊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可自己卻像遇到磁石的鐵針一樣無法控制住自己。她擺了擺手,心煩意亂道:

“所以本宮才讓你進去,而不是韓四娘。去吧,只是看一眼而已,不礙事的。”

繡夏咬住嘴唇,只能從韓四娘懷裏接過長樂帝姬,轉身進了瑩心堂。韓四娘只道皇後娘娘消了氣,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剛想說些什麽,只聽面前的朱宜修冷冷地開了口,

“回去收拾東西,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本宮不希望今晚再在昭陽殿看到你!”

韓四娘頓時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把扯住了朱宜修的裙角,

“娘娘恕罪啊!奴婢真的不是故意要摔到小帝姬的啊!奴婢的丈夫嗜賭成性,三天兩頭地喝多了酒要打奴婢,奴婢求求您不要趕奴婢走啊!奴婢會被他打死的!”

朱宜修本就思緒煩亂,被韓四娘這連哭帶求的心裏更加煩悶不堪,“放手。”

韓四娘猶在哭泣,“奴婢不放,求娘娘開恩啊!娘娘,看著小帝姬沒有受傷的份上,您繞過奴婢這一回吧!!”

最後這一句話激怒了朱宜修,她一把抓住韓四娘的衣領用力把她提起來,咬牙切齒道:

“就是因為帝姬沒有受傷,本宮只是把你逐出宮去。不然,你以為你現在還有命站在這裏求本宮?看顧帝姬,何等大事,沒有這個本事就趕快騰位置給能辦事兒的人來!真等出了什麽大事,賠上你全家人的性命都不夠的!”

韓四娘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眼淚如開閘了一般嘩嘩往下流。

朱宜修心煩氣躁到不行,見繡夏出來,便甩開韓四娘,“回宮。”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2 章

話分兩頭,卻說那安陵容得了令去找絲帕,出了敬德院,一路去了頤寧宮。路上她也仔細找過了,一直沒有找到那塊兒絲帕,安陵容想著看來那絲帕是丟在頤寧宮內了,這樣倒也方便多了。頤寧宮的規矩一直是最好的,皇後娘娘落了東西在哪兒,一定很快就會被人發現,都不必驚動太後,自己只要請人進去問問孫姑姑就好了。

安陵容高高興興走到頤寧宮宮門,對站在門口的一個侍衛說:

“這位侍衛大哥,我是敬德院的安書女,來尋一下太後身邊的孫竹息孫姑姑。”

那侍衛一臉疑惑,有些不信任地看著安陵容,安陵容這才想起自己穿著便服,人家自然不認得自己了。好在自己身上還佩戴著女官的腰牌,安陵容忙接下腰牌遞了過去,那侍衛一瞧,點點頭,對安陵容拱拱手道:

“原來是安大人,方才失禮了。太後娘娘和孫姑姑去上林苑散心去了,剛去了一小會兒,大人這會兒去追還是追得上的。”

安陵容想,上林苑那麽大,自己要去找到什麽時候,不如先沿著頤寧宮墻找一圈兒吧。

她頷首道:“原來如此,其實也不是什麽要緊事兒,只是我遺失了一方帕子而已。我先自己找找吧,多謝。”

安陵容圍著頤寧宮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那方帕子。正在懊喪之際,突然聽見有年輕男子的聲音在附近響起,安陵容想著宮裏諸皇子中年齡最大的燕王殿下也不過十一歲,這聲音不是皇上的,別是什麽外面的男人吧。昨天剛剛見識了會隨便抓著未婚姑娘手臂不放的鎮國中尉玄清,已經夠安陵容嚇破膽子了,這會兒要是再來個什麽跋扈的主兒,自己哭都沒地方哭去!

安陵容一時情急,便躲在了一塊假山石後,想等來人離去之後再接著找。

“這麽多年了,六皇叔一直沒有變,總是這麽出口成章,予潘佩服。”

“郡王長子客氣了,清不過是閑來無事,愛看看雜書罷了。”

安陵容一聽,心中暗暗叫苦,這不是中午剛剛見過的那個什麽中尉爵爺麽!自己的運氣怎麽這麽糟糕,這個什麽六爺看上去就不是個腦子正常的,連劉姐姐那樣剛強的女子都不免吃他的虧,自己可怎麽辦啊!躲起來躲起來千萬不能出去!

安陵容打定主意不出去,不想此時一陣風刮了過來,揚起了安陵容寬大的綠色襦裙下擺,她肩上的素色披帛也被風吹了起來,掛在了不遠處一棵大樹上。

“什麽人躲在那裏偷聽我們說話!深宮禁院,鬼鬼祟祟做什麽!還不快出來!”

這般大的動靜,瞎子都要發現了,予潘本能張開雙臂護在了玄清身前,朝著假山石揚聲喊道。安陵容嚇得腿都軟了,眼淚都快要下來,出來也不是,躲著也不是。

“快出來,再不出來,我就不客氣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安陵容只能硬著頭皮出來,哆哆嗦嗦福了福,

“小……小女子敬德院書史安氏,受人之托在此尋找遺失之物。方才見兩位從遠處過來,小女子孤陋寡聞,怕稱呼上有所冒犯沖撞,一時回避不及,便躲在那假山石之後,絕無存心冒犯,請兩位……寬恕。”

安陵容一面說,一面想著劉令嫻對自己說過的,要拿出女官的氣度來,一面暗自壯了壯膽,只聲音還是有些發顫。

予潘便有些不好意思,雖說他今年已經十七歲了,早就是該成親的年紀了。可是,玄潼的家教一直很嚴,怕年輕人血氣方剛地早早沾了女色,與身體子嗣無益。故而予潘長了這麽大,身邊一個屋裏人也無,跟陌生年輕女子交流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若是對方是窮兇極惡的敵人,他毫不留情上去先卸一只胳膊,可現在面前是這麽個嬌小可人的女孩子,予潘反而有些局促不安了,他拱了拱手,

“安書史好,我是廣陵郡王長子予潘,方才有所冒犯,請書史見諒。”

安陵容心道,這個郡王長子看上去倒是正常的,剛剛松了口氣,就聽見予潘身側的玄清猛地擡高了音量,

“你……你莫不是今天午後,太液池畔那個女官?”

安陵容情知不妙,但人還沒反應過來,右手便被快步上前的玄清抓住了,

“請安書史幫清一個忙,今日同你一起的那個劉書史,她閨名叫什麽,芳齡幾何,可曾許了人家?”

這麽一連串露骨的問題,傻子都知道是什麽意思了。安陵容急得用力去推,哪裏掙得開,可她也知道劉令嫻不可能對玄清有意,不如說嫁給這種不知道禮義廉恥的男人,跟跳進火坑有什麽區別?安陵容只好咬緊牙關,就是不肯松口吐露關於劉令嫻的一個字兒。

予潘站在一旁已經目瞪口呆,這個六叔可真是……非同凡響,自己好像有點兒明白為什麽父親玄潼每次提到玄清都是一臉鄙視了。擡眼看見安陵容用力掙紮,俏臉因羞憤而染上了一層緋色,予潘忙上前把兩人分開,

“六叔,請恕予潘無禮。只是六叔就是有什麽話要問這位姑娘,也不能對她動粗啊!”

說罷,予潘轉身看向安陵容,“姑娘……額,安書史沒事吧。”

安陵容眼淚撲簌簌淌下來,她對著予潘福了福,“多謝郡王長子。小女子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說罷,她轉身便急急要走。玄清噌地上前攔住她,“請安書史回答清的問題!”

安陵容手腕本來被玄清抓得生疼,心說忍了忍了趕緊走吧。不想他居然這麽咄咄逼人!安陵容突然心裏一股惡氣就竄了上來,耳畔響起劉令嫻的聲音,

“咱們也是堂堂正正的官吏,驕矜之心絕不可有,但也絕不能由了旁人輕侮了去!”

明明手指還在顫抖著,安陵容仿佛要拼盡全身力氣一般,猛地擡頭怒視玄清,

“你、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麽資格打聽劉姐姐的名字!就、就算你是皇上的弟弟,你也不能不講理!劉姐姐奉旨教導兩位小主與你何幹!我自來尋絲帕又與你何幹!你身為天潢貴胄,這般不知尊重,不覺得羞恥麽?!我不管你心裏存的好心還是惡意,反正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絕不會把劉姐姐的事兒告訴你這個登徒子!大不了……大不了,拼著這個女官我不做了!你有什麽就沖著我安陵容來,不許你騷擾劉姐姐!”

說完安陵容就小兔子一般,一溜煙兒跑沒影兒了。玄清被劈頭蓋臉一頓罵,當場楞在原地石化了。予潘上前兩步,只見那個綠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了。予潘心中突然想起唐人有詞雲,“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當下心裏一甜,臉也燒了起來,口中的輕聲呢喃幾不可聞,

“原來她叫安陵容,真是個好名字。宮裏竟然也有這樣不攀龍附鳳,彼此袒護的真誠……啊呀,那是……”

予潘擡眼看見還在樹上掛著的安陵容的披帛,便騰身上樹,取下了那披帛。細細一看,那披帛遠看是素色,近看上面卻用同色的絲線滿滿繡了不少連枝夾竹桃花,予潘不由得莞爾一笑,這姑娘繡工真是好。匆匆辭過猶在原地發呆的玄清,予潘轉身朝著敬德院的方向去了。

敬德院的女官全是未婚女子,故而院中服侍的下人全是宮女,只在最外圍有侍衛巡邏。予潘想了很久,還是請了一個女史打扮的宮女傳話進去,幫忙找安陵容。

安陵容很快就出來了,為了避嫌疑,劉令嫻也陪著一起出來,兩個人還都換了官服,正正經經見了禮才開始說話。予潘把披帛還給安陵容,安陵容又福了兩福,

“今天多謝尊駕出手相助,陵容再次謝過了。”

予潘臉一紅,忙道:“不敢不敢。予潘……額……六叔他性子急,並非對安書史有什麽不好的居心……”

話還沒說完,只聽一旁的劉令嫻冷冷低哼了一聲,微微偏過頭去。予潘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也猜出來安書史旁邊這個女子明顯對厭惡玄清的,忙換了話題,

“方才,聽安書史說是在尋絲帕……”

“正是,”安陵容一聽這話,才想起來自己還要給朱宜修找絲帕,急切道:

“那是一方淡淡鵝黃色的絲帕,上面繡著牡丹圖樣,牡丹的花蕊是用金線繡的……”

安陵容本能地脫口而出,說了一半又覺得自己絮絮叨叨這麽多,對方是個大男人又不做針線,哪裏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麽,訕訕閉上嘴不敢出聲。那樣子看在予潘眼中,更是憐愛無比,他和言道:

“安書史真是心細如發,看來予潘撿到的這方帕子,就是安書史要找的了。”

說著予潘從袖中取出來一方絲帕,安陵容仔細一看,果然是自己繡給朱宜修的絲帕,喜得她又福身連連,

“多謝郡王長子!多謝郡王長子!”

予潘也還禮不疊。劉令嫻站一邊看著,心下好笑,這兩人你拜我我拜你的,竟是在拜堂不成?她上前扯了扯安陵容的衣袖,

“好了好了,知道你知書達理謝恩人,可是你不瞧瞧這天色?小心宮門下了鑰,郡王長子回不去了。”

予潘這才發現時候雖然不能算晚,但自己一個外男肯定不能在宮中逗留過夜,父親這會兒大概還在等著自己吧,只好戀戀不舍地同安陵容、劉令嫻告辭。

作者有話要說: 發生了一些事……恩……所以今天提前更……不是什麽好事……連九六兄都不會說的那種……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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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像都很擔心小安子,其實之前就有點出予潘哦~不好好做閱讀題的孩子才要打PP喲【餵

予潘的潘是潘安的潘,恩,他是個往死裏帥的夥子,所以他爹玄潼才管著不讓他早點成親~前世不管小安子是不是故意,她都被折磨得太慘~不能生育,五個月的孩子被孩子爹OOXX沒了,掌嘴掌到牙都打掉~所以今世給她個帥哥,願她幸福~

雖然就作者這種拖泥帶水的尿性,可能還會拖很久,但是小安子和劉令嫻的戲份在她們各自成婚之後,就基本結束了。不會讓劉令嫻嫁給玄清的,這一點請放心。

最近工作量翻番,時間是越來越少了,回覆大家的留言都變成了很奢侈的事情,自己註冊了ask結果自己先沒什麽時間玩了~今天稍微透露一點接下來的劇情走向吧。

朱柔則的部分,只能說目前沒有看到哪個猜對的讀者。她會領便當,不會和溫公公睡。此外就不能再劇透了,我的設想可能會有些牽強,我會盡量掰圓。

慕容世蘭的便當快了,她會生兒子。

溫公公怎麽說也得發揮完餘熱再退場。

沈眉莊我還在糾結是留著她慢慢磋磨,還是直接讓她退場。

甄嬛的結局似乎還有些遙遠。

隨著時間推進,大家別忘了還有徐燕宜和胡蘊蓉呀,她們的結局我倒是想好了【餵

只能說努力更文,絕不坑文。

謝謝大家。這篇文三月底開坑,到現在時間著一個多月的時間,不長不短的,但我也經歷了好多黑色的日子,有你們才一直堅持到今天,我也堅信有你們我會一直堅持下去。

謝謝。

第 53 章

卻說朱宜修回到宮中,天色已經不早了。繪春正笑盈盈和剪秋說著白天的見聞,見主子回來,忙上前迎接。兩人見朱宜修面色不善,心中犯了嘀咕,卻也知道主子的性子,先服侍她換了衣飾,並不敢多問。

朱宜修吩咐繡夏安置好嘉瑞,自己慢慢喝著茶,淡淡說,“韓四娘不中用了,打發了吧。”

剪秋和繪春對看一眼,都知道了主子的不痛快必然和韓四娘有關,剪秋含笑道:

“既如此,奴婢過幾日就吩咐內務府挑更好的來。”

“不要過幾日,明兒就去說。本宮已經吩咐了她今晚不許出現在昭陽殿了,左右嘉瑞有四個乳母,缺了她一個,一時半會兒也不打緊。”

“是。”

朱宜修有些煩躁,“也不怪你們納悶兒,今兒在上林苑,韓四娘絆了一跤,差點兒把嘉瑞摔了。”

剪秋繪春聞言立刻變了神色,“帝姬那樣小,怎麽禁得住?!”

“是啊,不過好在路過的柔嬪接住了嘉瑞,倒是沒有出什麽事兒。只是本宮還是不放心,明兒一早章彌也是要來請平安脈的,得讓他仔細給嘉瑞瞧瞧。”

說著,朱宜修放下茶盞,心中思緒稍微平了幾分,

“本宮還是覺得不對勁兒,不管柔嬪是不是故意出現在那裏的,咱們都不得不防。”

剪秋眸光一閃,旋又笑道:

“娘娘對柔嬪小主自然是很寬厚的,她雖無從三品婕妤之名,份例待遇卻和婕妤無異。只是柔嬪小主的心性,您是知道的,頗像娘娘一位故人……”

剪秋沒有往下說,繡夏想了想,又道:

“今兒柔嬪小主仿佛說自己現在延醫問藥都得親自去太醫院去求。”

朱宜修變了臉色,“內務府的人竟這般放肆麽?雖說宮裏本就是個登高踩低、跟紅頂白的地方,可正五品嬪位的小主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了,這也太不像話了!”

說著朱宜修一掌拍在桌上,“這宮裏的人實在是該整頓整頓了!”

繪春上前為朱宜修按摩著手掌,“娘娘仔細手疼。”

“自去年我懷著嘉瑞的時候累著了,精神不濟,於宮務上手難免松了些,竟把他們慣成這樣了!”

說著,朱宜修恨恨長出一口氣,又問繪春:

“不說這些了,今兒你瞧著廣陵郡王長子和安書史怎麽樣?”

“依奴婢看,這兩個年輕人彼此還是頗有好感的。”

繪春把自己設計讓予潘撿了絲帕,又一路遠遠跟蹤予潘,偷窺他和安陵容碰面的過程都細細講了一遍。

“你可都聽清楚了?”

“回娘娘話,奴婢聽得一清二楚的。”繪春微笑頷首道。

“噗,這個安氏真是個有意思的孩子。本來本宮還擔心她這樣小家碧玉的女兒情態,廣陵郡王長子未必會看得上眼,今天想這個法子讓他們碰個面兒,也是存了讓他們相看相看的意思。沒想到千裏姻緣一線牽,這樣一來,這事也算成了一半兒了。”

“郡王長子跟安書史看上去真像是有緣的,且不說那方牡丹帕子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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