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回到文秀的院子，天色已經微微發亮。蘇陌顏累得不行，直接解了狐裘大氅扔到了椅子上，扯過被子便倒頭大睡。再一睜眼，已經是日上三竿。

聽鹹章園的小廝說，文雋昨日回房睡了不到一個時辰便起身隨著淮安王入了宮，這會兒還沒回來呢。想必是凡世帝王有詔，她沒怎麽在意，直接溜達到了文秀的暖閣，傳了午膳同她一起用。

這邊兒筷子還沒端起來，那邊兒便有小廝進來通傳道：“大小姐，蘇姑娘，二公子來了。”

眼見著門口處一席藍色袍角翩翩而來，蘇陌顏手中筷子一抖，趕緊伸了另一只手接住先放到了桌面上。她望著那襲藍衫，嘴角抽搐。

文秀見她那神情，倒是執著帕子掩口一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道：“就知道二哥哥疼你，這才幾天呢，就親自找過來了。蘇姐姐，這回你還不原諒二哥哥麽？”

“哪敢，哪敢啊。”蘇陌顏笑著打馬虎眼，訕訕的坐會椅子上。這小魔王，她可是怕了他了。

淮安王府規矩多，文雋來了，身位妹妹的文秀也得起身相應。二人肩並著肩行來，剛一步入暖閣，文雋的一雙眼便已經落在了蘇陌顏的身上。他眼含笑意，甚是親昵的伸手撫了撫她的下巴道：“恩，在文秀這兒住了幾日，倒是胖了，想必搜刮了文秀不少吃食吧。”

這一番話語不像是說給師傅，更像是說給情人的。文秀七竅玲瓏會心一笑，以帕子掩口先退了出去喚侍女添碗添筷添座椅。

眼看著自己的保命符下去喚人了，蘇陌顏欲語淚先流。文雋伸手握住她伸向文秀的那只手，捏了捏道：“恩，手也胖了。”

“你昨日又不是沒捏過，今日裝什麽多日不見啊。”

“哦，我捏過？”文雋笑著將她那手遞到眼前，前前後後仔細地望了一遍，又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瓷白的指尖道：“那你定也不介意我再多捏捏吧。”

蘇陌顏氣結。

於文秀處蹭了頓午飯，又歡歡喜喜的將蘇陌顏連人帶行李都給順回鹹章園，楚文雋這才將腰間配著的金牌扔給了她道：“替我收著，若是丟了，可是要丟腦袋的大事。”

呀，是金子啊，見錢眼開的蘇陌顏一時間像是吃了春藥一般的撲了上去，將那金牌拿到手中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的看了一圈兒，這才遞到口中咬了一口道：“純金的啊，你發財了？”

文雋遞過去阻止她動作的手頓在了半空中，他端起茶盞默默地飲了口，這才再一次的望向她道：“今晨，我隨父王入宮面聖了。”

蘇陌顏以手指劃弄著金牌上的花紋，有一搭沒一搭的應道：“我知道啊。”

文雋又道：“這塊金牌……是當今聖上欽賜的。”

“當今聖上欽賜的金牌，是不是拿出去胡吃海喝就不用花錢了？要麽你先借我玩兒幾天？”蘇陌顏屈起指節敲一敲：“這麽大一塊金子，若是出手的話也不知道又沒有人收。”

文雋手中的茶杯穩穩的落在桌面上，發出了輕微的磕碰聲。他眉眼含著凝重對她道：“有沒有人收我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這一塊金牌的上一個主人便是驗屍的仵作。至於仵作到底有沒有洗手……”他適時一頓。

蘇陌顏想要將金牌遞到唇邊再咬一咬的動作立時頓在了半空中，她哭喪著臉向文雋道：“其實你可以騙我一騙的，比如說，這位仵作他很愛幹凈。”

文雋一口茶水噴了她一臉。

從鹹章園之中出來已經是下午，文雋這次是一身華貴錦衣，模樣果真與戲文之中的欽差大人一般無二。蘇陌顏為了渲染著氣氛，也提了自己的翠色短劍跟在身後。

上一次同文雋夜探兇宅的束手束腳，正是因為未帶這把劍。她現在沒有法力，若是不借助仙劍的力量，怕是真的連尋常妖邪都對付不了。有劍在手，不管是能不能用得上，心中總歸是會踏實一些的。

一處縣衙門前，文雋出示了手中令牌，由人前呼後擁的迎進了縣衙內部奉茶。他飲了兩口，屁股還沒坐熱便提出要先進入停屍房看一眼屍首。

縣太爺引著二人一路行進了縣衙內部的一間密室，抹著汗旋開了墻上的一處暗門。六具幹屍平靜的躺在平臺之上，幹枯的皮肉包裹著骨頭，全身的生機都已經消失。

蘇陌顏打眼便知這是妖邪所致，不知怎麽，一時間竟是放下了一顆心似得長長出了口氣文雋隨意看了兩眼便走出密室，離開衙門再一次帶上蘇陌顏走入到昨日的那一條小巷，出言道：“這下子兇案現場也見到了，屍體也見到了，你有什麽高見？”

“高見？我只有短劍，行不行？”蘇陌顏舉了舉手中的短劍對他道：“是要去打架？”

楚文雋覺得，同蘇陌顏說話就相當於是在對牛彈琴，牛還會循聲而至呢，她可能是一只盲牛。

“高見……的意思是你有什麽好的意見。”文雋略顯無奈道。

蘇陌顏抿了抿唇，半晌才道，“這一次，我若是說有妖邪作怪，你會信麽？”

文雋瞇眼：“怎麽說？”

蘇陌顏右手在左手的掌心裏敲了敲，做成思考的模樣道：“首先，這妖邪定是上了年紀，能有幾千年法力的妖邪。其次，這妖邪得是個女性……”

文雋撲哧一笑，將那一臉的不信任掛在了臉上道：“怎麽說？”

蘇陌顏瞪他道：“你瞧啊，死者均是男性，瞧那模樣倒像是畫本子裏被吸幹了精氣的幹屍。自古陰陽調和，男妖怪吸收陰氣，女妖怪吸收陽氣才會陰陽調和嗎。”

文雋別過來臉來看她，驀地伸手將她撈了過來，狠狠的親了一口道：“阿陌，你這想象力，不去寫話本子都有些糟蹋你的智商了。”

蘇陌顏狠狠地賞他一肘子，不說話了。雖然文雋當她的話是耳旁風不願相信，但這也未必是壞處。作為凡人，何必懂的那麽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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