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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你什麽時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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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華果真沒回來,而由他法力凝結成的仙障也一直未解。整整三日,這一方小院兒像是隔斷了她的所有的消息來源一般,寧靜之中透出一股頹敗與死寂。

崇華宮唯有一處變化,那便是上萬年來沒有生出桃花兒的桃花樹竟然在一夜之間盛開。整個崇華宮,一夜之間暗香撲鼻,深粉淺紅交相輝映。

此處桃花開的這麽盛,若是溪谷尚在,定會摘取頂枝上新生的幹凈桃花,蒸出微甜黏糯的桃花糕吧。還有桃花羹,溪谷熬出的桃花羹總是帶著些淺淺的粉色,他還會點上幾片嫩桃花做點綴,將吃食弄的精致可口。

蘇陌顏以剪刀剪下桃枝,替換了瓶子中已經枯萎的花枝。灼灼花瓣兒落下,鋪在寢房的窗臺上。她伸手收理,又以廣袖做盛,將其盡數的撒到了樹根下。

始一擡眼,灼灼桃花樹下,一席潔凈白衣默然而立。

崇華仙君就這樣束手站在樹下,望著她撒花瓣的模樣,神情淡漠不言不語。他衣衫潔白,面孔也是淬玉似得白,驀然給人一種病弱公子的感覺。

有的時候,蘇陌顏真的會想,這樣一個宛若畫中走出來的白衣公子,怎麽會提著那一柄銀白色的長劍,做了這天下的第一人?

她掃靜了衣袖上的花瓣,一言不發的走回到了臥室。窗臺上又覆上了薄薄的一層花瓣,她頗為歡喜,便也不關窗,任由那花瓣灑進窗子。

崇華閑臥於榻上,白色光秀華服的袖角垂落至塵埃,他手指搭上了那本書冊,想了想,收手回來並未執起。

稀疏的陽光伴著桃花的花瓣灑下,落在他的身上,他也不去拂。重重花瓣將整個崇華宮點綴成一個淺粉色的世界,迷蒙而又夢幻。

這種寧靜,能持續多久?

入夜有些微量,今日天上無月,也不只是月神偷懶還是實在傷重無法上崗。白日為了避著崇華睡得頗多,夜間倒是睡不著了。

蘇陌顏百無聊賴的坐起身子,身上崇華的衣裳略有些大,她針線女紅向來不擅長,倒是不敢擅自去改,毀了這件衣裳了。

瓶子裏插著的桃花枝已經現出頹敗之色,她躡手躡腳的起身,坐在凳子上,對著窗外灑進來的微光望著桃花枝出神。淡雅的香氣傳來,滌蕩人的心魄。

院子裏,隱約有輕咳之聲。

墨色蒼穹下,因為光線太暗,叫人看不大真切。臥榻上的白衣男子似是胸口不斷的起伏,半晌,他扶著臥榻旁的樹幹緩緩坐直,一手捂口輕輕咳著。

他咳嗽的聲音極輕,像是怕打擾睡夢中的人一般。蘇陌顏坐在原處不動,只是靜靜地望著屋外,喘息聲漸輕。

咳了一會兒,崇華像是緩過來了,自己動手執著白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冷茶,默默飲下。暗淡的天幕下,他背影挺拔,卻莫名給人一股英雄斷腕的悲愴感。

崇華的身子一向很好,也從來未有咳疾。這三天,他去了哪兒?

不知崇華是真的沒有發現還是假裝沒有發現她在偷看,他盤膝坐於臥榻之上,靜靜地吐納。仙君施法會改變周圍的氣澤,而崇華只是吐出了一口濁氣,就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扭頭望向坐在窗邊,將整個身子都隱在陰影中的蘇陌顏。

縱使是夜色微暗,他的眸子依舊明亮。半晌,崇華朝她招了招手:“阿陌,過來。”

過去做什麽?蘇陌顏不想動,卻又鬼使神差的起身推開了房門。她如行屍走肉一般的走到樹下的矮榻前,一身白衣的仙君眉眼如畫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一扯,將她抱了個滿懷。

蘇陌顏心下一驚,還以為他還要做之前的那事,緊忙掙紮著起身。崇華並未拘著她,她一掙便也讓她退了出來,只是依舊扣著她的那邊手腕。

冰冷的指尖宛若凍雪,他眸子裏恍若謫落了日月星辰,讓人望上一眼就再也挪不開眼睛。白色的廣袖滑至小臂中段,他聲音帶著三分喑啞:“我什麽都不做,陪我坐坐行麽?”

蘇陌顏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望著她的眸子像是有什麽在一瞬間暗淡,崇華默默地放手,指尖輕輕捏著自己的眉心。他眼睛半瞇著:“早些睡吧。”

蘇陌顏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崇華仙君,向來是一襲白衣絕塵,高傲的不可一世,世間萬物都不放在心上的恣意人兒。他今天這般模樣,竟驀然給人一種得不到心愛之物的孩子,明明心中委屈,還要強顏歡笑的不叫人擔心的感覺。

隱在廣袖下的手搭在矮榻的邊沿上,指節用力已經微微現了白。他感受到蘇陌顏的視線,假裝作不在意的松了手,自顧的靠在榻上閉目不去看她了。

將她叫出來,竟是只為了同她說一句早些睡?她鬼使神差的竟向前走了一步,語聲冰冷不帶感情:“你受傷了?”

崇華別過頭看她,未束的長發散落在榻上,正應了驚艷二字。他將手伸過去,捏住了她垂下的袖口默默閉眼。冰冷的指尖再一次探上她的手腕兒,拉著她的手探上自己的額頭:“阿陌,我在發燒。”

他的額,確實很燙。

指尖沾染著他額上的溫度,微微有些暖,原來他也是有溫度的啊。蘇陌顏前行一步,靠著矮榻蹲下身子,將整個手掌貼在他的額上,又問了一遍:“你受傷了?”

緊閉著的雙眼睜開,崇華眼瞼微擡的望著她,輕輕點了點頭。

蘇陌顏笑了,撫著他額頭的手漸漸挪開,道:“疼麽?”

崇華似是想咳,卻又強行壓了回去。他唇色蒼白宛若脂玉,薄唇微啟,像是想要說什麽,可最後卻並未發聲,只是默然點了點頭。

蘇陌顏笑得很開心,她望著他的那雙眼睛充滿了狠厲之色,像是望著殺父仇人一般,恨不得將之千刀萬剮。

她聲音清脆,在這寂靜的夜晚,就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盤。沈靜的目光下,她櫻唇未啟:“原來仙君也是會疼的,我還以為你不會疼呢。你受了傷,那什麽時候會死啊?”

她打不過崇華,只能過過嘴癮。

臥榻上的人望著她,眼眸中不知蘊著什麽東西。半晌,他松開了捏著的那只袖口,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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