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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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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崇華早死怕是不大現實,他早就修成了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春的頂級仙術。若是沒有意外,他可與這六界平分壽命。

至於這意外麽?他本就是站在這個世界至高之處的人,又有誰能讓他出意外?

一夜靜默,次日又是艷陽高照。

她醒時,臥榻上睡著的那人還未醒。瑟瑟樹影下,那人聽到她推門的聲音,這才悠悠轉醒,淡漠的掃了她一眼。

清晨的朝陽微有些刺眼,他隨手從桌子上撈了本書蓋在臉上,翻了個身繼續睡。潔白的廣袖垂至地面上,拂過地上的花瓣兒,重重疊疊的覆在一起。蓋在臉上的書啪的一聲滑落到地面上,壓住了幾片桃花瓣兒。

側著睡得仙君面色與衣襟幾乎同色,半隱在袖中的手撈了撈衣袖蓋在臉上,似是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他向來安靜,有空的時候多愛睡覺,真不知道他一身驚天動地的修為是哪兒來的。

蘇陌顏打水洗漱後走回房間,撿了本閑書看了一會兒。崇華的房間倒是有不少的話本子,他不願讀這些期期艾艾的感情故事,平時倒也不怎麽碰,此時這些話本子倒是便宜了蘇陌顏。

一本閱罷,偷偷下凡的仙女終還是與窮書生白頭偕老,子孫滿堂。本子裏總是將人生描寫的太美好,不管是多困難的事,多困難的日子,總是可以遇到貴人迎刃而解。

或許這樣過程曲折卻結局美滿的故事只能存在於話本子裏吧,現實生活中,痛楚總是大於喜悅的。

將話本子塞回到架子上,擡眼便看到昨日插進瓶中的桃枝已經枯萎。她抽出花枝,出了院子選了幾支桃花準備帶回去插瓶,睡了大半日的崇華仙君終於詐屍似得起了身。

條件反射般的,蘇陌顏立在了原地不再動彈。崇華似是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垂手執起瓷壺想要倒上一杯冷茶,可瓷壺中的茶水已經飲盡。

他靜靜地坐了坐,並未起身填茶倒水,而是臥回了榻上繼續閉眼睡覺。涼薄的唇角有些發白,唇上也起了一層幹皮。他也不在意,只是和衣而臥,安靜的像是一尊雕像。

是了,昨晚,他在發燒。

其實蘇陌顏是不信的,仙者哪會生病啊,就算是有什麽不舒服,護體的仙法繞著經脈運行幾周也會藥到病除。普通的仙娥尚且不會生病,更莫要說功法卓絕的仙君了。

蘇陌顏握著桃花枝回了房間,插入花瓶後靜靜地端詳。她並未選那些開的嬌艷的花枝,這一次卻是選了尚且含苞待放的,這樣,她便能看著它長大,盛開。

院子外,虛空中踏出一名紅衣男子。男子長發披散在身後,身上仙氣蒸騰,隱約帶著混沌的味道。

伏羲水鏡,她記得,當時在廣廈華澤之中,她還在水鏡上看到過她與溪谷成親的一幕。沒想到那水鏡竟能夠化身靈體,還是這樣一個形容妖異的男子。

她早就見過這人了,當時也是他不住地規勸崇華拿她去補天。

紅衣男子立身於崇華身前不拜,他聲音喑啞,叫人分不出男女:“啟稟仙君,廣廈華澤內的封印出了些狀況,恐怕要加固封印。”

臥榻上的白衣仙君眼皮都不擡一下,他伸手捏著眉心,鼻音濃重似是未醒:“幾十萬年都沒出過問題,怎的會封印不穩?”

紅衣男子搖頭:“怕是四條守山的騰蛇死亡,亂了氣機。”

崇華撐著坐起來,衣袖一抖,抖落了大片的桃花:“我知道了。”

紅衣男子靜默無語,低頭望了眼已經空了的白瓷壺,以法力為火為其添上一壺茶。裊裊茶香很快布滿了院子。他揖了一揖,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崇華的狀態看起來很的很不好,他往昔雖說冷漠,但也少有睡上這麽久的時候。蘇陌顏趴在桌子上看桃花,驀然想起了她年少之時。

縱使是身形肖似成年,但終究還是孩子心性。她那日獨自跑到天河一處淺岸摸蝦,流水緩緩,淺處不過腳腕兒,深處方沒膝蓋。

天河乃是天界的一處險地,非法力卓絕著不能踏足。不過在著終年一般無二,枯燥乏味的天界之上,倒也算是一抹清亮之景。

蝦游淺灘,倒也沒什麽危險。崇華仙君早囑咐過她不許隨意跑來,此刻卻盡數的做了耳邊風。

或許是來的不是時候,天河十年一開的天閘轟然打開。天水宛若洪荒猛獸一般的向她席卷而來,一席緋色衣裙不過是這蒼茫河水上的一點花瓣,飄搖無定處。

天河之中有弱水,鴻毛不浮飛鳥不過。她現在尚且還能飄起來,若是天河與弱水中和,她便再無生還之理了。

對於溺水的恐懼感一瞬間湧上心頭,她撲騰著,可純凈的天河之上哪有浮木?

嗆入鼻孔喉嚨的水澤叫她呼吸不暢,冰冷的河水帶走她的體溫,整個人的意識都已經迷蒙。冥冥之中,身子像是在不住地下沈,而後,似是有一只手將她撈了起來……

聽說天河的水沒放成,仙君以大發力阻止了弱水於天河水的交匯,至於原因?無人知曉。

可她知道,將她攔腰抱起的那人,懷抱很暖。或許是泡久了水身子沒力氣,也或許是受了驚嚇便想要找個溫暖的地方鉆進去。亦或是,他是最讓她信任的人。

尚且水淋淋的小腦袋不住地往那懷抱中鉆,有手將她推出來,可她哪肯啊?好不容易尋到的湯婆子,到死都要牢牢地抱緊!

被推了幾次,那只手像是被折磨的沒法子,也只能由得她鉆。抱著她的人像是在走路,走了一會兒又吱呀一聲推開門,將她扔到了床上。

真是仍啊,那人像是惱的不行,半晌也不理她。她只能再一次鉆過去,將腦袋紮在他的懷裏,雙臂環著他的腰便不撒手。濕漉漉的頭發在她胸前的衣襟上蹭,暈濕了布料。

迷蒙之中,鼻尖像是有凜冽的冷香飄過。她頗喜歡這味道,想要多嗅一會兒,便軟了嗓子用臉蹭他:“我冷,抱我會兒嗎。”

鬼使神差的,身後那人竟然真的伸出雙臂,將她抱進懷裏,用寬廣的衣袖替她擦著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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