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天氣不錯，沒想到夜晚卻陰雲弊月。也不知崇華這個創世之神是怎麽想的，沒了凡世的住民，竟將天氣都弄得這般古怪。

似乎是白日削木頭太過用力，崇華的“十八般武藝”用的也是異常的勤懇。是夜，二人香汗淋漓的在榻上做過了運動之後，蘇陌顏窩著身子蜷在崇華的懷裏假寐。

崇華是個實打實的夜貓子，夜間不願睡，白日不願起。蘇陌顏這個白日臥在樹上睡過午覺的人兒都已經困得昏昏欲睡了，崇華大爺依舊孜孜不倦的吻著她想要再來一遍……

“當……當當”敲門聲傳來。

蘇陌顏原本迷迷糊糊的眼睛頓時睜開，一頭鴉翼似得長發自肩頭披散下來，僅僅系了一個肚兜的白皙皮膚展現在崇華的眼前，如此，崇華大人不爭氣的……硬了。

看他一臉色瞇瞇的神情，蘇陌顏在心中暗罵了一句“淫魔”緊接著披衣起身：“約麽著應該是白歆來了，我得過去瞧瞧。”

“唔，一定要去麽？”崇華依依不舍的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柔軟的身子向自己的懷裏一揉：“可是窩現在的問題也很急啊。”

“那你自己解決！”蘇陌顏蹬他一眼。

白歆向來是個知禮受禮的好妖，當初二人救了她一命，她便感恩戴德至今，將一院子喘氣的生物的衣食住行都給包了。

正因為如此，蘇陌顏才聽到敲門聲立刻披衣起床的。白歆從來不會打擾二人休息，今日來了，便一定是因為有什麽要緊的事。

出得門來，便見一身月白色長裙抱著熟睡的小小歆站在門口的白歆。她神情恬淡，唇角微微彎起：“仙上，我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情？”

直截了當，倒是個豪爽的姑娘。

蘇陌顏一打眼，便見她斜跨在腰側的短刀。白歆在門檻處坐下，聲音溫婉宛如江南水鄉的流水：“仙上，這麽晚了還打擾您和仙君，白歆真的很抱歉。承蒙二位仙上的照顧，我是來請辭的。”

“請辭？”蘇陌顏疑惑出聲。原本看她腰側佩刀便已經猜出了這一層，此刻卻是證實了這個想法。

白歆讓小小歆熟睡的臉真在自己的懷裏：“是的，今日請辭，來日也不知會不會再見。白歆凡塵終究是有許多東西放不下，是以……白歆想要下山。”

“可你的法力如何，你自己是知道的。在這末世之時，你若是出了玉溪山，我們二人就再也護不得你了。”蘇陌顏道。

“我去意已決。”白歆一雙眸子亮的宛若秋水：“仙上不是一直疑惑我有什麽愁思麽？若是今日我若告訴了仙上，仙上可願幫我保守秘密？”

“自然。”蘇陌顏回應道。她本就不是愛嚼舌根的人，白歆能拿她當朋友，她很開心。

白歆神色平靜，皎潔的月色下，一雙剪水一般的眸子流動出柔和的光彩。若是蘇陌顏沒猜錯，那光彩的名字，叫做記憶。

“我是生自極地的一只雪狼，修行兩千年方才化成人形。狼乃是獨行的物種，是以我向來是獨自捕獵，兩千年來，未有一個朋友。

三千年前的一個大雪天，整個凡世都在天降大雪。我從雪坑中刨出了一個人，打算做冬日的預備糧，我舔食他身上的血跡，不辨刀鋒，幾滴舌尖血滴落在了那人的身上。

畢竟我是兩千年修為的大妖，感受到舌尖的痛楚，我化作人形，卻見那份預備糧竟然悠悠的轉醒過來。我沒有見過活人，因為如此，我並沒有吃它。

那一世，他是蜀國的驃騎將軍，而我是來自極地的一只狼妖。他謝我的救命之恩將我帶出了極地，從此我便跟在他的身邊，使用法術助他南征北戰。”

“為妖者不得摻雜凡世的興衰榮辱，更不得使用法術決定他人的性命。”蘇陌顏望向她：“你這樣，是會遭天譴的。”

“是啊，是會遭天譴的。”白歆仰望月空：“我助他殺了太多的人，天譴終於來了。能夠幫我避劫的只有當朝的聖上，可是會有損龍氣。我求他帶我入宮，可他卻一根束妖繩將我捆在了軍營中。

好多年了，我已經記不清當年那場天劫我是怎樣度過來的了。當我被天劫劈的滿身是血氣息奄奄的時候，他派人將我丟到了荒郊野嶺，任我一只狼妖自生自滅。

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三年的時間，我用三年的時間養好了傷勢回到他的身邊，他卻準備迎娶當朝皇帝的胞姐宜德長公主。”

蘇陌顏心下震撼，伸手握住了她一只冰冷的手，輕輕地拍了拍：“莫要傷心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是麽？”

“是啊，都過去了。”白歆沖她一笑：“我殺了那位公主，殺了所有的皇室，我以為他是愛我的，我想帶他走！

可是，他卻一把刀刺向了我的心窩。”

白歆苦笑，伸手按著自己的胸口道：“就是這個位置，尖刀入肉三寸，傷了心脈。我是妖，縱使沒有心也可以活得，可我剛度過劫啊，我又怎麽受得了他這一刀？”

“莫要想了，白歆。”蘇陌顏出聲安慰。

“我逃回了極地，後來才得知，蜀國因為皇帝得死大亂四方亂境。大將軍出兵鎮壓，最終死在亂刃之下。”白歆流淚：“是我害了他，不是麽？”

蘇陌顏不再說話了，有些心傷是勸不住，白歆現在便是如此。

“染了太多的鮮血，終究是無法成仙了。他是我今生的劫難，正因為如此，我在凡世等了他一千年，直待他轉世輪回。

這便是第二世了，前世驍勇的大將軍竟然投胎成了一個病弱的公子，只能茍延殘喘在深宅大院。我偷偷地躲在他的身邊，替他療傷，琴瑟和鳴。當時的他不知道我有法力，以為我只是窮人家的女兒，我還記得，當時他還誇過我漂亮。”

回憶是一把刀，每一刀落下都是淌血的力度。白歆同那凡世男子的三世情緣如此說來，倒不如說是三世孽緣。沈浸於凡情的人便是這樣，痛亦無法自拔。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