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害羞的國師（108）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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頰，她猝不及防，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聲音就好像是蠱惑一般：“你醉了。”
她聞言心微顫，唇忽然覆蓋了柔軟的東西，緩慢的，撬開她的唇齒，趁著他大腦空白的時候，輕而易舉的攻略了她的城池。
陸燼璃覆蓋在她眼睛上的溫度，以及他纏動溫柔的舌尖。
他？
薄初辭茫然的被他吻著，恍若個木頭一般全然沒有半點反應。
而陸燼璃指尖無意間露出一條縫隙，她剛好，能看見他閉著的眼，認真的，與自己貼近的臉。
番外：桃花酒涼春乍寒（129）
她被他摟住，那種強勢的感覺幾乎酥軟了她的渾身的骨頭，不由自主的靠近了陸燼璃的懷裏。
呼吸交纏，他的呼吸愈發急促，心裏不住地罵自己放開，卻忍不住。
薄初辭閉上眼，也生澀的，努力的，認真的，回應著他。
陸燼璃含糊的咬著她的唇，似乎是情話般的呢喃：“你說你叫阿初？”
他的手轉而捂在她的臉頰上，薄初辭睜開眼，雙眼如同小鹿般蓄滿了朦朧的水霧，不由自主的道：“我姓薄，我叫薄初辭。”
他聞言一怔，低低的笑起來，額頭抵在她的額頭：“是個好名字。”
“……”她就算是喝醉了，也是對他這種突如其來的溫柔有些不知所措：“陸燼璃，你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
陸燼璃看著她，伸手拂過她鬢邊的碎發：“可能是我醉了，可能是你醉了。”
他似是不夠似得，狠狠的吸允了她的唇：
“總之，我與你，都不大清醒。”
薄初辭一怔，見他撩開簾子讓人停車，自己跳下車去，再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徒留她呆呆的坐在車上，見陸燼璃那白凈的臉泛著粉色，像是心動的顏色。
可是，為什麽，陸燼璃只是將他們兩個人方才的吻歸類於不大清醒，而不是說，他對她動了心？
難道這種事情，不動心的人，也可以做嗎？不動心的人，也可以對這自己完全沒有感覺的人做？
晚春開始悶熱，幸而風涼爽。
陸燼璃走在馬車前面，等涼風讓他漸漸清醒，他閉著眼，有些惱怒於自己方才不計後果的舉動。
但是薄初辭卻從馬車上面走了下來，她跟在陸燼璃的身後，醉酒讓她步子有些搖搖晃晃，蕭兮攙扶著她：“您怎麽下來了？”
陸燼璃聞言略一側目。
薄初辭拂開她的手：“我想清醒清醒。”
陸燼璃卻轉過身來，“你上去。”
“你下來吹吹風，我卻也想下來吹吹風。這點事情，卻又不耽誤什麽。”薄初辭一晃一晃的往前走，陸燼璃卻伸手抓住她：
“上來。”
她一怔，轉過頭去，驚見陸燼璃蹲下身，做了一個要背她的姿勢。
蕭兮驚呼一聲，歡喜的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祁言驚詫不已，先看看著周圍有沒有要他做戲的人，回過頭來，甚是驚詫：“主子——”
“你們走在前頭。”陸燼璃垂下頭，似乎是耳根子又紅了，兩個奴才相視一眼不知所雲，但蕭兮琢磨著著應該是小情侶兩個人之間的情趣，自己率先牽著馬走了。
祁言跟在伸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是眼見自己的主子似乎是樂在其中的，他不忍直視的閉了閉眼，跟在蕭兮的屁股後面。
薄初辭卻不知他這是要做什麽？
她歪著頭，站在他的身邊：“你要背我？”
“看不出來？”陸燼璃臉已經紅成大蝦狀，只差一點醬油沾沾，似乎是帶著埋怨的說道：“馬車你不坐，偏偏要下來走。”
薄初辭垂眸想了想，往陸燼璃的身上一蹦，他穩穩當當的接住她，她很輕，還有點軟。
薄初辭靠在他肩膀上，嗅著陸燼璃身上特有的清新氣息，伸手掐了掐他的臉：“陸燼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番外：桃花酒涼春乍寒（130）
陸燼璃也不知怎麽的，慣常總是要損一損她的，今日卻沒回答。
他不說話的時候，薄初辭總是喜歡肆無忌憚的壓著他，她的頭悶在他頸窩上，瞇著眼，昏昏欲睡，像一只貓兒：“陸燼璃，你喜歡瑟樂嗎？”
陸燼璃豪不猶豫的回答：“不喜歡。”
“哦，那你喜歡張家小姐嗎？我聽說她很喜歡你。”
“不喜歡。”
“那你喜歡皇宮中的其他公主嗎，聽說很多姑娘排著隊等著嫁給你，你就沒有一個心儀的嗎？”
“沒有。”他回答簡潔不留情，絲毫不讓人遐想。
她困得翻白眼，迷迷糊糊的問：“那你喜歡我嗎？”
他的腳步一頓。
薄初辭勉力的繃著自己的神經，想等他的回答，可是等啊等，直到她睡了過去，他都沒有說話。
陸燼璃擡頭，望著那一汪澄凈的明月。
薄初辭睡著睡著，忽然驚醒，發現自己仍在陸燼璃的背上，頭頂星光。
她不知道有沒有等到陸燼璃的回答，但是小歇一會兒，已經比適才清醒，那些羞澀的，難以啟齒的話，自然想想都覺得窘迫，也不可能再問一遍，擡頭往前看：“我們還沒到？”
“恩。”陸燼璃悶悶地回答了片刻，忽然又喚她：“阿初。”
薄初辭心一顫，他平日裏都喚自己鏤蘇，如今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卻也不適應。
“怎麽了？”她挑起眉，周身的神經都挑起來。
陸燼璃垂下眼，“你學琴沒資質，明日學跳舞吧？”
她微怔，“你至於把我培養成十項全能嗎？”
“你方才不是問了我那個問題嗎？”陸燼璃不答反問。
她頓時想到了方才問他的，你喜歡我嗎？
她耳朵有些發燙。
陸燼璃又道：“若是你有一日學舞學成，或許我會給你答案。”
她琢磨一番，“那我要是學不成呢？”
陸燼璃側目半回：“學不成，我也會給你答案。”
她眨了眨眼，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肩膀。
良久良久。
“好。”
後來她每每想到，星空之下，她靠在他的背上，或許是陸燼璃這一生難得的仁慈。
次日一早，她帶著宿醉後的頭痛被蕭兮提起來。
陸燼璃說到做到，當真給她找了舞姬，並非皇宮裏面的，而是那種看起來並非本國人的舞姬。
她們穿著不同這裏的衣衫，生的眉眼都寡淡，丹鳳眼，小嘴巴，秀秀氣氣的說要教她跳舞，她沒什麽資質，渾身硬邦邦的恨，硬生生天天壓腿，天天吱哇亂叫，好歹是能下了個一字馬。
一字馬不夠，還要下腰，成天水深火熱，拿拿弓箭的手，也總算是能甩得起水袖。
但是這一陣子，陸燼璃一直在忙，忙的見不到他。
薄初辭神色郁郁，跳舞都提不起勁頭來，直到某一天，蕭兮興奮的帶來了裁縫：
“國師說了，要給您裁制新衣裳。”
她聞言微怔，裁縫帶著滿臉喜氣，恍惚像是她要嫁人一般。
終於，她學精了一支舞。
而陸燼璃也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這麽多日未見，他瘦了不少，卻目光溫柔了不少：“聽說你會跳了？”
她高傲的哼了哼：“自然，什麽時候你看看？”
陸燼璃聞言微微一笑：“那就今晚吧。”
薄初辭一喜，剛想說什麽，卻又聽他言：
“今晚，剛好有晚宴，鄰國使者過來，正是好時候。”
她的一喜，霎時，變成了一驚。
番外：情深卻難堪消磨（131）
青絲及腰，侍女拿著桃木梳一梳梳到底，精巧的在她的頭上完了一個發髻，戴上銀釵，上面蝴蝶的翅膀搖搖欲墜，她攏了一席水袖，灰色束腰長裙，與銀絲線作為點綴，順著裙尾的波瀾在燭光下熠熠發光。
她眉心點了朱砂，唇做點絳，眼波流轉間，美得不似凡間人。
薄初辭從未見過自己有這麽美麗的時候。
從前總喜歡拿著一把弓箭的手杯水修養愛半遮半掩建青蔥玉指上塗抹了是淺淡的丹蔻，她耳垂帶著一串長長的耳墜，末尾融著羽毛狀的白玉，嬤嬤說，再轉頭的時候不能讓這耳墜打到自己的臉，不然會顯得她這個女子不夠優雅莊重。
她聞言擱下眉黛筆，目光沈靜且幽深。
旁邊蕭兮不由得雙眼放光：“您真的是太美了，國師見到您之後定然會念念不忘。”
陸燼璃嗎？薄初辭看向鏡子：“會嗎？”
“會的。”教引嬤嬤嘴甜嗎，攙扶起她來，似乎是勢必要將她打造成為一個大家閨秀的模樣，讓她慢步走，滿轉身，輕甩頭，目光中要含羞帶怯：
“您現在這個樣子，別說陸國師了，就是天上的神仙看見了您，只怕是也是忘了眨眼睛呢。”
薄初辭緩緩捏起一抹笑來，帶著嘲弄的，冷厲的：“就憑我現在，這幅幹什麽都要輕拿輕放的樣子？”
她笑容漸漸消失，甩下袖子，將一幹人等拋在後面，兀自走得飛快：“我一點也不喜歡。”
陸燼璃正站在月光之下，一手立在身前，薄初辭遠遠望去，只見他如松柏般，脊梁挺直，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緩緩朝她看來。
這一眼，仿佛寒雪吹散，空留湖面澈冰。
薄初辭沒有按照嬤嬤所教，大大方方的朝他走來，如平常一般站到了他的面前。
陸燼璃的眸色中閃過光亮，上下打量了她些許：“沒想到，你拾到拾到，卻也能入得了眼。”
薄初辭聞言哼了哼：“小爺什麽時候入不了眼？”
嬤嬤緊趕慢趕的跟上來，她顧忌規矩，一雙分明挺大的腳就是走不快，甚是抱歉的朝著陸燼璃哈腰：“對不起國師，奴婢沒有能攔住郡主，郡主她——”
“無礙。”陸燼璃眼裏有柔和的笑意：“我早就習慣了，若是你真的這樣如出現在我面前，只怕是我會不習慣。”
薄初辭聽了：“我以為你喜歡那樣的女人。”所以學的時候格外用心些。
陸燼璃略垂下眉，他掩了眼裏的光芒月色，淡淡的，篤定的：“我並不喜歡。”
“你不喜歡，為什麽又要我去學？”她眉心擰緊，望著他，想看出個所以然來。
可是陸燼璃不給她這個機會，他反而是執起她的手，就這麽正大光明的在眾人面前，驚了眾人的眼。
可是他肆無忌憚的，眼睛裏好像只有她一個人：
“今日晚會上，什麽人都有，我不想你在別人面前會被人嘲笑不懂規矩，不是嗎？”
他說的很有道理，她也無法反駁。
不過他到底溫和，他將她帶到這裏，從容的坐在她的身邊說：“不過趁你現在沒有到，你還可以多多弄弄你舒服的姿勢，以免你到時候覺得憋得慌。”
番外：情深卻難堪消磨（132）
薄初辭聽了，本來有些不舒服的心軟了成了一片。
她眼睛瞬也不瞬的望著他，看他頭上簪著的玉簪，和這一身寶藍色的錦袍長衫，上面雕刻的鶴栩栩如生，他的腰間，還系著一個杜鵑花的香囊。
俊美之間又不失儒雅。
“其實，你穿著一身，挺好看的。”她瞧著，作勢將陸燼璃的手攥得緊了些：
“感覺你今天晚上會很有女人緣。”
“能得我喜歡的東西太少了，更不要提人。”
陸燼璃聞言笑著回應她的手裏，有力的，溫厚的大掌包裹著她，說不出的安心：“順眼的少之又少，能得我喜歡的，也就只有那一個。”
他沒有說是誰，但是薄初辭卻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眼睛裏，有光亮。
她想，陸燼璃他，應該也是喜歡她的吧。
想到這兒，心裏就不忍一陣蕩漾，她長籲一口氣：“你可不要忘了，你說的，今天晚上會給我答案。”
陸燼璃聞言，眉我邪睨微不可察的蹙了蹙，挑起唇來，“恩。”
她咬著唇，又有些不安心的問：“你不會耍我吧。”
“我耍你什麽？”陸燼璃聽了好笑：“到時候，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他的真心話？她羽睫輕顫，雙腮有些發熱，咬著下唇，把自己的勇氣鼓了又鼓：“那我等你。”
我等你。陸燼璃垂下眼，不再說話。
他微微掀開車簾，只見那燈火通明的皇宮越來越接近。
薄初辭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麽吵一下氣氛，忽然，陸燼璃擡起她的下顎，深深的吻了上來。
這一吻，太猝不及防。
如驟雨一般，激得她渾身汗毛都豎起來，感受著他這次不同以往霸道的吻，似乎是想要在她的每一處都留下他的位置，每一處都留下他的痕跡一般，抵死與她纏.綿。
薄初辭緩緩閉上眼，伸手與他十指相扣。
“主子，宮門到了。”
陸燼璃忽地收了手，放開了她。
她尚未與他相扣的手空蕩蕩的晾在那裏，讓她沒由來的一怔。
許是馬車裏面的光線太昏暗，陸燼璃的神色有些不明，他替她悉心的擦拭了她的唇，將那些被暈開的胭脂顏色一點點的擦幹凈。
她幹凈的目光正望著他。
像是陽光灼熱的烙印，印在陸燼璃的眼裏。
他忽然錯開了目光，將手中的帕子重新揣回去：“入了宮門，你就是鏤蘇郡主，切記要拿出你的一點本事來。不要讓人瞧不起。”
他指著那片燈火通明的皇宮，定定的說：“你要知道，你的榮辱，與我的榮辱，是綁在一起的。我與你訓練了這麽多日，為的就是這一天，你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大家面前，你可還記得？”
她自然記得。
當初的榮辱，她自然要踩著回去。
薄初辭自然也拿起了十分幹勁，點頭，腦子裏過了一遍嬤嬤都是怎麽教她的。
“你別怕。”陸燼璃朝她看過來，緊緊地摟住她，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融入骨血一般：“無論出了什麽狀況，我都能陪在你身邊。”
她心裏一暖，眼睛有些酸。
從未有人待她這般好。
番外：情深卻難堪消磨（133）
從前陸燼璃雖然人兇了點，將起話來讓人挑刺了點，但是時間久了，她發現陸燼璃這人刀子嘴豆腐心的。
她喜歡他的。
她深深地吸著他身上的香氣：“我今日定不會讓你失望。”
陸燼璃聞言，笑了：“好。”
大殿之外，已經有賓客到場，皇帝也已經坐在主位上與皇後共飲說話，他們兩個人已經來晚了。
“我覺得我現在要是進去的話，一定是免不了一番麻煩。”薄初辭皺眉：
“咱倆來得太晚了，你說我要是到時候沒有憋住跟人罵起來怎麽整？”
但是陸燼璃卻說：“我要的就是現在，你在眾目睽睽之下，用你這一年來所有的改變，出現在他們面前。”
說著，他側過身來，向後退了幾步拱手相送：“恭送郡主。”
她回首，只見陸燼璃身後是那一片蜿蜒的燭光，他站在正中央，眼裏泛光。
她微微昂首，步入大殿。
——鏤蘇郡主駕到！
隨著一聲唱和，眾人的目光紛紛朝門口看來，只見來人未著錦衣華服，攏著一席水袖，也未做那般小女兒的姿態，挺直脊梁，目不斜視。
那種與生俱來的感覺，就算是她這一年之內未接觸過皇宮，從前當太子在人前那般的高傲不可攀，都會從骨子裏頭散發出來。
只是如今，她卻也不是空有皮囊了。
他們的驚嘆聲從四面八方襲來：“這是鏤蘇？”
“天啊，這是當年那個很胖的鏤蘇？”
“如今當真是女大十八變，想她放在寺廟裏，卻沒有想到變化這麽大。”
瑟樂見她，攥緊了帕子。
薄初辭目光游離一瞬，正是朝她看去。
瑟樂一張俏臉的表情已經有些繃不住，見她的一身衣服，又見後頭跟著的難得沒有存在感的陸燼璃，就恨不得當場剝了她。
“臣女，參見皇上，皇後娘娘，皇上萬歲，娘娘千歲。”
她雙手合在眉心，跪地參拜，禮數周全：“臣女來晚了，還請皇上皇後娘娘恕罪。”
皇後見此神色滑過一抹尖銳的不悅，又擡頭朝著陸燼璃看了過去。
陸燼璃只是微微一下，萬般從容。
皇帝卻是驚嘆，驚嘆自己曾經嗤之以鼻的女兒竟然如此的艷美，恍惚又好像看到了當年她母親那般的嬌態般，不由地聲音放得柔和了些：
“來的還不算是晚，你且入座。”
“是。”她恭敬起身，尋了自己的位置坐過去，禮數，姿態，拿捏得很周全，卻也不顯得做作。
她融合了自己前世太子應有的大方姿態和女兒家的羞澀，總不至於讓自己太難受。
萬事萬物，今日一戰，她就打響了開頭。
皇帝欣賞的對陸燼璃道：“陸國師有心，將郡主教的這般好。”陸燼璃笑容可掬的讚嘆：“不是臣教得好，而是郡主聰慧，一點即通。”
“好！”皇帝大喜，看薄初辭道：“鏤蘇，朕來給你介紹一個人。”
薄初辭擡眼，只間對面的席間有一男子站起身來，身著異裝，肌膚勝雪，露出她眼熟的不能再眼熟的胸膛。他額間系著緋紅色抹額，更襯他一副風流好相貌。
番外：情深卻難堪消磨（134）
薄初辭一怔，皇帝還在那邊介紹：“這位，是餘國太子，餘墨。”
餘墨？薄初辭瞠目。
這，分明就是沈莫。
沈莫不如在之前與她對飲的暢快，也文質彬彬，對她略一躬身。
她反應遲鈍了一下，也忙咧著嘴笑，做禮回之。
皇帝又介紹：“在餘墨太子身邊的，是這次的使臣，王大人。”
她亦做禮回之。
入座之後，又看向陸燼璃，可是陸燼璃臉上全無驚訝的神色，好像早就知道，沈莫就是餘墨一般。
她隱約覺得哪裏不大對勁。
人都到齊了，皇帝舉杯說了一些客套的話之後，為了活躍氣氛：“先讓朕的這些臣子的女兒們，為我們的來客做舞如何？”
席間的女子們躍躍欲試。
薄初辭緊挨著的，是小公主瑟宣。
瑟宣小，口無遮攔，卻也明白道理，小聲的問她：“鏤蘇皇姐，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和親？”
她已經不再是公主，這小姑娘卻仍是叫她皇姐，薄初辭朝她看過去，她幹凈的目光不摻雜一點雜質，未施粉黛的臉上盛滿了生澀和天真：“我卻覺得無趣，若我長大了，才不要遠嫁他鄉。皇姐你說是嗎？”
“你管她叫什麽皇姐？她是郡主，可不是你的皇姐。”瑟樂在她的左側，酸溜溜的睨了眼薄初辭：“瑟宣，難道你不懂規矩？”
瑟宣擠了擠鼻子，對對薄初辭癟了癟嘴，頂嘴道：“我知道什麽是皇姐，什麽是規矩，我不想瑟樂皇姐你，需要的時候叫皇姐裝蒜。”
瑟樂眼珠子一瞪：“你——”
“你可要註意形象啊，公主。”薄初辭插嘴，雙手抱懷，眉眼嘲弄：“你不是在眾人面前一向都是最優雅高貴的嗎？”
瑟樂聞言氣急，沒想到這兩個家夥經湊到了一起合夥來氣她，大庭廣眾之下，薄初辭都知道註意形象，更不要提她。
瑟樂只能狠狠的一甩袖，不再看她。
瑟宣捂著嘴偷偷地笑，沖著薄初辭道：“她就愛裝蒜。”
薄初辭覺得跟她挺投緣，探過頭來，在女眷都對陸燼璃和餘墨拋媚眼的氣氛裏，就她倆不對男色所動：“你也不喜歡她？”
瑟宣翻了個白眼：“當然不喜歡，她在父皇面前總是擠兌我們，特別煩人，上次她說是給國師繡了一個杜鵑花的香囊，天天秀，在外頭繡，春天風那麽大，她也不嫌線團子纏的晃，就在我們面前炫耀她破荷包。”
“等等。”薄初辭的笑容微僵：“你再說一次，什麽香囊？”
瑟宣皺眉：“你不知道？”
她作勢對這陸燼璃的腰間努了努嘴：“就是陸國師腰間帶著的那個香囊，就是她送給她的。這男女之間，送香囊代表著什麽？那不就是定情信物嗎？你成天跟陸國師在一起，你沒看見他帶了那個香囊嗎？國師也當真寵她，暗地裏送了很多東西給她，她天天在我們面前炫耀，還說國師給她作畫，還說國師給她買了首飾，買了衣裳，她就只能做一個香囊來當回禮。你瞧，國師可不就歡喜的戴上了？”
薄初辭的心忽然有點涼。
番外：故人終是離別去（135）
她緩緩看向陸燼璃。
見他給自己倒酒，一杯又一杯，悶頭不看她。
她目光向下，只見那香囊乖巧的垂在陸燼璃的身側，上面的杜鵑花開的正好，正是怒放的姿態，正對著她，好像是血盆大口，毫不費力的將她吞了進去。
瑟宣在一旁憂心的皺起眉：“你怎麽了？我怎麽感覺你的臉色那麽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臉色忽然灰白了，就來眉心的花鈿都似乎黯然失色了，這是突然怎麽了？
薄初辭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酒。
夾雜著正中央的裙擺飛舞間，陸燼璃擡了眼。
與她不期而遇，卻又錯開，看向了一旁。
她果斷看向瑟樂，瑟樂卻歡喜的朝他笑了笑。
陸燼璃卻沒有錯開目光，凝視瑟樂片刻，這才又飲下一杯酒。
這期間，一道好整以暇的目光一直盯著薄初辭，薄初辭卻無心看。
瑟宣卻道：“那個太子一直盯著你看，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薄初辭聞言，朝著餘墨看去，而餘墨擺弄著手中的杯盞，對她說了兩個字。
“敬你。”
他一副看好戲的姿態，不僅僅讓她周身僵硬如置入寒冰之中，也讓她忽然想到了什麽。
陸燼璃，是不是從一開始知道，沈莫就是他國太子？
那他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不告訴她？
越來越多可怕的像是謎團一樣的東西纏繞著她，薄初辭咬著唇，強硬的不讓自己多想。
可能陸燼璃只是與瑟樂在周旋？他方才還與自己——
“鏤蘇!”
皇帝忽然一聲喚。薄初辭猛地回過神來，擡頭看著皇上，只見他眉眼有些不悅，似乎是已經叫她多時：“聽國師說你準備了舞蹈，你也上去一舞吧？”
瑟宣驚詫的看著她。
若她之前有多麽想要盼望著一支舞，現在就有多排斥。
薄初覺得自己的雙腳黏在了原處，想拒絕：“皇上，臣女——”
“皇上，鏤蘇郡主已經準備多時，日日加以苦練，就為了等著一天。”陸燼璃笑容可掬的起身，又對她道：“郡主，您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您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如願以償了。
大殿默了一默。
薄初辭坐在原位，看著他。
任何人都知道這一舞代表了什麽。
她將會在方才那些女子當中，供他們篩選。
但是她之前不是像這樣的，她之前只是想著，她是沖著陸燼璃來的，陸燼璃讓她來跳舞，讓她在這裏跳舞，可是她從未想過——
他已經戴上了瑟樂的香囊，卻在自己的身旁，用那麽溫柔的眼神看她。
像刀子一樣。
——“到時候，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原來他這一句話，寓意頗深。
薄初辭緩緩站起身，走向殿中，那舞步已經在自己的身上走了千遍萬遍，她不適合跳舞，為了達到最美好的標準，她只能選一支舞精練。
可是現在，這舞蹈，仿佛再將她淩遲。
她緩緩攥緊拳，踩著鼓點，滑動水袖，落了個最好的開頭。她想做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最好。
她想要的答案，她也想在努力做過之後，真真切切的聽到。
現在一切都是胡思亂想。她纖細的腰肢擺動，樂點漸重，她水袖展開，旋轉之時，青絲飛舞，落下一片柔和的弧度。
番外：世間難得是雙全（136）
靜默良久，良久。
場上忽然爆發了掌聲。
尤其是餘墨身邊的王大人，他雙眼放光：“當真是極好舞蹈，似乎也融合了我國的舞蹈進去，不知郡主，此舞蹈是不是您自己所創？”
她未回答，陸燼璃卻站起身來，帶著他虛偽的笑容說道：“是，郡主日日夜夜的琢磨，編的這個舞蹈。”
“好！！”王大人激動紅了臉，跟在一旁似笑非笑的而餘墨說道：“太子，這才是我們要找的，這是天賜良緣阿太子。”
餘墨笑容莫測，望了望她，又看了看陸燼璃：“確然，是天賜良緣。”
王大人更加興奮：“太子也同意了。”
說完，他走出席間，深深對這皇帝磕上一個頭：“我們已經選好了皇上，此次和親之人，就勞您同意，是鏤蘇郡主吧。”
霎時，蕭兮的臉色慘白，瑟樂開懷的鼓了鼓掌，帶動了一片掌聲。
薄初辭站在大殿中央，閉上了眼。
皇帝自然無異議，笑著道：“我這個女兒女大十八變，你們可是慧眼識珠啊，朕允了！當然，朕還有一則喜訊要公布。朕，將要把自己最鐘愛的女兒，瑟樂，選個好日子，嫁給朕最喜愛的臣子，陸國師！”
女眷們紛紛透出傷心的嘆息，瑟樂與陸燼從兩側席走上來，越過薄初辭，雙雙跪倒在了她眼前：
“多謝皇上。”
二人起身之後，瑟樂對著陸燼璃笑得嬌羞，陸燼璃雖是面無表情，卻也站在她身邊雷打不動。
有人打趣：“之前見瑟樂公主日日在園子裏面繡花，我們還想著公主為何那般用心，原來公主是要繡給國師的！~”
“可不是嗎，國師現在佩戴的正是當日公主細心繡的。真是郎才女貌！”
“恭喜皇上，恭喜皇後娘娘！~”
他們都在祝賀。
祝賀陸燼璃與瑟樂郎才女貌，而她這個即將遠嫁到其他國家的，無人問津。
她以為，她這次回來，會踩著瑟樂的腦袋，奪回她該奪回的東西。
餘墨也站到薄初辭身邊，覆在她的耳畔，小聲的道：“額娘怎麽不祝賀祝賀？好歹也要成為我的庶母，你總該高興些。”
薄初辭渾身僵直，聞言，動了動手指頭：“我看起來不高興嗎？”
餘墨笑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呢。”
“是嗎？”薄初辭扯彎了嘴角，目光鎖在眼前的一對璧人身上，深深地道：
“你看錯了，我現在，高興的不能再高興了。”
話畢，她轉身離去，餘墨又跟在她身後，如同鬼魂一般：“其實你要是對我好一點，說不定你今日不會嫁給我的父皇，而是當我的太子妃。”
“走開！”猝不及防的橫來一個人，餘墨垂眼一瞧，是成天躲在薄初辭身後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蕭兮紅著眼將他格擋後，跟在了薄初辭的身後，離開了現場。
只可惜無人察覺她的離去。
餘墨瞧她長裙飛舞，一路朝著那蜿蜒燭光深處去。
而轉過身，陸燼璃不知何時也轉頭來，目光眨也不眨的看著薄初辭離去的方向。
餘墨走上前，偏頭一笑：“陸駙馬看什麽呢？你美麗妻子就在你身邊，你還看舊人幹什麽呢？”
陸燼璃眸色深寒，仿佛凝結不化的寒冰。
番外：紅塵大夢終須醒（137）
她坐落在皇宮的涼亭內，不遠處便是歌舞升平的宮殿，她吹了涼風，有些頭疼。
心裏更像是有什麽東西給堵住了，呼吸困難，雙眼幹澀。
蕭兮在她身旁抽泣。
蕭兮這麽不穩重又不懂人情世故的性子，難得的沒有被她追著問什麽。
而是選擇站在她伸手抽泣不止，哭得像是個孩子似得。
薄初辭被她吵得有點煩：“哭什麽，我只是去嫁人又不是去上戰場。”
陸燼璃站在不遠之外，停住了腳步。
薄初辭神色淡淡，聲線淡漠，夾雜著一絲沙啞：“何況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加的一個如意郎君？”
她長嘆一口，仰頭笑道：“這普天之下，哪裏比皇帝還要如意的如意郎君？”
蕭兮聞言，一句話沒說，哭得更厲害了。
她緩緩走到薄初辭的面前，跪下來，雙手撫著她的膝蓋，淚水滿面，乞求似得跟她講：“奴婢知道您心裏不好受，您哭出來吧，切莫憋著，憋壞了對身體不好。”
薄初辭垂下目光。
在她的眼裏，蕭兮一直是個對陸燼璃充滿幻想的姑娘，她總是幻想著陸燼璃又一日能將薄初辭八擡大轎擡回家，天天錦衣玉食供著，捧在手心上寵愛著。
可是現在，蕭兮的眼睛裏透著悲涼，透著絕望。
薄初辭見狀不禁想笑。
你說蕭兮都這樣了，她薄初辭的樣子是不是很狼狽，看起來，是不是像是一只沒有人要的狗？
她捂著半張臉，低低的笑出聲來：“哭出來就能好了嗎？蕭兮？”
陸燼璃皺起眉，從小路盡頭出現，慢慢靠近薄初辭。
薄初辭略一擡眸，見陸燼璃站在不遠處走來，挑起眉梢，樣子看起來輕佻的很：“喲，這不是我們的陸駙馬？”
她樣子看起來混不在意，躺在石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您怎麽有空出來見見我們這種升鬥小民？哦對，我猜出來了。”
她紅唇一張，嘲弄萬分：“您是來看看，我們有沒有抱團哭泣？”
陸燼璃恍若未聞，他走上前，蕭兮倏地轉過身，死死的瞪著她，張開雙臂將薄初辭攔在身後：
“你不許過來！”
陸燼璃的腳步一頓，他垂眼看著蕭兮，只見她瞪紅了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
一個奴婢，竟然敢對他這麽說話。陸燼璃眉心擰緊，上前兩步，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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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就好像是蠱惑一般：“你醉了。”
她聞言心微顫，唇忽然覆蓋了柔軟的東西，緩慢的，撬開她的唇齒，趁著他大腦空白的時候，輕而易舉的攻略了她的城池。
陸燼璃覆蓋在她眼睛上的溫度，以及他纏動溫柔的舌尖。
他？
薄初辭茫然的被他吻著，恍若個木頭一般全然沒有半點反應。
而陸燼璃指尖無意間露出一條縫隙，她剛好，能看見他閉著的眼，認真的，與自己貼近的臉。
番外：桃花酒涼春乍寒（129）
她被他摟住，那種強勢的感覺幾乎酥軟了她的渾身的骨頭，不由自主的靠近了陸燼璃的懷裏。
呼吸交纏，他的呼吸愈發急促，心裏不住地罵自己放開，卻忍不住。
薄初辭閉上眼，也生澀的，努力的，認真的，回應著他。
陸燼璃含糊的咬著她的唇，似乎是情話般的呢喃：“你說你叫阿初？”
他的手轉而捂在她的臉頰上，薄初辭睜開眼，雙眼如同小鹿般蓄滿了朦朧的水霧，不由自主的道：“我姓薄，我叫薄初辭。”
他聞言一怔，低低的笑起來，額頭抵在她的額頭：“是個好名字。”
“……”她就算是喝醉了，也是對他這種突如其來的溫柔有些不知所措：“陸燼璃，你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
陸燼璃看著她，伸手拂過她鬢邊的碎發：“可能是我醉了，可能是你醉了。”
他似是不夠似得，狠狠的吸允了她的唇：
“總之，我與你，都不大清醒。”
薄初辭一怔，見他撩開簾子讓人停車，自己跳下車去，再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徒留她呆呆的坐在車上，見陸燼璃那白凈的臉泛著粉色，像是心動的顏色。
可是，為什麽，陸燼璃只是將他們兩個人方才的吻歸類於不大清醒，而不是說，他對她動了心？
難道這種事情，不動心的人，也可以做嗎？不動心的人，也可以對這自己完全沒有感覺的人做？
晚春開始悶熱，幸而風涼爽。
陸燼璃走在馬車前面，等涼風讓他漸漸清醒，他閉著眼，有些惱怒於自己方才不計後果的舉動。
但是薄初辭卻從馬車上面走了下來，她跟在陸燼璃的身後，醉酒讓她步子有些搖搖晃晃，蕭兮攙扶著她：“您怎麽下來了？”
陸燼璃聞言略一側目。
薄初辭拂開她的手：“我想清醒清醒。”
陸燼璃卻轉過身來，“你上去。”
“你下來吹吹風，我卻也想下來吹吹風。這點事情，卻又不耽誤什麽。”薄初辭一晃一晃的往前走，陸燼璃卻伸手抓住她：
“上來。”
她一怔，轉過頭去，驚見陸燼璃蹲下身，做了一個要背她的姿勢。
蕭兮驚呼一聲，歡喜的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祁言驚詫不已，先看看著周圍有沒有要他做戲的人，回過頭來，甚是驚詫：“主子——”
“你們走在前頭。”陸燼璃垂下頭，似乎是耳根子又紅了，兩個奴才相視一眼不知所雲，但蕭兮琢磨著著應該是小情侶兩個人之間的情趣，自己率先牽著馬走了。
祁言跟在伸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是眼見自己的主子似乎是樂在其中的，他不忍直視的閉了閉眼，跟在蕭兮的屁股後面。
薄初辭卻不知他這是要做什麽？
她歪著頭，站在他的身邊：“你要背我？”
“看不出來？”陸燼璃臉已經紅成大蝦狀，只差一點醬油沾沾，似乎是帶著埋怨的說道：“馬車你不坐，偏偏要下來走。”
薄初辭垂眸想了想，往陸燼璃的身上一蹦，他穩穩當當的接住她，她很輕，還有點軟。
薄初辭靠在他肩膀上，嗅著陸燼璃身上特有的清新氣息，伸手掐了掐他的臉：“陸燼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番外：桃花酒涼春乍寒（130）
陸燼璃也不知怎麽的，慣常總是要損一損她的，今日卻沒回答。
他不說話的時候，薄初辭總是喜歡肆無忌憚的壓著他，她的頭悶在他頸窩上，瞇著眼，昏昏欲睡，像一只貓兒：“陸燼璃，你喜歡瑟樂嗎？”
陸燼璃豪不猶豫的回答：“不喜歡。”
“哦，那你喜歡張家小姐嗎？我聽說她很喜歡你。”
“不喜歡。”
“那你喜歡皇宮中的其他公主嗎，聽說很多姑娘排著隊等著嫁給你，你就沒有一個心儀的嗎？”
“沒有。”他回答簡潔不留情，絲毫不讓人遐想。
她困得翻白眼，迷迷糊糊的問：“那你喜歡我嗎？”
他的腳步一頓。
薄初辭勉力的繃著自己的神經，想等他的回答，可是等啊等，直到她睡了過去，他都沒有說話。
陸燼璃擡頭，望著那一汪澄凈的明月。
薄初辭睡著睡著，忽然驚醒，發現自己仍在陸燼璃的背上，頭頂星光。
她不知道有沒有等到陸燼璃的回答，但是小歇一會兒，已經比適才清醒，那些羞澀的，難以啟齒的話，自然想想都覺得窘迫，也不可能再問一遍，擡頭往前看：“我們還沒到？”
“恩。”陸燼璃悶悶地回答了片刻，忽然又喚她：“阿初。”
薄初辭心一顫，他平日裏都喚自己鏤蘇，如今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卻也不適應。
“怎麽了？”她挑起眉，周身的神經都挑起來。
陸燼璃垂下眼，“你學琴沒資質，明日學跳舞吧？”
她微怔，“你至於把我培養成十項全能嗎？”
“你方才不是問了我那個問題嗎？”陸燼璃不答反問。
她頓時想到了方才問他的，你喜歡我嗎？
她耳朵有些發燙。
陸燼璃又道：“若是你有一日學舞學成，或許我會給你答案。”
她琢磨一番，“那我要是學不成呢？”
陸燼璃側目半回：“學不成，我也會給你答案。”
她眨了眨眼，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肩膀。
良久良久。
“好。”
後來她每每想到，星空之下，她靠在他的背上，或許是陸燼璃這一生難得的仁慈。
次日一早，她帶著宿醉後的頭痛被蕭兮提起來。
陸燼璃說到做到，當真給她找了舞姬，並非皇宮裏面的，而是那種看起來並非本國人的舞姬。
她們穿著不同這裏的衣衫，生的眉眼都寡淡，丹鳳眼，小嘴巴，秀秀氣氣的說要教她跳舞，她沒什麽資質，渾身硬邦邦的恨，硬生生天天壓腿，天天吱哇亂叫，好歹是能下了個一字馬。
一字馬不夠，還要下腰，成天水深火熱，拿拿弓箭的手，也總算是能甩得起水袖。
但是這一陣子，陸燼璃一直在忙，忙的見不到他。
薄初辭神色郁郁，跳舞都提不起勁頭來，直到某一天，蕭兮興奮的帶來了裁縫：
“國師說了，要給您裁制新衣裳。”
她聞言微怔，裁縫帶著滿臉喜氣，恍惚像是她要嫁人一般。
終於，她學精了一支舞。
而陸燼璃也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這麽多日未見，他瘦了不少，卻目光溫柔了不少：“聽說你會跳了？”
她高傲的哼了哼：“自然，什麽時候你看看？”
陸燼璃聞言微微一笑：“那就今晚吧。”
薄初辭一喜，剛想說什麽，卻又聽他言：
“今晚，剛好有晚宴，鄰國使者過來，正是好時候。”
她的一喜，霎時，變成了一驚。
番外：情深卻難堪消磨（131）
青絲及腰，侍女拿著桃木梳一梳梳到底，精巧的在她的頭上完了一個發髻，戴上銀釵，上面蝴蝶的翅膀搖搖欲墜，她攏了一席水袖，灰色束腰長裙，與銀絲線作為點綴，順著裙尾的波瀾在燭光下熠熠發光。
她眉心點了朱砂，唇做點絳，眼波流轉間，美得不似凡間人。
薄初辭從未見過自己有這麽美麗的時候。
從前總喜歡拿著一把弓箭的手杯水修養愛半遮半掩建青蔥玉指上塗抹了是淺淡的丹蔻，她耳垂帶著一串長長的耳墜，末尾融著羽毛狀的白玉，嬤嬤說，再轉頭的時候不能讓這耳墜打到自己的臉，不然會顯得她這個女子不夠優雅莊重。
她聞言擱下眉黛筆，目光沈靜且幽深。
旁邊蕭兮不由得雙眼放光：“您真的是太美了，國師見到您之後定然會念念不忘。”
陸燼璃嗎？薄初辭看向鏡子：“會嗎？”
“會的。”教引嬤嬤嘴甜嗎，攙扶起她來，似乎是勢必要將她打造成為一個大家閨秀的模樣，讓她慢步走，滿轉身，輕甩頭，目光中要含羞帶怯：
“您現在這個樣子，別說陸國師了，就是天上的神仙看見了您，只怕是也是忘了眨眼睛呢。”
薄初辭緩緩捏起一抹笑來，帶著嘲弄的，冷厲的：“就憑我現在，這幅幹什麽都要輕拿輕放的樣子？”
她笑容漸漸消失，甩下袖子，將一幹人等拋在後面，兀自走得飛快：“我一點也不喜歡。”
陸燼璃正站在月光之下，一手立在身前，薄初辭遠遠望去，只見他如松柏般，脊梁挺直，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緩緩朝她看來。
這一眼，仿佛寒雪吹散，空留湖面澈冰。
薄初辭沒有按照嬤嬤所教，大大方方的朝他走來，如平常一般站到了他的面前。
陸燼璃的眸色中閃過光亮，上下打量了她些許：“沒想到，你拾到拾到，卻也能入得了眼。”
薄初辭聞言哼了哼：“小爺什麽時候入不了眼？”
嬤嬤緊趕慢趕的跟上來，她顧忌規矩，一雙分明挺大的腳就是走不快，甚是抱歉的朝著陸燼璃哈腰：“對不起國師，奴婢沒有能攔住郡主，郡主她——”
“無礙。”陸燼璃眼裏有柔和的笑意：“我早就習慣了，若是你真的這樣如出現在我面前，只怕是我會不習慣。”
薄初辭聽了：“我以為你喜歡那樣的女人。”所以學的時候格外用心些。
陸燼璃略垂下眉，他掩了眼裏的光芒月色，淡淡的，篤定的：“我並不喜歡。”
“你不喜歡，為什麽又要我去學？”她眉心擰緊，望著他，想看出個所以然來。
可是陸燼璃不給她這個機會，他反而是執起她的手，就這麽正大光明的在眾人面前，驚了眾人的眼。
可是他肆無忌憚的，眼睛裏好像只有她一個人：
“今日晚會上，什麽人都有，我不想你在別人面前會被人嘲笑不懂規矩，不是嗎？”
他說的很有道理，她也無法反駁。
不過他到底溫和，他將她帶到這裏，從容的坐在她的身邊說：“不過趁你現在沒有到，你還可以多多弄弄你舒服的姿勢，以免你到時候覺得憋得慌。”
番外：情深卻難堪消磨（132）
薄初辭聽了，本來有些不舒服的心軟了成了一片。
她眼睛瞬也不瞬的望著他，看他頭上簪著的玉簪，和這一身寶藍色的錦袍長衫，上面雕刻的鶴栩栩如生，他的腰間，還系著一個杜鵑花的香囊。
俊美之間又不失儒雅。
“其實，你穿著一身，挺好看的。”她瞧著，作勢將陸燼璃的手攥得緊了些：
“感覺你今天晚上會很有女人緣。”
“能得我喜歡的東西太少了，更不要提人。”
陸燼璃聞言笑著回應她的手裏，有力的，溫厚的大掌包裹著她，說不出的安心：“順眼的少之又少，能得我喜歡的，也就只有那一個。”
他沒有說是誰，但是薄初辭卻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眼睛裏，有光亮。
她想，陸燼璃他，應該也是喜歡她的吧。
想到這兒，心裏就不忍一陣蕩漾，她長籲一口氣：“你可不要忘了，你說的，今天晚上會給我答案。”
陸燼璃聞言，眉我邪睨微不可察的蹙了蹙，挑起唇來，“恩。”
她咬著唇，又有些不安心的問：“你不會耍我吧。”
“我耍你什麽？”陸燼璃聽了好笑：“到時候，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他的真心話？她羽睫輕顫，雙腮有些發熱，咬著下唇，把自己的勇氣鼓了又鼓：“那我等你。”
我等你。陸燼璃垂下眼，不再說話。
他微微掀開車簾，只見那燈火通明的皇宮越來越接近。
薄初辭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麽吵一下氣氛，忽然，陸燼璃擡起她的下顎，深深的吻了上來。
這一吻，太猝不及防。
如驟雨一般，激得她渾身汗毛都豎起來，感受著他這次不同以往霸道的吻，似乎是想要在她的每一處都留下他的位置，每一處都留下他的痕跡一般，抵死與她纏.綿。
薄初辭緩緩閉上眼，伸手與他十指相扣。
“主子，宮門到了。”
陸燼璃忽地收了手，放開了她。
她尚未與他相扣的手空蕩蕩的晾在那裏，讓她沒由來的一怔。
許是馬車裏面的光線太昏暗，陸燼璃的神色有些不明，他替她悉心的擦拭了她的唇，將那些被暈開的胭脂顏色一點點的擦幹凈。
她幹凈的目光正望著他。
像是陽光灼熱的烙印，印在陸燼璃的眼裏。
他忽然錯開了目光，將手中的帕子重新揣回去：“入了宮門，你就是鏤蘇郡主，切記要拿出你的一點本事來。不要讓人瞧不起。”
他指著那片燈火通明的皇宮，定定的說：“你要知道，你的榮辱，與我的榮辱，是綁在一起的。我與你訓練了這麽多日，為的就是這一天，你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大家面前，你可還記得？”
她自然記得。
當初的榮辱，她自然要踩著回去。
薄初辭自然也拿起了十分幹勁，點頭，腦子裏過了一遍嬤嬤都是怎麽教她的。
“你別怕。”陸燼璃朝她看過來，緊緊地摟住她，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融入骨血一般：“無論出了什麽狀況，我都能陪在你身邊。”
她心裏一暖，眼睛有些酸。
從未有人待她這般好。
番外：情深卻難堪消磨（133）
從前陸燼璃雖然人兇了點，將起話來讓人挑刺了點，但是時間久了，她發現陸燼璃這人刀子嘴豆腐心的。
她喜歡他的。
她深深地吸著他身上的香氣：“我今日定不會讓你失望。”
陸燼璃聞言，笑了：“好。”
大殿之外，已經有賓客到場，皇帝也已經坐在主位上與皇後共飲說話，他們兩個人已經來晚了。
“我覺得我現在要是進去的話，一定是免不了一番麻煩。”薄初辭皺眉：
“咱倆來得太晚了，你說我要是到時候沒有憋住跟人罵起來怎麽整？”
但是陸燼璃卻說：“我要的就是現在，你在眾目睽睽之下，用你這一年來所有的改變，出現在他們面前。”
說著，他側過身來，向後退了幾步拱手相送：“恭送郡主。”
她回首，只見陸燼璃身後是那一片蜿蜒的燭光，他站在正中央，眼裏泛光。
她微微昂首，步入大殿。
——鏤蘇郡主駕到！
隨著一聲唱和，眾人的目光紛紛朝門口看來，只見來人未著錦衣華服，攏著一席水袖，也未做那般小女兒的姿態，挺直脊梁，目不斜視。
那種與生俱來的感覺，就算是她這一年之內未接觸過皇宮，從前當太子在人前那般的高傲不可攀，都會從骨子裏頭散發出來。
只是如今，她卻也不是空有皮囊了。
他們的驚嘆聲從四面八方襲來：“這是鏤蘇？”
“天啊，這是當年那個很胖的鏤蘇？”
“如今當真是女大十八變，想她放在寺廟裏，卻沒有想到變化這麽大。”
瑟樂見她，攥緊了帕子。
薄初辭目光游離一瞬，正是朝她看去。
瑟樂一張俏臉的表情已經有些繃不住，見她的一身衣服，又見後頭跟著的難得沒有存在感的陸燼璃，就恨不得當場剝了她。
“臣女，參見皇上，皇後娘娘，皇上萬歲，娘娘千歲。”
她雙手合在眉心，跪地參拜，禮數周全：“臣女來晚了，還請皇上皇後娘娘恕罪。”
皇後見此神色滑過一抹尖銳的不悅，又擡頭朝著陸燼璃看了過去。
陸燼璃只是微微一下，萬般從容。
皇帝卻是驚嘆，驚嘆自己曾經嗤之以鼻的女兒竟然如此的艷美，恍惚又好像看到了當年她母親那般的嬌態般，不由地聲音放得柔和了些：
“來的還不算是晚，你且入座。”
“是。”她恭敬起身，尋了自己的位置坐過去，禮數，姿態，拿捏得很周全，卻也不顯得做作。
她融合了自己前世太子應有的大方姿態和女兒家的羞澀，總不至於讓自己太難受。
萬事萬物，今日一戰，她就打響了開頭。
皇帝欣賞的對陸燼璃道：“陸國師有心，將郡主教的這般好。”陸燼璃笑容可掬的讚嘆：“不是臣教得好，而是郡主聰慧，一點即通。”
“好！”皇帝大喜，看薄初辭道：“鏤蘇，朕來給你介紹一個人。”
薄初辭擡眼，只間對面的席間有一男子站起身來，身著異裝，肌膚勝雪，露出她眼熟的不能再眼熟的胸膛。他額間系著緋紅色抹額，更襯他一副風流好相貌。
番外：情深卻難堪消磨（134）
薄初辭一怔，皇帝還在那邊介紹：“這位，是餘國太子，餘墨。”
餘墨？薄初辭瞠目。
這，分明就是沈莫。
沈莫不如在之前與她對飲的暢快，也文質彬彬，對她略一躬身。
她反應遲鈍了一下，也忙咧著嘴笑，做禮回之。
皇帝又介紹：“在餘墨太子身邊的，是這次的使臣，王大人。”
她亦做禮回之。
入座之後，又看向陸燼璃，可是陸燼璃臉上全無驚訝的神色，好像早就知道，沈莫就是餘墨一般。
她隱約覺得哪裏不大對勁。
人都到齊了，皇帝舉杯說了一些客套的話之後，為了活躍氣氛：“先讓朕的這些臣子的女兒們，為我們的來客做舞如何？”
席間的女子們躍躍欲試。
薄初辭緊挨著的，是小公主瑟宣。
瑟宣小，口無遮攔，卻也明白道理，小聲的問她：“鏤蘇皇姐，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和親？”
她已經不再是公主，這小姑娘卻仍是叫她皇姐，薄初辭朝她看過去，她幹凈的目光不摻雜一點雜質，未施粉黛的臉上盛滿了生澀和天真：“我卻覺得無趣，若我長大了，才不要遠嫁他鄉。皇姐你說是嗎？”
“你管她叫什麽皇姐？她是郡主，可不是你的皇姐。”瑟樂在她的左側，酸溜溜的睨了眼薄初辭：“瑟宣，難道你不懂規矩？”
瑟宣擠了擠鼻子，對對薄初辭癟了癟嘴，頂嘴道：“我知道什麽是皇姐，什麽是規矩，我不想瑟樂皇姐你，需要的時候叫皇姐裝蒜。”
瑟樂眼珠子一瞪：“你——”
“你可要註意形象啊，公主。”薄初辭插嘴，雙手抱懷，眉眼嘲弄：“你不是在眾人面前一向都是最優雅高貴的嗎？”
瑟樂聞言氣急，沒想到這兩個家夥經湊到了一起合夥來氣她，大庭廣眾之下，薄初辭都知道註意形象，更不要提她。
瑟樂只能狠狠的一甩袖，不再看她。
瑟宣捂著嘴偷偷地笑，沖著薄初辭道：“她就愛裝蒜。”
薄初辭覺得跟她挺投緣，探過頭來，在女眷都對陸燼璃和餘墨拋媚眼的氣氛裏，就她倆不對男色所動：“你也不喜歡她？”
瑟宣翻了個白眼：“當然不喜歡，她在父皇面前總是擠兌我們，特別煩人，上次她說是給國師繡了一個杜鵑花的香囊，天天秀，在外頭繡，春天風那麽大，她也不嫌線團子纏的晃，就在我們面前炫耀她破荷包。”
“等等。”薄初辭的笑容微僵：“你再說一次，什麽香囊？”
瑟宣皺眉：“你不知道？”
她作勢對這陸燼璃的腰間努了努嘴：“就是陸國師腰間帶著的那個香囊，就是她送給她的。這男女之間，送香囊代表著什麽？那不就是定情信物嗎？你成天跟陸國師在一起，你沒看見他帶了那個香囊嗎？國師也當真寵她，暗地裏送了很多東西給她，她天天在我們面前炫耀，還說國師給她作畫，還說國師給她買了首飾，買了衣裳，她就只能做一個香囊來當回禮。你瞧，國師可不就歡喜的戴上了？”
薄初辭的心忽然有點涼。
番外：故人終是離別去（135）
她緩緩看向陸燼璃。
見他給自己倒酒，一杯又一杯，悶頭不看她。
她目光向下，只見那香囊乖巧的垂在陸燼璃的身側，上面的杜鵑花開的正好，正是怒放的姿態，正對著她，好像是血盆大口，毫不費力的將她吞了進去。
瑟宣在一旁憂心的皺起眉：“你怎麽了？我怎麽感覺你的臉色那麽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臉色忽然灰白了，就來眉心的花鈿都似乎黯然失色了，這是突然怎麽了？
薄初辭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酒。
夾雜著正中央的裙擺飛舞間，陸燼璃擡了眼。
與她不期而遇，卻又錯開，看向了一旁。
她果斷看向瑟樂，瑟樂卻歡喜的朝他笑了笑。
陸燼璃卻沒有錯開目光，凝視瑟樂片刻，這才又飲下一杯酒。
這期間，一道好整以暇的目光一直盯著薄初辭，薄初辭卻無心看。
瑟宣卻道：“那個太子一直盯著你看，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薄初辭聞言，朝著餘墨看去，而餘墨擺弄著手中的杯盞，對她說了兩個字。
“敬你。”
他一副看好戲的姿態，不僅僅讓她周身僵硬如置入寒冰之中，也讓她忽然想到了什麽。
陸燼璃，是不是從一開始知道，沈莫就是他國太子？
那他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不告訴她？
越來越多可怕的像是謎團一樣的東西纏繞著她，薄初辭咬著唇，強硬的不讓自己多想。
可能陸燼璃只是與瑟樂在周旋？他方才還與自己——
“鏤蘇!”
皇帝忽然一聲喚。薄初辭猛地回過神來，擡頭看著皇上，只見他眉眼有些不悅，似乎是已經叫她多時：“聽國師說你準備了舞蹈，你也上去一舞吧？”
瑟宣驚詫的看著她。
若她之前有多麽想要盼望著一支舞，現在就有多排斥。
薄初覺得自己的雙腳黏在了原處，想拒絕：“皇上，臣女——”
“皇上，鏤蘇郡主已經準備多時，日日加以苦練，就為了等著一天。”陸燼璃笑容可掬的起身，又對她道：“郡主，您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您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如願以償了。
大殿默了一默。
薄初辭坐在原位，看著他。
任何人都知道這一舞代表了什麽。
她將會在方才那些女子當中，供他們篩選。
但是她之前不是像這樣的，她之前只是想著，她是沖著陸燼璃來的，陸燼璃讓她來跳舞，讓她在這裏跳舞，可是她從未想過——
他已經戴上了瑟樂的香囊，卻在自己的身旁，用那麽溫柔的眼神看她。
像刀子一樣。
——“到時候，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原來他這一句話，寓意頗深。
薄初辭緩緩站起身，走向殿中，那舞步已經在自己的身上走了千遍萬遍，她不適合跳舞，為了達到最美好的標準，她只能選一支舞精練。
可是現在，這舞蹈，仿佛再將她淩遲。
她緩緩攥緊拳，踩著鼓點，滑動水袖，落了個最好的開頭。她想做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最好。
她想要的答案，她也想在努力做過之後，真真切切的聽到。
現在一切都是胡思亂想。她纖細的腰肢擺動，樂點漸重，她水袖展開，旋轉之時，青絲飛舞，落下一片柔和的弧度。
番外：世間難得是雙全（136）
靜默良久，良久。
場上忽然爆發了掌聲。
尤其是餘墨身邊的王大人，他雙眼放光：“當真是極好舞蹈，似乎也融合了我國的舞蹈進去，不知郡主，此舞蹈是不是您自己所創？”
她未回答，陸燼璃卻站起身來，帶著他虛偽的笑容說道：“是，郡主日日夜夜的琢磨，編的這個舞蹈。”
“好！！”王大人激動紅了臉，跟在一旁似笑非笑的而餘墨說道：“太子，這才是我們要找的，這是天賜良緣阿太子。”
餘墨笑容莫測，望了望她，又看了看陸燼璃：“確然，是天賜良緣。”
王大人更加興奮：“太子也同意了。”
說完，他走出席間，深深對這皇帝磕上一個頭：“我們已經選好了皇上，此次和親之人，就勞您同意，是鏤蘇郡主吧。”
霎時，蕭兮的臉色慘白，瑟樂開懷的鼓了鼓掌，帶動了一片掌聲。
薄初辭站在大殿中央，閉上了眼。
皇帝自然無異議，笑著道：“我這個女兒女大十八變，你們可是慧眼識珠啊，朕允了！當然，朕還有一則喜訊要公布。朕，將要把自己最鐘愛的女兒，瑟樂，選個好日子，嫁給朕最喜愛的臣子，陸國師！”
女眷們紛紛透出傷心的嘆息，瑟樂與陸燼從兩側席走上來，越過薄初辭，雙雙跪倒在了她眼前：
“多謝皇上。”
二人起身之後，瑟樂對著陸燼璃笑得嬌羞，陸燼璃雖是面無表情，卻也站在她身邊雷打不動。
有人打趣：“之前見瑟樂公主日日在園子裏面繡花，我們還想著公主為何那般用心，原來公主是要繡給國師的！~”
“可不是嗎，國師現在佩戴的正是當日公主細心繡的。真是郎才女貌！”
“恭喜皇上，恭喜皇後娘娘！~”
他們都在祝賀。
祝賀陸燼璃與瑟樂郎才女貌，而她這個即將遠嫁到其他國家的，無人問津。
她以為，她這次回來，會踩著瑟樂的腦袋，奪回她該奪回的東西。
餘墨也站到薄初辭身邊，覆在她的耳畔，小聲的道：“額娘怎麽不祝賀祝賀？好歹也要成為我的庶母，你總該高興些。”
薄初辭渾身僵直，聞言，動了動手指頭：“我看起來不高興嗎？”
餘墨笑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呢。”
“是嗎？”薄初辭扯彎了嘴角，目光鎖在眼前的一對璧人身上，深深地道：
“你看錯了，我現在，高興的不能再高興了。”
話畢，她轉身離去，餘墨又跟在她身後，如同鬼魂一般：“其實你要是對我好一點，說不定你今日不會嫁給我的父皇，而是當我的太子妃。”
“走開！”猝不及防的橫來一個人，餘墨垂眼一瞧，是成天躲在薄初辭身後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蕭兮紅著眼將他格擋後，跟在了薄初辭的身後，離開了現場。
只可惜無人察覺她的離去。
餘墨瞧她長裙飛舞，一路朝著那蜿蜒燭光深處去。
而轉過身，陸燼璃不知何時也轉頭來，目光眨也不眨的看著薄初辭離去的方向。
餘墨走上前，偏頭一笑：“陸駙馬看什麽呢？你美麗妻子就在你身邊，你還看舊人幹什麽呢？”
陸燼璃眸色深寒，仿佛凝結不化的寒冰。
番外：紅塵大夢終須醒（137）
她坐落在皇宮的涼亭內，不遠處便是歌舞升平的宮殿，她吹了涼風，有些頭疼。
心裏更像是有什麽東西給堵住了，呼吸困難，雙眼幹澀。
蕭兮在她身旁抽泣。
蕭兮這麽不穩重又不懂人情世故的性子，難得的沒有被她追著問什麽。
而是選擇站在她伸手抽泣不止，哭得像是個孩子似得。
薄初辭被她吵得有點煩：“哭什麽，我只是去嫁人又不是去上戰場。”
陸燼璃站在不遠之外，停住了腳步。
薄初辭神色淡淡，聲線淡漠，夾雜著一絲沙啞：“何況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加的一個如意郎君？”
她長嘆一口，仰頭笑道：“這普天之下，哪裏比皇帝還要如意的如意郎君？”
蕭兮聞言，一句話沒說，哭得更厲害了。
她緩緩走到薄初辭的面前，跪下來，雙手撫著她的膝蓋，淚水滿面，乞求似得跟她講：“奴婢知道您心裏不好受，您哭出來吧，切莫憋著，憋壞了對身體不好。”
薄初辭垂下目光。
在她的眼裏，蕭兮一直是個對陸燼璃充滿幻想的姑娘，她總是幻想著陸燼璃又一日能將薄初辭八擡大轎擡回家，天天錦衣玉食供著，捧在手心上寵愛著。
可是現在，蕭兮的眼睛裏透著悲涼，透著絕望。
薄初辭見狀不禁想笑。
你說蕭兮都這樣了，她薄初辭的樣子是不是很狼狽，看起來，是不是像是一只沒有人要的狗？
她捂著半張臉，低低的笑出聲來：“哭出來就能好了嗎？蕭兮？”
陸燼璃皺起眉，從小路盡頭出現，慢慢靠近薄初辭。
薄初辭略一擡眸，見陸燼璃站在不遠處走來，挑起眉梢，樣子看起來輕佻的很：“喲，這不是我們的陸駙馬？”
她樣子看起來混不在意，躺在石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您怎麽有空出來見見我們這種升鬥小民？哦對，我猜出來了。”
她紅唇一張，嘲弄萬分：“您是來看看，我們有沒有抱團哭泣？”
陸燼璃恍若未聞，他走上前，蕭兮倏地轉過身，死死的瞪著她，張開雙臂將薄初辭攔在身後：
“你不許過來！”
陸燼璃的腳步一頓，他垂眼看著蕭兮，只見她瞪紅了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
一個奴婢，竟然敢對他這麽說話。陸燼璃眉心擰緊，上前兩步，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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