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了村民小哥，他們又回到了古井旁，天還沒黑，井邊還有二三個游客，帝厭緊了緊尾巴。

盛部摸摸他：“累了？”

伯儀星星眼，又要撒羊糧了嗎。

帝厭問伯儀：“薄魚有刺嗎？”

伯儀警惕的看著他：“大人問這個幹嘛？”

“閑著沒事。”

“……”

閑著沒事就能問別魚的身體構造嗎。

為了轉移他的關註，伯儀說：“我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帝厭。

帝厭：“你決定獻身，讓本君烤羊排而放棄烤魚排？”

伯儀：“……”

盛部說：“用白光做武器的那個人和盜走小龍靈力的人有關系？”

伯儀驚訝：“大大也猜出來了？”

帝厭說：“不吃羊腦了，本君怕笨。”

伯儀：“……”

手裏有帝厭七千年前遺失的靈力，顯然說明了這些人和當年人族族長姜禹有脫不開的關系。

至於是什麽關系，帝厭也不著急想知道，反正只要是人族，他都很討厭嫌棄憎惡……帝厭撩起精致的雙眼皮看了盛部一眼，這個小娃娃除外，不過，如果他不是人族的話就更棒了。

“愛卿，你覺得龍怎麽樣？”

盛部眼底倒映著小龍銀白的鱗片，毫不羞恥的舔龍：“完美強大。”

帝厭眼睛一亮，沒想到自己的形象這麽光輝，“還有嗎？”

“威武霸氣。”

帝厭非常讚同的點點頭，“然後呢？”

“睿智高尚。”

“繼續。”

“驚艷全場。”

“不要停。”快誇龍。

“呆萌可愛。”

帝厭：“……”

雖然聽不懂什麽意思，但是和呆什麽的呆扯上關系，一定不是他想要的優點。

“既然龍這麽多優點，愛卿當龍如何？”

盛部一點都想象不出來自己頭上長犄角，身後長尾巴，還有一堆小秘密就不告訴你的樣子。

見小龍眼巴巴的樣子，盛部不好拒絕：“可以嗎？”

帝厭嘆口氣，撓撓他的手背，“應該不行吧。”

盛部：“……”那剛剛為什麽廢話。

不過廢話滿滿的小龍也棒棒噠。

天終於黑了，村民都陸續回家吃飯，古井由於發生的這件事，目前也沒人再來這裏打水用，剛好給他們騰出來了空間。

皎潔的月亮倒影在紅色的井水裏搖晃，周圍夜深人靜，風吹過小樹林，像嗚咽聲，陰測測的。

伯儀蹲在井邊，兩只手圈在嘴邊，小聲的叫：“小薄魚，你出來呀，我知道你在家，你沒事的時候在井裏，有事的時候出來呀，別躲在裏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出來呀，出來呀，出出出來呀。”

盛部：“……”

帝厭跳到井邊的一圈石磚上，昂首挺胸在上面走來走去，“這麽叫有用嗎？”

盛部生怕它爪滑掉下去，兩只手一前一後虛虛將帝厭護在中間，跟著他繞圈移動。

帝厭又沒有他手掌高，看不見前面的路，只好瀟灑的用力一蹦，從他手掌上跳過去。

盛部換個位置，又把手擋在了帝厭前面。

帝厭：“……”

伯儀說：“應該有用吧。”

帝厭看著面前的手掌，只好原地坐在小短腿上，兩只爪子撐著地面，探頭看，井水除了在冒泡，沒有任何異常動靜。

伯儀說：“有些尷尬，你們等等，我換一個。”

伯儀放柔了聲音，“小薄魚乖乖，快從井裏出來，出來出來快出來——”

帝厭：“……”

怎麽突然就唱起來了。

伯儀已經唱道：“你家水井常打開，開放擁抱未來，擁抱過了就有默契，你會愛上岸邊。”

“……”

帝厭突然伸爪，一道白光沒入井中，井水詭異的突然安靜了三秒，接著，一道血紅的水柱猛地噴出井口三米多高，井水嘩啦啦的像下雨一樣淋了下來，帝厭在噴水的瞬間，將伯儀和盛部移到了十米之外。

他們在遠處欣賞了會兒噴湧的紅色噴泉，伯儀說：“好暴力。”

帝厭懶懶看過去。

伯儀立刻眉開眼笑，“但是幹的好。”

一個重物被重重的噴了出來，伯儀大步跑過去，帝厭坐在盛部的肩膀上，說：“別碰到薄魚的血。”

盛部很感動，沒有白養小龍，對他真好，想獻身。

帝厭心道，在密閉的車裏放屁什麽的，簡直羊可忍龍不可忍。

薄魚大概有一米多長，很胖，鱗片是血紅色的，背部有一塊凸起和一道很深的傷疤，頭長得很像鯰魚，但是沒有眼睛，當帝厭和盛部靠近時，薄魚背上凸起猛地睜開了。

一只有成年男子巴掌那麽大的魚眼就這麽躺在地上灼灼看著他們。

帝厭：“……”

他小聲說：“薄魚身上沒有刺，但是眼屎應該不少。”

盛部說：“同意。”

伯儀按住試圖掙紮的薄魚，用自己的靈力安撫它，安撫了好半天後，薄魚越來越安靜，“好了。”

帝厭說：“不好。”

伯儀：“？”

盛部道：“快幹死了。”

伯儀這才汗顏的連忙取井水潑它。

帝厭坐在盛部的身上，問：“打傷你的人是誰？”

伯儀摸摸它的鱗片，“沒事，不用怕。”

薄魚緩緩眨了下眼，張嘴道：“嘔，嘔，嘔。”

帝厭道：“有喜了？”

伯儀只好低聲提醒道：“大人，薄魚的叫聲像人嘔吐。”

帝厭用爪子拍了下龍頭，“忘了。”

盛部心疼的捏住他的小龍爪，不能拍腦袋，拍傻了，他站在三步外觀察薄魚，問：“它說了什麽？”

伯儀茫然：“不知道啊，我也聽不懂。”

話音剛落，氣氛忽然安靜下來，只有風吹過樹林沙沙作響。

片刻後，帝厭喃喃自語，盛部湊過去聽，聽見它說：“煎炸烹煮，絆鹵腌溜……吃什麽好？”

伯儀連忙道：“失誤失誤，我忘了這件事。”

他心裏愧疚，跑了這麽老遠，又浪費了兩天時間，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伯儀失落的蹲在薄魚身邊，沮喪的垂下了腦袋，覺得自己什麽用處都沒有，救不了阿泰，也幫不了大人，自己就是個廢羊羊。

帝厭忽然拍了下爪子：“本君覺得此行也並不是毫無用處，那人既然沒有抓走薄魚，就有還會再來的可能性，一直守在這裏的話太浪費時間，本君可以在薄魚身上下一個咒術，如果那人再來攻擊薄魚的話，本君的咒術就會貼在他的身上，不論他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本君的追蹤。”

伯儀眼睛一亮，“可以嗎？”

帝厭高傲的頷首，擡爪一指，一道白光便沒入薄魚的身體裏，“好了。”

伯儀摩拳擦掌，“現在就等那個人了，傷我羊者……不，傷我魚者狗者，雖遠必誅！”

盛部說：“可以用妖概括。”

伯儀：“……”還是大大有文化。

既然已經弄好，他們就可以啟程回去了，伯儀正準備將薄魚放回井裏，帝厭叫住了他。

帝厭從盛部身上跳下來，懸在薄魚身上，爪子在半空輕輕一抓，一股淡淡的風拂過薄魚背上的傷口，一轉眼，傷口就消失不見了。

“好了，放回去吧。”

伯儀呆呆的看著懸浮在半空的小龍，眼眶忽然有點發紅，妖獸一向是各自為營，除非像阿泰、薄魚這種自己根本不會吞食的，才有可能和睦相處，除此之外，皆是互相廝殺，弱肉強食。

而帝厭和伯儀見過的所有妖獸都不一樣，縱然靈力所剩無幾，也兀自強大到無所不能，他打敗了自己，卻沒有吞了他，還願意幫自己尋找阿泰。

而薄魚明明只是毫不相幹的妖獸，大人他卻願意消耗靈力幫它治療，大人真是太好了。

伯儀想起山海經裏提過的萬妖之主，能夠一統群妖的主君，必將無所不能，無所畏懼，仁慈英明。

從前他見識短淺，以為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妖，現在，他從帝厭的身上看到了。

薄魚超大的眼睛也眼淚汪汪的瞅著帝厭，它不會說話，卻什麽都明白。

帝厭摸摸胡須，問盛部：“本君長了一張苦情的臉？”

盛部走過去，“深情臉。”一看就深深的生出一種感情想當寵物來養一養的臉。

伯儀把薄魚放回井裏。

薄魚為了表達自己的心情，用力的一甩尾巴，說了再見。

帝厭跳回盛部的肩膀，“走吧。”

村子裏沒有賓館，他們要連夜開回鎮上。

盛部低著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麽了？”伯儀走了幾步，見盛部沒跟上來，又返了回去。

帝厭也歪著腦袋，望著盛愛卿俊美的側臉。

盛部緩緩擡手，摸了下脖子，默默的說：“我被它的血水濺到了。”

帝厭、伯儀：“……”

這糟糕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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