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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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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惡人谷的時候, 江容不想見方應看,還會顧及著最好不要得罪他這種小人。

因為在江容看來, 方應看這樣的人, 一旦惹上就會很麻煩, 如果能不接觸, 那就不要接觸。

可現在他都這樣了, 她躲也躲不掉, 那還不如給他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反過來別惹自己打自己主意。

江容決定先發制人!

她沒有松開撥著枝葉的手,而是先挪了半步, 將自己的肩膀挪出樹影。

與此同時, 她的一條腿也翻下了圍墻,以力借力之下,身後的戟應聲而出, 穩穩地穿過枝葉, 落到她手上。

月色正皎,枝葉瑟瑟,電光石火之間, 她已從墻上躍下, 身上的白色衣衫漾出動人的波紋,發絲迎風飄起, 長戟刺出,直取方應看的面門。

方應看則不閃不避,擡手直迎了她這一擊。

他有神槍血劍的名號, 自然在槍劍二道上俱是高手大家。

戟是槍矛的合體,一個槍術頂尖的人,對戟的用法套路就算不爛熟於心,也絕對不至於陌生。

所以此時此刻,雖然江容聲勢奪人,但他卻不懼她的槍尖。

他看得出來,她原本就沒指望能用槍尖傷到他,她這一式的重點在於槍尖之下的橫刃。

橫刃是由矛而來,鋒利程度較槍尖只多不少,一旦她翻轉手腕,就能立刻割向他的脖頸。

雖然方應看不覺得她會真的殺自己,但兵刃在前,他亦不會任人宰割。

方應看出了劍。

在他迎上江容槍尖的那一刻。

兩柄兵刃在夜空中陡然相撞,發出清音的同時,更閃出了亮過燈火的火花。

江容未做任何猶豫,擡手便是下一擊!

她用的戟是韋青青青用昆侖隕鐵鑄出來的,比尋常的戟還要重上一倍,但她練了這麽久,早已練得再得心應手不過,發現方應看手中的劍很輕時,她便毫不猶豫地選擇將整個戟身壓上。

說起來,在戟術一道上,韋青青青真正教過她的,只有寥寥數招。

用他的說法是,只要能把這幾招參透,她就可以算是學成了戟。

江容一開始還不明白,因為那幾招都再簡單不過,憑她的天賦和悟性,接連練上半個月,就全會了。

可韋青青青卻始終搖頭說不夠,讓她繼續。

如此練了五年,他才勉強認可,說有些模樣了。

在他那可怕變態的標準下呆久了,江容發現,自己看招式的角度也變得和小時候不太一樣了。

所以不管是之前和白天羽打的那一場,還是現在與方應看動手,對方一起手,她就大概能猜到,接下來等著她的,究竟是從哪個方向刺出來的兵刃。

所有的招式,變到最後,都離不開最基礎那幾式,所謂大巧不工,大約就是這樣了。

韋青青青在她身上,的確是用了十二萬分心血。

而她也沒有愧對這番心血,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毫不猶豫,盡顯自在門傳人的風采。

方應看這些日子一直在派人查她,知道她只用了百招就贏下了神刀堂主白天羽,故一開始就嚴陣以待,未有絲毫輕敵。

可縱是如此,在她的見招破招之下,他也難免有些狼狽。

對方應看來說,這還是他上京封侯後第一回。

他的出身不比江容差,天賦也不比江容差,現在一交手就處於下風,倒讓他對江容生出了更多的興趣來。

於是在被她手中的戟逼得退後的時候,他反而笑了起來。

“江谷主怎麽這麽大火氣?”他問。

江容:“你還好意思問?!”

他擺出越發不解的神色,道:“江谷主什麽都不說,下來就動手,我如何知道究竟是為什麽?”

說話間,兩人手上的動作一直沒停,但江容還是註意到他的手腕動了一動,似要變招。

她瞬間明白了,這人就是想勾出她的火氣,讓她氣急敗壞,亂了方寸,從而得以喘息。

江容呸了一聲,亦加快動作,擡手拂袖間,揚起無數細碎的沙塵,道:“你方才和你那群手下說的話,我可全聽到了。”

說罷,不等方應看開口,她就攻上去並道:“別想著狡辯,我不信你的鬼話,看戟!”

兩人打了這麽久,鬧出的動靜越來越大。

又過了幾招後,江容聽到從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顯然是他的手下被驚動了正往這趕來。

她想到那幾個為他擡轎的高手,心下一緊,但仍舊未退,反而還直接一戟劈上了他的劍鋒!

兵刃相撞的錚錚聲響裏,匆忙趕來的手下正急道:“侯爺!”

出乎她意料的是,方應看擋住了她的戟後,竟勒令他們道:“退下!”

“可是——”

“我說退下。”他停頓了一下,“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江容:“?”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跟你客氣了嗎?!做夢吧!

方應看的手下聽他說了兩遍,竟就真的沒有再上前了,只敢靜靜地站在那看他們繼續交手。

兩人從院內樹下一直打到另一側圍墻下,動作之大,幾乎要擊穿圍墻。

江容上回和白天羽打的時候,還有所收斂,這回氣得比那時狠多了,當然就不知收斂為何物,哪怕打塌了圍墻,也沒有停手或猶豫。

無奈方應看也是個天才,他與她纏鬥了數百招,就從之前的局促變得愈發游刃有餘起來。

刃光閃爍之下,他笑得愈發燦爛,叫江容看得心頭火起,止不住地皺眉。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其餘人要攔,怕也攔不住了。

江容不在乎和他再打幾個時辰,但再這麽打下去,怕是得打到他另一側的鄰居那去。

因此,在破壞了這座別院裏小半草木之後,江容終於停了停動作。

她問方應看:“我和小侯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小侯爺這般查探我的近況,究竟想做什麽?”

方應看看著她,歪了歪頭,道:“我心慕江谷主,自然好奇江谷主的近況。”

江容:“……”這話白天羽說她或許還能信,方應看?騙鬼呢吧?!

不過他咬死了這麽說,她也不能如何,只能繼續放手揍。

方應看一面迎戰,一面笑著繼續:“我是探聽了些江谷主的消息,但也算情有可原吧?”

江容氣得差點沒直接把戟往他嘴裏戳:“閉嘴!”

就在此時,先前完全不敢動的那些手下,忽然追了過來,朝方應看做了個手勢。

方應看的臉色瞬間變了:“他來了?”

下一刻,江容聽到了一陣很輕很輕的腳步聲。

那種輕很奇特,似是被有意控制在他們可以察覺,但又覺得實在是很輕很輕的程度。

應該是個絕頂高手,江容想。

再想到此人讓方應看的手下不顧命令追了過來,還讓方應看瞬間變了神色,江容覺得,這個人的身份,恐怕不會很簡單。

果然,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一片斷壁殘垣之中,走出了一個年歲已長,卻目有精光的人。

他掃了方應看和江容一眼,最終把目光停在江容手中的戟上,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

片刻後,他開了口。

“你就是韋青青青的小徒弟。”語氣篤定。

江容平時不喜歡拿這個來跟人吹噓,但眼前這個人讓她覺得太危險了,比方應看更甚。

面對如此危險的人物,硬拼當然不可取,那能讓對方覺得自己不好惹也是好的。

所以她挺直身板應了:“是又如何?”

來人笑了:“他眼光果真不錯,不愧是天下第一人。”

江容:“不知閣下是?”

她話音剛落,方應看就向那人行了一禮,動作恭敬,幾乎與他的手下向他行禮時一致。

而那人也絲毫不驚訝,掃了他一眼後,就繼續與江容對話了。

他說我姓方。

江容:“……方巨俠?”方應看他義父?

這人不是和她師父一樣早就不問江湖事了嗎?怎麽這會兒又來了京城?!

不過知道他是方巨俠後,江容反而不太擔憂自己的處境了。

她知道這人不僅一世英名,還極欽佩她師父,多半不會對自己如何。

而如果她猜錯了,他真要對她如何,那光憑現在的她,也反抗不了。

思及此處,她幹脆放松了心神,持戟立於墻下,不卑不亢地朝其望了過去。

之後到底是怎麽變成跟他們父子一起坐下喝茶的,江容也不太明白。

但方巨俠言談之間對她十分和藹,還替方應看對她的冒昧打探說了句抱歉。

前輩高人這般放低身段,江容也不好不依不饒。

但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於是她對方巨俠道:“那若是小侯爺日後繼續四處探聽我的近況呢?”

方應看:“你不喜歡,我自然就不會這麽做了。”

如果不是還當著他爹的面,江容恐怕又要呸他一聲,讓他別再演了,她才不信。

方巨俠看著她暗中朝方應看瞪眼,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他知道江容這麽問是什麽意思,便道:“你今日是如何對付小看的,日後便一樣如此對付他,我絕不阻攔。”

江容滿意了,瞇著眼笑道:“多謝前輩諒解。”

語畢,她還朝方應看擡了擡下巴,大意是你等著吧。

方應看見狀,也笑起來,道:“我說了,你不喜歡,我便不會再這麽做了。”

在方巨俠眼中,這個義子身世坎坷,兒時又遭遇了許多不幸,如今性子別扭一些,也實屬情有可原。

因此,他還是傾向於相信方應看,甚至為他的失當行為做了些解釋,希望江容諒解。

江容敬他是前輩,聽他開口,便也沒有打斷。

然而她不說話,方應看的戲倒是很足。

他甚至當著他義父的面,又表了一通對江容的仰慕之情,說正是因為苦於無法多見她幾面,才會一時沖動,買下這邊的宅院,再派人探聽她的消息。

江容:“……你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度。”

方應看自然否認。

他否認得情真意切,聽著還真像是江容誤會了他的一番心意,令他的義父十分感慨,說沒想到小看也到了這個年紀。

江容:“……”

好好的一代大俠,怎麽面對方應看的時候就瞎了呢!

眼看方應看戲癮大發,還要接著演下去,她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白眼了。

她站起來,朝方巨俠行了小禮,道:“今日之事,看在您的份上,我不再計較,但若有來日,前輩莫怪我不留情面。”

方巨俠說無妨,“本是小看用錯了追求方式。”

“說起來也是我教導有疏,才讓他這般荒唐,之後我定會讓他註意。”

江容想了想,憑他這會兒對方應看那莫名其妙的濾鏡,要想讓他相信方應看其實根本是個兩面三刀的小人,恐怕並不容易。

那要他限制方應看騷擾她,大概就只有順著方應看說然後再拒絕這一個辦法了。

江容深吸一口氣,道:“不必註意,直接省了便是。”

“因為無論小侯爺如何追求,我都不會接受的,我早有意中人了。”

方應看:“?”我胡說,你也跟著我胡說?

方巨俠哪知道他倆都在胡說,聽江容如此表示,也覺得義子這麽做甚是不妥。

可他到底是偏心方應看的,就算覺得不妥了,也還在為其開脫,說什麽好歹也是一片真心,讓她莫要過於責怪。

江容: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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