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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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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原隨雲練完神劍訣最後幾式回太原繼承家業起,江容就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在谷中練戟。

所以算算時間,她已有好幾年沒有正經跟人打過架了。

此刻她被白天羽這通操作搞得心頭火起,也亮出了戟,旁人便是想攔,怕也根本攔不住。

至於站在她對面的白天羽,見她如此,大約更覺她個性十足,一時面上笑意更甚。

江容承認,他長得是好看極了,但這張好看的臉落在她眼裏,只讓她更想揍他。

她這麽想,就這麽做了。

於是在白天羽試圖再欺身靠近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翻轉手腕,擊出了她這些年來練得最爛熟於心的第一式。

憑白天羽的身手,當然不可能連第一招都扛不過去。他的反應亦非常快,指尖一動,便將刀鋒橫了出去。

兵刃相撞,發出錚錚聲響,吸引了江容身後宴客廳內所有人的心神。

這會兒心情最覆雜的,當屬李尋歡。

之前他給移花宮送信,拜托江無缺替他送至惡人谷邀請江容的時候,他其實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盡管他只在養傷的時候和江容不鹹不淡地相處了幾個月,但他知道,這個在大部分江湖人眼裏生下來就什麽都有的小姑娘,真正最勝常人的,是堅定且勤奮。

李尋歡不覺得自己的面子能重過她對武道和醫術的追求,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她居然離開惡人谷來了。

……然後一來就被自己的朋友不知輕重地出言調戲了一通。

說實話,白天羽那幾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也聽楞了。

等他反應過來這樣太過失禮,江容已經提著戟把白天羽逼出了宴客廳。

這會兒兩人刀戟相對,一招接一招,快得叫人目不暇接不說,還幾乎不留任何給旁人插手的空當。

李尋歡倒是能插手,他甚至已經握上了自己的飛刀,然而下一刻,他就聽到諸葛神侯開了口。

諸葛神侯道:“容容正在氣頭上,動作難免大了些,怕是很難不傷及李園草木,我先替她向李探花賠個不是。”

李尋歡:“……”行了他聽懂了,諸葛神侯這是希望他不要出手阻攔。

李尋歡還能說什麽,只能轉身回頭鄭重地表示:“怪不得容姑娘,原是我兄弟沖撞了她。”

諸葛神侯抿唇一笑,又將目光投向廳外那兩道刀戟相對的人影,道:“方才我聽李探花這位兄弟自稱白天羽,可是近年來在關東風頭正盛的神刀堂主?”

“正是他。”李尋歡點頭。

“都說神刀堂主刀法風流,為人更風流,今日一見,倒還真如傳言所說。”追命也開腔來了一句,“不過我們小師叔可不好惹啊。”

李尋歡再度:“……”

都說自在門弟子彼此關系微妙,更有甚者直接互相為敵,今日一見,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這群人啊,護短得很。

這樣想著,李尋歡也不著急了,反正著急沒有用,還不如集中精神好好看一看這兩個年輕的高手對決。

畢竟這樣的機會可不常有。

此時的江容和白天羽已過了數十招,都對彼此的招式有了粗淺的了解。

江容發現,這家夥的刀,和她師父韋青青青是同一個路子,擅長摒棄虛招,將所有的威力都聚到同一式中,再一擊必殺。

對刀客來說,這樣的招式和打法,非絕頂高手,根本沒那個膽量用。

白天羽在刀術上天賦卓絕,只因年輕而離絕頂高手差半步,但他天生就是這麽個什麽都不怕的性子,以氣勢補招式,倒也稱得上一句聲勢奪人不可小覷。

可惜今日他遇到的是江容。

江容師從韋青青青,從小到大見得最多的便是這樣的打法,更不要說在她開始執戟的頭幾年裏,她每日切磋的對手,是學燕南天神劍訣的原隨雲。

那是世間最剛猛直接,最一往無前不留餘地的劍法。

換句話說,江容最不怕的,便是這種路數的對手。

長年累月的相見和切磋,早讓她形成了應對這類高手的本能。

此刻的她,甚至不用思考就知道該如何去抵擋破解白天羽的下一招。

是以她的戟越出越從容,動作也不再一味求快。

在武功不及他二人的人看來,很像是她跟不上白天羽出刀的速度,露出了敗勢。

但像李尋歡和諸葛神侯這等經驗豐富又眼光毒辣的高手,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真正的敗勢出現在哪一方。

果不其然,在她出戟動作變慢之後,白天羽也愈來愈難擋住她行雲流水又信手拈來的攻勢,變得狼狽起來。

江容尋到他狼狽之下露出的空當,不急不忙地挑刺過去。

最終他的刀只截住了她戟上的橫刃,未能攔下槍尖。

廳外日光正盛,一如昨日,雪亮的槍尖越過刀鋒,直抵白天羽的面門,令他本能地側頭避開。

下一刻,他聽到她忽然笑了一聲,清脆動聽,晃人心神。

與此同時,抵在他刀鋒上的勁忽然卸去了大半,戟身一轉,橫刃向後一縮,霎時之間,就令槍尖變了方向!

刀鋒被戟身徹底隔開,而她只要手再往前送半寸,就可以把槍尖刺入他頸側。

他先前為躲迎面那一擊側了頭,這會兒脖子尚彎著,察覺到頸間傳來的涼意,渾身一震,便要曲腰擡手反擊。

然而在這種姿勢下揮刀,從動手的那一刻起,就完全落入江容眼中了。

她提氣一躍,在他曲腰那一瞬,毫不猶豫踏著風踩上他的刀背,將手中長戟向下打去!

這一回白天羽避無可避,只能看著鋒利的槍尖停在離自己眼睛只差毫厘的地方。

他呼吸都停了,心服口服道:“我認輸,我認輸。”

江容哼了一聲,也沒急著收戟,只道:“還敢亂說話嗎?”

白天羽心想我也沒亂說話呀,你長得確實漂亮,哪怕拿這樣駭人的兵刃抵著我也漂亮。

然而為了全身上下生得令他最滿意的這雙眼睛著想,他還是明智地選擇了不繼續貧。

他也沒說不敢,只擡起沒有握刀的左手放到嘴邊,做了一個把嘴縫上的動作。

江容同他打了一場,已然消了大半的氣,再見他這般,一時沒忍住笑了。

白天羽見狀,終於松了一口氣,問:“姑奶奶,咱商量一下,先把這戟給收了?”

江容挑眉:“怎麽?怕我一個脫手戳你眼睛裏?”

“那當然不是。”他風流慣了,吹捧之言張口就來,“您這等武功,怎麽可能會脫手呢,我是怕一直這麽提著累著您啊。”

“你這人還真是——”江容發現自己居然想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

她嘖了一聲,甩袖跳下他的刀背,把戟挽至身後。

“行了。”她說,“起來吧。”

白天羽立刻提刀躍起,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土,末了朝她拱一拱手,說多謝她饒恕。

話說到這份上,江容再跟他計較,難免有不依不饒之嫌,何況今日是林詩音的生辰宴,不宜鬧大。

這樣想著,她決定回去好好坐著。

豈料一轉身,她就率先看到了一個昨天才見過的身影。

竟是蘇夢枕。

蘇夢枕站在通往此處的回廊盡頭處,手背在身後,正饒有興致地望著她。

見她朝自己望過來,他還輕扯了扯唇角,似在與她打招呼。

江容先是一楞,旋即疑惑起來,看著他一步步往這邊走,忍不住道:“您怎麽也來了?”

蘇夢枕說我收到了李探花的邀請。

“可您不是很忙嗎?”江容還記著昨日在風雨樓見到的場面,被那麽多人圍著,每一個都“有要事稟告”,簡直想想就發怵。

蘇夢枕:“再忙也得給小李探花一個面子。”

“再說江谷主留了藥方和交待仍不放心,那我來這一趟,正好可以給江谷主瞧一瞧。”

江容心想你都這麽說了,那昨天肯定是有遵從醫囑的。

可這才一天欸,很值得驕傲嗎?她才不上當!

“就算今日瞧過了,我之後也還是會去金風細雨樓檢查的。”她齜著牙,寸步不讓道,“您可別指望能躲掉。”

蘇夢枕:“……”

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心道莫非大夫都是這麽敏銳的嗎?

兩人說到這,李尋歡也從宴客廳裏出來了。

他略過江容和白天羽打的那一架沒提,只微笑著把廳外三人請了進去。

江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剛要坐下,發現蘇夢枕也跟了過來,坐到了她二師侄鐵手邊上。

她立刻對鐵手道:“你替我看著蘇樓主,千萬別讓他喝酒。”

蘇夢枕哭笑不得,道:“蘇某就這般令江谷主不放心麽?”

江容一本正經:“這不是放不放心的問題,我既然接了你這個病人,就得對你負責到底。”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似是要證明她說得再真誠不過。

事實上,他也從她的目光裏看出了她欲“負責到底”的堅持。

在這一瞬間,蘇夢枕忽然覺得,有這樣一個大夫坐在那,事事不放心自己,或許也並不是一件太麻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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