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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少帝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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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奶奶,救我!’

李湄的眼神裏明晃晃的閃耀著這樣的意思。

顧卿不忍直視的捂上眼睛,等著李湄被比她還要神力的李銳揍成豬頭。

李銳如今是這些禁衛軍的上司,叫他們走遠一點以後,直接進了帳篷深處,將被“推倒”在地毯上的楚承平扶了起來,一指妹妹。

“跪下!”

天家殘酷,如今小皇帝年紀還小,當然可以肆無忌憚的和親親玩鬧。可流言蜚語無情,難道要外面傳出李湄從小以色侍君(有嗎?)的名聲不成!他可不想自己的妹妹以後落得滿身罵名的下場!

更何況,將陛下……將陛下……

扒成這樣調戲,真的是玩鬧嘛!!!

李湄僵著脖子,盯著哥哥身後的楚承平。

‘你要不救我,你就死定了!’

楚承平準確的接收到了親親的意思。

“咳咳。李銳,朕只是和親親在玩鬧。”楚承平拽了拽李銳的衣衫,“卿別怪罪親親,是朕要這麽玩的。”

李銳不可思議的扭過頭,看著這位在他心目中一直是乖寶寶的陛下。

他說什麽?

他讓親親扒他衣服親他嘴的?

顧卿把兩個眼睛都捂上了。

哦NO,這真是個讓人無法直視的借口。

已經成了婚的李銳絕對會想歪的!

果不其然,李銳幾乎是呈夢游狀態的將自己的妹妹拎了回去,出帳篷的時候李湄還在使勁掙紮,嘴裏不停地喊著“奶奶救我”。

“奶奶看見你變成這樣,一定氣活過來了!”李銳將妹妹扛上肩頭。

“你喊破喉嚨也沒用!”

噗嗤!

顧卿忍不住笑出聲來。

若不是知道李銳和李湄是兄妹,這一幕還真像惡霸少爺強搶嬌弱民女的段子。

“陛下身體不適,今日暫不練武了。”李銳扛著妹妹出了帳篷,對禁衛軍和暗衛吩咐。

“擺駕回東宮。我先把她帶回去。”

“是,李將軍。”

小皇帝整理好衣衫,被暗衛和禁衛軍們保護著回了東宮。

“神仙阿姨,親親會怎麽樣?”

“啊,不知道怎麽樣,也許會被胖揍一頓?”顧卿想起方氏。她管教孩子似乎是很嚴格的?不過親親這皮猴子要到處跑,怕是方氏也追不上吧?

阿彌陀佛,希望親親跑的快一點。

雖然沒見過李茂發火,不過不發火的人發起火來才叫可怕呢。

親親雖然被李銳提走了,但顧卿依舊在晚上開始教平平其他的急救知識。她如何包紮,在什麽位置如何止血,還有怎麽冷靜的面對各種突發的情況。

她雖然是小兒科醫生,但在分科之前,什麽科都實習過,也在急救室呆過半年。古代受醫療條件限制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急救這門技術,並不因為醫療儀器而得到局限。

第二天,愁眉苦臉的親親來了東宮。

顧卿左看右看,看見孫女似乎是沒有吃到竹筍炒肉,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是楚承平卻敏感的發現到親親的不對勁。

“你怎麽了?李國公和國公夫人教訓你了?”

“沒什麽。”李湄沒說她娘絮叨了一晚上嫁到皇家去的壞處,什麽平平以後會娶無數個女人啦,什麽長大了見平平就要下跪啦,什麽為了朝堂穩定就會忌憚她家啦……

她聽的生煩,又不想多想,所以今日來的時候,情緒就有些不對。

楚承平知道昨日他們跟著神仙阿姨學渡氣實在是太出奇了點,李湄回家以後挨了罵也是正常。所以他只能好言安慰李湄,倒看著一旁的始作俑者顧卿不好意思。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楚承平終於開始起駕南巡了,李湄被打扮成少帝的樣子進了輿車,一旁有打扮成宮女的楚承平。

許多大臣都知道李國公的女兒也陪駕一同南下,見一個皮膚白皙的宮女進了輿車,心中便知道這女孩大概是李國公的掌上明珠了。他們心裏隱隱覺得這位李國公的掌上明珠怕就是以後的皇後人選,最差也該是個妃嬪之流,有的心中高興,有的心中擔憂,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兩萬多羯人騎兵由八位羯人的首領統領,皆聽從領軍將軍張致和禁衛軍武衛將軍李銳的差遣。鴻臚寺的李鈞和王譯官範譯官等人作為羯人和大楚官員溝通的翻譯,一同跟著啟程。

文武百官在長安城外送別了少帝一行,浩浩蕩蕩的隊伍在驛道上行進,禁衛軍則在最前面開路,儀仗鮮明齊整。

正如李茂所說,羯人身材魁梧高大,比中原人更加威武,穿上大楚的鎧甲,更顯得威風凜凜,遠看猶如一支天兵。羯人游牧四方,也從四方取得了各種良馬的馬種,其坐騎長於奔襲,又有耐力,如今作為楚承平的護衛隊伍,說不出的讓人震撼。

馬蹄踏在地上的轟鳴聲像是大地正在咆哮,文武百官穿著紅紫綠的鮮艷官服,恭恭敬敬的圍繞在少帝的輿車邊。李茂留在京中主持大局,並沒有前往江南,隨行的是齊邵和負責教導少帝學問的博學大臣,還有些在江南任過地方官的大臣。

這些人已經足夠應付一路上的行程了。

到了第一次駐紮的商洛縣,顧卿近乎於貪婪的看著沿路的風景。

她從穿越成老太太開始,還從未有機會像是這樣出過門。雖然穿越成國公太夫人,但整日困頓於後院之中,以教導小孩為樂,根本就沒有領略過多少市井風俗,人文地理。

雖然她依然不能完全看到古代的風貌,但有這麽一行,足以讓她感慨萬千。

她見到了綿延的山丘,也見到了草木蔥蘢的平原,有商賈輻輳,百貨駢闐的城鎮,也有爭先恐後湧出來觀望禦駕的而百姓。

她見到了只有電視劇裏看到的場景。凈水潑街,皮鞭抽地,禁衛軍嚴陣以待,羯人軍隊甲胄鮮明,圍觀的百姓們山呼萬歲,坐在輿車裏的李湄不得不打開車窗,跟外面跪迎的百姓致意,顯示帝王的威嚴。

坐在輿車上的楚承平瞇著眼,滿足的聽著外面的歡呼聲。

能為他歡呼,說明他也許沒有父皇那麽英明,但至少到現在為止,百姓們還是信任大楚的,不是嗎?

“平平,外面的百姓都很激動。”李湄看著被禁衛們攔在很遠地方跪迎的百姓,“神仙奶奶也在外面到處走動。真奇怪,就是一般的街道,有什麽好看的呢?”

“我覺得很好看……”楚承平悄悄湊到車窗旁邊,往外看了一眼。

有那麽多百姓認同他,為什麽不好看呢?

做一個皇帝那麽辛苦,辛苦到他有時候都想放棄的地步。可是一想到他的父親和兄長為了這個位子被奸人所害,他就越發不想把這個位子讓給別人。

這是犧牲了那麽多人換來的皇位,除了把它坐好,坐的穩穩的,別無其他選擇之路。

父皇選擇了他,大臣擁護他,百姓愛戴他,他便能坐穩皇位。

楚承平想起了三哥楚承烈。

若是三哥坐在這裏,百姓們也會山呼萬歲嗎?

“平平,你在想什麽呢?”李湄敲了敲楚承平的額頭,“想的都出神了。”

“我在想,若是坐在這裏的是三哥,會不會百姓們也如此歡呼。”

“……”李湄想了想,“不會吧,因為你在長安,他躲回荊南了。”

“齊太傅不是說了嗎,‘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你在做帝王做的事,而他沒有,所以百姓們應該愛戴的是那位會守國門,會冒著危險去迎接自己母親的皇帝陛下,而不是隨便一個什麽坐在這裏的人。”

“我如今替你坐在這裏,但我自己很清楚,他們到底歡呼的是誰。你也不應該妄自菲薄才對啊!”

說話間,輿車停了。

小李湄伸了個懶腰。一路坐下來,腰都斷了。

“走吧,平平。”李湄躲在珠玉後的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

“去看看那些朝見你的臣民。”

“不……”少帝的臉上也露出愉悅的笑容。

“是朝見我們的臣民。”

錢塘,江氏鄔堡。

所謂鄔堡,便是類似城堡的大型建築。原本江南並沒有鄔堡這一建築,但西胡入侵時天下動亂不安,江南占據天險成為中原最後一塊平安樂土,成為許多人逃難的地點。那時社會動亂不安,流民成群結隊搶劫富戶也是常有的事,為了自保,江南的大族們開始將一個又一個的鄔堡豎立了起來。

大的鄔堡類似村落,豪強富戶聚族而居,四周常環以深溝高墻,內部房屋毗聯,四隅與中央另建塔臺高樓。鄔堡裏駐紮著大量的部曲和家兵,外圍又有農田水利可以耕種養魚,成為江南高門世族最賴以倚仗的避風港。

江家是錢塘地區最龐大的世族,和根基在江寧一帶的陸家不同,江氏並不完全靠莊園和商業獲利,更多的則是培養家中子弟涉足到各行各業當中,成為一股極為龐大的力量。這也是為什麽大楚開國的太祖那麽忌憚江氏,甚至不惜用高官厚祿征召江道奇到朝中去的原因。

而如今,這位江道奇正面臨著人生中最困難的一關。

“你又回來做什麽。你寄養在我府上十幾年,就算我府上是前朝舊臣,如今也已經仁至義盡了。”江道奇像是看著路人那樣平靜地看著面前已經“病逝”的二子。

如今他已經不是江清魂,而是尹斯齊。

當年江氏與尹朝餘孽的同盟以江道奇將女兒嫁入宮中而結束。江氏明確的表示將不會攪和進尹朝反叛的事情中去,並且提供了一些糧草財帛作為“分手費”。

自那以後,江清魂“病逝”。那時候,尹朝餘孽正在北方力圖攻城下地,尹朝這位“太子”的大兒子也急著去軍中豎立人望,雖然江家明顯是找到了更好的路子不願冒險,但江家勢大,便是真的不願加入他們,山高皇帝遠,他們一點法子也沒有。

江清魂假死後恢覆真實姓名,帶著自己的人去了北方的軍中,和自己的弟弟搶奪繼承人的位子。

江道奇怎麽也想不到,這位在江南待了十幾年的前朝皇族,如今居然會又出現在江氏的鄔堡裏,而且提出要“結盟”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我那小妹既然沒生下兒子,你手中最重要的籌碼便沒有了意義。張諾如今掌握了驍騎營,皇帝也親自下江南迎接太後,江家可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等太後一被迎回長安,你就徹徹底底成為了笑柄……”

尹斯齊有些痛快的說著這位“絕頂聰明”人的下場。

過去十幾年裏,他無時無刻不感覺到這位江氏族長的可怕,所以從未想過和他一起在京城同居一宅,而是安心在江南經營。雖然他離開了江南去北面和弟弟一爭高下,並不代表他就放棄江南了。

在這位“父親”的面前,他只能感覺到自己的愚蠢和無力。他是沒落皇族的後裔,不能名正言順的出現在人前,只能鳩居鵲巢的活在這個世上。

但現在可不同了,他們打下了大半個幽州,成功牽制住了大楚絕大數的兵馬,火燒洛陽迫使大楚根基動搖,又連出詭兵,破汾州下函谷,直指如今的帝都長安。

他是一個率領著十幾萬大軍的前朝太子之後,再也不是出現在江道奇面前的小可憐。

所以在聽到“小妹”生了一個女兒的消息以後,他幾乎是立刻自動請纓,和父親的謀士們謀劃了一番,帶著心腹又喬裝打扮回了江南。

若是此事辦好了,他便能在父親的一幹人馬面前站穩腳跟,成為真正的繼承人。

在尹斯齊的眼力,大楚現在搖搖欲墜,一個乳臭未幹的小皇帝帶領著一群酒囊飯袋的暴發戶大臣們,還妄圖收覆大片河山。

只要他們聯系四方的勢力,一齊發難,翻天覆地就在眼前。

如今,就看江道奇怎麽選擇了。

“這麽多年了,我以為你一直在我們家長大,怎麽也會比他們更聰明一些……”江道奇可不是任人嘲諷之人。就算是現在他跌在晉國公手裏,張諾依然對他客客氣氣,根本就不敢像尹斯齊這般和他說話。

因為,他才是江南的無冕之王。

“我最重要的籌碼,不是我女兒腹中的孩子,而是你們和大楚都最需要的糧食……”江道奇殘忍地笑著。

他知道尹朝的這些人遇到了大楚一樣的難題。

胡人什麽都搶,見人就殺,可不是那麽好掌控的。他們的隊伍中漢人居少,胡人更多,一旦這些胡人嘗到了甜頭,就更加不聽約束。

胡人們以戰養戰,大楚堅壁清野,大楚尚且有田有地有人耕種,尹朝這些反賊卻只能據有金銀珠寶幹著急。

也許他們也搶了不少糧食,但對於十幾萬大軍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若真是那麽容易就能覆滅一個國家,尹天翊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今天,等到楚睿病的快死了才一鼓作氣?

而尹斯齊在最有優勢的時候南下,關心他這麽一個“失敗”的江氏族長前程問題,恰恰就說明尹氏那邊也出現了問題。

糧草,即將要到冬天而所需的棉衣,不停損耗的兵器,攻城需要的器械……

胡人就是胡人,就算再能征善戰,也變不出這些。

尹斯齊一楞,他畢竟還是太年輕,江道奇只是充滿自信的一個笑容,便讓他的心裏七上八下起來。他好像面對著自己父親的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陰沈和面帶譏諷,以這種方式催促著他去達成那些他總是達不到的目標,追問他為何不能更聰明一點。

他看著直視著自己的江道奇,笑容僵硬在臉上。

在江家寄養的這麽多年,甚至連他自己都有時候產生錯覺,覺得自己真是這鄔堡的一份子。然而此刻,他才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這江家,從頭到尾就沒有他這麽一位主子。

他也不必總想著壓過江道奇,就如同無數個兒子想要超越自己的父親那般,證明著自己不亞於父祖的能力。

如今他是尹斯齊,不是江道奇。

他是來談判的,不是來挑釁的。

見到尹斯齊的表情漸漸平靜下來,江道奇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來,你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態度和長輩好好說話了。”江道奇看著他這個“兒子”,以一種屈尊俯就的口氣說道:

“看在你這麽多年來替我伺候病母,哄她開心的份兒上,說說你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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