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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石壁迷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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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煙塵中的是個身著緋色長袍之人,大半張臉隱藏在金鳳面具之下。

燕明衣還未看清此人相貌,肩上受了重重一擊,幾乎要昏迷過去。她想起,在迷宮中,也是這樣一擊,自己就昏了過去。

好在她有了經驗,極快調動體內靈脈運轉,消除了這昏闕感。燕明衣就勢裝作昏迷,倒在一邊,豎耳聆聽。

王鳶見同樣被來人這樣襲擊,他吃痛地捂住肩膀,擔憂方桃的情況。

方桃卻渾然不覺痛楚,她楞怔著望向來人,驚悲交雜:“師姐?你!”

一身長袍掩蓋了她原本的身形,面具也將容貌遮蓋得不剩多少,可方桃依舊能一眼認出,這是司羽。

來人未應答,手中的長鞭化作繩索,將王鳶見捆了起來。他試著用法術掙開,卻敵不過司羽的修為。

當時,司羽失蹤,她的修為就遠高於王鳶見,此刻重逢,更是上了新境界。加之法器經過改造,比之往日更具攻擊性。

王鳶見生出挫敗感來,他竟無一次能逃脫旁人的束縛。他暗恨多年來養成了優柔寡斷的性子,對待同門總有些手軟。

方桃已經亂了陣腳,就算聽不到司羽回答,也一直不停問:“師姐,你不是自己要成魔的,對不對?段師兄一直在找你,我也希望你能回到靈遙山宗。師姐,跟我們走吧。”

可司羽站在哪個陣營已經清清楚楚。她手裏拿著殘玉,甚至還要剖開王鳶見的骨頭,將鈴蘭取出來。

眼前閃過一道鋒利的寒光,司羽就要把刀子刺進王鳶見的鎖骨。王鳶見剛啟動暗器,沒來得及反擊,從一旁飛來一顆寶珠,砰一聲打落了刀子!

燕明衣顧不上腳傷,飛快推了王鳶見一把,拋去一個咒術,打開她給王鳶見的護身法器,開啟一道屏障,匆匆撲向其中。

她在石地滾一圈,落進屏障之中,緩了口氣。身子被碎石紮得疼,她沒空搭理。

屏障隔開三人,燕明衣的腿失去了知覺。她先聯系了向觀,又從芥子珠裏掏出各種法器來加持屏障。

這時,她才察覺,自己少了不少珠串項鏈。聯系起不久前的昏迷,這珠子怕是被司羽拿出來當了誘餌,引導王鳶見他們找到自己。

司羽見狀,不屑一笑:“你以為,我為何要挑在此時動手?那些援兵進不來,你們也出不去。”

方桃仍舊不死心:“師姐,難道,你忘了師尊是的教導?我是你的師妹,你寧可不顧我的性命,效力於魔王?”

“師妹?”司羽冷冷瞥了王鳶見一眼,“方桃,你以為你是怎麽死的?我想你記性這樣好,大概不會忘記那天我要你捉一只蝴蝶回來。”

此話如一道雷劈在方桃身上,她又驚又痛,不敢置信,想反問,卻發現一切都說得通了。

王鳶見得知方桃的死是司羽刻意為之,臉色冷了下來:“你早就是魔界的臥底了,是嗎?”

“是與否,都不重要。你們只需知曉,我才不是虛情假意的司羽,我叫司習。”

司羽取下面具,方桃看見她的右眼下方多了一道紋印,似乎是鳳羽圖案。

“我如今已是魔界中人,和你們再無瓜葛。不要再假惺惺地顧及舊情,我亦不會手軟,”她一動不動看了王鳶見一會,擡起左手,扣在屏障之上,“你也不是好人,這麽多年在偽裝什麽?”

王鳶見嗤笑道:“司習,你忘了很久以前,我曾撞破你煉魔一事。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疏遠你?只是你後來演得太好,我竟放下了戒心,在外人面前為你辯解。”

那時在風引川,印雪宴苛責司羽時,王鳶見真心想要為師姐爭辯,好維護她的名聲。可是,怎麽想的到,她確非正道之人。

一直到司羽失蹤,王鳶見也沒有懷疑過她。他為段昀感到不值,枉費他苦苦尋了多日,又只身前去魔界,只為勸她回心轉意。

也枉費了方桃真心一片。

司羽冷笑著揭露往事的真相:“你不曾疑心過,當時我為何帶你去風引川?因為我早設計好了要你死在幻境裏!誰知道方桃竟然沒死,還救了你。白費我潛伏靈遙這麽多年。”

“殺了我們對你有什麽好處?”方桃質問,“師姐,你明明以前對我這麽好,我知道這不是假的……”

燕明衣只覺得,司羽雖沒動作,卻已經在逐步瓦解她的屏障。可恨,若不是她被司羽暗算,怎麽也能和她打成平手……

王鳶見沒再多說,幹脆協助燕明衣加強屏障。但防守下去並不是長久之計,必須正面和司羽交鋒,才有取勝之機。

他暗暗思忖,司羽既然能從角落現身,此處必有出路。

幾人僵持不下時,洞穴外傳來幾聲敲擊,轟一聲炸開,有人進來。

向觀他們尚且被困在神仙迷宮中,燕明衣不知來者何人,忐忑回頭,卻看見一個陌生男子,長衣曳地,款款而來。

他渾身纏繞著不散的灰霧,鶴發綰在身後,一身黑白的打扮,倒襯得唇色鮮紅,只是膚色帶著病態的蒼白。此人眼瞳赤紅,連指尖都染著血色。

終年待在地底,與鬼魂作伴,不見天日,難怪。看起來一副孱弱模樣。

燕明衣看見他第一眼,便聯想到“鬼王”。冥海之中,除了他,大概也沒有旁人如此厲害,能破開禁閉的石門。

在自己地盤出了這樣的大動靜,他難怪要前來查看。

果不其然,此人開口道:“你是魔界之人,何故來此放肆?”

燕明衣稍微安了心,鬼王沒有責問他們,想必只是排斥司羽。她先行禮道:“多有打攪,我等為殘玉而來,無意擾了您的清凈。”

鬼王走近了,先將屏障去掉,和司羽正面相對,只是淺淺笑著,不怒自威。司羽低聲罵了一句,轉身便消失在洞穴之中。

她雖然沒能把方桃帶走,卻拿到了殘玉。

鬼王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這才轉身看向身後兩人。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最終落在王鳶見身上。確切說,是鎖骨上。

鬼王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終於見面了,比我想得要早。”

王鳶見不明所以:“我同您何時相識?”

鬼王搖搖頭,指著鈴蘭花紋,從中勾出一點霧氣。方桃只覺得半邊身子被扯了扯,腦袋抽得疼,所幸鬼王沒有繼續,她又安然無恙待在原地了。

“這位小丫頭,你可記得,死的時候我曾千裏傳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

方桃猛然記起,她死的時候,確實聽見有人說過這話。竟是鬼王?她怎麽也沒想到會是一個窮兇極惡的惡徒救了自己。

她看向手心的紅斑,一切都明朗了。

“敢問,是何事?”她遲疑著問。自己身上可沒什麽值錢玩意,若是要她的命,她可給不起。

鬼王牽著嘴角,笑意不減。他喟嘆一聲,胸有成竹般,走在洞穴之前。見狀,後面兩人連忙起身,跟上去。

燕明衣剛站起來,腳又一崴,哎喲一下,扶在墻邊。鬼王回頭,瞥了她一眼,慢吞吞挪回去,俯下身子為燕明衣扭了扭腳。

“骨頭錯位了。”

這話剛說完,燕明衣覺得腳上清涼一片,竟就這樣好了。她遲疑著道謝,心想,鬼王竟有這樣好心?

原本因為師姐葬身此處的緣故,她有些憎恨鬼王。今日一見,卻莫名親切。

鬼王譏誚道:“一個惡人能管轄冥海多年?天方夜譚。我自有我的決斷,方能千秋萬代。若用俗世標準評判,世上能有幾個好人。”

他慢悠悠說完,已經把周圍破裂的石壁覆原了。

“我在冥海等待一有緣人,能將殘玉集齊,這個人,今天總算來了。”

王鳶見默了默。他想,恐怕紫雲宗那位師姐自以為拿到了殘玉,只是鬼王料定她走不出冥海,放任她藏在此處。而這殘玉又成了引他們前來的誘餌。

至於鬼王為何能千裏之遙救下方桃,還是謎題。不過看這情形,大抵鬼王也無意告知。他們只能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走過下來的石梯,他們重新回到迷宮。鬼王在原地畫下陣法,直接把幾人傳送到了宮殿之中。

他既是鬼王,此處的侍衛奴仆也都是鬼魂。在鬼王的陣法之下,鬼魂都有了實體,可被外人所視。

幾個小鬼頭熱情地圍上來,給王鳶見他們端茶倒水,鬼王往殿上的王座走,一邊懶懶囑咐幾人:“隨便坐,茶可以喝,沒毒。”

燕明衣動作輕微,打量周圍的布置。宮殿用石頭砌成,格外潔凈,偶爾有幾叢花草,裏面掩映著明燈。

小鬼們嬉笑著,也不規矩,有時跑到宮殿外,有時在殿上玩游戲。和凡間的孩童游戲別無二般。

這倒像個陰間仙境……燕明衣拿起茶杯,心想。

鬼王靠在座椅上,捧起一本書做樣子,瞇著一只眼看他們:“不好奇些什麽?”

方桃說:“你肯定是要我把殘玉都交給你。”

鬼王聽完撫掌輕笑:“不錯,你很聰明。不愧是我選中的人。要知道,為了學這覆生之術,我耗費多少功力。”

方桃斬釘截鐵:“不可能,殘玉是用命換來的,我不會拱手讓人。”

“哼,你的命都是我給的,還想與我爭?”鬼王收斂了笑意,將書砸在案上,狠狠盯過來,似一頭惡狼。

方桃腹誹,鬼王太喜怒無常。她默念,能屈能伸大能是也,不要和鬼王這般小人計較。

她想,自己當時也沒說想活啊?而且,做買賣的,不先亮明價錢,就要她買下,算什麽道理?

方桃雖然不高興,卻不能表露。她為了王鳶見和燕明衣的人身安全,決定委曲求全,暫且恭順些。

鬼王重新拿起書,裝模作樣地看,漫不經心勸說:“我知道你們不肯,可今時不同往日,你們來到了冥海,自然要聽我指令。否則,我不介意你們當殿中的鬼侍。”

小鬼頭們嘰嘰喳喳笑著:“新夥伴!新夥伴!”

鬼王也不嫌他們吵,仿佛樂在其中。方桃嘖了一聲,成功獲得鬼王一枚眼刀,她立馬閉嘴。

燕明衣幾次三番往外頭看,全部落入鬼王眼中。他搖著頭說:“原本我看你生得有幾分似我故人,想留你一條命,只可惜你完全不喜歡這裏,是嗎?”

燕明衣看了鬼王兩眼,才確定他在和自己說話。燕明衣摸了摸臉頰,狐疑道:“故人?我怎麽會生得像……”

鬼王收起懶散的語調,眉頭緊鎖:“你可是紫雲宗燕氏一脈之人?”

燕明衣心中驚愕,點了點頭。

鬼王收起了書本,方桃看見書封上寫著“燈謎”二字。他沈聲道:“燕漫,是我和她的女兒。想必,是你的母親。”

這下,徹底把在場的人都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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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衣:突然就多了個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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