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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要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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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的狗子再名貴,終究是豢養的一條畜生,雖意外死亡,引不起太大波瀾。

潤潤最大罪名在於宮中私藏兇器,驚擾了貴妃龍胎。

竇大將軍一口咬定薛寶林想謀害龍裔,借題發揮,聯合孫丞相等黨羽一同上書,定然要求陛下處死薛寶林,以儆效尤。

莊嚴朝堂之上,但看陛下那涼而嶙峋的目光,只將薛寶林禁足起來,卻無其他半點懲罰,明擺著偏袒。

君王不應,眾臣亦無計可施。

可陛下從不是那偏袒嬪妃之人,何況那薛潤潤僅僅一介伶人出身,賤籍之奴。

竇大將軍未免深深替自己女兒擔憂,他女兒從前宮裏獨一無二恩寵,因薛寶林的到來,而漸漸勢微。

竇大將軍想起,薛寶林是永安王獻上的美姬。她之所以敢謀害龍裔,很大可能永安王暗中指使的。

陛下雖偏袒了薛寶林,卻未曾偏袒永安王。永安王被傳召到禦書房,數道厲令罰下,丟官降爵。

可憐謝尋章對此事根本茫然無知,更難以料到,歲歲托他捎給潤潤的手鐲其實是兇器。

謝尋章一肚子怒火,回去將氣盡數撒在歲歲身上,將歲歲困在床榻,自己頃身下去,發瘋又啃又咬地洩憤,使歲歲三天三夜腿酸骨軟,腰都快折斷。

謝尋章太過貪戀愛妾之美色,雖自己受到重罰,也沒忍心殺歲歲,只是從此再不肯幫歲歲往宮裏捎東西了,歲歲與潤潤也再無會面之日。

風波之後,陛下禁止宮中養狗,包括貍貓、狐貍等等一切攻擊性寵物。

孟松暄是陛下專門派去照料貴妃的太醫,太醫院資歷最深,醫術最精湛。

陛下垂問,貴妃胎相如何。

孟大人答曰無礙,僅僅受驚過度。

陛下吩咐,“她的胎一向你來照顧,剩下幾個月裏,定要保得母子平安。”

孟大人問,“陛下還欲臣給貴妃娘娘用之前的藥嗎?”

陛下緩緩點頭。

孟松暄心下了然。

因貴妃的胎並無大礙,潤潤本身又是受害者,險些喪於惡犬之口,陛下並沒關潤潤幾日,便把她放出來。

竇貴妃見潤潤那婢子跟沒事人似的,自己這幾日卻紮針喝藥挨受不少苦頭,恨得牙根癢癢。

薛寶林搶走陛下的寵愛。

竇大將軍給貴妃送來家書說,薛寶林必須除掉,養虎遺患,防微杜漸。

貴妃便派人去調查薛寶林的弱點——和對付其他嬪妃不同,薛寶林根本毫無家世可言,有個致命的病,不能碰酒。

貴妃思量起來。

·

犬亡之事貴妃受到驚嚇,一整個下午陛下都在蘭花殿陪伴貴妃,以表安撫。

到晚上,他卻喚了薛寶林侍寢。

敬事房的人誠惶誠恐地領命,往翠微宮催促潤潤趕快準備。

旨意傳下去得早,因而晚間陛下陪貴妃用罷晚膳,又陪她玩過皮影戲後,移駕長信宮,潤潤已身著一襲白霜薄寢衣等在他龍榻上了。

寢殿熏暖,陛下見她臉蛋白皙若素月,眼瞼下淡淡紅暈,宛若櫻桃紅汁染就。

她發髻上大部分釵環已卸除,唯餘兩根祥雲狀的玉簪,和幾朵小蘭花點綴。

見他駕到,潤潤低眉跪下來,“臣妾拜陛下。”

陛下流轉的目光在潤潤身上停留片刻,觀之她半攏雪白的胸口,唯有幾片蓮花圖案的衣襟遮擋,眼色旖了旖。

有點想她,他卻沒表露。

徑直從她身邊略過,坐下來飲口冷茶,才問她,

“知錯了麽。”

傷及龍裔,他本該殺了她給竇大將軍和貴妃等人洩憤。

潤潤低聲囁嚅,“臣妾知錯。”

他淡淡覷著她,“朕不喜歡倔強的女子,以後朕問你什麽,你便如實答,包括關於你那姐姐之事,可懂得?”

潤潤唯唯諾諾,“知道,臣妾謹記。”

陛下這才允她起來。

潤潤薄薄一層肌膚,冰晶做成,跟個玉人似的。

陛下靠在枕席,施施然欣賞著她,忽覺得那層白霜寢衣有些礙眼。

他喚道,“脫掉。”

白霜寢衣由絲綢做成,質地絲滑,潤潤的雙臂本來還盡力挽著。聞言,遲鈍地解開腰間衣帶。

陛下撫在潤潤腰間,明顯感到她的僵硬。

潤潤緊咬著下唇,明澄清澈的眼珠滾來滾去,一晌偎人顫——明明前幾日她都沒那麽怕他了,甚至還想吻他來著……現在卻又怕得要死。

他微微有愧,想她如此怯懦,險些喪於犬口,自己之前又作勢杖斃她,快把她嚇得吐膽而亡了吧。

他只要她拎清自己身份,別對他有什麽非分之想便好,床帳之中卻並不想她那麽怕他。

陛下垂簾把潤潤壓在懷中,低聲呢喃,“薛寶林,很多事情朕也出於無奈,你犯錯就要挨罰,朕已經盡可能從輕處置了。”

潤潤被他從後面圈抱著,宛若一個木頭人。

“臣妾明白。”

陛下察覺她一直在眨眼睛,似乎是流了淚,想把淚水咽回去。

“那你如此,是在怨懟朕嗎?”

宮裏翹首以盼臨幸的女人實在太多,他其實有幾分喜歡她的,否則也不會總叫她侍寢。她乖乖的,他沒準還能晉她一個位份。

他忽然想起前些天她說想把他當親人的話,雖然可笑,但如果能安慰她,他也可以暫時當當,全當補償她。

可潤潤啞聲答道,“臣妾不敢,陛下是臣妾的主子,臣妾不敢怨懟陛下。”

同時,她身形與他有輕微遠離,似與他劃清界限。

陛下的溫言軟語滯在嘴邊。

沒來由,自討一陣沒趣兒。

瞧潤潤那抗拒的樣子,他冷笑。

是了,是他太驕縱她,縱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他就應該多給她些苦頭嘗嘗。

他再沒和她調情的好興致,徑直分開她雙腿在腰間,沈淪下去。

·

四月,馬上到科舉考試。

京郊一帶貢院常有官員徇私舞弊,販賣考卷,陛下意欲整治已久,此番有心微服私訪,親身到貢院走一遭。

由於貢院處於京郊,陛下最多兩三日便回,計劃悄悄進行,未驚動太多人。

後宮之中,也就皇後、貴妃,以及日日給陛下唱曲兒的潤潤知曉。

陛下一走,病秧子皇後不足為懼。

貴妃盯緊機會欲除去潤潤,傳潤潤到蘭華宮來。

潤潤身著藕粉色霧綃,鬢間插有一耳朵山茶纏花,晶瑩的眼珠,看起來狐媚勾引男人的一副模樣。

貴妃觀之愈惱,叫她唱歌兒。

潤潤唱兩句,被貴妃百般挑刺兒。

貴妃諷道,“伺候陛下能伺候得好,給本宮唱曲就不情不願是吧?”

潤潤喉頭幹枯,“娘娘,嬪妾給陛下也是這樣唱。”

“還敢頂嘴?”

貴妃撫著自己肚子,

“薛寶林,你害得本宮差點小產,這賬該怎麽算?”

潤潤為難,“陛下已罰過臣妾。”

“是罰過,但薛寶林似乎還沒跟本宮道過歉。”

潤潤服軟道,“嬪妾給貴妃娘娘道歉。”

貴妃手邊有一杯酒,非是什麽毒酒,紹興女兒紅,冽香撲鼻,僅僅是一杯酒。

“本宮賞你杯酒,如何?”

潤潤立時變色。

她聞那酒氣心慌,恰如白娘子忌諱雄黃酒,她天生對酒水過敏,一沾酒免不得掉下半條命。

“嬪妾天生有疾,未能飲酒。”

“不飲?那便是拒絕與本宮握手言和?”

貴妃鳳目充斥敵意,

“薛寶林,你好大的膽子。”

她怒拍了下桌子,潤潤急忙忙解釋,“不是的!嬪妾,嬪妾真的……”

貴妃逼迫,“那喝。”

潤潤無可奈何端起酒杯,還沒到嘴邊,被酒氣嗆得咳嗽好幾聲。

從前王府酒心糖裏的酒都被歲歲撥出去,潤潤一沾酒即上吐下瀉,渾身起疹子,呼吸更有可能休克。

貴妃見潤潤遲遲拒飲,一個眼色飛出,立即有兩個五大三粗的太監靠近,站在潤潤身後。

那是一杯極烈極烈的酒。

潤潤拒喝,太監擰住胳膊給她灌下去。

“喝。”

貴妃再次命令道。

潤潤玉容慘淡,將酒杯緩緩接近唇角,沾兩口。

一股熱流湧上,她頓時感覺無數火炭流入腹中,酒氣竄上腦,腦袋似乎灌滿沈沈的鉛,驟然帶得五臟六腑發冷。

冰火兩重天,她好難受。

望望窗外,明明和煦的春天都快到了。

貴妃還勒令她把烈酒喝完,盯著她,剩一點都不準走。

潤潤被逼著又喝好幾大口,雙手開始抽搐,頭重腳輕,重重栽在地上。

臨暈時,瞥見貴妃鄙夷的笑容。

左右陛下只當潤潤是榻上工具,就算殺掉潤潤,陛下也不會放在心上。

……

陛下微服私訪,隨行左右的,是大內高手和錦衣衛總指揮使裴青山二位,均武功高強。

陛下為太子時曾數度帶兵征戰,親冒矢石,本身武藝高超。

當地貢院考生人.流如織,懷瑾握瑜者比比皆是。

陛下獨立於明月樓上,遠遠俯視望過去,倒有一年輕人氣度非凡,矯矯超群,在街頭買字畫為生,正自招攬生意。

京城主考官點頭哈腰道,“好叫主人得知,那書生名叫張佳年,今年報了考試卻交不起銀費,只得在此賣畫。”

裴青山道,“主人想看一看他的詩文。”

主考官立即命人下樓買來三四份,恭恭敬敬呈上。

陛下觀之幾眼,詩文尚可,其中一股濃濃哀怨和憤世嫉俗之念,破壞詩句整體和諧。但較往年詩文來看,仍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雖家境貧窮,才高八鬥。

主考官解釋道,“這張佳年是遠近聞名大孝子,他未婚妻臨走時本留給他許多盤纏,卻因家中老母急病,都拿去救母了,才落得個身無分文。下官看他一心求學,便未趕他走。”

裴青山問,“那他未婚妻何在?他為何不去投奔未婚妻?”

“據說被一豪紳搶去,做了妾。”

陛下問到此處便停,無意過多幹涉民間之事。叮囑主考官要公平公正,不可因家境和出身埋沒了人才。

主考官自然連連領命。

正與了解幾句其他,猛然有宮中急報送來,

“主人不好了,宮裏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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