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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山妲娘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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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清晨,天還是昏暗的如打翻在地的硯臺,雖濃郁的墨水已然被稀釋卻還是沈重的顏色。

半睡半醒中我瞇開了眼睛,房間的爐子生的暖,昨日我便沒有拉上簾子,暗藍的冷光透過木窗的薄紗滲進,房間其他地方還是暗到不見五指。

與夏日的同一時刻完全不一樣,陽光明媚室內透亮,如果不換上重色的簾子怕是就會被初陽驚醒。揉著疲憊的眼睛,我慢慢從床裏爬起,睡衣已經淩亂的卷起,看起來完全不成樣子。大腦還在發怵,呆了片刻才清明,其實睡與不睡對於仙人來說都沒什麽關系,可是我這在人間呆慣了的習慣就是改不下來。

翻身踏下床,腳下是柔軟舒適的地毯,厚實的絨毛好像能將房間的溫暖鎖住,赤腳上去直接陷入毛毯的中,細軟的毛滑順的還會撓著腳心有些癢癢的。

小狐貍那的簾子大開,自從他發現新換的簾子沈重到他實在難以動物的形態鉆來鉆去後,他就不肯關上簾子了。

小房間的桌子擺的整齊,連被子都折得平整,看起來就像是不常有人住進的客房。

以習慣來說,小狐貍的家教實在是好,在第一次看見他自己起床整理被子後,我就不再輕視皇族的子弟。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紈絝子弟,不谙世事只曉得賞花談月去人間邂逅什麽佳緣。

若是小狐貍能大個幾千年,至少長出六尾成年了,我怕就把持不住真的拐回家了。

想想同為皇族子弟這皇六就可算是反面教材,飛魚島乃九重天外的圖胥老人的長女的屬地。萬年下來早就成為皇族聚集的寶地,閬菀瓊樓,碧瓦朱甍那個府邸不是這樣,恰逢這皇六生性輕浮最不愛就是被規矩天約束縛。

也就是他這番玩世不恭的隨性,這倒使我這個無名小仙與他交上了友。

只是那一日桃花夭夭,璀璨不勝收,恰逢百司仙君釀了幾壺好酒,這就直接引來了陪著皇姐穆棱公主來拜見白薇娘娘的皇六。

早就不耐女人家噓寒問暖的小子,只是一個轉角就不見蹤影。翻墻爬樓間動作嫻熟又迅速,只是一個虛影才放下酒杯的我就楞在當場,想不明白怎麽突然就出現一人。

看著稚氣袞衣繡裳,長發束起一時間我也拿不準這突然出現看著貴氣可拿酒就喝一臉無賴樣的少年是誰。得虧百司仙君熟悉那少年,點頭行了一個禮就平靜的再為我續杯,我才能肯定他不是什麽奇怪的仙家,也沒有了排斥的心理。若是只要我一人,還指不定我會對這不請自來的少年做些什麽。

那時才登仙,幼時在林子裏遺留在的戾氣還未消散,不比現在平和。倒是那被尊稱皇六子的少年好奇我的沈默,還以為我是什麽性格內斂的新仙君,起了調戲之意。

這一來二去下在百司仙君的府邸兩人竟成了好友,我才發現皇六也只是長得稚嫩年幼,其實閱歷深厚對這魔界、地府、凡間之事我們沒有什麽不精沒有什麽不知。

倒是我這凡間登仙的仙君對什麽都一無所知,惹得他起了朽木不可雕但他一定能雕好的幹勁,帶我去人間下地府,領略他所最愛的說俗一些也就是吃喝玩樂。好在我倆性格近同,相處的不錯。

這老久不見確實還有些想念,可惜他愛惹事,那事頭被仲華天君知曉,白薇娘娘也護不住,為了致歉不落下帝君和仲華天君的面子。其父北帝只好親自將皇六帶回飛魚島,罰他關上幾年。

這可就無聊了我,只好乖乖留在府邸與馥眠侍君每日相對,又不敢貿然去人間又不敢擺宴請上仙友。

換好了掛在架子上馥眠早已備好的新衣後,我繞到了屏風後的梳妝臺。

在馥眠侍君才到時就在我未醒休息時守在我床邊,等我醒後為我梳洗打扮,那時我怕著她百司尚的身份,連忙阻止之後我才如往日自己照料自己。現在想想也幸好,她誤以為我不喜旁人進入臥房,從不過多來打攪我,小狐貍與我的交談和他偶爾的化成人形才沒被發現。

再說被人看著醒來實在奇怪,總是讓我擔憂的摸著嘴角,怕睡覺時有什麽不雅的姿態。

…………

我向來講究簡約,一兩根簪子再加上一些暗扣隨隨便便就挽起一半的頭發,另一半順在背上。妝容什麽就更是隨意,搽脂抹粉也向來與我無關。

以前為了減少一些麻煩都是直接化成男子隨皇六去人間,若是粉面油頭身嬌體媚指不定被人當做什麽。

整理了一切,我跨出玉扃,長衫劃過門檻落在地上。

長廊上掛滿散著幽幽燈光的玉式塔樣的燈具,一條廊燈光熠熠連著普通的地面也顯得幽靜雅氣。從第一日見到它們時我就忍著詢問馥眠仙子這些燈具的由來,深怕聽見她告訴我是拆了塵殊府邸長廊的燈。

雖然是不可能的,但是隨著我身邊飾品逐漸齊全,衣料變得柔軟細綢,我就有些不安,若是日後被退了婚這些物品我可怎麽還得起啊!

我悠哉的順著長廊出了庭院,池塘一片平靜零零散散有幾支荷葉的枝幹伸出水面,倒下的陰影與濃郁的未亮黑色的清晨交織,看著有幾分蕭瑟孤苦伶仃的感覺。

客廳燈火通明,遠遠望去就好似只有那處是明亮的,在四周都是沈寂昏暗的閣樓中格外明顯。

我拉緊外袍系在頸上的繩子,一步一步踏在雪上,薄薄的一層雪馬上壓下了一個不明顯的腳印,旁邊臘梅的枝幹壓上了一條明顯的雪柱,黃色的花朵簇擁在在雪中綻放。

不長的道路楞是讓我慢悠悠的走上了一刻鐘,等我走到關上的房門口準備推門時,餘光一掃就看見我對面的轉角好像有什麽的東西過來。

在昏暗的光線中看不清楚,我瞇起眼睛細細看了幾下,小小的身影逐漸從暗處走到了燈下,似雪般白的絨毛在橙色的燭火下暈上了暖意,三條白尾晃動顯示著它主人心情甚佳。

隨著他走前,我彎下腰一把抱起了頗有分量的他。看小狐貍這樣子就是去廚房吃好喝足過,順完好了他的毛,我推開了閉合的大門,無聲的大開燈火順著越來越大的門縫溢出,溫暖了地上的風雪。

裏面的人不約而同得看我這邊,站在馥眠邊上似乎是在聽訓那個侍從,顫顫巍巍地看向我,不大的眼睛帶著敬畏害怕的情緒。在馥眠低聲行禮後,他才反應過來連忙隨著行禮,倒是沒有如昨日猛地跪下撲過來了。

揮了揮手示意免禮後,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出現的尚木在我邊上接過我抱著的小狐貍,輕手輕腳的將他放在了軟榻上的墊子。

看到小狐貍瞇了瞇眼,好像很喜歡墊子上的香氣,直接就睡下後,我才坐到同樣是熏好了香味的墊子上。

馥眠送上了一杯白瓷無花的蓋碗,捏起蓋子劃了劃,吹開白色的熱氣呷了一口,花香合著吹涼的茶水滾進喉嚨。

在大家都安靜靜止的不說話的客廳,不安猶猶豫豫的侍從的身影尤其明顯,放下蓋碗到桌上,我才在那侍從期待的目光下慢慢開口。

“這取名大事我昨夜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該由我勝任……”那侍從惶恐的又快要跪下被尚木一把拖住了胳膊,“但我還是感謝娘娘的厚愛,又不能失了禮節,就想不如我與你一同返回天庭與陸山妲娘娘解釋?”

那侍從一楞,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我,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呆滯在旁。可能是感覺他站穩了,沒有下跪的趨勢,尚木松開了他的胳膊後退到小狐貍身旁。

“如何?”我頷首看向他。

“辛……辛苦仙君走一趟了,娘娘……娘娘定能理解仙君的。”他狂熱地點著頭,眼裏透著生的期冀。

看著他如同劫後餘生的表情,我也不敢向他保證那陸山妲娘娘的回答或是想法,若是她執意不放過我,我怕是還不一定能保住這侍從的命。

…………

從雲間群山上天庭的路其實很簡單,只要有天上仙家的請帖或是帝君帝後的準許無論進出都是暢通無阻,但我這等小仙也就只能等請帖才能入內,好在這時有那侍從帶我一道。

也是有這點的考量,昨日我才將他留下,等到今日才一同前往。尚木本想跟隨只是我不便帶著小狐貍上天,只好將他留下照顧小狐貍。

順便也想留下馥眠侍君,但她執意要一同前往,若是不帶侍君難免有些失禮,氣勢也會矮上三分。考究到我日後是關乎塵殊府邸的聲譽,馥眠的堅持也不是沒道理,我只好同意下來。

卷起的寒風微冷,掛的衣袍飛舞,不得已我只好按住上面。在去的途中,侍從一直緊張不語無論是他紮起的頭發吹得如何狂亂都毫無表情白著一張臉,搞得我也有些緊張,我還是不大習慣與什麽娘娘交談的生活。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不安,馥眠從衣袖裏取出一塊精致的鯉魚形玉佩系在我的腰間,告訴我可以憑著玉佩隨意出入塵殊府邸,理好了我隨風淩亂的衣袖後,認真地看著我表示若是我有空就該熱情一些的去府邸找仲華天君,敘敘舊,談談書畫或是婚事準備。

我扯著嘴角笑了笑應承下來,不去看旁邊那侍從偷偷看過來的眼神,馥眠明明知道我每日都是有空的!我何時忙碌過啊。

摸著入手冰涼剔骨的墜子我的心也稍稍平靜下來,只要是光滑冰涼的物體總能使我想起那個陪我坐在不知道什麽地方的房頂的男子,和他給予我的安心和依賴。

想想可真是奇怪看那時我的年齡不大十多歲的模樣,人間的父親不可能在我身邊還與我呆在如宮殿一樣的屋頂上,我那師傅就更不可能,我感覺得到他不喜我,也從未與我聊過修仙之術以外的事情。

難不成是前世的債?刻骨銘心才害得我留有他的記憶?

不消幾下侍從就帶我到了南大門,遠遠看去一片白茫茫和腳下的未亮的天完全不同,等我們走上幾步後,場景突然變掉。視線變得開朗一片聳立的都是白色參天的石柱,游龍戲珠,飛走矯健,龐大布滿鱗片的身軀盤旋在上,利爪隆起威嚴壯麗。

南天門的門派懸掛在空中,底下左右各站六名銀白盔甲手持武器的守門天兵,身形魁梧不茍言笑,在遠一些還有交錯行走的短軍隊只有十人而已。

在這群人身形差不多的人中,其實很容易找到他們的領頭將軍。

因為那將軍才過他們的胸膛,紫色的盔甲色澤純正,麒麟走紋有序精巧繪飾在上,小巧的頭盔吊著銀色細小的鏈子。特別是那在頭盔中的模樣秀氣,偏偏眉羽含冰,黑色的眸子銳氣十足,淡色的唇緊緊地抿著,好似被這初冬凍住面部所有的表情。

我不常走南大門,但我認得他,知道關於他的傳聞軼事……

——竛咤,月宮娘娘的兒子,傳聞是帝君的私生子,也就是帝後白薇娘娘心中永遠不能碰的逆鱗和芥蒂。

沒有人知道他的父親是誰,而帝君也未肯定或否定他的身世。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我目前寫的都是漂亮或秀氣的少年……我真的不是正太控QAQ

我是大叔控的說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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