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林如海的問題， 她沈默了片刻，才輕聲問道：“你在意麽？”

林如海苦笑一聲，摟過賈敏道：“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只要她願意留在他身邊， 他又如何會在意！

賈敏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 她看著林如海的眼睛， 慢慢的揚起頭， 在他的唇上輕輕的吻了一下，輕聲問道：“現在呢？”

林如海楞了片刻， 嘴角的弧度慢慢加大，賈敏輕笑了一聲，吐氣如蘭，她突然在林如海的唇角狠狠的咬了一口，直道口中有血絲味才松開， 她看著林如海揚了揚眉，道：“現在你是我的了。”她的目光緊緊的糾纏著林如海， 聲音中充滿了占有欲與侵略性，“我一個人的！”

“是，你一個人的。”林如海看向賈敏，兩人相視而笑。

賈敏看向林如海嘴角的傷口， 調笑道：“這下麻煩嘍。”說著她手指輕輕的撫弄著林如海的傷口， 噗嗤笑了一聲：“若是明兒同僚們問起來……”她眼波流轉，風情萬種，“你該如何解釋呢。”

林如海笑著說道：“還請夫人教我？”

賈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捏了捏他的臉頰， 低聲笑道：“本夫人可不知道呢。”說著離開林如海的懷抱， 眨了眨眼睛道：“你還沒告訴我那甄玳兒究竟是怎麽死的呢。”她哼了一聲道：“我瞧著她不像是來尋死的，倒像是……”賈敏想了一下， 才道：“倒像是來報覆我的呢。”

林如海苦笑一聲，道：“夫人倒也真會煞風景。”見賈敏笑，他才嘆道：“我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他倒了杯茶給賈敏，才又說道：“甄家六小姐懷孕了。”

賈敏楞怔了一下，“是那次的事……”見林如海點頭，賈敏喃喃的說道，“難怪難怪……”難怪她會那般瘋狂的來尋她呢，也難怪甄家會是這樣的態度。

這是……怕被甄玳兒連累了名聲吧……

林如海見她發楞，又道：“她的死不怪你，她是中毒而亡。”林如海皺了皺眉，又道：“那把匕首被人做了手腳。”

“是誰？”賈敏問。

“現在還未查出來。”林如海給賈敏剝了個橘子，道：“不過我瞧著著同賈家脫不離關系的。”

賈敏暗嘆了口氣，“倒是可惜了。”

兩人說了會話，林如海衙門裏有事，賈敏看黛玉墨玉在學琴也沒打擾，帶著靜柯離開林府。

行至太白樓，賈敏道：“走吧，進去坐坐。”隨即走入酒樓，“上次老爺帶回來的茯苓糕我用著不錯，就是這太白樓的點心。”

靜柯笑了笑道：“那奴婢可是有口福了。”她跟在賈敏身後，輕笑了一聲才道：“奴婢還記得主子之前在太白樓喝酒，結果卻喝的人事不知呢。”

賈敏也想起這茬，笑道：“不如今兒我們在比比？”

靜柯連忙搖頭道：“如此還是算了吧。”

賈敏笑了笑，也不同她爭辯，有小二殷勤的上前侍候，賈敏讓他上些果盤，在拿著小吃來，她喜歡坐在二樓靠窗的雅間兒，臨窗能夠望向外頭的街市，她喜歡這種熱熱鬧鬧的生活氣兒。

“阿柯，幫我去查查賈元春。”賈敏悶了一口酒才說道。

靜柯楞了一下，應了聲是，之後她詢問道：“主子是懷疑甄家六小姐的死同元春有關？”

賈敏冷笑一聲，道：“王氏可還沒死呢，她怎麽會同意這門親事呢。”

靜柯點了點頭，說了聲知道了，才道：“元春入宮時間不短了，她之前就在德妃宮中伺候著，因著穩重謹慎的性子，很得德妃的看重。”靜柯又想了想才低聲說道：“奴婢曾聽人說起過，這元春倒是有些手段，她一方面幫助德妃出謀打壓小主，另一方面又不吝錢財會時不時的施恩於人，故此在宮中的名聲也是好的。”

賈敏點了點頭，“是個聰明人。”否則也不會被德妃看重了，賈敏瞇了瞇眼睛，這樣一個人，她真的甘心只是做個王府中不起眼的格格麽？

不，絕對不會。

還有，甄玳兒死的那天，她又為何會在清水觀呢，這絕對不是什麽巧合。

賈敏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

敲門聲打斷了賈敏的沈思，她楞了一下，揚了揚眉，靜柯上前看了一眼，之後帶了位女子進來，賈敏微微蹙了蹙眉，道：“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

蘇清珞勾了勾唇角，喚了聲表嫂，才解釋道：“剛剛表嫂進來的時候，我就在隔壁。”

賈敏打量了蘇清珞一眼，見她微微化了些淡妝，整個人亦顯得有些精氣神兒，她輕笑道：“你看起來還不錯。”寡居之人可以出入賈府，倒也是不容易呢。

蘇清珞苦笑一聲，在賈敏對面坐下，“嫂嫂就會取笑我。”靜柯遞了茶過去，蘇清珞說了聲謝謝之後，道：“嫂嫂可有煩心事？”

賈敏拿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這倒沒有。”她看向蘇清珞，只覺得這個女人敏銳的很，放下酒杯，詢問道：“你怎會在此。”

“嫂嫂也覺得意外。”蘇清珞嘆息了一聲，看向賈敏，開口說道：“嫂嫂既然同賈府脫離了關系，我也不怕同嫂嫂說。”她嘴角的笑顯得有些薄涼又有些自嘲，“我準備離開了。”

“離開？”賈敏疑惑。

“是啊。”蘇清珞點了點頭，目光平靜，她笑了笑，才道：“一直以來，我都欠表哥還有嫂嫂一句對不起。”她看向賈敏，嘆息道：“如今對嫂嫂說，嫂嫂也莫要嫌棄才好的。”

賈敏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都是過去的事了。”

“嫂嫂能夠原諒清珞，清珞已經很開心了。”她彎了彎唇，看向賈敏又道：“我原本以為我會至死都留在賈府，留在珠兒的身邊。”她楞怔了一下，又道：“可惜，事以願違。”她似乎只是想要找個人來訴說，“薛蟠想來嫂嫂也不陌生，是個混不吝的人，他聽聞寶玉的親事後大怒，直接闖進了榮國府，自那之後，他就時時糾纏於我。”

“那薛姨媽不顧我寡居，大鬧榮國府，直說我不知廉恥勾引薛蟠。”蘇清珞嘲諷的笑了一聲，看向靜柯道：“姑姑可否也給清珞倒杯酒？”

從靜柯手中接過酒，一飲而盡，蘇清珞又道：“我清清白白的做人，本本分分的守著珠兒，為何要受到這樣的冤屈？”蘇清珞冷笑一聲，“可笑賈府眾人根本不看緣由，背後指點我不知廉恥。”她又喝了一杯酒，才冷笑出身，“好啊，既然如此，我何不坐實了這一說辭，否則豈不是憑白的受人冤枉了？！”

賈敏頓了一下，看向蘇清珞，抿了抿唇問道：“你做了什麽？”

蘇清珞咯咯的笑了出來，“嫂嫂別以為我那麽傻，不是什麽人都能動我的。”說著她冷笑一聲，道：“那也要看他們配不配了。”

“我哄著那薛大傻子帶著我出門，我裝扮成男子的模樣，賭博吃酒，吹笛彈箏，好不快活。”蘇清珞的茫然只是一瞬，“自那之後我才知道，我汲汲營營了一輩子，卻將我困死在方尺見方的後宅大院中，我老老實實守著寡，可卻被人冤枉偷人……何其可笑。”

“我認識了一個人，喚作柳湘蓮。”蘇清珞又輕聲開口道，她看向賈敏，抿了抿唇，問道：“嫂嫂是否也看不起我？”

賈敏搖了搖頭，蘇清珞卻是笑了，那種淡淡的笑容，讓她格外的耀眼，她本就長的漂亮，如今那漂亮中更有一種隱隱的沈靜在其中，經過歲月淬煉出來的那種美，讓人移不開眼。

“他原是世家子弟，性情豪爽，酷好耍槍舞劍。”蘇清珞簡單的說道：“同薛蟠出門吃酒的時候認識的，他定是也瞧出我是女子的，後來在戲班子，看到他在臺上唱戲，那裝扮極為俊美，我就想，他過的多灑脫，這世人多勢力，只覺戲子生來下賤，可他卻能夠不顧世俗的眼光，自在隨性。”蘇清珞有些楞怔，片刻後才笑了笑，道：“嫂嫂知道清珞有多麽羨慕他麽？”

“即便他家道中落，父母早喪，讀書不成，可他是男子，這就比我強上許多了。”蘇清珞微微垂眸，眼睫毛輕顫，“我同樣是父母早喪，即便我讀書識字，能歌善舞，吟詩作畫，樣樣精通，可又能如何呢？只能寄人籬下，小心行事，到最後卻連立足之地都沒有。”

“若我生而為男就好了……”蘇清珞最後嘆息道。

賈敏默然，這世間原就不公平，對於女兒家更是如此，蘇清珞所求，最終亦不過是安身立命罷了。

“你意欲如何？”賈敏最終問道，她看了蘇清珞一眼，抿了抿唇，道：“跟柳湘蓮離開？”

蘇清珞似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她捂唇輕笑，道：“表嫂，你還不明白麽？”她揚了揚眉，看向賈敏，道：“我這一生都在追求一個依靠，想要能夠衣食無憂，平安喜樂的依靠，可你也看到了，根本沒有什麽依靠是一成不變的，我蘇清珞一生不能得償所願，我卻是不服，既然依靠不了別人，我只能依靠自己，我還這麽的年輕，我為什麽要放棄？！我偏不認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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