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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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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把他找出來狠狠扇一頓耳光,我實在是意難平!”

何爾雅心說,李容祺這個男人,可不是人渣這麽個簡單的級別。在表姐之前,已經有兩個女人在與他交往的過程中去世了。

她找人暗中查過,李容祺的父親性情很壞,母親常年被家暴。在他十三歲時,母親意外失足落水而亡了。

從表面上看,李容祺勤奮又上進,學歷職業也無可挑剔,是一家三甲醫院的麻醉師。而且,還有著一幅讓女人很容易心動的好模樣。

可他或許是個有嚴重心理問題,在用致郁手段玩弄女人,報/覆她們的變態。

但姑媽已經為這事堵心好幾年了,弄得身體也不怎麽好,又上了年紀,她現在也只好順著她的話來說。

“姑媽,李容祺犯事兒了,據說警察正在找他。……還有個更狠的人,應該也不會輕易放過他的。這樣的人渣,自然會有人來收拾他的。為了這樣的人氣壞了自己的身體,不值得。”

一邊說著,何爾雅一邊擡手拿過了床上的平板。望著正亮著的網頁上,一個男人的照片與介紹資料。

泰安國際,林隋洲。

她認識這個男人,是在八歲那年的夏天。

那時候,他是鴻鳴山大悲寺方丈明/慧大師的記名弟子,她是寺裏光頭的掃地小和尚。

或許是無聊的一時興起,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在一個陽光大好的清晨,他本來是坐在廊下發呆的,卻忽然望過來的叫住了她。

“小和尚,過來,給你糖吃。”

她遲疑了一會兒,抱著掃把走過去,睜著大大的眼晴望著他。

“可以吃糖的嗎,不會犯戒律吧?”

他低聲笑開:“不會。”

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剝掉了外邊的糖衣,塞入了她的嘴巴裏:“甜嗎?”

她已經很久沒吃糖了,鼓著腮幫子一個勁點頭:“嗯嗯嗯……甜!”

他又笑了,擡手揉了揉她的小光頭:“這麽小小的年紀就在寺裏出家了,是孤兒嗎?”

“我……有爸爸,不是……孤兒。”那年,她一邊說,一邊因為吃糖而合不攏嘴的往外流著口水。

他楞了一會兒,摸出塊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與下巴:“是嗎,那你爸爸他為什麽把你扔到這兒來不管了。”

“沒……有。”因為含著糖太不方便,她很幹脆地把糖嚼碎吞咽了下去,才回答他:“我爸爸也在這裏出家,我跟他一起出家。”

他楞了好一陣,又揉了揉她的小光頭:“……那你媽媽呢,怎麽能讓你這麽小就跟著你爸爸一起出家?”

“我媽媽沒了。”她神色有些黯然,嘴角卻微微揚起堅強:“一天夜裏,她發燒不舒服,爸爸帶她去醫院。那個醫院是新建成不久的,門口有條筆直又寬敞的馬路。一群有錢人家的兒子,喜歡在那條馬路上開跑車,他們把我爸爸和媽媽一起撞倒了。爸爸斷了腿和肋骨,救回來了。媽媽傷到了腦袋,沒能救回來……”

他又楞了楞,神色裏湧上了淡淡的歉意:“抱歉,讓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沒關系的,我已經好了很多。我姑媽跟我說,我媽媽人美心善。下輩子也跟這輩子一樣,會有很多人喜歡她疼愛她。讓我乖乖的聽話,下輩子就還做我媽媽的女兒。”

他收回了手去,又摸出一顆糖來塞進了她嘴巴裏:“嗯,你姑媽說的是對的,吃吧。”

她含含糊糊地道了謝,與他對坐在一起,安靜地吃著糖。

“所以,你爸爸就這樣帶著你出家了啊。”

“不是的,是因為我大伯去坐牢了。”

“……”他默了一陣,對上了她的眼久久,才嘆了嘆氣地說:“……好吧,你大伯又為了什麽要去坐牢。”

“我大伯把撞死我媽媽和幫他頂罪的那個男人都殺了,要被關很多很多年。”

“……不是該你爸爸去殺人的嗎,怎麽輪到你大伯了。”

“因為我奶奶也被氣沒了。刀是我爸爸準備的,騙他們說不打官司要和解,我大伯是後邊跟上去的,到了地方後發現我爸爸的刀被他們奪走了,人也被他們打得很慘的躺在地上被腳踩著。所以他……”

“可以了。”他忽然出聲打斷了她:“這種事情,你不用說得這麽詳細。”說完話,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糖來,全放在了她的掌心上:“全都給你,吃吧。”

那天,在滿山的蟬鳴聲中,年幼的何爾雅把那個給她糖吃的小哥哥,當成了要好的朋友。

此後的每一天都去找他,拖著不太情願的他,漫山遍野的找新鮮事物。

“你都這樣了,為什麽還能笑得這麽開心?”他的神色,有些很不耐。

年幼的小光頭依然笑得燦爛:“我姑媽說了,天底下每一天都有很多因為意外失去生命的人,我只不過是其中很平凡的一個,要堅強起來。姑媽說不要向別人乞憐,乞憐是最軟弱的表現。還說悲傷要有時限,沒有誰會喜歡總陰郁著臉的小孩。所以,你也快點開心起來吧。”

可惜的是,他並沒能開心起來,也沒有拿她當朋友,扔下她一走之後就再也找不見了……

後來能再遇上,就完全是命運神奇的巧合了。

那一年,何爾雅已經十九歲了,正在國外上音樂學院。

快要到國內的新年了,她在一家禮品店裏,想給姑媽跟姑父挑幾樣禮物寄回去。

無意中的一個擡頭,就看到了站在櫥窗外的他。因為他的五官比較深刻,還有鼻上的那顆痣,讓她一眼就認出了他。

那天,外邊紛紛揚揚著雪,店裏放著慢節奏的英文老歌,他雙手插袋地望著櫥窗裏的某樣東西在走神。

專註得有那麽些孤單,讓人忍不住想去搞怪弄醒他。何爾雅這麽想了,也這麽做了。

她慢慢走過去,隔著玻璃把頭湊在了他視線專註的那樣東西旁邊,終於把他給驚醒了過來。

兩人四目對上,一個冷漠慵懶,一個笑容燦爛。

再後來的發展,就有些老套了。何爾雅走出去,厚臉皮地搭訕了他,以大家都是同胞為由,成功地要到了他的聯絡方式。

多數戀情的開始,都是不怎麽順利的。但只要有一方不放棄,總會等來冰雪融化春暖花開的時候。

經過一段時間的堅持不懈,何爾雅終於把這個男人給拿下了。

約會,吃飯,看電影,手牽手的逛街。一切戀人間會做的事情,她們都做了,包括接吻與最後的身體接觸。

何爾雅陷在了這場戀愛裏兩年時間,如果不是秦婂找來了,她可能會一直遮住自己的雙眼。

然後她與秦婂,在黑暗的夜色裏,蹲坐在一個陽臺的對立面。悄悄地聽著屋裏面的兩個男人,在煙酒正濃裏,談了一場讓她們不太愉快的對話。

“隋洲,你的那個小姑娘聽說還在讀書呢?”

“好像是吧。”

他應該是有些醉了,語氣裏的漫不經心,仿佛與她只是層淺薄的關系。

“所以呢,你是來真的嗎,跟這個小姑娘?我妹妹和你一起長大,努力了這麽多年,也沒辦法撬開你的心。這個小姑娘,對你來說真的有這麽大吸引力嗎,我有點不相信。”

“嗯,有吸引力呢,我們很認真地在玩著一個全世界戀人們都會玩的游戲模式,幼稚且無趣極了。或許,我這種情況,該去找個男人試試。”

“隋洲,你們……做過了嗎?”

“做過了。”

“感覺怎麽樣?”

“……最初的時候,是有些惡心。可男人這種生物,對主動送到嘴邊的肉,就算不太合味口,也會吃上兩口的。也許男人,都是被下半身支配的野獸。不過我最近也確實有些膩味了這種低齡的幼稚游戲,要不是你妹妹總是纏過來,我或許已經扯個由頭跟她分了吧。”

“隋洲,你對兩個女孩子可都真夠狠的。再這樣下去,你就等著單身一輩子的孤獨終老吧。”

“狠嗎,我不覺得。秦宴,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對方也同樣喜歡你,那麽這是一件幸事。反則,如果你厭惡極了對方,而對方卻還是不管不顧,單方面的強求與追逐你。難道,這不是一件非常無禮的事情嗎。對於這種只顧自己不顧他人感受的行為,我怎麽做都不過份。”

黑夜裏的陽臺外,小青梅與天降系,誰也沒能贏過誰。

人生裏的第一次這麽認真去愛一個人,卻遭遇到了這種羞辱。

二十一歲的何爾雅,沒能忍住情緒的崩潰。含淚地沖起來,狠狠一腳踢開了隔擋住兩邊的門。

朝靠坐在沙發裏,轉過頭來有些懵了神色的男人哭喊道:“林隋洲,你這個狗東西!狗東西!狗東西!!!”

二十一歲的何爾雅,已經有些年頭沒有再經歷這種,似如刀子紮心一樣的難受感覺了,也同樣有很多年沒有再哭過了。

她左手換右手地糊亂抹著臉上的淚,不知如何才能緩解胸腔裏幾乎窒息的難受感。

而沙發裏的始作俑者,終於後知後覺地醒悟過來發生了什麽,一把放下手中酒杯就起身朝哭得哽咽不斷的女孩走去。

“小耳朵,你怎麽在這兒,我們先回去再說好不好?”

“你別過來靠近我!你這個狗東西!騙子,人渣!不不不,不對,是我犯賤自私,不顧你一開始的拒絕,偏要喜歡你纏著你!從這一刻開始,我不再自私犯賤了,我們結束了!!!”

像是打開了憤怒與失控的開關,二十一歲的何爾雅,不想讓某個說與自己做/愛惡心的混蛋再靠近過來。

抓起身邊所有能拿得動的東西,朝那個對她不斷逼近過來的男人砸去:“別過來!別再這樣喊我了,你這個狗東西,人渣!騙子!!!”

“好好好,我不這樣喊你,我是狗東西是人渣騙子!這裏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現在乖乖的把你手上的東西給我好不好,它很鋒利會弄傷你的。你不是學音樂的,很愛惜自己的手嗎,所以把它給我好不好?!”

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何爾雅混混噩噩地看著他沖過來朝她揚起手,有些受驚的舉起手裏抓住的物件打了過去。

然後,她聽到了女人的尖叫,聽到了林隋洲低聲喝止的聲音:“閉嘴,吵死了!”

還不等她醒悟到做了什麽,側面有誰極快地撲過來,一把就扭斷了她的胳膊。

“啊!!!”她疼得慘叫一聲,放開了掌中的物件抱住了手臂滑坐在地。於此同時,金屬物落地的聲音,終於也驚回了她失控的情緒。

一擡眼,卻看到林隋洲,兇狠起眼神一腳把誰猛地踹倒在地,撲上去也是‘哢嚓’一聲的擰斷了對方的胳膊。

“哥哥!林隋洲,你這個混蛋,放開我哥哥!”

“滾開!”他一把揮開了朝他哭喊著撲過去的女人,又是‘哢嚓’一聲,擰斷了對方的另一條胳膊,然後壓著人的脖子,低聲說:“先前的那一下是替小耳朵找補的,這一下是替我自己來的。你疼愛你妺妹我懶得理也管不著,但你和你妹一樣賤出新高度的來惡心我就不行了……”

跟著,在女人的哭泣,男人的忍痛辯解聲中。何爾雅看到他起身朝她走過來,一腳把地面的水果刀踢出了很遠去,然後慢慢蹲在了她面前。

“小耳朵,先前我喝多了,說的都是些醉話,我們把它忘了,還是和以前一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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