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212回去照顧夫人(四更) (14)

關燈
下去:“我小時候在部隊大院長大可羨慕那些讀書人了,組織裏的小孩每天都要接受各種的體能訓練和搏鬥技巧,因為練武身體從小都是大傷小傷不斷,那會我就好羨慕組織大院裏天天背個小書包穿著公主裙紮著好看的羊辮由轎車負責接送上下學的高官子女。那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讀書厲害了就不用每天接受那麽多的訓練,挨一次又一次的打,所以後來開始接受天文地理的文化教育時我就拼命的學拼命的學,還以為會有粉色的公主裙穿出門有轎車接送,誰知道呢,依舊是得天天練習,只不過以前是體能訓練,後來多加了文化訓練。那段日子,真的是比狗還累啊。”

少女斷斷續續地說著,周內皺著眉仔細地聽,雖然有很多是他不能理解的名詞,但侍衛也沒有打斷過蘇塵落。

281你就應該恪守婦道(二更)

“哼~”說著話的少女似乎想起了什麽輕哼了一聲,“組織每個月都會進行考核,考核成績第一名會有現金獎勵,數額還挺大,對於我們這些無父無母、沒有經濟來源的小孩來說誘惑力可不小。我年年拿第一、次次拿第一,好不容易在十三歲那年攢夠了錢利用假期出門買了輛國產車,喜氣洋洋的開回組織剛到大隊門口就被裏邊出來的車給撞了。車上坐著隊裏高官的女兒,她趾高氣揚地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最後還動手動腳起來,結果我暴脾氣一上來一拳就把她給輪到在地,把她剛植入的假鼻子都給打歪了。因為這事,我被遣送出國去了,理由居然是無證駕駛,你說扯不扯?高官的女兒自己也才十五天天開著組織裏的豪車出去沒事,就我這個倒黴催挨了罰。”

蘇塵落的聲音揚了揚,“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沒爹沒媽的孩子連草都算不上。那時的我無依無靠的只能認命唄,被組織轉交到國外後,竟直接給我派了任務讓我去了非洲部落當臥底,你說慘不慘?”

周內聽到這終於忍不住開始發問,“蘇姑娘,非洲是哪個國家?在九州大地的哪個位置,我怎麽沒聽說過?實在南越的在南方嗎?”

聽到已問候,蘇塵落看了一眼面前的周內,再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茶爐便煨著茶的攤主和街上的行人,無奈的笑了笑,終於把自己從無止境的回憶中拉了出來,她擺了擺手:“算啦,說了你也不懂。我只是想說早知道學那麽多東西也保護不了重要的人,當初領了前我就該跑到哪個小縣城開個書店也成。”

少女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遠處書畫攤旁哪個正在和故人推銷自己化作的書生身上,淡淡地說了句:“陽陽和我說過他長大了也想做個書生呢。”

蘇塵落說完站了起來,朝一旁的老板道了句:“結賬。”

等那肩上掛著白巾的攤主跑了過來時,只見桌上放著一袋沈甸甸的銀子,那名在這坐了一天的年輕公子已經走進了擁擠的人流。

攤主是個老實人,看見錢袋子時候撓了撓頭,對還坐在原地默默喝茶的周內道:“公子,那位少爺是您的朋友嗎?”他把錢袋推到了周內的手邊,“之前已經給過了。”

年輕的侍衛看著蘇塵落消失在人流裏的背影,仰頭喝下了杯子裏的最後一口茶,“他給的就收下吧。”

說完也站了起來,快步走進了人流中,只剩那茶攤攤主不住地對著兩人的背影鞠躬道謝。

蘇塵落來到蘇府門口時,剛好碰見了從裏邊出來的念姬。自從上次在言湊城品茗茶館一別後,這還是蘇塵落第一次見到這個頗受燕綏器重的女子。蘇塵落一直知道她在為燕綏辦事,但身份很神秘,就連周內都有些雞蛋她。但是念姬所辦的事情一直和自己的也沒有交集,所以蘇塵落也沒怎麽放在心上,這會見了她也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正想挪步進府卻被身旁的念姬給叫住了。

“蘇公子請留步。”

蘇塵落停住了腳步,偏了偏頭,疑慮地看著面前妝容精致的女子。

正月裏的天氣,大雪雖然已經停了,今天也出了些太陽,念姬身上依舊是薄薄的一層青衫將她那前凸後翹的身姿襯托得更加完美,胸前的飽滿像是要溢出來一樣。念姬受呼卡寵愛一事蘇塵落早有耳聞,低頭看了一眼念姬那已經露出半邊的雪白等著她發話。

風韻的舞女的紅火色裙衫在微風吹佛下輕輕飄起,像是燃燒著的火焰一般撞在蘇塵落厚重的暗色大袍上,在這個冬日格外的顯眼,引得路人和蘇府守衛的連連註目。

念姬嬌嫩的糅夷上,拿著一張和衣服一樣顏色的帕巾,她捂嘴輕笑了一聲,那雙粉藕般的手輕輕的伏在了蘇塵落的胸前,血紅的唇湊在蘇塵落的耳邊輕輕說了句:“皇後吩咐了,阻礙太子辦事的一律殺,希望蘇公子不要拖大漢後腿讓念姬為難。”

女子呼出的氣體帶著些脂粉的香味鉆進蘇塵落的耳朵裏,耳邊細小的絨毛都豎了起來。念姬的聲音很輕很甜,那勾魂的雙眼帶著笑意看著面前的蘇塵落,口中說出的話卻宛如毒蛇吐出的蛇信子,帶著十足的警告和威脅。

蘇塵落微微一楞,她沒想到念姬是燕綏母親也就是大漢的皇後派來的人,這樣看來她應該是負責和漢京的聯絡了。

少女眼裏的那抹驚詫雖然一閃而過,但很快被捕捉了去。念姬頗為得意地勾起了嘴角,攀在蘇塵落胸前的手用力了幾分,“蘇公子你是聰明人,但別糊塗一時,留著你是因為你對大漢還有用若是發揮不了作用壞了我們的好事,我不介意親手送送你。”

“念姬!”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怒喝,蘇塵落和念姬擡頭看去只見燕綏不知何時到了大門口。

威懾作用已經達成,念姬自然不必多留,見燕綏來了她眉梢一挑就要將放在蘇塵落胸前的手給挪開,哪知蘇塵落卻擡起手來按住了她那雙糅夷小手。

念姬擡頭一看只見剛剛還震驚的蘇塵落臉上笑吟吟的,嘴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左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間用力一攬,把自己給拉到了她的懷裏。

還沒的念姬發話,蘇塵落的右手指腹已經摸上了她那艷紅的嘴唇,低頭在念姬脖間聞了聞大聲說到:“念姬姑娘胡人可汗也餵不飽你嗎?跑到這來勾引男人?”

蘇塵落此時穿著一身男裝,暗色大袍上一朵牡丹靜靜地開著,看起來高貴華麗,少女的眉宇間哪還有剛剛的詫異與震驚,目光裏滿是不羈,帶著絲絲玩味就那樣擁著這個深受呼卡寵愛的舞姬。

她笑盈盈地瞅著自己懷裏的念姬,臉上滿是富家公子哥逛青樓時的吊兒郎當,就在眾人都紛紛吃驚的時候,蘇塵落低頭輕聲在念姬耳邊說到:“我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最討厭人威脅我。”

說完手上一使勁趁念姬還沒反應過來時,狠狠地把她推到了一邊,念姬重心不穩嬌弱的身子宛如紙片一般跌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蘇塵落。

哪知那人臉上已經沒了剛剛的放蕩不羈,而是一臉正氣地背著手看著自己,繼續大聲地說到:“念姬姑娘你雖身為舞女,但小可汗待你不薄還曾許諾迎你過門為妾,你就應該恪守婦道。”

蘇塵落說話,寬大的衣袖往空中一揮在眾人側目的眼光中挪步進了蘇府大門,經過燕綏身邊時,還笑著吹了個口哨。

282艷情史(一更)

鎮南關裏的百姓最近都在看熱鬧,不同時尋常隔壁鄰居夫婦的你打我鬧,街頭李家的狗咬了王家的貓,這次的熱鬧讓大半個城裏的百姓都伸長了脖子等著,竟是因為前些日子伸手北胡小可汗喜歡的舞姬竟然在大白天跑去蘇府偷漢子。

說是偷漢子其實也是那舞女單方面的追到人家的大門口,還被故事的男主角一番奚落。

於是乎街頭巷尾在詬病念姬下賤不知廉恥的,同時,也紛紛想看看那義正言辭把第一名妓拒絕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直到那日在蘇府門口觀看了蘇塵落拒絕念姬一幕的行人將消息傳出,蘇塵落一下就成了鎮南城裏大家閨秀眼中的新貴,只不過人人都叫她蘇洛蘇公子罷了。

當日在蘇府門口發生的事傳到呼卡的耳裏時,那北胡大漢眉毛一橫眼睛一瞪將念姬打了個半殘。在胡人眼裏給男人戴綠帽子可是比殺頭還要重的罪,雖然念姬還沒被呼卡娶過門,但整個鎮南關都不管胡人漢人還是普通的老百姓都知道自己對她恩寵有佳。要不是看在念姬是燕綏親自推薦過來的,呼卡可能會把她打死。

可憐的念姬空有一身的功夫,但害怕被呼卡看出來也只能忍著巨疼挨著打。

“那舞女有什麽可憐的,不過就是下賤的貨色,以為那胡人可汗天天帶著她坐著轎子出來看戲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屁,說到底還就是個妓女,有什麽可憐的。”

“話不能這麽說,要是家境過得去誰願意委身青樓幹活,也是可憐人。那胡人大漢下手太重了些,聽說把人打成重殘了,最後還是蘇府的下人過去求情才把她帶回來的。”

“可不是嘛,那天我見著蘇府的人把她從北胡管所接回去了,全身上下都是血,原來那嬌嫩的皮膚都是被皮鞭抽的血條子,血肉模糊的。”

剛從軍營裏出來的蘇塵落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在酒館靠墻的那桌聽著在座的各位對三天前發生的事情議論紛紛。少女臉上沒多大的表情,像是聽閑言碎語一般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將軍。”

不出一會從門口進了一個人,坐到了蘇塵落對面的位置,解下頭上的風帽低聲叫了一聲。

蘇塵落點了點頭,又和小二要了壺酒還牛肉、豬耳朵、花生米這些下酒的小菜,往古晨面前推了過去。

“灌口酒,先暖暖身子。”

古晨冒著冷風趕了幾天的路,拿起酒壺就猛灌了一口,辛辣的燒酒下肚,熱到嗓子眼來才感覺到一絲的溫暖,他抹了一把嘴開口道:“二王爺和十王爺都到了,只是...”

酒館裏的大老爺們都還在對念姬的是議論紛紛,語氣裏不免有幾絲可惜,可惜了念姬那麽美的美人兒讓呼卡打得皮開肉綻的。蘇塵落手裏拿了幾粒花生米扔進嘴裏,對猶豫不決的古晨問到:“只是什麽?”

古晨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對蘇塵落道:“只是王爺希望你能快點回去。”

聽到這蘇塵落拿著花生米的手頓了頓,她看向古晨:“哪個王爺?”

“兩個王爺都是啊。”古晨又灌了一口酒,“將軍,胡人的大軍也到了,既然那大漢的王爺需要借我們的手將那胡人可汗給除了,我們也不必處處忌憚他,是他們有求於我們,所以你根本不必像個人質一樣留在鎮南關裏。”

古晨一口氣說完了一大通的話,蘇塵落微微一楞,眉頭皺了起來:“你們都覺得我在這是個人質?”

聽到蘇塵落頗為嚴肅的語氣,古晨撓了撓頭,“軍隊裏的戰士們都以為你是被那大漢太子挾持北上的,前段時間還聯名上書鬧著要北伐鎮南,要不是聊伯和蘇大哥壓著,戰士們早就在度赤大哥的帶領下殺過來了。”

古晨的聲音有些激動,吵到了酒館裏聽呼卡和念姬的艷情史的人們,引得旁邊桌的幾個客人皺眉轉過頭來。

蘇塵落不滿地回瞪了一眼,那些人看見年輕公子眼裏的怒意當下縮了縮腦袋。日子雖然太平了,但看蘇塵落那副華貴的妝容打扮,百姓們以為是哪家得罪不起的貴族公子哥出來閑逛,自然不敢鬧事,紛紛轉過頭去註意力又回到了念姬被打那件事上。

看著那幾個人繼續興致勃勃聽著別人胡吹海侃的酒客,蘇塵落冷哼了一聲,這些人也只敢在這耳目混雜的地方看看落難的人找點心理安慰了。

蘇塵落收回目光,想到度赤對古晨道:“和燕綏的計劃,只有少數的幾個人會知道,度赤大哥和底層的士兵不知道情況,有這種情緒很正常。”想到這她笑了笑,自己也倒了杯酒喝了下肚,“

說明我這個將領當得不錯嘛,大夥都還惦記著我。對了,度赤大哥回去之後怎麽樣?上次你來事情太多了我都沒得好好問問。”

“沒怎麽樣?有那大漢太子沒為難他什麽,只不過他自己覺得被敵人俘虜了面子上過意不去。到現在都認為你是為了救他才選擇和燕綏北上的,成天嚷嚷著要來救你。前段時間邕都又來了皇詔,將你定為通奸叛國賊,度大哥當場就把那都城來的特使給揍了,要不是聊伯攔著可能把特使給打死。”

古晨還在絮絮叨叨說著軍營裏的事,想到度赤那個大個頭,蘇塵落無奈地笑了笑,“你回去帶話給度大哥,我也快回去了。”

聽到這古晨擡頭看向蘇塵落,眼睛裏溢出絲絲的欣喜,“將軍要回去了?”

蘇塵落點了點頭,從寬大的袍子裏取出了一封書信交給古晨,臉上變得有些嚴肅:“拿回去交給聊伯吧,見面的日子就快近了。”

兩人從酒館裏出來時,那些打發時間的酒鬼還在那津津有味地聽著呼卡和念姬的荒唐事,古晨那好蘇塵落交予的信件帶上風帽很快有踏上了重返言湊城的路。

胡人入關的這些日子,為防書信落入他人手中,蘇塵落和言湊城的聯系一直靠古晨在中間傳話,那家夥臨走時還不好意思地開口向蘇塵落問了問燕靈的情況。

283我來看看他們(二更)

自打上次燕靈被自己大說一通後,這些日子都是關在自己的院落,很久沒來找蘇塵落。那小丫鬟綠兒倒是來過幾次,希望蘇塵落去看看自己的主子,但蘇塵落一直忙著處理軍中的事情,和燕綏一起安排胡漢南下的事情,每天都是很晚才從軍營裏回去。

也不是沒有和燕綏討論過是否將自己的真實性別告訴燕靈,但在這個準備南下的節骨眼上,擔心燕靈知道了會鬧出更多的事端,兩人都決定等拿下胡人之後再告訴燕靈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酒館裏的酒客說到呼卡和念姬的艷情事,不時發出幾聲猥瑣的笑聲,站在門口的蘇塵落皺了皺眉,念姬不是一個輕易吃虧的人,這會肯定也已經將被自己耍的事情傳回漢京,和燕綏的母親打小報告去了。

蘇塵落笑了笑,看來自己又得罪人咯,正想著店裏的小二手裏打著打包好的幾斤女兒紅和牛肉走了出來,將東西交到蘇塵落的手上。

“客官您的東西,拿好勒,看您喜歡那牛肉,小的給你多割了些算送給您的。”

蘇塵落轉頭看了一眼那笑得極其燦爛的店小二,從懷裏掏出了錠銀子往後扔了扔。

“喏,賞你的,謝了。”

這店小二也是眼尖的人,一看蘇塵落那穿著打扮和氣度就知道和他店裏那些老來蹭酒喝的人不同,問問地就住了蘇塵落拋過來的銀子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條縫了:“好勒,謝謝爺,爺走好~”

而蘇塵落前腳剛走,街邊三四個裝摸做樣挑選貨物的人立馬混進擁擠的人群跟上了她的腳步。

店小二站在門口掂量著手中的銀兩,心裏默默想著可惜這位爺隔了十天半個月才來一次,要是經常來給的話從他那裏得到的賞賜都夠自己一個月的工錢了。

小二嘆了口氣目送著蘇塵落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轉身左腳剛跨進酒店的門檻肩膀上卻多了一只手,他轉頭看去只見門口站著兩個男的。

那兩個男的看起來好像是一主一仆,主人站在後方一些,身著一身雪白的衣衫,外邊的披風也是白色的,就快和他身後長街還未融化的白雪互為一體,氣度非凡,一張俊臉冷弱冰霜地看著自己。而按住自己肩膀的小夥子長得雖不及他身後的主人俊朗,但在這鎮南關裏也是少見的美男,他左手拿著長劍,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右手依舊沒有撤下來,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朝自己問到:“借問店家,可知那位公子長相俊俏英氣的公子去往何處了?”

來人的語氣雖然用的都是敬語,可臉上的表情卻讓人看著有些生疏,雖然來人沒有說出蘇塵落的名字,但聽到“俊俏英氣”這四個字,店小二幾乎是第一時間確認了他是在問蘇塵落,下意識地擡起了手指向蘇塵落剛剛離開的方向。

得到回覆後的衍息將放在店小二肩上的右手撤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沈甸甸的錢袋子遞給了他,道了句多謝後來到段博衍耳邊小聲匯報了幾句兩人便順著人流往店小二剛剛指的方向走了。

看著一主一仆走遠的身影,手裏的拿著錢袋子店小二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聽到店裏有人開始叫喊著上酒這才急急忙忙地折回了大廳。

天色漸漸暗了,大街小巷掛上了花燈,家家戶戶亮起了燈火。晚飯時間一過,城裏的人們三兩作伴開始出來逛夜市,吆喝聲、討價還價聲又讓這座千年古城鮮活了起來。

打包好酒肉的蘇塵落並沒有回蘇府,也沒有繼續回軍營,而是牽著馬沿著路邊的街燈慢慢悠悠地走過鬧市,走向了城市邊緣的貧民區,那裏曾是陽陽一家生前所居住的地方,而陽陽和郭氏的墳就在他們家後面的山坡上,隔著一片的竹林,就安葬在陽陽的父親墳墓旁邊。

來到真那關城市邊緣的貧民區時,燈火都黯淡了許多,這一片的百姓心疼煤油錢,窮人家夜間就連燈都只點了一盞。

貧民區相對於城中心的繁華區地勢頗高,一路上都是掛著冰霜的樹木,半山腰處有一座殘破的土地廟,香火似乎斷了很久,但廟裏很是幹凈。早些時候大家都還會出來拜拜,可當生活的重擔一次一次地朝他們壓來時,這些窮苦人們已經無暇顧及菩薩、土地公公這些遙不可及見都沒見過的神佛了,只不過心裏有念想和寄托的人們,雖出不了香火錢,但也能出出力,不時會有這一帶的百姓過來清掃。土地廟雖然門庭冷落,但門口的雪早些時候顯然有人清掃過了,已經被堆在了一旁。

蘇塵落一路往上走,上山的風是越來越大了,吹到臉上有些疼。呼呼而過的風聲掃落了路邊掛在枝頭的殘雪,不時有雪花簌簌落下,從蘇塵落脖間鉆進去,冷得少女打了一路的冷顫。

前邊的狗吠聲漸漸大了,蘇塵落來到百姓居住的集中區時,最靠路邊的一個木門吱吱呀呀地打開了,只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從裏邊伸出頭來,看到蘇塵落是微微一楞,認出了她是前些日子過來幫陽陽父親下葬的熱心攤主,笑著和她打了個招呼,牽著狗來到了蘇塵落身邊問她要去哪。

這老婦人是陽陽家的鄰居,陽陽父親喪命當日蘇塵落前來幫忙時見過她。

蘇塵落淡淡地笑了笑,朝老婦人點了點頭舉起自己手裏的燒酒和牛肉還有經過商鋪買的之前,說到:“我來看看他們。”

少女說完看了一眼老婦人身後的房屋,老婦人家的草屋方便便是陽陽生前居住的小院落,院子已經破敗了很久,屋頂的茅草在冷風中瑟瑟地翻飛著,破損的木門門板在冷風的吹佛下不時發出幾聲輕微的撞擊聲。

上山的氣溫比平地要低得多,不知什麽時候又飄起了小雪,漫天飛舞的雪花呼嘯著打著卷,一眼望去,整個山間白晃晃的一片。

老婦人笑了笑,眼角帶著歲月留下的皺紋,一雙布滿老繭的雙手摸上了蘇塵落早已凍得冰冷的手,“難得有人還記得他們,孩子夜裏風雪大,你先進我屋裏烤烤火,我給你弄個木盆子裝些炭火,等會我和你一起去竹林。”

蘇塵落本想拒絕,可老婦人手中牽著的土狗圍在她腳邊搖著尾巴還清脆地叫了幾聲,看著老婦人那期待的眼神,蘇塵落不好在推辭跟著老婦人進了她的家。

284“只有我們了(三更)

進到屋子後,並不比漫天風雪的戶外暖上幾分,偌大的屋子裏空曠得厲害,沒有一樣像樣的家具,就剩下屋子中央一個燒得正旺的火爐子能給人一絲的溫暖。

蘇塵落環視了一圈,卻沒發現老婦人的丈夫和小孩,上次來的時候她記得老婦人一家都在幫忙著郭氏為陽陽父親安排後事。

接過老婦人遞過來的熱水,蘇塵落不禁皺著眉頭問了問:“大娘,您的丈夫和小孩呢?出去了嗎?大冷天的怎麽這麽晚還沒回來?”

話還沒說完,蘇塵落只見坐在一旁撥弄著火爐的老婦人那雙混住的眼睛裏立即染上了一層淚水,她將木炭往蘇塵落的方向撥弄了一番,好讓蘇塵落能夠烤到,這才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老頭子和小孩啊,都死了,前些日子被胡人打死了,就安葬在後邊的竹林裏,整個家就剩下我這個老太婆和這只土狗相依為命咯。”

老婦人聲音裏帶著些滄桑和淒涼,但已經沒有過多的難過,那雙布滿皺紋的眼睛看過了太多的滄桑,承受了太多的苦難,只剩下對人生的深深無奈。

那土狗像是聽得懂自己主人的話一般,搖著尾巴往老婦人懷裏湊了湊,老婦人其兩地笑了笑,將土狗抱進了懷裏摸著它的頭:“只有我們了。”

看到這一幕,蘇塵落的心硬生生地劃開了一道口子,這些日子她曾在心裏一遍一遍的追問,如果當初在夜市自己能出手救下陽陽的父親、如果那一晚不因為憤怒殺了呼桑,是不是就沒有後面的事了?蘇塵落將胡人在鎮南關的胡作非為、將那次緝拿行動造成的動亂、將陽陽和郭氏的死都歸結在自己的身上,仿佛戴了沈重的枷鎖,所以她才會選擇逃避,選擇不去面對胡人、不去看呼卡那張滿是絡腮胡子的臉、讓燕綏一個人面對胡人和胡人周旋。

那日在蘇府門口,念姬其實並沒有說錯,因為自己的軟弱讓原來制定下的計劃一次一次地往後拖,讓燕綏不得小心翼翼地和呼卡交涉,她的確是在拖燕綏的後退,拖慢了整個計劃的進程。看到鎮南關逐漸回府了生機,看到酒館裏的大老爺們談論的是男女的艷事,蘇塵落以為一切都過去了,也在慢慢說服自己放下開始執行原計劃。可在這個風雪夜的破茅屋裏,眼前老婦人的眼淚又一次狠狠地敲醒了自己,苦難雖然過了可給人們留下的傷害已然存在。

蘇塵落的手伸到了半空中,本想拍拍老婦人的背安慰安慰她,可嗓子裏仿佛卡了魚翅,讓她怎麽也落不下手更不知道怎麽開口。

她一向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就算是錯的,也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可是這一次少女動搖了。

“你看我這老婆子怎麽又叨叨地哭了。”老婦人抹了抹眼淚,擡頭看向蘇塵落,“鄰居親朋們前些日子死的死、走的走,這會日子雖然太平了但都不敢回來了,我呀一個老婆子在這住悶得慌,孩子你別見怪。相比陽陽一家我已經不錯了。”

想起陽陽,老婦人又摸了一把眼淚:“可憐那孩子了,那麽乖還那麽小就這麽沒了。”她放開了那土狗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你等等,我這就準備準備紙錢和,你一起上山去給老頭子、我的孩子還有陽陽他們一家燒紙去。”

老婦人說完就要站起來,卻腳下一軟直接癱倒在地,蘇塵落眼疾手快地把她給扶住了,身邊的小土狗急得圍著轉圈子,汪汪地叫了兩聲似乎在詢問怎麽樣了。

少女將老婦人按坐在椅子上,把身上的大袍脫下來披在老人的肩上,半蹲了下來:“奶奶,外面風雪大,您腿腳不方便,就在屋裏呆著。我去去就來,等過幾天雪停了您想老伴想孩子了我過來陪你一起上去。”

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拍了拍自己的腿:“老了,腿腳都不動不了,也不知道還能到墳前看看他們幾次。”

窗外的冷風呼呼地吹著,看著面前半只腳已經跨進棺材裏的垂暮老人,蘇塵落難過得不知該說什麽好。老人和陽陽一家一樣,原來的日子雖然清貧但是一家三口都在,總還有自己的老伴和孩子陪著,如今人白發人送黑發人,親人的墓就在後山的竹林裏她卻因為身體不適不能前去,蘇塵落的心緊了緊,嘴巴開著卻又說不出話來。

老奶奶看到蘇塵落的樣子,摸了摸她的手背,指了指遠處唯一一張桌子上的香紙,對她道:“那就麻煩你了,上去的時候幫我給我那老頭子和孩子也上個香,隨便帶句話,告訴他們別擔心我老婆子照顧得來自己,讓他們在地下缺什麽就托夢告訴我。我在下面煮熱湯等你回來,算我老婆子給你的謝禮。”

蘇塵落的喉嚨裏哽咽著東西,點了點頭。

出來時,積雪已經很厚了,蘇塵落走得很慢,手裏拿著老婦人給的竹炭和香火,舉了火把一路走過了竹林,來到了竹林中間的空地上,那裏埋葬著陽陽一家和老婦人的老伴和孩子。幾座墳墓被漫天的風雪給蓋住了,遠遠看過去就想凸起的雪堆子。

蘇塵落瞇著眼睛向前望去,只見風雪中站了一個身影,穿著黑色的大袍,風帽立了起來,將他的面部全都遮住了。

夜風從林間呼呼地吹過,空氣中飄散著紙錢的焦味和香火的濃煙,幾炷香插在陽陽一家的墳堆前,在暗夜裏發出星星的燈火。被風吹起的雪花在男子的身邊盤旋著,將他和整個外界隔開,男子孤寂的身影,像是冬天裏一株挺拔的蒼松,卻顯得異常的落寞和寂寥。

蘇塵落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卻在第一時間認出了他。

少女沒有出聲,而是默默地拿著手中的東西走了過去,將小二打包好的女兒紅和牛肉等吃的一一拿出來,擺放在墳前的石板上,輕輕地對站在她身旁的人說了句:“你也來了。”

285讓他們陪葬!(四更)

燕綏的眸子很平靜,他看在站了有一會了,見蘇塵落半蹲在地上神色專註地將手上的東西擺放在石板上,外袍不知道去哪了,皚皚的白雪落了少女滿肩。

他皺了皺眉也不說話,將身上大袍的系著的袋子給解開了,脫下披風蓋在了蘇塵落的身上,然後往後退了一步,讓蘇塵落在墳前擺酒、點香、燒紙。

兩人默默地看著白紙被火焰一點點地吞滅,變成漆黑的紙灰,少女被凍得蒼白的臉頰在火光的照耀下閃著血一樣的紅,原本僵冷的手指慢慢被燒著紙錢的火給溫暖,卻仍舊保持著一開始的姿勢,一張一張地燒完手裏的紙錢,最後將哪壺女兒紅倒進那燃燒殆盡的煙灰中。

“郭氏說陽陽的父親以前在鄉下時,勞作過後喜歡喝上一杯自家釀的米酒減少勞累感,到了鎮南關之後才知道女兒紅這種酒,可惜太貴了一次也沒舍得買過,夫妻倆賺來的錢都拿來給陽陽治病了。

“想不到吧,那麽一個愛笑的小孩卻從來沒和我說過自己有病,在我面前時也總是笑意連連的。”

蘇塵落斷斷續續地說著話,聲音很是平淡,讓人聽不出悲喜,燕綏就靜靜地站在她身旁,高大的身子站在風口上,為她擋住了竹林間吹來的冷風。

“在蘇府時,陽陽曾經在廚房裏偷過女兒紅,被下人發現匯報給了燕靈,燕靈見了以為那皮小孩要喝酒扮演起大人的角色把他給嚴肅地教育了一番。後來我知道了問他為什麽,陽陽仰著一張小臉倔強地擡著頭不讓眼淚掉下來,告訴我說他只是想偷偷地拿一壺給自己的爸爸嘗嘗。”

“那會陽陽的爸爸已經不在了,我看著那拼命忍著淚的小男孩,就答應過他以後帶著釀得最好最香的女兒紅,陪他一起來看他的父親。可是現在,陽陽也沒了。”

蘇塵落的聲音有些哽咽了,燕綏皺了皺眉想開口勸勸,少女卻還在繼續自顧自地說著。

“這兩處新墳埋的是陽陽的鄰居,你知道嗎?我肚子裏的壞水很多、在戰場上殺過無數的人,但手頭上的鮮血從來沒有讓我內心愧疚過,因為我知道戰場上容不下仁慈。”蘇塵落頓了頓,“可是呼桑就是我殺的,要不是呼桑死了北胡管所也不會抓住這不放給你施壓,城裏的百姓也不會死這麽多,一切都是我引起的,這兒不是戰場,這些無辜的百姓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大事,不過是想討個飯吃吃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燕綏看著跪在地上的蘇塵落,眉毛皺了皺,臉上給的表情很嚴肅,“我之前說過的就算你不殺了呼桑,胡人也會找其他事情做借口,鎮南關總會亂上意亂。你根本不必自責,而且呼桑的死罪有應得,周內都告訴我了,是他殺了陽陽的父親。”

“是啊。”跪在地上的少女仰了仰頭,咬著唇,眼睛紅紅的,看向那黑暗無邊沒有一顆星星給的天幕,過了很久蘇塵落才默默地說到,“可是燕綏你知道嗎?如果那日在鬧市我出手制止,陽陽的父親本不會死的。”

月光清冷,遙遙地掛在高空之上,蘇塵落的聲音很低,夾雜在呼呼的風中飄散開來。

冷風如玉,吹起了少女鬢角的發絲,燕綏站在一旁看著地上的少女,一時間有些惘然。四周很靜除了呼呼的風聲,什麽也沒有。

燕綏就那樣靜靜地看著蘇塵落,看著少女眼底的內疚和酸楚一點一點的漫滿她那雙好看的眼睛,突然他蹲下了高大的身子,雙手握住了蘇塵落的肩膀,看著她那雙紅紅的眼睛,緩緩地說到:“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將一切的沈重都歸在自己身上。”

一滴眼淚突然從蘇塵落的臉上滑落,濕意打在燕綏的手背上,少女倔強地扭過頭去,一把擦去了臉上的淚痕,站起身來說到:“這些當然不是我的錯!”

少女看著面前最矮的那座墳堆,裏面埋葬著陽陽,或者說只埋葬了陽陽那顆小小的頭顱,她眼神惡狠狠的,冷冷地說到:“我要讓呼卡還有北胡管所的人陪葬。”

蘇塵落字字鏗鏘,說得這般的氣勢洶洶。看著臉上的堅決和自信又回來的少女,燕綏啞然的笑了笑,點頭道:“好,我陪你,讓他們陪葬。”

一片烏雲飄去,將天空中的那輪冷月給遮去,清冷的月色好像一下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夜色昏暗,少女眉宇間的英氣好似呼嘯而來的颶風,異樣的光從她的眼神中流出,灑在這片寂靜的竹林裏。蘇塵落看著燕綏,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脫口:“燕綏,段皇不相信大漢會和越國合作攻胡的原因你也清楚,倘若你真的如他猜忌的那般以此為借口想讓越軍放你們繼續南下,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另外,拿下胡人之後呼卡的頭顱必須是我的。如果這是你和胡人聯手起來的陰謀,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蘇塵落冷冷地說完,靜靜地轉過身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濃濃的月色之下,踏著風雪走了。

站在原地的燕綏看著蘇塵落離去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眼裏滿是苦澀。

自己果真是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

原來這麽久了,一起經歷了這麽多事,你還是對我心存芥蒂,還是在步步的算計和提防、所以才會背著我和言湊城聯系、所以才會是手段將念姬除掉、所以才會在暗地裏調查胡人的軍備實力......

燕綏嘴角邪邪地笑了笑,冷風吹過他的眉梢眼角,臉上又恢覆了一貫邪裏邪氣的表情。

她依舊是清醒的,他和她之間有了太多的利益糾葛,感情的事永遠都只能放在其後。

夜風突然的大了,鼓起了燕綏的衣角,他轉頭看向了那座一被白雪完全覆蓋的小墳,突然有些羨慕陽陽那個小屁孩起來,至少她是相信並且願意和他親近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