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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回去照顧夫人(四更)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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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博明還在仔細辨認地形圖上的標志時,一旁的段博衍開了口。

“沐嘉山不能走的話,北上的路只有東面的汾水河,和西面的雲毅山,這場大雨汾水河的河岸線肯定又上漲了很多,我們帶著軍隊沒有足夠的渡河工具,只能選擇比較平坦的雲毅山。”

說到這,段博衍沈思了會,而在他沈思的空隙,段博明和他身旁的副官已經在重重雨幕下看清了地形圖上的標志,正如段博衍所說只有這兩條路可以到達界首關。

段博明皺了皺眉,接話道:“只是二哥,走雲毅山的話路程就比原來的多了一半以上,我們與聊伯會和的時間可能要拖上幾天。”

段博衍對於段博明的話倒是不置可否,他想了許久才朝地上的偵察兵問到:

“偵察營派出去的勘察的士兵就你一個回來了?其他人都留在現場了嗎?”

那士兵點了點頭,這是偵察營一直以來的慣例了,遇到前方的難行之路時留一部分在現場排險,一部分找尋其他的路,另一個回來匯報請示,分頭行動效率會更高。

段博衍看了看遠處黑沈沈的天幕,又看了一眼身後長長的隊伍,嘆了口氣對身邊的段博明說到:“這場雨恐怕還要下上幾天,我們的隊伍太長了冒險上山只要一小部分出了什麽情況,會引起整個軍隊的恐慌,所以我還是建議繞遠路走雲毅山過去,你覺得呢?”

看清地圖的段博明眼下也考慮清楚了,隊伍要是在沐嘉山上遇到劃破泥石流可不是鬧著玩的,他摸了一把遇上的雨水對段博衍點了點頭,“聽二哥的。”

於是,浩浩蕩蕩的隊伍在沐嘉山腳下繞了個彎,取道西面的雲毅山,軍隊的行程也就此耽擱。而在段博衍和段博明帶著軍隊往雲毅山北上的同時,北湖的呼卡已經帶著他的胡人大軍踏著風雪南下來到了鎮南關的城門口。

清晨時分,飄了一夜的雪花終於停了,昨夜的風雪並沒有辦法阻擋住初升的一樣,日出的光線刺破雲層的那一刻,蘇塵落已經在鎮南關巨大的城門口下等候多時,當看見遠處地面簌簌揚起的雪花沫子,靠在城墻邊打著哈欠的少女站直了身子。胡人的蒼鷹熾旗在冷風中飄揚,少女哪裏還又剛剛的懶散,蘇塵落的眼眸閃過淩冽的快意,嘴角掛著笑。準備了這麽久,終於要來了。

呼卡,胡人,歡迎光臨。

266北胡小可汗呼卡(四更)

鎮南關的城門口,站著蘇塵落帶領的漢兵隊伍和北胡管所裏前來迎接他們小可汗的胡人。

德爾紮作為如今管所立的名譽所長,來得甚至比蘇塵落都還早。蘇塵落帶著迎接隊來到城門口時定眼一瞧,才發現那天晚上放自己出北胡管所的那個年輕的胡人小兵也在其中,小兵似乎很受德爾紮的器重,等候過程中一直緊跟在德爾紮的身邊,德爾紮還時不時低頭在他耳邊說些什麽。

那胡人小兵看到漢軍隊伍裏的蘇塵落時,微微一怔,雖然覺得眼熟但實在沒辦法將眼前這個儀表堂堂滿身英氣的漢軍參謀和那晚梨花帶雨的少女聯想到一塊。

蘇塵落和德爾紮打了個招呼,那德爾紮中原話說得不太利落,見到蘇塵落和自己擺手,也不失禮數的微笑地用中原語卡卡殼殼的回了幾句。

見到德爾紮那樣子,看來古晨為她收集回來的信息確實不假,這北胡管所新任的名譽所長並不會幾句中原語。少女眼珠子轉了轉,站在她身旁的周立光見了就知道蘇塵落又在打鬼主意了。

等得太無聊,突然玩心大起的蘇塵落湊到北胡管所的隊伍裏,雙手攀上了德爾紮的肩膀,稱兄道弟地拉著近乎。

德爾紮見到蘇塵落這副熱情的模樣,先是微微詫異,要知道早些時候漢軍派來負責和他接洽的周內周司馬可是時刻和他們這些胡人保持著距離。男子看了看地平線滾滾而來的自己軍隊時登時理解了,還以為蘇塵落是害怕胡人的大軍,提前和自己打好關系,想到這德爾紮心裏還頗為得意。

蘇塵落笑著拍了拍德爾紮的胸膛,豎起了大拇指,嘴上卻說著:“赤佬,胡漢好兄弟。”

赤佬是鎮南關罵人的方言,蘇塵落料定這些漢語都說得不利索的胡人肯定聽不懂。確是也是如此,那德爾紮看見蘇塵落熱情的模樣跟著笑了,想到呼卡來了以後少不了跟著個漢人的蘇參謀有接觸也頗為給蘇塵落面子,學著蘇塵落的樣子豎起了大拇指,隨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重覆著蘇塵落剛剛的那句話:“赤佬,胡漢好兄弟。”

迎接隊裏的漢人士兵見了紛紛捂嘴偷笑,對面站著的周立光更是給蘇塵落豎了個大拇指,用口型和她說到:”你丫真行。”

城門口的胡人們都不知道赤佬的正是含義,還以為在中原話中赤佬是尊稱,眼下見了漢軍裏的官員主動上來攀關系的臉上都頗為得意,只有站在德爾紮身旁的胡人小兵臉色異常,皺著眉頗為奇怪地看了正和德爾紮稱兄道弟的蘇塵落一眼。

這胡人小兵名叫班谷,父親是胡人母親卻是早些年被抓去北疆之地的越人,班谷的母親就是來自鎮南關,為了緩解對家鄉的思念私底下也會叫班谷幾句鎮南城的方言,所以他自然是知赤佬是罵人的意思。德爾紮帶著班谷在身旁,正是看中了他精通中原語,所以帶著他來做翻譯的。

看著蘇塵落嘴裏罵著人,卻在和德爾紮大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班谷在這樣的場合自然不好說些什麽,但立即從心裏生對面前男裝打扮的蘇塵落出了一股厭惡之情。

正在少女胡吹海侃,雞同鴨講地和德爾紮聊著天的時候,眾人卻只見離城門越來越近的胡人軍隊裏突然沖出來一個騎著馬的男子,那人來到城門勒緊馬繩立定時城門口候著的漢軍士兵見了他那副裝扮,都紛紛冷得打了一個哆嗦。

深冬的天氣才剛下完一場厚雪,蘇塵落都還裹著厚厚的大袍,迎接隊裏拿著花束的衛兵冷得直喝白氣,那人上身卻只穿了一件皮制的軟甲,而且那軟甲只有一半,斜掛在來人精壯的膀子肉上,露出另一半赤裸的身子。蘇塵落定眼一看,那胡人漢子裸露在外的右邊乳房上還掛了一個銀色的耳環。

蘇塵落看到那人時也是一哆嗦,就連他胯下坐著的戰馬都披了一層疆布,四肢還包著防滑的布墊,看得來比他的主人暖多了。少女還以為是哪個前來匯報的先頭兵,眼梢一挑,下巴擡了擡:“哥們身體素質可以啊?不冷嗎?”

誰知話剛出口,被她架著肩膀的德爾紮臉色唰一下就就白了,只見在場的胡人們紛紛伸出右手將自己的胸膛拍得砰砰作響,隨後整齊劃一的往下上單膝跪了下去,齊聲高呼到:“紮德依瑪。”

不止蘇塵落,在場的漢軍士兵看到這場面都楞了。馬上的男子俯視著地上的眾人,跨下的戰馬突然前蹄揚起在空中嘶叫了兩聲,隨後雙蹄落地,踏起地面的雪花,一個沈重的聲音從馬背上傳來:“庫裏瑪幹。”

地上跪著的胡人們聽到這個聲音後,才紛紛起了身。起身後的德爾紮趕緊向前為來人牽住馬繩,那穿著露乳裝的胡人下了馬走到了蘇塵落面前,德爾紮朝班谷努了努嘴,士兵趕緊上前對楞在原地的蘇塵落介紹到:“這是我們的小可汗,呼卡。”

隨後又用胡語朝呼卡說到:“可汗,這是大漢負責接待的蘇參謀。”

聽到呼卡的名字從班谷的嘴裏說出時,蘇塵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可真是天降神兵,大人物出場的方式還是很牛逼的。

而更讓蘇塵落覺得牛逼的是呼卡這人的身高實在是太高了,自己一米七三的個子,撐死了也才到呼卡的胸口前。而此時,呼卡那乳房上掛著的銀白色乳環正對著蘇塵落的眼睛,在她的面前瞎晃悠。

少女收起了吃驚,仰著脖子仔細端詳這個北胡的小可汗起來。花魁的五官很是粗獷,下巴和臉部周圍長滿了絡腮胡子,明明是二十幾歲的人看起來卻像個大叔一般。她些微理解了燕靈千裏迢迢逃婚的原因,自己站在這個大漢面前都顯得矮小,更別說燕靈那比自己還要小的身子了,估計著小可汗一屁股都能把燕靈那小身板給坐扁了。這人該不會吃飼料長大的吧,怎麽能長得這麽高壯呢?

267會客(一更)

“你好你好。”

某人雖然在心裏把呼卡的相貌和身形從頭到腳給吐槽了個遍,但臉上還是掛起了狗腿子的笑容。

為了這次的南下之行,呼卡還特地請了中原的先生來教他語言文字和禮儀。他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蘇塵落,居然對少女拱起了拳頭,鞠了一躬,說到:“你好,我是北胡的呼卡。”

本以為這位爺很難伺候,蘇塵落已經做好了要打一場硬戰的準備,所以看到如此禮貌的呼卡對她的沖擊還是挺大的。

微微咂舌的蘇塵落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子,對著身後同樣呆住了的周立光大吼道:“楞著幹嘛,快快,奏樂!”

於是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朝這個露著乳頭的北胡小可汗襲去,呼卡擡眼一看,只見漢軍隊伍裏敲鑼打鼓的,還有人拿了鮮花朝他走來,在城門口排成一排的漢軍士兵在軍官周立光一臺一放的雙手指揮下,齊聲高呼:“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接了獻花的呼卡也是一楞,請的漢人先生從來沒和他說過漢人有這種的禮儀,正在他在想著該怎麽回禮時,他面前的蘇塵落朝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可汗城裏請,舟車勞頓了,我們太子為了給你安排好接風宴此刻都在府裏忙碌著,叫我來請你過去坐坐,還有公主也在。“

呼卡的中原語已經很好了,能夠知道蘇塵落在說什麽,聽到自己的未婚妻也在場,高高壯壯的大漢忽然就哈哈大笑了幾聲,如蒲扇那麽大的大掌拍了拍蘇塵落的肩膀,說到:“煩請帶路。”

隨後又轉頭朝一旁站著的德爾紮用戶與說了句什麽,就由蘇塵落領著在漢軍熱情澎湃的歡迎聲中邁步朝城內走去了。

德爾紮和周立光這兩個人負責留下來安排隨後趕到的士兵,而呼卡只是帶上了那個作為翻譯的胡人小兵班谷和其他幾個人拿了些從羌胡帶來的禮物一起跟在蘇塵落後邊,往蘇府走去。

經過蘇塵落在城門口的這麽一鬧騰,旭日已經在天空中高高掛著了,本以為還會簌簌下個不停地大雪在今晨早些時候就停了,這會兒居然還有金黃的陽光斜斜地照在被清理幹凈的街道上。

蘇塵落原本已經備好了轎子,可這北胡的小可汗非但沒坐,反而對蘇塵落擺了擺手,說從羌胡出來一路南下沒時間該好好逛逛大漢的都城,想在這城裏走走好好看看,領略領略中原的風土人情。

看著呼卡充滿詩意的眼睛,少女聳了聳肩示意轎夫可以撤了。本來還嫌天氣冷,想將這位大人物送上轎子了,自己也好坐進後邊的轎子跟著去,沒想到呼卡居然想步行去蘇府。城門口距離蘇府還有幾個街道口,少女看了穿著暴漏的呼卡絲毫不覺得寒冷,不由自主的攏了攏身上的大袍,帶著他走上了鎮南城的大街。

由於前幾日呼桑的死,北胡管所的胡人胡亂抓人,被放出來的百姓們大多都和郭氏一樣帶著自己的小孩跑下鄉避難了,留在城裏的也都緊閉著門窗不敢出門。原來鬧哄哄的街道上,除了些無家可歸蜷在墻角瑟瑟發抖的流浪漢,根本沒什麽人影。

看著冷冷清清的街道,和教書先生跟自己描述的大漢每一座城邦都是黑磚礫瓦、熱鬧非凡一點都不一致,呼卡不解地問到:“蘇參謀,大街上的百姓呢?怎麽空蕩蕩的都沒有人?”

少女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暗罵道你還好意思問還不是你手下搞得鬼,可臉上依舊笑瞇瞇的。

“噢,他們啊,都躲家裏睡懶覺呢。”

這一天,其實是很平常的一天。雪停了,風小了,就連就為出現的陽光也溫暖著大地。若是放在平時,早就有街坊四鄰相約到城東的茶館吃吃早茶去了。但正是因為這位北胡小可汗的到來,一切都顯得是那麽的不同尋常。

領著呼卡穿過了幾條主幹道,繞過了幾個借口,蘇塵落凍得都出鼻涕僵子了,那幾乎赤裸著上身的北胡可汗依舊穩步如飛,用他那低音炮向蘇塵落問著各種問題,還不是地從側面打聽燕靈這個準備成為他妻子的大漢公主的喜好。

蘇塵落一開始還很認真的在腦海中回想了一遍燕靈這小姑娘喜歡的東西,可不相還好,一想得出來的答案把自己都給嚇得太陽穴突突地疼。

燕靈喜歡的東西,不就是她這個假扮的“蘇公子”嗎?看了一眼還在一旁跟個話癆一樣旁敲側擊的呼卡,蘇塵落眼皮子跳了跳,這北胡來的蠻子,好像真的很喜歡燕靈這個他從未見過面的未婚妻,若是知道燕靈喜歡自己,呼卡會不會一屁股將自己給坐死然後扔進臭水溝裏餵魚啊?

就這麽天花亂墜地想著,有一搭沒一達地回答著呼卡提出來的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一行人也走到了蘇府門口。

蘇塵落老遠就看到門口站著的燕綏,和燕綏身後的周內了。兩人都穿了正式的會客服,燕綏打扮得很精神,一身的暗紅衫子,玄紋龍袖,頭發整齊束起,一只瑕白的玉簪子插在發髻上,外袍雪白,一層不染的,看起來很是精神。

可當穿戴整齊的燕綏和周內看到呼卡和他那副驚為天人的穿著還有乳頭上掛著的乳環時,臉上也露出了蘇塵落初見他時那副詫異。

燕綏很快就收起了自己的表情,笑著迎了上去。蘇塵落朝呼卡介紹到:“這是大漢的太子燕綏。”

呼卡看到燕綏時,眼前一亮,早就聽聞大漢的太子俊美無比,今日見了果然如此。他依舊入鄉隨俗,禮數周到地朝燕綏拱了拱拳:“初次見面,久仰太子大名幸會幸會。”

聽到呼卡嘴裏說出的流利漢語時,燕綏又是微微的詫異,也笑著回了禮:“哪裏哪裏,倒是總是聽北胡管所裏的胡人兄弟說到可汗,果然一表人才,神勇非凡。”

兩人還在那相互吹捧著,蘇塵落卻在原地剁起了腳,一路上冷得她的腳現在還是冰冰的。周內在一旁見了趁人不註意將手中的小暖爐遞給了蘇塵落,小聲說道:“公主知道公子怕冷,特地交代讓我給你的。”

蘇塵落接過那精致的小暖爐,捏在手裏暖了暖,另一邊的燕綏和呼卡也客套完了,在眾人的簇擁下呼卡和他身邊的隨從們終於進了蘇府。

268看不起我嗎?(二更)

一跨進府內,溫度頓時就上升了許多,作為接待的負責人蘇塵落跟在燕綏和呼卡的屁股後一路來到了會客廳,那胡人的大漢不過走了一段路,額頭上居然冒起了豆大的汗珠,坐上座位時,汗珠滋滋從呼卡那還在那幹粗獷的臉上往下滴,掛在他的絡腮胡子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個是剩下的酷暑呢。

下人端著木盤拿來到了擦手的汗巾,呼卡接了過來擦了擦臉上的汗珠,頗為不好意思地朝燕綏笑了笑:“貴地的天氣真是晴朗舒服,我這都熱出一身汗了。”

坐在一旁喝茶的蘇塵落聽了,差點沒被嗆死,看了一眼座上穿著“吊帶”的呼卡,又低頭望了望自己塞到袍子底下的暖壺咽了咽口水,這人也太他媽異於常人了吧。

燕綏則是頗有主人風範地回到:“羌胡之地常年低溫高寒,呼卡兄來到這不適應是正常的。”

說完轉身朝身後站著的丫鬟吩咐了幾句,讓她將準備好的熱茶換為涼茶。呼卡舉著那茶壺咕嚕咕嚕地灌了幾大口涼茶,舒服地打了一個嗝。茶水壺嘴漏出來濺到他那絡腮胡上,和他臉上的汗水裹成了一塊,大漢喝完不以為意地用手掌抹了一把嘴,十分滿意地舉著茶壺對燕綏豎起了大拇指:“暢快。”

看著呼卡豪邁的動作,蘇府在場的下人都是一楞,那端著涼茶進來的小丫鬟更是覺得新奇,退出去時差點撞到門口的柱子。

燕綏和呼卡在廳內聊著兩國的邦交大師,互相交流了一下彼此的美好祝願,而那端著木盤出了大廳的小丫鬟腳下生煙,趕緊朝燕靈住的院落跑去,將自己看到的景象告訴了綠兒姐,綠兒又將呼卡的行為舉止相放大鏡一般告訴了燕靈。

傳到燕靈耳朵時,呼卡已然成為一個長相醜陋、言行粗魯的龐然怪物。知道蘇塵落也在會客廳,和呼卡有說有笑的聊著天,小姑娘嘴巴一撅,整個人趴在屋裏的梳妝鏡前居然開始默默流起了眼淚。

城門口的周立光和德爾紮已經將呼卡帶下來的胡人大軍迎進了城,安排在了南大營安紮駐地。一切都按照蘇塵落制定的迎接計劃進行著,呼卡在燕綏的陪同下吃了午飯又參觀了一下蘇府,一天的走動下來大漢依舊是汗流不止,蘇塵落原本還覺得冷的看著呼卡那汗流浹背的模樣,身子骨竟然也熱了起來。

呼卡顯然還是很關心自己的未婚妻,一天的參觀下來旁敲側擊地問了燕綏很多次公主在哪。燕綏笑瞇瞇地朝呼卡解釋公主身子不舒服,晚上接風宴自然會見到。

那胡人的小可汗個頭還是很大,但蘇塵落看著他那滿臉的絡腮胡子和總是不停擦汗著模樣,老覺得呼卡像是個在街邊賣燒餅的新疆大叔。姐這樣走走停停了一個白天,漸漸黑了下來,夕陽落下時周立光前來府裏匯報接風宴已經準備好了,請眾位過去。

蘇塵落為了避免低下的士兵和胡人軍隊起沖突,將呼卡帶下來的大軍安排在了南大營的駐地,接風宴也安排在那。周立光過來請眾人過去時,呼卡的眼光還在不停地四處張望,在他們羌胡一旦有重要的客人到場,女眷是肯定會出來陪同的,眼下在府裏呆了一天沒見到傳說中的未婚妻,卻要被請出蘇府呼卡的臉色當下就難看了起來。

蘇塵落請燕綏和他挪步南大營時,大漢停了繃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看著剛剛還有說有笑的呼卡突然變了臉,在場的人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蘇塵落還以為自己哪裏安排不周惹這哥們生氣了。

和燕綏交換了一個眼神,“咳咳~”燕綏輕咳了兩聲,對身旁坐著的呼卡說到:“我軍已安排好了晚宴,好酒好菜都準備好了,可汗帶下來的胡人弟兄們還有北胡管所的弟兄們都已經過去了,我軍的軍官和士兵們也都在場了,就等咱兩了,走吧?”

燕綏客客氣氣地說了一大通,哪知道呼卡聽後臉色更加難看了,整個人就好像一塊布滿烏雲的小山,也不說話就那麽坐在凳子上臉色恐怖得緊。

大廳內的氣氛一下就冷了下來,呼卡帶過來的那幾個隨行原本也是笑嘻嘻的心情不錯,看到他們的主子這幅模樣後,像覆制粘貼一般,臉色也是黑得嚇人。

“丫丫個呸的。”蘇塵落在心裏暗罵道,“這群人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

少女看了呼卡身邊的翻譯班谷一眼,就他臉上的表情還好些。她小步挪到了班谷的身邊,朝他小聲問到:“你們老大怎麽了?”

正在這時,座上的呼卡突然擺了擺手,嘴裏用胡語叫喚著班谷的名字叫他過去。

班谷瞟了給他留下的印象很不好的蘇參謀一眼,最後趕緊上前躬著身子仔細聽著呼卡在他耳邊小聲的耳語。

就在燕綏和蘇塵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時候,班谷站直了身子輕咳了兩聲,摸不著頭腦的兩人朝他看去。

“我家可汗說,你們待客不周,說公主在府裏,這都來了一天了連個人影都沒見著,這就要趕他走,很不禮貌。”

聽完班谷的話,蘇塵落的下巴驚得快掉在地上,心想你這北胡蠻子倒是對美人念念不忘。

明白過來的燕綏心下卻是覺得好笑,還以為自己什麽地方招待不周了,原來是因為這茬。

他笑道:“呼卡可汗對我這個皇妹還真是關心至極,念念不忘。本來靈兒稍後也會去晚宴,既然呼卡這麽關靈兒我這就叫她出來見見客。”

說完對身邊的周內吩咐了幾句,周內趕緊叫下人去傳喚燕靈,等了小半會剛剛去傳喚的下人已經回來了,卻沒見到燕靈的身影。

那下人哭喪著臉,低聲在周內耳邊說了句什麽,只見周內的臉色頓時也變得很差。侍衛俯身在燕綏耳邊耳語了幾句,燕綏原本笑意連連的臉也黑了下來。

原來燕靈那小姑娘從綠兒口中得知呼卡長得醜陋無比之後,還聽聞自己的哥哥和蘇公子和他有說有笑將自己推薦給他後氣就不打一處來,直接拒絕了燕綏的傳喚。

本來燕靈答應了燕綏,兩人說得好好的,在北胡的小可汗呼卡來了之後做做樣子別太任性,可這會小姑娘已經完全變了卦。原本就有抵觸心理,這會更是不樂意了。

呼卡只見到那去傳喚的下人進來,卻沒見著公主,脾氣一下就上來了,大掌啪地一下拍在了桌面,桌上放的茶杯都被他的大力給掀翻,茶水灑了一地。

他橫目怒瞪著一旁的燕綏,用流利的漢語說到:“太子,你們這樣的待客之道是看不起我呼卡嗎?”

269你以為全世界就你委屈嗎(三更)

看那說怒就怒的胡人可汗,燕綏頭瞬間就大了。早些時候看他和自己談笑風生笑瞇瞇的模樣,還以為這人好對付,哪知道脾氣居然如此的暴躁。

蘇塵落也猜得出怎麽一回事了,趕緊上前笑到:“可汗息怒,公主她是害羞呢,第一次見面肯定打扮好些才敢出來劍客,這會肯定還在閨房裏的梳妝打扮呢。反正晚上給的接風宴公主也會去的,不如我們先行一步到那等公主?”

聽完蘇塵落的話呼卡眼珠子轉了轉,早就聽叫他中原語的先生說過,大漢的女子嬌小可愛,風化未開,會有一股小家子氣,不像羌胡的姑娘們爽朗大方。

“怕什麽,公主就算未施粉黛也自是美若天仙。何況我呼卡又不是因為自己未婚妻的美貌才迎娶她的。”男子拍了拍自己精壯的胸膛,大聲說到:“不管公主長成什麽樣,自從這門親事定下後,我呼卡就決定照顧她一生一世了,全心全意的愛她不看其他女的,你去把公主叫出來,我從羌胡帶了禮物來要給握的妻子。”

蘇塵落覺得自己的臉皮已經夠厚了,穿越來這個世界這麽久,終於遇到了比自己臉皮還要厚的人。

呼卡滿嘴的愛來愛去,將在場的漢人都震得說不出話,燕綏也是瞪大了眼睛微微的吃驚。他們這些個中原人的感情從來都是含蓄內斂的,情情愛愛這些玩意根本不會在公眾場合表露出來,而眼下那胡人的小可汗大大咧咧地說出這番話來,絲毫不覺得別扭和難堪。

胡人都是這麽爽朗嗎?情情愛愛放在嘴邊,絲毫不覺得尷尬,就這樣將自己的一生一世都承諾給了從未見過面的女子。

少女收了收神,被呼卡臉上的認真搞得有些好笑,這大漢還真是不嫌肉麻,但也知道他今兒在這見不到自己哪傳說中的未婚妻是不肯善罷甘休的了。蘇塵落上前一步拱手對呼卡說到:“是是是,可汗說得對極了,我這就去和公主傳達,讓她出來見見您,您和太子現在這聊著我去去就回。”

說完,撂下一群人走出了門外。出了門的蘇塵落一路上都在想象著等會燕靈見到那露乳狂的胡人大漢時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小姑娘會不會嚇到,她向來對胡人沒什麽好感,上次逛夜市時也被呼桑嚇得不清。

就這麽一路想著,來到燕靈的閨房時卻見到她正趴在梳妝臺上也不知道幹嘛,綠兒在一旁小心的伺候著。

“公主,和你說那胡人的可汗可逗了,大冬天的只穿了個吊帶你要不要去看看?”

蘇塵落還沒說完,只見趴梳妝臺上的燕靈反而把頭埋得很深了,知道她來了小姑娘似乎還哭了起來,肩膀一顫一顫地在抖著。

“怎麽回事?”

蘇塵落朝燕靈身旁站著的綠兒使了一個眼色,哪知那丫鬟見了自己哼了一聲,反而和她那主子一樣將偏到了一邊看也不看一眼。

少女見到這幅場景,在心裏暗罵了一句,你們這些個女人怎麽那麽麻煩,完全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個女的。

但沒辦法呼卡和燕綏都在會客廳裏等著,蘇塵落忍著脾氣在燕靈身邊蹲了下來,柔聲問道:“怎麽了?我的小祖宗。”

剛說完話,坐在梳妝臺前的燕靈一下就在了起來,裙擺上的流蘇打在蘇塵落的臉上讓她有些辛辣的疼。屁股離開凳子的小姑娘直接跑到屏風後的臥床給躺了下來。

燕靈掀開床上的被子蓋在了自己的頭上,躲在被子裏悶悶地發聲:“我才不去見什麽北胡可汗,我就是不去。”

蘇塵落揉著自己被燕靈裙擺甩到的鏈臉頰站了起來,往屏風裏走卻被小丫鬟攔住了。

綠兒叉著腰擋住了蘇塵落的去路,由於沒蘇塵落高,踮了踮腳眼睛瞪著她面前的蘇塵落:“聽到沒有,公主不想見,你們別強迫公主。”

被攔住去路的蘇塵落伸長了脖子往裏看去,只見被子下縮著燕靈的身子,像個在床上躺著的巨大毛毛蟲一般。

“公主所有人都在大廳裏等著你呢,你只要出去露個面就行,讓那北胡大漢看看你,人家可發話了,要一生一世對你好。”

說話間,又從會客廳過來幾個下人,全都是催促這邊快一些。

蘇塵落見裏邊的燕靈依舊沒動,心下也有些急了,“靈兒,乖不鬧。”

話音剛落,一個枕頭就從裏邊砸了出來,撞到那扇刺著鳳凰的翠綠屏風上,發出一聲悶響。屏風被震得有些搖晃,燕靈顯然是下了大力氣的。

隨著枕頭的落地,燕靈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裏邊傳了出來:“我不去,我才不要被你們當成一個物品一樣送來送去。當初父皇是這樣,想將我作為禮物送去北胡和親。現在你和哥哥也這樣,為了你們的目的想讓我出去拋頭露臉我才不去。”

燕靈的聲音裏夾雜著些許的委屈,更大的是憤怒,聲音隔了一層厚重的被子傳到蘇塵落的耳裏時很是壓抑。

隔在兩人之間的綠兒聽了,險些掉出眼淚來。小丫鬟眼眶紅紅的,對蘇塵落吼到:“聽到沒?我們公主才不是物品,憑什麽被你們這些個大男的命令來命令去,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歡不願意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公主帶著我費了多大的勁才從漢京逃出來,本以為可以躲得遠遠的。可你們一個二個逼著公主,枉費公主平日裏對你這麽好,這會還被自己的心上人要求去接客,換做你你受得了嗎?”

小丫鬟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而屏風裏邊的燕靈聽到自己丫鬟的話,想到往日的種種委屈,也們在被子裏小聲抽泣起來,鼻涕眼淚抹了一被單。

屋外又有下人過來催促,被蘇塵落黑著臉呵斥一句灰溜溜地走了。

床腳香爐裏的熏香一點點靜靜地在燒著,暗金色爐子上方的細孔出有一條細細的煙線緩緩升起,那煙線好似稀疏的流水,就這麽緩緩地向空中飄去。沒了那煩人的催促生,蘇塵落站在屏風外默默地聽著燕靈的抽泣一聲一聲地傳了進來,原本熱著的一顆心就這麽一點點的冷了下來,卡在喉嚨裏那些勸說的話中就被她用力地吞進了肚子裏。

蘇塵落站在那,站在綠色的屏風邊上,隔著小丫鬟靜靜地看了一眼床上裹著被單的燕靈,她聽到自己用平淡無奇的聲音朝裏邊的問了一句:“你以為全世界就你一個人在受委屈嗎?”

270啼笑皆非(四更)

蘇塵落眼神冷冽,已經沒有了剛進門時的耐心和寬容,身著一襲男裝的蘇塵落年輕英氣的臉上帶著隱隱的不屑和寒意,她輕輕地笑了笑,緩緩地說到:“燕靈,所有的人都在不斷的忍受你的胡鬧任性和恣意妄為,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是天之驕女,是大漢皇室的公主,所以你享受著錦衣玉食、享受著豪宅樓閣、享受著對下人呼來喝去的權利。你不必像難民一樣流離失所,不必如陽陽的母親郭氏那般擔驚受怕,只因為你生在皇家,你的身份你的頭銜已經幫你抵擋了世間數不清的磨難。可你,卻是一味地覺得自己一直都是在付出,在這哭哭啼啼以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本以為你的哥哥已經和你說清楚講明白了,沒想到他還是這樣繼續寵溺著你。那個平日裏總是和你拌嘴打鬧的兄長,貴為大漢太子的燕綏此刻還在會客廳陪著笑臉和那蠻子周旋著,本來簡簡單單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卻因為你的不樂意給無數的人造成了困擾。”

蘇塵落輕哼了一聲,“呵,你以為大家把你當成物品推來推去,你滿腦子都是自己的不幸和委屈,然後將這一切的源頭都怪罪給別人。可你也不想想,這麽多年了你能坐在著哭哭戚戚對下人呼來喝去究竟是因為什麽。我來告訴你,因為你姓燕,你生來就是大漢的公主,生來就是天子嬌女,享受了那麽多權利的同時,卻不想承擔責任。你以為和親只是你一個人的事?太天真了,我真的懷疑燕綏這麽個心思聰明的人,怎麽會有你這麽蠢的一個妹妹。”

冰冷的話語宛如冬日裏從頭上澆灌而下的冷水,蘇塵落面前叉腰站著的綠兒頓時就楞住了,嘴巴震驚地開著,完全可以塞得下一個雞蛋,就那麽呆呆地看著臉色微怒的蘇塵落,說不出一句話來。

被窩裏的燕靈更是渾身僵住了,悶著的小臉臉色蒼白的嚇人,蘇塵落的話給她帶來的沖擊恍如當頭一棒狠狠地捶打在燕靈的心頭,小姑娘掀開被子跑出來時蘇塵落已經走了很久。站在門邊的燕靈順著門廊方向看去,只剩下北風的吹拂下枯黃的落葉在貼著地面在低空中打著卷兒。院落裏原本生機勃勃的木槿花,不知什麽時候花瓣落了一地。

她咬了咬下嘴唇,紅紅的雙眼似懂非懂地看著院落裏的那塊空地,眼角還掛著剛剛為幹的淚珠,背影消瘦,身上的每一塊肌膚都在叫囂著震驚和疲勞。綠兒走過去時,燕靈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蘇塵落在回到會客廳時,呼卡的臉色已經被那接二連催促無果的下人弄得十分難看,燕綏還在一旁陪著笑,解釋著小女兒家家梳妝打扮是久了些。而當蘇塵落進到廳裏時,不只是呼卡,還有燕綏,會客廳內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她。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此時原本男裝的蘇塵落已經花了一身女裝,步伐款款就這麽邁著看蓮花般的步子闖入了眾人的眼裏。

少女身著淡粉色的紗衣,袖口繡著潔白的百合花邊,頸前疊著兩層鵝黃色的紗領,精致繁覆。頸下的鎖骨分明,肩上披著輕紗,潔白如玉的雙肩若隱若現。胸前的衣襟勾著幾朵高貴的牡丹,腰間纏了一緞素白的綾緞,裹著她那纖細的腰肢,顯得身形纖細修長。身上的衣服隨著蘇塵落步伐的移動,甩袖兩只晃動的手臂宛如潔白的蓮藕,衣袖之下凝脂般的肌膚隱隱可見。手腕上戴著一只上好的和田鐲,白中透翠,看那色澤就知道價值連城。原本用玉簪高高束在頭頂的發髻已經被她解開了,瀑布般的長發散在肩頭,臉上由於時間倉促沒有上妝,只是簡單的描了眉,在唇上塗了朱砂。一對琥珀的耳墜掛在少女小巧的耳朵上,晶瑩剔透的耳墜在火光的照射下還泛著光。

蘇塵落為了迎合那胡人可汗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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