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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回去照顧夫人(四更)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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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穿得很薄,身上的這一身衣服還是和臨時和府裏的丫鬟要的,為了不讓旁人發現她在臉上罩了張絲巾,遮住口鼻只露出了她那雙狡黠靈動的大眼睛。會客廳裏的眾人都看得有些癡了,就連站在燕綏身後周內見了她也咽了一口口水,心裏默默想到,公主啥時候這麽女人味了?

或是太久沒穿女裝了,穿著裙子的蘇塵落居然絲絲有些別扭,但還是扭著細腰走到了眾人的面前,淺笑嫣嫣將兩手放在腰間,提著嗓子對座上的呼卡和燕綏行了個禮:“靈兒參見哥哥和可汗。”

聲音帶著絲絲的嬌意,說完還用眼角頗為嫵媚地看了呼卡一眼,那蠻子見到蘇塵落時眼睛都直了,趕緊伸出手來想去扶她,卻被一旁的燕綏截胡了下來。

從蘇塵落一進門,燕綏就認出了面紗之下的人根本就是不這自己那個寶貝妹妹。縱然蘇塵落用花粉塗了一層眼妝,但燕綏還是從那雙打著鬼主意的眼睛裏確定了蘇塵落的身份。

燕綏站了起來將蘇塵落拉到自己的身旁,脫下身上的大袍蓋在少女的肩膀上,遮去了她那若隱若現的肌膚。做完這一切後,那只溫暖的大手自然而然停在了蘇塵落的肩上將她攬入了懷中。

“可汗等了好久,怎麽這麽慢?”

燕綏話音剛落一旁的呼卡連忙站了起來,由於太過激動下人剛換上的茶杯又被他那巨大的身子給帶倒了,好在這次茶杯裏沒裝有水,白色的陶瓷杯子在桌上滾了一段距離,就快落地時被呼卡手忙腳亂地接住了。

小心翼翼地將茶杯放回原地,感覺在自己未婚妻面出了洋相,大漢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想起剛剛蘇塵落的問候方式,自己請的漢人先生也沒有教過。呼卡在心中把那人臭罵了一頓,為了不失禮數那大漢學著蘇塵落剛剛的方式將兩只粗大的手掌放在腰間,身子微微朝她矮了矮,居然像中原女子行禮那般對著被燕綏攬在懷裏的蘇塵落回了一個禮。

呼卡一邊行著禮一邊用他那粗獷的聲音對蘇塵落說到:“不礙事不礙事。”仿佛剛剛差人去催促的不是他一般。

燕綏和蘇塵落還有在場的漢人被呼卡的這一動作弄得先是一楞,緊接著啼笑皆非。

周內和其他下人想笑卻不敢笑,將臉憋得通紅。跟隨呼卡進蘇府的幾個北胡人中,就有班谷知道這自己小可汗的那動作是中原女子的行禮方式,當下臉也漲得通紅,卻不敢多說什麽,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看著自家的主子出醜。

271竟送些二手的物件(一更)

好在蘇塵落穿著這身繁縟的裙衫覺得實在是別扭,特別是腰間綁著的腰帶勒得太緊讓她有些難受,少女此刻只想盡快地將這胡人的小可汗送到在軍營裏當下也沒嘲笑他了。

蘇塵落笑瞇瞇地對呼卡說到:“梳妝慢了些,還請可汗見諒。”

話音剛落,對面的大漢擺了擺手,身上的膘子肉都跟著在顫抖,他大掌一揮頗為大方地說到:“沒事,太子說了女孩子家家的喜歡打扮是正常的。”

呼卡說完還哈哈哈的笑了幾聲。

蘇塵落從燕綏懷裏掙脫了出來,以幾塊的速度剜了趁機吃自己豆腐的燕綏一眼,隨後上前一步手挽上了呼卡那粗壯的手臂上,媚眼如絲:“哥哥在軍營裏為可汗和北胡的戰士安排好了接風宴,外邊風大我今兒感冒了就不過去了,怕傳染到戰士們。”說到這蘇塵落為了配合自己還輕咳了兩聲,“靈兒先在這給可汗陪個不是,可汗和我哥哥好好玩便是。”

呼卡早在蘇塵落挽上自己手臂的那一瞬間,樂得找不著北,他拍了拍自己赤露的胸膛,對挽著自己的蘇塵落叮囑道:“公主不舒服在家裏好好待著就是,我改天再來看你。”

砰砰的兩聲巨響在蘇塵落的耳邊響起,蘇塵落看著被呼卡拍得通紅的胸膛,心裏犯嘀咕,這北胡人到底什麽毛病?一高興就跟個大猩猩似的拍拍自己的胸脯抒發心中澎湃的熱情?

就在蘇塵落出神的這一瞬間,燕綏一下就把她從呼卡的身旁扯了過來,笑嘻嘻地對對面的呼卡說到:“那可汗我們走吧,我妹妹你也見著了,別讓士兵們等急了。”

表面隨時笑意連連的,拉著蘇塵落手腕的手卻用力了幾分,來表達自己對於蘇塵落主動勾搭呼卡的不滿。

少女被燕綏拉得有些疼了,眉頭皺了皺,就在這時呼卡突然轉身朝一旁的幾個隨從說了幾句胡語,蘇塵落抓住這個空檔接著袍子的遮掩,小手用力地在燕綏的手腕上掐了掐。燕綏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掐疼得小聲呀的叫了一聲,惹得在場眾人的註目。

呼卡回過頭來頗為奇怪地看了燕綏一眼,問到:“太子怎麽了?”

吃了疼的燕綏已經松開了蘇塵落的手腕,卻見少女在一旁捂著嘴憋笑,燕綏沒好氣地瞪了她。這眼神卻剛好被呼卡給捕捉到了,還沒等燕綏發話對面的男子反而直接教訓起他來。

呼卡皺著義正言辭地對燕綏說到:“太子你不能這樣。”

話一出口,在座的人都懵了,蘇塵落看了一眼對面認真起來的大漢不知道他又要搞什麽名堂。

燕綏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腦,“哈?”

呼卡嘆了口氣當著眾人的面開始數落燕綏起來,他將手背身後,像個長輩一樣冷冷地開口:“公主雖然是你的胞妹,但現在也是我呼卡的未婚妻,是我們北胡部落未來的酋長夫人,而且等我們和手將大越滅了之後,我就會在真主的見證下將她迎娶過門,成為我一生的伴侶。所以還請太子殿下註意註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要對我的未婚妻太兇。”

聽完呼卡這一席話,蘇塵落甚至在心裏對這個北胡蠻子鼓起了掌,這也太他媽爺們了吧,簡直一個護妻狂魔。但也為燕綏和呼卡日後的相處深深的擔憂起來,這才剛見面不到一天,平日裏神裏神氣的燕太子就被呼卡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訓了又訓,心裏舒服才是怪呢。

蘇塵落這樣想著,卻只見一旁站著的燕綏居然鼓起了掌,隨後頗為同意地點了點頭,握住呼卡粗大的手掌,感動地說到:“是我這個做兄長的對自己的妹妹要求太嚴苛了,平日裏對她管教太過嚴格了,日後靈兒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呼卡兄多多擔待,不要像我這樣。”

說完,他一把拉過在旁邊看熱鬧的蘇塵落,指著呼卡對她說到:“聽見沒?可汗對你多好,你以後嫁過去怎麽折騰怎麽鬧都不會有人管你了。”

呼卡見了蘇塵落臉上那股嚴肅的表情立刻消失了,絡腮胡子笑得直在空氣亂舞。

“沒事,姑娘家家還能鬧到哪裏。”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到了羌胡之後隨便鬧,我們羌胡不像大漢禮數這麽多,公主你可以隨意的折騰。”

很顯然,呼卡對於這門親事很是滿意,對自己這個暫時假扮的大漢公主也很是滿意,那雙眼睛盯著她笑嘻嘻的仿佛一個癡漢。

“大汗,已經搬上來了。”

就在三人說話間,剛剛被呼卡吩咐下去的胡人已經從屋外將幾個箱子都看了進來。蘇塵落看著那幾個用馬革制成的皮箱頗為好奇地對呼卡問到:“這些都是什麽啊?”

呼卡見蘇塵落好奇的樣子頗為得意地笑了笑,指著地上的那幾個大箱子說到:“從羌胡帶過來的東西,我給你的見面禮。”

大漢說完就想將地上的幾個箱子打開讓蘇塵落瞧瞧,這時蘇府的下人突然來報,說北胡管所的所長德爾紮正在府外等著。

原來德爾紮見前來叫燕綏和呼卡的周立光來了老半天也不見回去,也沒派個人傳個口信什麽的,那老家夥坐不住了也跟著過來了。

蘇塵落眼珠子轉了轉,將呼卡和燕綏往門外推:“你兩快去吧,別讓戰士們等急了。”

說完單獨朝呼卡說到:“禮物我等會拆開看,可汗你和我哥哥先去軍營看看戰士們,別耽誤正事了。”

見蘇塵落體貼顧全大局的樣子,呼卡更是高興了,不等燕綏催,笑瞇瞇的對燕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人便帶著各自的部下出了門。

看著一群人終於走了,蘇塵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隨後叫來下人,讓他們把這些東西搬到燕靈的院落。雖然她很好奇這裏邊裝的什麽東西,但想了想覺得也是北胡的土特產之類的,而且這些東西本來就是那胡人可汗給燕靈的心意,自然應該由正主拆開。

幾個下人進來後在蘇塵落的指揮下,開始搬運皮革箱子,蘇塵落吩咐了幾句轉身就想回房把這身礙事的長裙給換下,待會還等趕去南大營和燕綏他們會合。誰知剛走到門口,腳都還沒邁出會客廳的大門,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巨大的響聲。蘇塵落轉頭看去,只見由於下人的不小心,一個皮箱翻倒在地,裏邊的東西灑落了一地。

那兩個搬運皮箱的下人嚇得趕緊跪地求饒,蘇塵落擺了擺手示意沒事讓他們撿起來裝進去就好。說完之後轉身就走,卻在轉身的瞬間發現了從皮箱滾落出來的物品中,有一個血紅的蜻蜓風箏,和陽陽之前那個很像。

蘇塵落些微有些奇怪,卻也沒在意。這世界上一樣的東西多了,再說了風箏又不是大漢獨有的產物,一樣的東西很正常。可接下來,少女的腳步卻因為下人的一句話話給停住了。

那將皮箱弄倒地的下人挨個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物件,撿到那風箏時,忽然饒了繞頭,對身邊的同伴到:“你說這北胡的大漢奇不奇怪,怎麽竟送些二手的物件給公主當禮物呢?而且我怎麽感覺這上邊染紅的顏色是血跡呢?”

272和她道歉(二更)

下人的話傳到蘇塵落的耳朵裏,少女猛然停住了腳步,內心升起一股可怕的念頭。

前世蘇塵落還是國際刑警時,曾經無意間闖入過非洲叢林一個古老的部落。那個部落裏的男子成年了,有心儀的女孩子之後,便會獨自背上武器走出部落一個月。在這一個月的時間了,男子會用自己手中的兵器將路上遇到的人給殺死,並搶了他們的東西,用死人的鮮血染紅搶來的物件。

這些人不會將殺過的人頭帶回部落,卻會把染了死人鮮血的東西一並帶回交給自己的心上人。東西越多,越能向心上人證明自己的實力,以此來代表成親之後他有能力狩獵保護全家。

蘇塵落緩緩轉過身去,目光盯著下人手裏的紅色風箏,心裏咯噔了一下,像是不死心一般叫住了即將把風箏收進箱子裏的下人。

走到下人身邊,將那風箏拿到自己手上,看到蜻蜓風箏右翼那個固定的輪軸時,蘇塵落的手異常的冰冷,腦子嗡嗡作響,只聽見下人疑惑的聲音響在身邊,“蘇公子怎麽了?這風箏有什麽不妥嗎?”

燕綏當日為陽陽修補那風箏時,由於風箏的右翼已經完全喪失了,重新請城裏的手藝人做了另一只翅膀,用輪軸固定住。本來還不敢相信,但看到那早已變成紅色的蜻蜓風箏上的輪軸時,蘇塵落已經確定了這是陽陽父親給陽陽留下的那個風箏無疑。

少女的後背生出一股寒意,眼神由原來的疑慮變為震驚再轉為憤怒。身旁的下人看到蘇塵落眼裏突然升起的那股濃濃的殺意,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他有些不解更多的是害怕,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平日裏嘻嘻哈哈和下人相處得融洽的蘇公子如此嚴肅的表情。

那下人吞了吞口水:“蘇...蘇公子怎麽了?”

蘇塵落沒有回答他,她將風箏拿到手裏,臉色黑得嚇人徑直走出了大廳,下人見她那副模樣再也不敢多問一句。

天空已經完全被黑暗占領,鎮南關的夜晚靜得嚇人。不過才是辰時,城裏家家戶戶閉門不出,緊閉的門窗、落寞的長街、空蕩的夜市,無一不是幾天前胡人肆意搜查的後遺癥。

有人牽著一匹駿馬從蘇府出來,來人輕巧的躍上了馬背,駕的一聲開始疾馳起來。噠噠的馬蹄聲似乎和它的主人一樣,帶著些焦躁和憤意回響在夜晚的空氣之中,馬蹄與堅硬的青石板碰撞之間,卷起平地的皚皚白雪。

風突然大了些,吹得人睜不開眼睛,蘇塵落一手握著馬繩一手拿著那血紅的風箏,蜻蜓的尾巴被風吹得呼呼地往後飄去,似乎隨時可以脫手飄向遠方。陽陽的那張小臉和郭氏溫柔的笑不斷在蘇塵落的腦海中宛如膠片一樣的重覆閃過,少女的風帽灌進了大量的冷風,鼓起來的樣子就想一張巨大的網。

駿馬跑得很急,一下子就帶著背上的人奔過了幾個長街,向更深的夜裏跑去。

蘇塵落騎著馬一路疾馳,出了安靜的鬧市區,來到了鎮南關偏南的南大營,原本頗為荒蕪的軍備駐地為了迎接南下的胡人改成了臨時的駐紮點。大營裏點燃了無數的篝火,照亮了那一片的天際,隔得好遠就能聽到酒杯碰撞和眾人歡呼的吵鬧喧嘩。

少女剛勒緊馬繩大營門口的守兵就贏了上來,蘇塵落此時已經換了男裝,士兵們當然認識蘇塵落這個比武贏遍了整個北大營的蘇參謀,他依舊是平日裏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樣,臉色卻冷得駭人。

蘇塵落下了馬將馬繩交給了士兵,握著手中個血紅風箏就這樣進了軍營的大門。

與鎮南關安靜的商住街區不同,偏南一角的南大營一改平日裏的冷清變得熱鬧無比。管弦絲竹之聲在蘇塵落進入營門時變得更大了,一波接一波的聲浪不斷朝她襲來,軍營四處點著的篝火將這個暗夜照得奇亮無比,營地裏通道上是不是有挽著舞姬路過的胡人和漢人士兵。士兵們懷裏抱著的舞姬,每一個都是膚白凝脂,美若天仙。隨處可見的熊熊火堆旁都有人圍在一起挽著手跳著舞,不管是胡人還是漢人臉上都是笑意連連,空氣中彌漫著酒香,酒香裏還夾雜著絲絲的血腥味到。

蘇塵落很清楚,那是幼馬生血的腥味。

“胡人酷愛飲生血,以幼年嫩馬為佳,一刀見血,取初噴之鮮血,其美無比。”

這段文字是漢軍北大營裏那黑胖的炊事營營長告訴蘇塵落的,蘇塵落為了迎接呼卡,招待好他帶下來的胡人軍隊,讓他深信不疑地相信漢軍是真心實意地和他們合作花費了不少的心思。作為漢軍的參謀、此次接風宴的負責人蘇塵落本該在燕綏和呼卡的身側陪伴招待,堆滿笑容地盡著地主之誼和那胡人聯絡感情。可此時此刻,少女手中緊握的血紅風箏卻讓她全身上下冷得垡頭。這種冷不是來自外界天氣的寒冷,而是發自內心的從骨頭浸出來的涼意。

少女拿著風箏經過一個火堆時,迎面而來一個抱著舞姬的胡人和她撞了個滿懷。胡人懷裏的舞姬被撞到了肩膀,呀的一聲不滿地朝蘇塵落吼到:“什麽眼神會不會走路。”話還沒說完,卻被蘇塵落一個惡狠狠地眼神給瞪了回去。

看見蘇塵落那宛如殺人刨心的眼神,舞姬楞了楞往那胡人大漢懷裏縮去,隨後卻嬌滴滴地和那胡人撒著嬌。只見那胡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上前攔住了蘇塵落的去路。

“你滴,和她道歉。”

聽著那大漢並不很清晰的漢語,蘇塵落的眼神冰冷,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她朝那胡人大漢簡而有力地說了句:“讓開。”

大漢見自己的威懾沒有效果,看了一眼身旁已經撅起了小嘴的舞姬,感覺在她面前丟了人眉毛一沈揮著那巨大的拳頭就往蘇塵落身上砸來。就在那重拳準備打在蘇塵落身上時,只見少女輕輕地把頭一偏躲過了胡人大漢的一擊。可還沒等那胡人大漢收回拳頭,空氣中一道白光閃現,只聽胡人大漢啊了一聲,一旁的舞姬再看過去時那撞到她的男子已經走遠,而那胡人抱著右手在原地哀叫不已,源源不斷的鮮血從他那寬大的手掌上流了出來,染了一地的血紅。

273一個合理的解釋(一更)

火光閃爍,大營裏一片的歡騰,沒人註意這一隅發生的事,胡人大漢疼痛的叫喊很快就被一陣接著一陣的歡聲笑語給蓋住了。

蘇塵落一路靜靜的走著,臉上森冷的表情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不時有漢軍軍官看到他們的蘇參謀,都晃晃悠悠地拿著酒杯前來邀她飲酒,話還沒說出口卻被她臉上那股寒芒給怔住了,頓時酒也清醒了不少,紛紛覺著酒杯開大了嘴看著面色冰冷的蘇塵落從自己身邊走了過去,蘇塵落的眸子都不曾因為他們的邀約擡上半分。

少女靜靜地走著,手中的血紅風箏已經被她捏出了一層一層的褶皺。蘇塵落的心中此時正有一只咆哮著的獅子就要掙脫牢籠呼嘯而出,被少女握緊的手指關節泛起了層勁白,她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或許是陽陽不小心弄丟的呢?或許只是這些胡人半路上撿來的呢?

蘇塵落不斷地勸著自己,在心裏設置了無數個假設,但理智告訴她這些假設根本就站不住腳。陽陽怎麽會把自己親生父親留給自己唯一物品隨意搞丟?胡人怎麽會在撿來的物件上塗滿鮮血?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可她唯一一絲僅存的理智也在告訴自己,問清楚搞明白先別這麽著急下定論。

是的,她必須找到呼卡要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夜風被吹,燈火搖曳,蘇塵落停住了腳,不遠就是南大營的炊事區,陣陣濃郁的肉香味從遠處飄來。

再往北走就是提供飲食的餐區了,停了腳步的少女瞇了瞇眼睛,環視了周圍一圈,始終沒有在人群中發現燕綏和呼卡的身影。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從蘇塵落的身後傳了過來。

“蘇參謀原來你怎麽在這啊,太子到處找你呢,以為你還在府裏,已經差人去蘇府請你了都。”

蘇塵落順著聲音看去,只見那炊事營的營長魏朱頭上戴著一鼎高高的白色餐帽,肥胖的腰身上綁了一張已經沾滿油漬的圍腰,兩只手覺著一個大盤子正朝自己走來。

魏朱走到了蘇塵落的身邊,笑瞇瞇地看著他,他的眼睛本來就不大,這麽一笑只剩下一條縫了。

“來,吃這個。你今天運氣好,新鮮出爐的蜜汁烤全羊。”魏朱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開了自己手中的盤子對蘇塵落說到:“你先嘗嘗,正準備給太子和那胡人的太子送去。”

魏朱並不了解胡人那將部落酋長的兒子稱為小可汗,所以也跟著大漢的叫法,將呼卡成為太子。

蘇塵落看了一眼他伸過來的烤羊肉,烤得焦黃的羊肉上還灑在一些粉末狀的調料,看起來酥酥嫩嫩的讓人食欲大開。

見蘇塵落沒動手,魏朱又把盤子往她面前湊了湊,絲毫不理會少女臉上冷得可以把人凍住的表情。

他一把抓過了蘇塵落手上的風箏,沖蘇塵落說到:“這大晚上的放什麽風箏,來我幫你拿著,你先嘗嘗我的烤羊肉,不腥不膻,天下一絕,當年我就是靠著這烤羊肉的技術被趙乾大將軍看中提拔我為炊事營營長的。”魏朱還在喋喋不休,甚至主動的用叉子為蘇塵落叉了一塊羊肉遞到他的面前,“吃吃吃,幫哥們我嘗嘗看看看符不符合那北胡太子的口味。”

蘇塵落擡起頭來,面色已經少了剛剛的冰冷,嘴角扯過一絲淡淡的小賴,看著對面的魏朱道:“太子和呼卡在哪裏?”

聽到蘇塵落直呼那北胡太子的名字,魏朱嚇得拿著食指在他那厚厚的嘴唇上噓了一聲,隨後警惕地看了周圍一圈,將蘇塵落拉到了一旁,小聲說到:“蘇參謀你不要命了?平日裏太子器重你任你胡作非為也就算了,可這北胡太子的名諱哪是我們這些下人能叫的,我看那人五大三粗的脾氣似乎也不太好,現在胡人來了還是帶著大軍來的,我們說話做事可都得小心點啊。”

蘇塵落瞟了一眼那肥頭大耳的魏朱一眼,冷冷地問到:“太子和呼卡在哪?”

魏朱何時見過這麽嚴肅冰冷的蘇參謀,平日裏在軍營蘇塵落都是和大夥有說有笑,他所帶領的炊事營向來被軍營裏的其他營隊看不起,可這個新來的蘇參謀卻不會和其他將另一樣將他們分為三六九等,一直和炊事營的關系都很好,炊事營的士兵們都很喜歡這個不拘小節的新軍官。可當魏朱對上蘇塵落那冰冷的眼神時,背後不知不覺地冒出了一股冷汗,

他哪裏知道,蘇塵落在漢軍軍營裏看似熱情溫和,還帶著絲絲的豪氣,說到底不過是一層掩飾的保護色罷了。一層一層地剝去那些外衣,她只是一個目標清晰,為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

“在...在主帳裏。”

魏朱被蘇塵落臉上那可以將人吞滅的冰冷嚇得臉色慘白,指著不遠處的大帳對蘇塵落說到。

少女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燈火照應下的側臉棱角顯得異常的分明。

蘇塵落接過了魏朱手裏的盤子,將那盤新鮮出爐冒著香氣的烤全羊拿了過來,聲音依舊淡淡:“那風箏給我好好收著。”

魏朱看著蘇參謀端著木盤走遠的聲音,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紅色風箏,下意識地將那風箏握緊了幾分。蘇塵落的話雖然只是叮囑交代,沒有其它的威脅成分,可魏朱從她那雙冷若冰霜的眼睛裏讀出了另一層信息:要是弄丟了弄壞了,你也別活了。

四下人聲鼎沸,聲樂喧雜。蘇塵落端著木盤,朝遠處的帳營一步步走了過去。那裏,燈火通明,光線耀眼,刺得讓任有些無法正常的直視。

燈火輝煌的照應下,營地上走著跳著的人們都被火把的紅光照得臉色模糊,蘇塵落一步步走著,走向了那個巨大的主帳,周圍都是熊熊燃燒著的火堆,可她的內心卻堅硬得如同一塊冰冷的石頭。

帳外一左一右守著胡人和漢人的是個士兵,胡人的小兵見著臉色陰沈的蘇塵落走過來,舉著手中的彎刀朝她嚷嚷卻被身邊的漢人士兵攔了下來。

漢人的小兵認出了是燕綏派人去找的蘇塵落,趕緊對那兩個胡人守軍道:“自己人自己人。”

蘇塵落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端著木盤掀開了厚重的帳門,和呼嘯著往帳內灌的冷風一起走了進去。

274以大局為重(二更)

轟隆的一聲銳響,大帳的帳幕被人用力地掀開,帳外淩冽的冷風驟然沖進了溫暖帳內。帳裏的人擡頭看去,只見一名身材清瘦的年輕男子端著木盤走了進來,蘇塵落那張俊秀的臉就出現了燕綏和呼卡的眼裏。

很快就有伺候在旁的下人將那木盤給端走,大帳中還坐著一些胡人和漢人的高級軍官,兩隊人馬分坐兩側,但此時已經沒有了陣型。桌上擺著美味佳肴、陳年好酒。大帳的中央還有數名衣著暴露光著腳丫的舞女在絲竹樂器聲中扭著婀娜的身姿翩翩起舞。胡漢軍官已經混在了一起,不是吃酒聊天就是在舞池裏抱著舞女的一起跳舞,更有胡人大兵已經將手伸到了舞女輕薄的衣衫之下,不斷地揉戳著她們雪白的肌膚,場面十分的萎靡。

周立光見著蘇塵落親自端著烤全羊進來,罵罵咧咧地說了句“這老魏怎麽回事?怎麽能讓蘇參謀幹上菜的活呢呢?”

說著話就舉著酒杯朝蘇塵落走了過去,邀她快入座一起欣賞大帳中央的美人跳舞。

“蘇參謀你怎麽才來啊?太子派幾波人前去找你了,快快快入座。”

漢軍的其他幾個軍官看見蘇塵落進來也和她打著招呼,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醉眼迷蒙,臉色緋紅。

坐在大帳另一邊的是胡人,正在和下屬說著話的德爾紮認出了今早和自己在城門口稱兄道弟的蘇塵落,也舉著酒杯從座位裏出來,嘴裏噴著酒氣邀請著蘇塵落過他那吃酒和肉。

蘇塵落的突然闖入,讓不少人的眼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就連舞池裏正抱著舞姬的細腰胡亂扭動著精壯腰身的呼卡都轉過了頭來。

呼卡身上那件只遮住他半邊身子的“吊帶”已經被他脫下來不知扔到何處,剛剛還在蘇府口口聲聲說著會照顧燕靈一生一世的北胡大漢,此刻那雙粗大的手掌攀在舞女裸露的腰肢上不斷地摩擦著那光潔的皮膚,頭靠在舞女的肩上,眼睛周圍是一圈的紅光,顯然已經被燕綏灌了不少的酒。

呼卡靠在舞女的肩頭上一手摸著舞女的腰肢一手拿著酒壺朝蘇塵落舉了舉,打了個招呼:“來來來,蘇參謀一起喝。”

說完,又抱著舞女扭進了舞池中。

蘇塵落推開了德爾紮遞過來的酒杯,無視了周立光的熱情,徑直鉆入熱鬧胡亂的人群中,朝舞池中央的呼卡走了過去。

燕綏靠在前方的主座上,屁股下是他那把虎皮的座椅,支撐下巴看著帳內的人嬉戲玩耍,見蘇塵落黑著一張臉進來意識到不對勁,男子朝周內擺了擺手,年輕的侍衛得令也從邊上進入了舞池裏。

就在蘇塵落準備走到呼卡面前時,突然被一個身影擋住了去路,少女擡頭一看卻發現是周內。

“讓開。”

蘇塵落冷著臉言簡意賅地對周內說了一句。

帳內是一浪高過一浪的絲竹聲和酒杯碰撞聲,舞動著的人群不是推攮著二人。周內還是第一次見著蘇塵落這麽嚴肅的表情,他楞了楞一把攔住了蘇塵落的腰身,將她前進的身子給截了下來。

兩人的距離很近,幾乎就是一條水平的直線,雖然人聲鼎沸但周內還是壓低了聲音對蘇塵落道:“陽陽的事情太子已經知道了,讓我勸姑娘一句,以大局為重。”

侍衛的聲音氣出丹田,蘇塵落能很清晰地聽清周內所說的內容。她眼神冷冷地轉頭看向身邊的侍衛,問到:“到底怎麽回事?”

周內環顧了一眼四周,確定沒有在註意他們倆,俯身在蘇塵落耳邊說了句:“姑娘隨我來。”

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從熱鬧喧嘩的大帳裏退了出來,蘇塵落震驚於燕綏已經清楚陽陽的事,一言不發的跟著周內出了帳門來到了軍營裏一個安靜的角落。

四周還是喧囂的人群,而角落裏的蘇塵落和周內臉上的表情卻與周遭熱鬧的一切格格不入。

周內看著面前臉色黑得可怕的蘇塵落,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主子為什麽會接二連三地派出這麽多人去找她。宴會開始之後,燕綏見蘇塵落久久未來派了人回蘇府找他,帶回來的消息卻是蘇參謀不知怎麽的看見北胡小可汗送給公主的風箏沈著臉就走了。宴會上的燕綏多了一個心意詢問呼卡送了什麽東西給自己的妹妹,那大漢便滔滔不絕地將起了自己一路南下的途中殺了多少人,為自己的未婚妻搶來了多少的東西。正如蘇塵落猜想的那樣,胡人部落確實有那麽一種風俗,搶走攔路的人心愛之物澆以鮮血送給心上人,用來證明自己的實力。這一風俗早在呼烈幾十年前合並北胡部落時已經取消了,可呼卡卻與自己的父親不然,認為那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此番南下知道公主曾被越人搶走所以特地重啟了這一風俗,就是為了向自己的未婚妻表明他英勇無比能夠保護妻子不受欺辱,彰顯自己的武力值。

而陽陽和郭氏是在出城的途中與南下的胡人大軍相遇的,兩日前馬車載著陽陽和郭氏出了城門往他們的老家奔去,那車夫為了省時間走了軍道,頭一天還是風平浪靜一切順利,可第二天中午準備到了郭氏的老家時,車夫突然鬧肚子停了車跑去方便了。陽陽等了太久便拿出了燕綏為秀修好的風箏開始在軍道旁邊的草坪上玩了起來。呼卡帶下來的胡人軍隊剛好路過此地,見了陽陽和郭氏二人,呼卡依舊按照部落古老的風俗將小男孩和他母親的偷看了下來,拿鮮血染紅了那風箏裝入了皮箱之中,與其他搶來的東西一並帶來了鎮南關送到了蘇府。

車夫提著褲子方便回來之後,只看見頭身分離的兩具屍體被胡亂地扔在雪地裏,染紅了那一偏潔白的地面,嚇得馬車都顧不上拿連滾帶爬地往小道上躲。

蘇塵落抱著手斜靠在一個火已經滅了的木樁旁,斷斷續續聽完周內的敘述,那雙眼睛由於憤怒布滿了血絲。她捏緊的拳頭可以看見關節皮膚下的蒼白,少女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咬著嘴唇悶悶不說話。

275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三更)

周內將前因後果說完之後,見到蘇塵落這個樣子反而更為擔心,他知道蘇塵落對陽陽的喜愛,侍衛聲音頗為擔心地叫了一句“蘇姑娘”,想到曾奶聲奶氣對自己說謝謝的小男孩,他默默想著如果當初自己安排一個靠譜的車夫陽陽母子二人此刻應該已經回到自己的家鄉好好開始新生活了吧。

周內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的不忍和自責:“姑娘,太子已經派人去給陽陽和他母親收屍了,他也很喜歡那個小男孩,而且呼卡一路上殺的不止是陽陽還有大漢的子民,但現在我們不能除掉呼卡,還不是時候...”

“我知道了。”

周內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蘇塵落給打斷了,她已經不想再聽什麽大局為重的廢話,少女顯得和疲憊,站了起來轉過身去背對著周內,火把將她的背影照得異常的消瘦。

蘇塵落將下嘴唇咬得已經出了血,看著火光照出來的遍地紅光,心底卻越發的淒涼。她突然覺得有些累了,伸手將散落在鬢角的發絲挽到了耳後,默默地對身後的周內說到:“你告訴燕綏我沒關系,一切按計劃行事,今晚辛苦他了,我先回府了。”

少女說完,邁開沈重的步子逆流走進了那喧囂的人群之中,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對將陽陽頭顱砍下來的呼卡談笑風生,至少現在她不願意。周內默默站在原地看著蘇塵落離開的背影,久久不曾離去。

四周火把的燈光朦朧而又高遠,似乎是從另一個世界遙遙射來的一般,打在身上通身都是寒冷感受不到一絲的溫暖。

蘇塵落逆著大營裏熱鬧的人流往外走,路上又遇到了炊事營的營長魏朱,木訥地接過了他小心翼翼遞過來的學紅蜻蜓,沒說一句話繼續往營外走去。

來到大營門口時,營門口的衛兵驚異蘇塵落這麽快就出來了,感覺平日裏威風八面的蘇參謀卻像被人抽走氣了一般,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士兵將馬給蘇塵落牽來的時候還擔心地問了一句:“蘇參謀你可以嗎?要不要給你叫個轎子?”

蘇塵落站在銀裝素裹的大雪之中,眼珠漆黑,嘴唇殷紅,疲憊得好像隨時都會倒地一般。

強打著精神搖了搖頭,上了馬的蘇塵落握著手上的風箏擡頭在暗夜裏擡頭看向遠方,那裏是陽陽家鄉的方向。兩天前才剛告別的小小男孩,還說著要在鄉下養一群的大肥豬等著自己去找他玩,如今卻身首異處屍體還躺在冰冷的雪地之中。

她以為自己不是一個重感情的人,確認陽陽死去之後,蘇塵落的心深深地被花開了一道鮮紅的口子。雖然和陽陽相處的時間並不長,甚至很短,可每當一想到男孩那雙烏黑的大眼睛時,蘇塵落的心都疼得鉆心。

在戰場上蘇塵落可以眼都不眨將那些呼嘯而來的敵人砍死,在邕都蘇塵落可以設計無數的陷阱陷害宰相魏延年的黨羽,但在這鎮南關陽陽卻還是一個孩子。孩子的世界不應該這麽的艱難,他還有很多未來,可以成為任何他想成為的人,卻因呼卡的那一刀生生將一個未來一個希望給結束了。

騎著馬離開南大營的蘇塵落眼睛澀澀的,很多年沒流眼淚的蘇塵落眼角已經掛滿了淚珠,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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