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回去照顧夫人（四更） (1)
關燈
小
中
大
符豹不知從哪得來了勇氣，一雙血紅的眼睛怒瞪著叛變的土匪們大聲呵斥：“你們這些人虧寨主對你們這麽好，兵荒馬亂的給你們落腳的地供你們吃喝，你們居然恩將仇報，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回答符豹的卻是一陣輕蔑的笑聲，劉平舉起手中的大刀隔空指著符豹的鼻子：“也就你這麽個廢物死心塌地跟著他了，你也不看看靠他那滿嘴的仁義道德不搶平民百姓我們就能活下來？拉倒吧，這兵荒馬亂的，碰上什麽搶什麽，我們是土匪又不是俠客！”
符豹是走投無路上山投靠吞天寨的，吳剛看他可憐肚子裏有點墨水也就將他留在了山寨裏，所以符豹雖然平日裏很怕吳剛但心裏一直都很感激他。聽到劉平這麽說之後，符豹漲紅了臉還想爭辯什麽卻被吳剛制止住了。
“符豹，回去照顧夫人。”
“可是．．．”
“怎麽，我的話現在對你也不起作用了嗎？這是命令。”
吳剛怒吼完將手中的匕首在空中揮了揮手，朝華鋒道：“來吧，這次我不讓你你憑本事來拿你想要的東西吧。”
聽到吳剛的話，華鋒眼裏閃過了一絲陰冷：“好，我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就在兩人準備出招時，符豹突然從巨石旁邊躍到了吳剛的面前，他手裏提著蘇塵落給他的那把防身的短劍，顫顫巍巍地指著華鋒：“我．．．我替寨主出戰。”
話音剛落，對面又是一番哄笑，眾土匪們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絲毫沒把抖得如篩糠的符豹放在眼裏。
華鋒則是一臉的不耐煩：“快給我滾開，要不然我先砍了你。”
“不。”
符豹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一個不字言簡意賅地表明了態度。
“讓開！”
吳剛由於腿上受了傷，挪動不便站在原地朝擋在自己面前的符喝了一聲，可符豹哪裏有挪開的意思，雙腳仿佛長在了地面紋絲不動。
他轉頭朝吳剛手上的小腿看了一眼，隨後立即回頭目光更加堅定地對華鋒道：“要想和寨主過招，踩著我屍體過來吧！”
“頭兒！別跟他廢話直接看砍了吧。”
剩下的土匪將大刀扛在了肩上站在一旁想華鋒提議到。
華鋒朝地上啐了一口口水，暗罵了一聲“自不量力的家夥”，隨後將手中的大刀舉了起來直直朝擋在吳剛面前的符豹砍去。
“閃開！”
吳剛見了左腿一個使勁整個人就想往前推開符豹，只聽呼的一聲一把短劍從後方襲來貼著吳剛的臉頰而過，直直朝華鋒而去。
短劍在空中發出了一道銀白的光芒，華鋒發現的那一瞬間側身一番躲過了突如其來的襲擊，也被迫停住了前進的步伐。
“唰～”
利劍入地，直直插入泥中三英尺，劍柄由於慣性在空氣中顫動了一會才停了下來。
“是誰？！”
穩住身形的華鋒黑下臉來，對著利劍所來的方向呵斥到，“明人不在暗處，為何暗劍傷人。”
“嘻，還真是可笑。”
一個譏諷的聲音從巨石後傳了出來，嚇破了膽的符豹和眾人一樣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原來還躲在石塊後的蘇塵落已經從裏邊走了出來。他手裏把玩著剛剛那只插入吳剛右小腿的箭矢，就這樣風輕雲淡地挪著步子走到了吳剛身邊。
蘇塵落將那毒箭扔在了華鋒的腳邊，拍了拍雙手：“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
劉平認出了蘇塵落，他冷笑了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個手下敗將，頭兒～不用擔心這小子交給我來處理。”
話音剛落，劉平就宛如一只突起的獵豹，握著手中的大刀直直想蘇塵落撲來。蘇塵落雖然身上受樂了傷可哪是那麽容易敗下陣來的人，她反應迅速的淩空一躍，徑直落在了巨石之上。
少女臉上依舊那副不把劉平放在眼裏的表情，她沖著華鋒道：“你等著，等我解決完這小子再來教訓你。”
撲了空的劉平被蘇塵落的話氣得滿臉通紅，他大喝了一聲狂妄便提著刀追了上去。
那知提刀而上的劉平途徑吳剛身邊時卻被他一掌給劈了下來。
身後的華鋒大叫了一句閃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吳剛甚至都沒有挪動步伐，他胳膊一擡，大掌一揮，眾人只見寒光閃現，劉平的脖間紅痕翻卷，滲出血珠。
剛剛還狂妄叫囂的劉平只覺喉嚨被利刃化開，滲血的紅痕驟然裂開，殷紅的鮮血用了出來，他捂著脖子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隨著越湧越多的鮮血瞳孔逐漸擴散，身體軟軟地都倒下，揚起了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花。
下一刻，血水從劉平身上迅速流出，淌了滿地。
所有的動作都在剎那之間，符豹甚至還沒看清吳剛的招式，看著地上倒地不動的劉平在場的眾人紛紛吃驚的張大了嘴。本以為吳剛受了傷又挨了一支毒箭已是強弩之末，卻沒想到功力依舊如此攝人。
眾土匪從吳剛那鐵青的臉上中感受到一股來自王者的壓迫和威脅，紛紛抽出了手中的大刀，但卻都不敢再向前一步。
站在巨石上的蘇塵落同樣被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她能感受到吳剛的內功深厚，但竟不知外功竟也快到如此地步。站在巨石上的少女眸子沈了幾分，看著吳剛烏青的小腿，不由感慨，你大爺就算受了重傷，還是你是大爺。
最開心的還是符豹，他迅速從震驚中恢覆過來，舉起手中的短劍朝對面晃了晃：“還不趕快束手就擒，不讓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們。”
“大言不慚。”
低沈卻不屑一顧的聲音響了起來，劉平的死對華鋒似乎沒有一點影響，男子斜著眼睛冷冷一笑。
“好，我答應你。我倆一戰，你贏了我放你們走。要是你輸了也不必從這山崖上跳下去，你只需把柴靜扔下這深谷其他人都可以活命，怎麽樣？”
不要吳剛的命？要柴靜的？
213就算是死也要護她周全（五更）
蘇塵落的眼皮子跳了一跳，擡頭註視對面的華鋒，只見他眼裏有一絲莫名的期待，似乎在等待吳剛點頭。
從華鋒看向吳剛的眼神，蘇塵落似乎讀出了額外的感情。有憤怒，有怨恨，也有依戀和不舍。
面前的男子嘆了口氣：“華鋒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靜兒，她一個千金小姐背井離鄉跟著我四處流亡，我吳剛就算是死也要護她周全。”
“哈哈哈哈～”
對面的華鋒仰天長笑了一聲，眼神變得陰冷起來：“那我呢？你我孩童時候就認識，摸爬打滾這麽多年，為了一個女人就不顧兄弟感情。對她，我平日裏已經處處忍讓、仁至義盡，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談的了。不必你讓，今天我華鋒就要在你面前親手宰了這個婊子。”
洞外的風雪驟然加劇，冷風把鵝毛般的雪花吹進了洞內，覆蓋在被符豹點燃的火堆上，讓火勢漸漸小了些。
一只枯枝在火中爆出一絲火花，啪的一聲，就像是對戰的奏響曲。
在那一聲的脆響之下，華鋒揮刀便朝吳剛沖了過去。
兵器碰撞的銳利聲回響在狹小的山洞之內，吳剛手握一只短匕和華鋒手中的大刀對抗，寒光宛如夜裏的閃電劃過了眾人的眼眸，動作之快讓人應接不暇。
高手之間的對戰從來都是容不得一絲的分神和閃失，若是放在以前吳剛必能在二十招之內將華鋒擊退，可中了箭傷的小腿讓他行動不便，身上中的化骨散使他不敢動用內功，全憑手上的功夫在抵抗著華鋒的招式。
華鋒的功夫一半是吳剛教的，一半全憑他個人領悟，一攻一守之間，出招都是如此的相同。吳剛太熟悉華鋒的功夫套路了，一時間華鋒也占不了便宜。
眾土匪看見華鋒居然承受了吳剛的三十多招，仿佛受到了鼓舞，既然華鋒去對付吳剛還剩下的軟柿子他們還是可以捏捏的。
“弟兄們一起上，砍了他們！”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華鋒帶來的手下將雪亮的長刀拔出刀鞘，齊齊沖了過來。
大刀閃著陰冷的寒光，幾十雙腳步踢碎了山洞的平靜，地上的白雪飛濺，隆隆震響。
俏目冷冽，殺機暴現。
蘇塵落從巨石上眾人一躍，穩穩落在地面，她一把扯下衣服上的一塊布條，利落地在虎口位置繞了兩圈，然後彎下腰從血泊中撿起劉平的那把大刀緊緊的握在手裏。
這時，耳畔傳來了符豹的驚呼聲，華鋒的幾名手下已經將符豹團團圍住，被圍困在中心的符豹口中不斷發出陣陣叫喊來為自己打氣，可雙手握著的短劍卻毫無章法的揮動著。
看著向自己沖過來的幾名土匪，蘇塵落冷笑了一聲，腳下發力嗖的一下也朝對方奔去，身軀交錯之間，少女手中的大刀宛如吐著蛇信子的毒蛇，昂首吐著白色的冷光，大刀穿過來人的胸膛。
鮮血迅猛噴湧，濺紅了地上雪白的雪花。蘇塵落迅速抽刀，一個利索的側翻，躲過了幾柄襲來的大刀。揮刀擋住兩道白光，身子躍起，腳下一踹，哢擦一聲便踢斷了一人的頸脖，那人慘叫著便倒在雪地上。
沿著蘇塵落來時的方向看去，橫七豎八的屍體倒了一路，原本還擔心這些人像劉平一樣難纏，但出乎意料的順暢。
另一邊的符豹已經中了幾刀，正在驚呼著。蘇塵落沒時間欣賞戰果，她彎身一蹬，一腳踩在了山洞的石壁上，隨後身軀淩空一跳，身形如同緊繃的利箭一般朝包圍著符豹的眾土匪射去。
“啊～”
慘叫聲驟然響起，蘇塵落手中的大刀劈開了血花，消滅了兩個土匪的少女如同一只靈巧的貓兒，雙膝著背，跪在了正揮刀朝符豹砍去的土匪身上，她兩手橫握長刀，對準那人的頸脖，唰的一下就狠狠地切了下去，噴湧而出的鮮血濺了對面的符豹一臉。
這時，另外一名土匪從兩人的側面襲來，蘇塵落腰裏一扭，就從那人的背上跳了起來。身子騰空，但握著刀的手臂已經將來人的頭顱緊緊地夾在了腋下，用力一擰，清脆聲響起。
放開手時，那人的腦袋偏向一邊詭異的掛著。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已有五六人死在了蘇塵落的手上，另外的幾個倒在地上哀嚎不已，對他們已經完全沒了威脅。
“傻子，快起來。”
蘇塵落收好長刀，疾步向前將楞在了原地符豹扶了起來。
符豹還是第一次看到蘇塵落戰鬥，已經被她幹凈利落的身手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流血了。”
原以為符豹有什麽話要對自己說，可結結巴巴了半天，卻指著自己右手的刀傷擠出這麽一句話。
蘇塵落低頭看了一眼右臂上的傷口，依稀有血絲滲出。原來在剛剛的對戰之中，自己也著了道。
可女子卻毫不在意的亂抹了一把，隨後擡起頭看來對符豹到：“寨主撐不了多久了，我得上去幫他的忙，我的功夫不及華鋒，最多能撐上半時辰，你快沿著來時的方向去找救兵。”
“可是．．．”
符豹皺著眉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蘇塵落硬生生地打斷了。
“別婆婆媽媽的，馬上就去。你們寨主和夫人，還有我和燕綏的命都在你手裏，快去搬救兵。”
蘇塵落說完，在符豹後背用力一推，將他往黑暗的山洞隧道推去。隨後，少女側頭一吐吐出了一口血沫，握著刀額虎口位置被震得有些微疼，可少女還是毫不猶豫地握緊了大刀又一次加入了戰局。
吳剛在剛剛蘇塵落大開殺戒的時候，已經被華鋒砍中了很多刀，但這些刀傷都不深，對方似乎並沒有對他下死手，但他已經漸漸力不從心，弱了下來。
214早就不在同一個世界（一更）
蘇塵落借著自己身軀瘦小的優勢，一個矮身從兩人的縫隙中鉆了過去，手中的大刀往上一舉，替吳剛擋住了華鋒從頭而下的刀鋒。
華鋒的那一刀下了力氣，震得蘇塵落的虎口發麻。
“寨主，快～”
堅持不了多久的蘇塵落大聲喝到，吳剛心領神會反應迅速地握拳一擊，重拳打到了華鋒的胸膛，將他震出三米遠。
地上劃出了一條三米長的雪痕，華鋒右腳往後一蹬，用力穩住了身形。他摸著自己的胸腔，看了一圈被蘇塵落打趴的手下，冷笑了起來：“怪不得劉平和我說你留不得，功夫不錯啊。”
蘇塵落將大刀挪至了左手，甩了甩自己被震得發麻的右手罵罵咧咧道：“你爺爺我功夫自然了得，用不著你來說。”
華鋒冷哼了一聲，“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蘇塵落倒是不以為然，她笑瞇瞇地對華鋒回到：“對啊，本大爺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心裏想什麽就說不什麽，不像你遮遮掩掩一輩子，明明喜歡寨主又不敢說。”
“閉嘴！胡說什麽！”
華鋒聽見蘇塵落的話瞬間臉色就變了，漲紅了臉，眼神裏帶著一絲被人揭穿的恐慌和慍怒。雖然一閃而過，但卻被蘇塵落捕捉到了。
不只華鋒，就連蘇塵落身邊的吳剛聽完蘇塵落的話臉上都帶著一絲的慍色。
大漢嘴角還掛著血絲，低聲對蘇塵落說了句：“別鬧。”
不嫌事大的蘇塵落微微一笑，原本還只是猜測，可看到華鋒眼神裏那股一閃而過的緊張之後，她就知道自己沒猜錯！
少女嘴角牽開，將刀換回了右手繼續說到：“如果你真的是沖著寨主之位來的，為何招招避開吳剛的要害？為何要求吳剛將自己的結發妻子殺掉？為何處處對吳剛留情？我看你是從小就對自己的大哥產生了依戀，進而轉成了一股暗地裏的情愫，看到吳剛和柴靜在一起後，吳剛處處寵溺著柴靜，將原屬於你的那份照顧給奪走，所以對自己的大嫂產生了怨恨才處處和她作對較勁的吧？”
“你胡說！休得胡言！”
蘇塵落的話明顯激怒了對面的華鋒，男子面色陰冷，卻帶著一絲被人揭穿後的狼狽提著刀就要向前。
“這是哪？”
正在這時，從巨石後傳來了一個女身，聲音聽起來十分的虛弱。
山洞裏正準備拔刀相向的三人同時轉頭，只見原本昏迷不醒的柴靜捂著胸口從巨石後慢慢地站了起來。
少婦的臉色慘白如同空中飄揚的雪花，嘴唇幹裂，平日裏紮得一絲不茍的發型淩亂的披在肩頭。
柴靜的突然清醒是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欣喜的表情出現在吳剛的臉上，而華鋒卻是滿臉的憎恨和厭惡。
站起來的柴靜揉了揉眼睛，眼珠終於聚了焦，這才看清楚站在前方的吳剛，她呀了一聲不顧身上的傷踉踉蹌蹌地從石塊後跑了出來，一把抱住了自己丈夫的腰撒嬌道：“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很顯然心系自己丈夫安危的柴靜絲毫沒有註意到在場的其他人。
吳剛知道柴靜沒事，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他揉了揉柴靜的頭，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柔聲說到：“沒事了，沒事了，放心。”
“哼”
一聲冷哼從華鋒嘴裏傳了出來。
“剛剛是沒事，接下來有沒有事可就不一定了。”
聽到華鋒的話被吳剛擁入話裏的柴靜這才擡起頭來，當看到遠處站著的華鋒時，她的眼神暗了下來，帶著幾分兇狠地說到：“華鋒，枉我和吳剛這麽多年把你當做親弟弟看待，我們夫妻二人有什麽是對不起你的？當年意氣用事在漢京惹了事得罪權貴是誰變賣家產將你贖出牢獄大門的？來到這鎮鷹山後你被人刺傷危在旦夕是誰背著你連夜趕了十幾裏的山路送到城裏的醫館？又是極力保舉推薦你當上著吞天寨的二當家的？沒想到你居然恩將仇報，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靜兒，別說了。”
柴靜還想再說些什麽，吳剛卻皺著眉低聲制止了她。
一瞬間，夫人似乎有些慍怒了，她註意到了吳剛小腿上的傷，柴靜蒼白的臉上帶著些怒火，她沖著吳剛吼到：“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幫他說話嗎？你看他把我們都傷成什麽樣了？你把他當親兄弟看待，十年來，他除了叫你一聲大哥還為你做過什麽？！”
身上的重傷讓柴靜說話都有些困難，由於激動，胸腔都開始上下起伏起來。
洞外風聲依舊，大雪紛飛。不知是隱匿在白雲中的哪一座山峰，傳來了鷹鵠的鳴叫聲，回蕩在大雪中的叢山之中，聲音婉轉淒哀，好似穿透了吳剛柴靜華鋒的這些年，在高山之上吟唱著悠遠的時光祭調。
雨聲清脆，有夾雜著雪花的冷風灌進洞內，帶著刺骨的冷意吹進了眾人的身體裏。柴靜的話讓往事一幀一幀地在吳剛和華鋒的腦海中回放，是啊，從漢京一路南逃，已經整整十年了。
十年的光陰很長，可以讓柴靜從一個雙垂肩的稚嫩少女變成風韻綽侳的美少婦，可以讓吳剛、華鋒兩個弱冠男子變成坐擁一方天下、運籌帷幄的山寨當家。十年的光陰轉瞬即逝，時光帶來的不僅僅是外貌體格上的改變，還有人與人之間情感維系的不同。
如今，物是人非，當年從繁華漢京攜手逃亡的三人早就不在同一個世界。
華鋒握著大刀佇立在雪地之上，紛紛揚揚的大雪已經將土地面來的顏色蓋住，放眼望去山洞裏已是雪白一片。
對於柴靜來說，是十年，可對於他和吳剛卻不止這短短的十年光陰。
215前塵舊事（二更）
華鋒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吳剛的場景，餓了三天的他被街道上的其他小乞丐圍困在城墻腳下，對他拳打腳踢為的就是搶走自己懷裏的那個肉包子。那時的他才幾歲？四歲還是五歲？他已經連自己年齡都記不清了，唯一記得的是一個沙啞粗獷的聲音。
“餵，你們把他給放了。”
前來出手相助的吳剛那會不過也才六七歲，個子很高胳膊很壯，一個用力就把圍在自己身邊拳腳相向的小混混給拽倒在地。
兩人最後也還是挨了打，縱使長得比同齡人高一個頭的吳剛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混混們把兩人揍得躺地不起這才罵罵咧咧的散開，被吳剛拽倒在地的那人臨走前還往他身上吐了口水。
高大的少年笑得卻是燦爛，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後扶起了還蜷在堅硬地板上的華鋒。少年吳剛將握緊的拳頭松開，一個別捏扁的肉包出現在眼角淤青的華鋒面前。
“喏，吃吧，給你搶回來了。”
少年笑得很燦爛，絲毫不在意臉上的傷痕和頭發上掛著的那口骯臟的痰水。
那天的漢京城還是五月的盛夏，驕陽似火，遠遠沒有如今的寒冷。繁華的街道人頭湧動、車馬如流，知了在河畔的柳樹下叫得正歡，不遠處的茶水鋪攤上小二不斷吆喝著過往的行人。喧嘩熱鬧的五月，沒有人註意到街角這兩個鼻青眼腫的小乞丐，華鋒就是在這樣這樣熱得人全身衣衫都濕透的情況下開口對吳剛叫出來第一聲“大哥”。
兩個同樣無家可歸的少年自此義結桃園，相互依靠。為了能趕走其他搶食的混混吳剛不知從哪個老乞丐那得來了一本武功秘籍，從此開始帶和華鋒日覆一日的練習。他們吃得了苦基礎功紮實，不過短短半年再無其他小混混敢欺負這兩個勢單力薄的少年。
往後的日子如流水，少年漸漸長大有了喉結，跟在吳剛身後叫了十年大哥的華鋒也受到了吳剛十年的照顧。某天吳剛興奮地從外邊帶回來一張黃紙，說是從城頭揭下來的榜書，收拾收拾便帶著華鋒前往柴天魁的鏢局了，認識柴靜。
吳剛和華鋒兩人憑著出色的功夫成為了鏢局裏數一數二的鏢師，柴天魁的女兒柴靜也在日積月累的交往中和吳剛產生了情愫，後來的事情便是柴靜出嫁、吳剛截親殺人、三人逃亡．．．．．．
從某一點上講，如果不是因為柴靜，吳剛也不可能殺人得罪權貴落下匆忙逃竄的後果。那麽作為吳剛義弟的華鋒也不會受到牽連，一同離開漢京。正是因為如此，在吳剛的心裏對華鋒也有一股愧疚之情，所以逃亡南下的這些年，依舊像少年時處處以大哥的身份保護忍讓著華鋒。在吳剛的身上，有一半的刀傷是為救華鋒所致，另一半是因為柴靜。
吳剛不善言語，但這麽些年來都在以實際行動詮釋者對妻子、對兄弟的關愛。可依舊不能調節柴靜和華峰之間的矛盾。
符豹在洞內生起的火堆在風雪的夾擊下，漸漸滅了。在華鋒的眼眸裏，那個被自己尊稱為大哥的男子正用手輕輕順著柴靜的後背，示意她別激動。
須臾間，兩個目光相接。仍是那雙眉、仍是那雙眼、仍是那雙自孩童時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可是那個人卻在也不是當初那個身邊只有自己陪伴著的大哥了。
那些舊日的時光仿佛就被吳剛那一下一下的拍打給驅散了，華鋒雙眸升上一股冷意，定定地站在那冷笑了一聲，目光灼灼地轉頭看向吳剛懷裏的柴靜，一字一頓地說到：“我來告訴你是誰變賣家產將我贖出牢獄大門、是誰背著我在雪夜裏趕了一夜的路、是誰保舉推薦我當上吞天寨的二當家，是我大哥！不是你柴靜！“
華鋒越說越激動，眼中噴出的怒火足以將洞中的積雪融化，這麽些年的愛恨糾葛放佛在這一刻決了堤，轟然傾瀉而下。
“我們兄弟二人認識不止十年，要不是因為你，也不必如同一個喪家之犬四處逃亡。你口口聲聲罵著我狼心狗肺，可又曾想過這麽些年來是誰和我大哥一路打拼做他的左膀右臂？！好話都讓你給說了，苦活累活都是我來做，而你卻只需要對他笑笑就可坐享其成。我因為大哥尊稱你一聲大嫂，可並不代表這是心甘情願的！你再大哥枕邊吹著耳邊風，讓我兄弟二人越行越遠，哼，這吞天寨的寨主我做不做無所謂，但是今天！我要將你這個長舌婦碎屍萬段！”
天地蒼茫一片，蘇塵落提刀站在一旁，從華鋒憤怒的眼神裏、從吳剛不忍的表情中、從柴靜因為驚詫微微張開的小嘴裏，讀懂了三人在這漫長時光裏所經歷的種種愛恨糾葛。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蘇塵落都沒有活到三四十歲的光景，可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讀懂了這段友情和愛情相互碰撞的矛盾。
深愛著吳剛的柴靜，以一個妻子的身份處處為自己的丈夫著想，為吳剛提防著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卻不知在他的周圍，也有和她一樣深愛著吳剛的人。
飄飄揚揚的雪花讓華鋒的臉變得朦朧遙遠起來，這讓蘇塵落一時有些猶豫和懷疑起來。
他對吳剛真的是戀人之間的愛嗎？
或許就連華鋒自己也分不清了，對自己大哥吳剛的感情幾分是兄弟間的情誼，幾分是愛人間的依戀，可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殺了柴靜，這個攔在了自己和吳剛中間的女人。沒有她，他們兄弟二人本該過得更好。
華鋒就這麽騰空而起，刀鋒帶著決絕和肅殺朝吳剛懷裏的柴靜襲去，吳剛早料到他會如此，抱著柴靜一個側身，手中鋒利的匕首像是靈巧的舞者，在他的指尖一轉用單薄的刀面抵住了迎面而來的大刀。
216極端的人最要命（三更）
“大哥，讓開！”
華鋒暴喝一聲，並未停止攻勢，手上更用力了幾分，將大刀換至左手整個刀背就這麽拍打在了吳剛受過傷的胸前。吳剛右腿受了箭傷，懷裏還抱著柴靜承受不了這麽重的沖擊整個人往後一仰摔倒在地，柴靜也翻滾到了一旁。
沒給兩人緩沖的時間，眼眶通紅的華鋒宛如利箭一樣朝過落在地的柴靜沖了過去，眼看大刀就要落在柴靜的生身上時原本摔倒在地的吳剛突然躍起身來，在半空中截住了華鋒。砰地一聲，兩人同時落地，將地面的雪花震得飛起。空氣中想起了骨頭斷裂的聲音，吳剛一臉痛苦地在地上抱著手，顯然已經摔斷了手腳。
“吳剛！”
被撞飛的柴靜還沒站起來，看到了自己丈夫臉上痛苦的表情焦急地喊了一聲，立馬就要爬過去查看，卻被隨後趕上來的蘇塵落扶了起來。蘇塵落用按住不斷掙紮的柴靜，扶著她往巨石後退。
華鋒已經殺紅了眼，他只看了一眼地上的吳剛便立馬提著大刀又站了起來，步步緊逼地朝柴靜和蘇塵落走了過去。
“華鋒！算大哥求你，打掃有什麽不對的你放她一條生路。”
受了重傷又摔斷了手腳的吳剛已經沒辦法站起來，巨大的身子趴在地面上一點一點地往前挪，想阻止華鋒前進的步伐。
可華鋒像是聽不到他的叫喊一樣，宛如魔鬼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被蘇塵落攔住的柴靜，手上的大刀拖在雪地上在山洞中發出尖銳的回響
蘇塵落將手中的短劍舉了起來，她還沒獨自和華鋒交過手，但知道自己壓根不是他的對手，況且他現在怒火攻心自己能不能攔下他十招都是問題。
“讓開！”
低沈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很快華鋒就來到了蘇塵落和柴靜的面前，他看著舉著短劍的蘇塵落冷冷地說到。
蘇塵落看到華鋒眼裏的陰冷和仇恨，生出了對這個男人的一絲同情。若論對錯，他並沒犯下什麽滔天的大罪，他和柴靜之間是由雞毛蒜皮的小事和不相容忍理解的矛盾疊加起來的仇恨。這十年的時間，就這麽將兩人的鴻溝越擴越深。
“停手吧，再怎麽也是你的嫂子。”
蘇塵落短劍在手，沒有絲毫的退讓。
一聲冷哼從華鋒鼻中出來，得到否定回答的他也不多說什麽，右手一擡手中的大刀就帶著雷霆之勢向她們襲來。
“哐當”一聲，華鋒手中的大刀宛如龍吟，在半空中劃過雪亮的刀痕。
“閃開。”
蘇塵落左手反手用力一推將柴靜往後退去，借著慣性瘦小的身子也迅速彈開，畫風的大刀貼著蘇塵落的鼻尖而過，將空中飄落而下的雪花劈成了兩半。
剛剛停穩身形的少女柳眉一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立即握緊短劍朝正向柴靜步步緊逼的華鋒撲去。
雪亮的光芒霎時間刺破了這漸漸牙醫的天際，兩柄利器迅速相機，在半空中劃出火星來。尖銳的金戈聲響徹耳際，讓人頭皮發麻，蘇塵落手臂被震得酸麻，虎口位置更是疼痛，卻仍舊接下了華鋒的攻擊。
風聲如雷，刀劍森然，兩人的動作越來越快，“嘶”的一聲，華鋒手中的大刀死死地砍在了蘇塵落的肩頭，鮮血很快就順著銀白冰冷的刀面流了下來。
華鋒鼻中冷哼：“不過一個階下囚，為何以死相救著臭女人？”
蘇塵落忍著劇痛，握著短劍的右手架開華鋒淩冽的攻勢，左手側手拔出放在腰間的那塊碎骨，用尖銳的一端朝華鋒的眼睛刺去，聲音平靜：“我是在救你們倆，你殺了柴靜，你大哥會恨你一輩子！”
華鋒為躲避那塊尖銳的碎骨身子一退後，冷眼斜視著蘇塵落身後的柴靜，端正的臉上閃過絲絲冷冽的殺意：“不殺她難解我心頭之恨。”
寒風吹來，卷起地上的血腥，從眾人身邊穿梭而過。看著又一次提刀沖上來的華鋒，蘇塵落暗罵了一聲極端的人最要命。
衣衫帶血的少女只見對面的華鋒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如同大鵬展翅，從雪地上高高躍起，手中的大刀宛如奪命利器向著她身後的柴靜飛馳而去，動作之快讓蘇塵落完全躲閃不及。
洞中白雪漫漫，華鋒臉上的表情並不冷酷，可卻無端地讓蘇塵落感覺到寒冷至極。那是一個男的十年以來的不滿和怨氣，冷冽的空氣被劈開，帶著濃重殺氣的刀影已經近在眼前，蘇塵落眉心一跳大刀幾乎是貼著少女的左鬢而過，刀面的冰冷從左臉的皮膚傳來，就在大刀離柴靜只有兩厘米時，大刀的主人卻轟的一聲從空中狠狠的墮落到地面。
隨後只聽乒的一聲，那把冷氣森然的大刀已經隨著他的主人一起掉落在了地面。
變故發生在了一瞬之間，蘇塵落低頭一看只見一只利箭死死地插在了華鋒的脖間。像是不死心般華鋒撐著最後一口氣轉過了頭，當看見躺在遠處地面上的吳剛手裏還未放下的彎弓時，一顧深深的自嘲閃現在他眼裏，蘇塵落只見華鋒的嘴角動了一下，隨後男子目光如簌簌的冷風失去了焦點，席卷了半生的漂泊頭顱一偏再沒了呼吸。
“相公！”
死裏逃生的柴靜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她不是懦弱膽小的女人，此刻卻踉踉蹌蹌手腳並用地爬到了吳剛身邊，抱著自己的丈夫放聲大哭起來。
柴靜懷裏的吳剛目光變得迷離遙遠，他的眼神停在了蘇塵落腳邊躺著的華鋒身上。
217動亂的一天終於過去（四更）
順著從華鋒脖間流下來的鮮血，吳剛看到了三十年前盛夏漢京墻角跟下被人圍住的倔強少年，看到了跟在自己身後蹲著馬步練習拳腳的義弟、看到了為了保護自己能逃出漢京一路揮刀砍向追兵的年輕身影．．．．．．他似乎看到了那些已經離他很遠很遠的日子，那些艱難的童年、那些明快的過往、那些血腥的逃亡、那些為了生存的冷血搏殺、那些坐上高位後的快意和滿足。
生命在這一刻被拉得無限的漫長，漫長到吳剛有足夠的時間去回憶自己短促而又漫長的一生。歲月從最初的懵懂艱難，漸漸走到後來的順心如意，他一生都沒後悔過結交了畫風這個兄弟、娶了柴靜做自己的妻子，然而卻是自己對於親人的忍讓和忽視，讓他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華鋒自小就在自己身邊長大，作為看著他一步一步從童年走向青年，由青年成為壯年的哥哥，他又何嘗看不出這個宛如親弟弟一樣的華鋒對自己的感情呢。
只是有些東西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漫長時光裏那些似是而非的情感都結束了。
大哥．．．
大哥．．．
一聲聲呼喚在耳邊響起，吳剛嘴角一絲絲地抿起，記憶像是流水一樣從這具身體裏流逝，身邊的柴靜一直在大聲哭喊。
少婦此刻頭發全都散開了，被風吹得淩亂無比，她想伸手去捂吳剛身上的傷口卻不知道該捂哪一個，鼻涕眼淚聚齊在她那張保養得十分良好的美顏上，她哭著喊著：“吳剛，你撐住你一定要撐住，化骨散有解藥我們這就去拿。”
“靜兒，我對不起華鋒，他就有我一個親人了啊，我卻親手將他送上了黃泉。”
吳剛的聲音像是穿透了山川河流的煦風，滿是愧疚和悔恨。
柴靜已經哭得嗓子發啞，她握住了吳剛伸出來的右手，小嘴不住地顫抖：“是我，是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你們，我太任性了。”
懷中的男子艱難地搖了搖頭，“照顧好自己。”
冷風從洞外呼嘯吹來，吹起了他寬大的鬥篷，紛紛揚揚的雪花堆上了兩人的肩頭。死亡面前，一切都是那麽的公平。時候到了，你便要跟著黑白無常走了，容不得你一絲的留戀和不舍。巨如小山的男子都還沒來得及好好道別，就閉上了雙眼。
慟哭聲瞬間響徹了冰冷的山洞，以旁觀者身份看完三人結局的蘇塵落抖了抖肩頭的落雪，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蹲下身子為躺在自己的腳邊的華鋒蓋上了雙眼。
蘇塵落並沒有聽清華鋒死前的最後一句話，可從他的口型中蘇塵落認出了那是這個男子叫的最後一聲大哥。
危在旦夕之時，吳剛爬到了劉平的屍體邊上取走了他身上的彎弓，用射在自己小腿上的那支毒箭保下了結發妻子柴靜的命，卻也親手殺了從小跟著自己長大的義弟華鋒。
隧道的深處傳來了真正腳步聲，蘇塵落警覺地再次握緊短劍，卻見神色匆忙的符豹身後跟著一群吞天寨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回答符豹的卻是一陣輕蔑的笑聲，劉平舉起手中的大刀隔空指著符豹的鼻子：“也就你這麽個廢物死心塌地跟著他了，你也不看看靠他那滿嘴的仁義道德不搶平民百姓我們就能活下來？拉倒吧，這兵荒馬亂的，碰上什麽搶什麽，我們是土匪又不是俠客！”
符豹是走投無路上山投靠吞天寨的，吳剛看他可憐肚子裏有點墨水也就將他留在了山寨裏，所以符豹雖然平日裏很怕吳剛但心裏一直都很感激他。聽到劉平這麽說之後，符豹漲紅了臉還想爭辯什麽卻被吳剛制止住了。
“符豹，回去照顧夫人。”
“可是．．．”
“怎麽，我的話現在對你也不起作用了嗎？這是命令。”
吳剛怒吼完將手中的匕首在空中揮了揮手，朝華鋒道：“來吧，這次我不讓你你憑本事來拿你想要的東西吧。”
聽到吳剛的話，華鋒眼裏閃過了一絲陰冷：“好，我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就在兩人準備出招時，符豹突然從巨石旁邊躍到了吳剛的面前，他手裏提著蘇塵落給他的那把防身的短劍，顫顫巍巍地指著華鋒：“我．．．我替寨主出戰。”
話音剛落，對面又是一番哄笑，眾土匪們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絲毫沒把抖得如篩糠的符豹放在眼裏。
華鋒則是一臉的不耐煩：“快給我滾開，要不然我先砍了你。”
“不。”
符豹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一個不字言簡意賅地表明了態度。
“讓開！”
吳剛由於腿上受了傷，挪動不便站在原地朝擋在自己面前的符喝了一聲，可符豹哪裏有挪開的意思，雙腳仿佛長在了地面紋絲不動。
他轉頭朝吳剛手上的小腿看了一眼，隨後立即回頭目光更加堅定地對華鋒道：“要想和寨主過招，踩著我屍體過來吧！”
“頭兒！別跟他廢話直接看砍了吧。”
剩下的土匪將大刀扛在了肩上站在一旁想華鋒提議到。
華鋒朝地上啐了一口口水，暗罵了一聲“自不量力的家夥”，隨後將手中的大刀舉了起來直直朝擋在吳剛面前的符豹砍去。
“閃開！”
吳剛見了左腿一個使勁整個人就想往前推開符豹，只聽呼的一聲一把短劍從後方襲來貼著吳剛的臉頰而過，直直朝華鋒而去。
短劍在空中發出了一道銀白的光芒，華鋒發現的那一瞬間側身一番躲過了突如其來的襲擊，也被迫停住了前進的步伐。
“唰～”
利劍入地，直直插入泥中三英尺，劍柄由於慣性在空氣中顫動了一會才停了下來。
“是誰？！”
穩住身形的華鋒黑下臉來，對著利劍所來的方向呵斥到，“明人不在暗處，為何暗劍傷人。”
“嘻，還真是可笑。”
一個譏諷的聲音從巨石後傳了出來，嚇破了膽的符豹和眾人一樣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原來還躲在石塊後的蘇塵落已經從裏邊走了出來。他手裏把玩著剛剛那只插入吳剛右小腿的箭矢，就這樣風輕雲淡地挪著步子走到了吳剛身邊。
蘇塵落將那毒箭扔在了華鋒的腳邊，拍了拍雙手：“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
劉平認出了蘇塵落，他冷笑了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個手下敗將，頭兒～不用擔心這小子交給我來處理。”
話音剛落，劉平就宛如一只突起的獵豹，握著手中的大刀直直想蘇塵落撲來。蘇塵落雖然身上受樂了傷可哪是那麽容易敗下陣來的人，她反應迅速的淩空一躍，徑直落在了巨石之上。
少女臉上依舊那副不把劉平放在眼裏的表情，她沖著華鋒道：“你等著，等我解決完這小子再來教訓你。”
撲了空的劉平被蘇塵落的話氣得滿臉通紅，他大喝了一聲狂妄便提著刀追了上去。
那知提刀而上的劉平途徑吳剛身邊時卻被他一掌給劈了下來。
身後的華鋒大叫了一句閃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吳剛甚至都沒有挪動步伐，他胳膊一擡，大掌一揮，眾人只見寒光閃現，劉平的脖間紅痕翻卷，滲出血珠。
剛剛還狂妄叫囂的劉平只覺喉嚨被利刃化開，滲血的紅痕驟然裂開，殷紅的鮮血用了出來，他捂著脖子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隨著越湧越多的鮮血瞳孔逐漸擴散，身體軟軟地都倒下，揚起了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花。
下一刻，血水從劉平身上迅速流出，淌了滿地。
所有的動作都在剎那之間，符豹甚至還沒看清吳剛的招式，看著地上倒地不動的劉平在場的眾人紛紛吃驚的張大了嘴。本以為吳剛受了傷又挨了一支毒箭已是強弩之末，卻沒想到功力依舊如此攝人。
眾土匪從吳剛那鐵青的臉上中感受到一股來自王者的壓迫和威脅，紛紛抽出了手中的大刀，但卻都不敢再向前一步。
站在巨石上的蘇塵落同樣被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她能感受到吳剛的內功深厚，但竟不知外功竟也快到如此地步。站在巨石上的少女眸子沈了幾分，看著吳剛烏青的小腿，不由感慨，你大爺就算受了重傷，還是你是大爺。
最開心的還是符豹，他迅速從震驚中恢覆過來，舉起手中的短劍朝對面晃了晃：“還不趕快束手就擒，不讓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們。”
“大言不慚。”
低沈卻不屑一顧的聲音響了起來，劉平的死對華鋒似乎沒有一點影響，男子斜著眼睛冷冷一笑。
“好，我答應你。我倆一戰，你贏了我放你們走。要是你輸了也不必從這山崖上跳下去，你只需把柴靜扔下這深谷其他人都可以活命，怎麽樣？”
不要吳剛的命？要柴靜的？
213就算是死也要護她周全（五更）
蘇塵落的眼皮子跳了一跳，擡頭註視對面的華鋒，只見他眼裏有一絲莫名的期待，似乎在等待吳剛點頭。
從華鋒看向吳剛的眼神，蘇塵落似乎讀出了額外的感情。有憤怒，有怨恨，也有依戀和不舍。
面前的男子嘆了口氣：“華鋒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靜兒，她一個千金小姐背井離鄉跟著我四處流亡，我吳剛就算是死也要護她周全。”
“哈哈哈哈～”
對面的華鋒仰天長笑了一聲，眼神變得陰冷起來：“那我呢？你我孩童時候就認識，摸爬打滾這麽多年，為了一個女人就不顧兄弟感情。對她，我平日裏已經處處忍讓、仁至義盡，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談的了。不必你讓，今天我華鋒就要在你面前親手宰了這個婊子。”
洞外的風雪驟然加劇，冷風把鵝毛般的雪花吹進了洞內，覆蓋在被符豹點燃的火堆上，讓火勢漸漸小了些。
一只枯枝在火中爆出一絲火花，啪的一聲，就像是對戰的奏響曲。
在那一聲的脆響之下，華鋒揮刀便朝吳剛沖了過去。
兵器碰撞的銳利聲回響在狹小的山洞之內，吳剛手握一只短匕和華鋒手中的大刀對抗，寒光宛如夜裏的閃電劃過了眾人的眼眸，動作之快讓人應接不暇。
高手之間的對戰從來都是容不得一絲的分神和閃失，若是放在以前吳剛必能在二十招之內將華鋒擊退，可中了箭傷的小腿讓他行動不便，身上中的化骨散使他不敢動用內功，全憑手上的功夫在抵抗著華鋒的招式。
華鋒的功夫一半是吳剛教的，一半全憑他個人領悟，一攻一守之間，出招都是如此的相同。吳剛太熟悉華鋒的功夫套路了，一時間華鋒也占不了便宜。
眾土匪看見華鋒居然承受了吳剛的三十多招，仿佛受到了鼓舞，既然華鋒去對付吳剛還剩下的軟柿子他們還是可以捏捏的。
“弟兄們一起上，砍了他們！”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華鋒帶來的手下將雪亮的長刀拔出刀鞘，齊齊沖了過來。
大刀閃著陰冷的寒光，幾十雙腳步踢碎了山洞的平靜，地上的白雪飛濺，隆隆震響。
俏目冷冽，殺機暴現。
蘇塵落從巨石上眾人一躍，穩穩落在地面，她一把扯下衣服上的一塊布條，利落地在虎口位置繞了兩圈，然後彎下腰從血泊中撿起劉平的那把大刀緊緊的握在手裏。
這時，耳畔傳來了符豹的驚呼聲，華鋒的幾名手下已經將符豹團團圍住，被圍困在中心的符豹口中不斷發出陣陣叫喊來為自己打氣，可雙手握著的短劍卻毫無章法的揮動著。
看著向自己沖過來的幾名土匪，蘇塵落冷笑了一聲，腳下發力嗖的一下也朝對方奔去，身軀交錯之間，少女手中的大刀宛如吐著蛇信子的毒蛇，昂首吐著白色的冷光，大刀穿過來人的胸膛。
鮮血迅猛噴湧，濺紅了地上雪白的雪花。蘇塵落迅速抽刀，一個利索的側翻，躲過了幾柄襲來的大刀。揮刀擋住兩道白光，身子躍起，腳下一踹，哢擦一聲便踢斷了一人的頸脖，那人慘叫著便倒在雪地上。
沿著蘇塵落來時的方向看去，橫七豎八的屍體倒了一路，原本還擔心這些人像劉平一樣難纏，但出乎意料的順暢。
另一邊的符豹已經中了幾刀，正在驚呼著。蘇塵落沒時間欣賞戰果，她彎身一蹬，一腳踩在了山洞的石壁上，隨後身軀淩空一跳，身形如同緊繃的利箭一般朝包圍著符豹的眾土匪射去。
“啊～”
慘叫聲驟然響起，蘇塵落手中的大刀劈開了血花，消滅了兩個土匪的少女如同一只靈巧的貓兒，雙膝著背，跪在了正揮刀朝符豹砍去的土匪身上，她兩手橫握長刀，對準那人的頸脖，唰的一下就狠狠地切了下去，噴湧而出的鮮血濺了對面的符豹一臉。
這時，另外一名土匪從兩人的側面襲來，蘇塵落腰裏一扭，就從那人的背上跳了起來。身子騰空，但握著刀的手臂已經將來人的頭顱緊緊地夾在了腋下，用力一擰，清脆聲響起。
放開手時，那人的腦袋偏向一邊詭異的掛著。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已有五六人死在了蘇塵落的手上，另外的幾個倒在地上哀嚎不已，對他們已經完全沒了威脅。
“傻子，快起來。”
蘇塵落收好長刀，疾步向前將楞在了原地符豹扶了起來。
符豹還是第一次看到蘇塵落戰鬥，已經被她幹凈利落的身手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流血了。”
原以為符豹有什麽話要對自己說，可結結巴巴了半天，卻指著自己右手的刀傷擠出這麽一句話。
蘇塵落低頭看了一眼右臂上的傷口，依稀有血絲滲出。原來在剛剛的對戰之中，自己也著了道。
可女子卻毫不在意的亂抹了一把，隨後擡起頭看來對符豹到：“寨主撐不了多久了，我得上去幫他的忙，我的功夫不及華鋒，最多能撐上半時辰，你快沿著來時的方向去找救兵。”
“可是．．．”
符豹皺著眉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蘇塵落硬生生地打斷了。
“別婆婆媽媽的，馬上就去。你們寨主和夫人，還有我和燕綏的命都在你手裏，快去搬救兵。”
蘇塵落說完，在符豹後背用力一推，將他往黑暗的山洞隧道推去。隨後，少女側頭一吐吐出了一口血沫，握著刀額虎口位置被震得有些微疼，可少女還是毫不猶豫地握緊了大刀又一次加入了戰局。
吳剛在剛剛蘇塵落大開殺戒的時候，已經被華鋒砍中了很多刀，但這些刀傷都不深，對方似乎並沒有對他下死手，但他已經漸漸力不從心，弱了下來。
214早就不在同一個世界（一更）
蘇塵落借著自己身軀瘦小的優勢，一個矮身從兩人的縫隙中鉆了過去，手中的大刀往上一舉，替吳剛擋住了華鋒從頭而下的刀鋒。
華鋒的那一刀下了力氣，震得蘇塵落的虎口發麻。
“寨主，快～”
堅持不了多久的蘇塵落大聲喝到，吳剛心領神會反應迅速地握拳一擊，重拳打到了華鋒的胸膛，將他震出三米遠。
地上劃出了一條三米長的雪痕，華鋒右腳往後一蹬，用力穩住了身形。他摸著自己的胸腔，看了一圈被蘇塵落打趴的手下，冷笑了起來：“怪不得劉平和我說你留不得，功夫不錯啊。”
蘇塵落將大刀挪至了左手，甩了甩自己被震得發麻的右手罵罵咧咧道：“你爺爺我功夫自然了得，用不著你來說。”
華鋒冷哼了一聲，“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蘇塵落倒是不以為然，她笑瞇瞇地對華鋒回到：“對啊，本大爺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心裏想什麽就說不什麽，不像你遮遮掩掩一輩子，明明喜歡寨主又不敢說。”
“閉嘴！胡說什麽！”
華鋒聽見蘇塵落的話瞬間臉色就變了，漲紅了臉，眼神裏帶著一絲被人揭穿的恐慌和慍怒。雖然一閃而過，但卻被蘇塵落捕捉到了。
不只華鋒，就連蘇塵落身邊的吳剛聽完蘇塵落的話臉上都帶著一絲的慍色。
大漢嘴角還掛著血絲，低聲對蘇塵落說了句：“別鬧。”
不嫌事大的蘇塵落微微一笑，原本還只是猜測，可看到華鋒眼神裏那股一閃而過的緊張之後，她就知道自己沒猜錯！
少女嘴角牽開，將刀換回了右手繼續說到：“如果你真的是沖著寨主之位來的，為何招招避開吳剛的要害？為何要求吳剛將自己的結發妻子殺掉？為何處處對吳剛留情？我看你是從小就對自己的大哥產生了依戀，進而轉成了一股暗地裏的情愫，看到吳剛和柴靜在一起後，吳剛處處寵溺著柴靜，將原屬於你的那份照顧給奪走，所以對自己的大嫂產生了怨恨才處處和她作對較勁的吧？”
“你胡說！休得胡言！”
蘇塵落的話明顯激怒了對面的華鋒，男子面色陰冷，卻帶著一絲被人揭穿後的狼狽提著刀就要向前。
“這是哪？”
正在這時，從巨石後傳來了一個女身，聲音聽起來十分的虛弱。
山洞裏正準備拔刀相向的三人同時轉頭，只見原本昏迷不醒的柴靜捂著胸口從巨石後慢慢地站了起來。
少婦的臉色慘白如同空中飄揚的雪花，嘴唇幹裂，平日裏紮得一絲不茍的發型淩亂的披在肩頭。
柴靜的突然清醒是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欣喜的表情出現在吳剛的臉上，而華鋒卻是滿臉的憎恨和厭惡。
站起來的柴靜揉了揉眼睛，眼珠終於聚了焦，這才看清楚站在前方的吳剛，她呀了一聲不顧身上的傷踉踉蹌蹌地從石塊後跑了出來，一把抱住了自己丈夫的腰撒嬌道：“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很顯然心系自己丈夫安危的柴靜絲毫沒有註意到在場的其他人。
吳剛知道柴靜沒事，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他揉了揉柴靜的頭，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柔聲說到：“沒事了，沒事了，放心。”
“哼”
一聲冷哼從華鋒嘴裏傳了出來。
“剛剛是沒事，接下來有沒有事可就不一定了。”
聽到華鋒的話被吳剛擁入話裏的柴靜這才擡起頭來，當看到遠處站著的華鋒時，她的眼神暗了下來，帶著幾分兇狠地說到：“華鋒，枉我和吳剛這麽多年把你當做親弟弟看待，我們夫妻二人有什麽是對不起你的？當年意氣用事在漢京惹了事得罪權貴是誰變賣家產將你贖出牢獄大門的？來到這鎮鷹山後你被人刺傷危在旦夕是誰背著你連夜趕了十幾裏的山路送到城裏的醫館？又是極力保舉推薦你當上著吞天寨的二當家的？沒想到你居然恩將仇報，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靜兒，別說了。”
柴靜還想再說些什麽，吳剛卻皺著眉低聲制止了她。
一瞬間，夫人似乎有些慍怒了，她註意到了吳剛小腿上的傷，柴靜蒼白的臉上帶著些怒火，她沖著吳剛吼到：“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幫他說話嗎？你看他把我們都傷成什麽樣了？你把他當親兄弟看待，十年來，他除了叫你一聲大哥還為你做過什麽？！”
身上的重傷讓柴靜說話都有些困難，由於激動，胸腔都開始上下起伏起來。
洞外風聲依舊，大雪紛飛。不知是隱匿在白雲中的哪一座山峰，傳來了鷹鵠的鳴叫聲，回蕩在大雪中的叢山之中，聲音婉轉淒哀，好似穿透了吳剛柴靜華鋒的這些年，在高山之上吟唱著悠遠的時光祭調。
雨聲清脆，有夾雜著雪花的冷風灌進洞內，帶著刺骨的冷意吹進了眾人的身體裏。柴靜的話讓往事一幀一幀地在吳剛和華鋒的腦海中回放，是啊，從漢京一路南逃，已經整整十年了。
十年的光陰很長，可以讓柴靜從一個雙垂肩的稚嫩少女變成風韻綽侳的美少婦，可以讓吳剛、華鋒兩個弱冠男子變成坐擁一方天下、運籌帷幄的山寨當家。十年的光陰轉瞬即逝，時光帶來的不僅僅是外貌體格上的改變，還有人與人之間情感維系的不同。
如今，物是人非，當年從繁華漢京攜手逃亡的三人早就不在同一個世界。
華鋒握著大刀佇立在雪地之上，紛紛揚揚的大雪已經將土地面來的顏色蓋住，放眼望去山洞裏已是雪白一片。
對於柴靜來說，是十年，可對於他和吳剛卻不止這短短的十年光陰。
215前塵舊事（二更）
華鋒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吳剛的場景，餓了三天的他被街道上的其他小乞丐圍困在城墻腳下，對他拳打腳踢為的就是搶走自己懷裏的那個肉包子。那時的他才幾歲？四歲還是五歲？他已經連自己年齡都記不清了，唯一記得的是一個沙啞粗獷的聲音。
“餵，你們把他給放了。”
前來出手相助的吳剛那會不過也才六七歲，個子很高胳膊很壯，一個用力就把圍在自己身邊拳腳相向的小混混給拽倒在地。
兩人最後也還是挨了打，縱使長得比同齡人高一個頭的吳剛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混混們把兩人揍得躺地不起這才罵罵咧咧的散開，被吳剛拽倒在地的那人臨走前還往他身上吐了口水。
高大的少年笑得卻是燦爛，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後扶起了還蜷在堅硬地板上的華鋒。少年吳剛將握緊的拳頭松開，一個別捏扁的肉包出現在眼角淤青的華鋒面前。
“喏，吃吧，給你搶回來了。”
少年笑得很燦爛，絲毫不在意臉上的傷痕和頭發上掛著的那口骯臟的痰水。
那天的漢京城還是五月的盛夏，驕陽似火，遠遠沒有如今的寒冷。繁華的街道人頭湧動、車馬如流，知了在河畔的柳樹下叫得正歡，不遠處的茶水鋪攤上小二不斷吆喝著過往的行人。喧嘩熱鬧的五月，沒有人註意到街角這兩個鼻青眼腫的小乞丐，華鋒就是在這樣這樣熱得人全身衣衫都濕透的情況下開口對吳剛叫出來第一聲“大哥”。
兩個同樣無家可歸的少年自此義結桃園，相互依靠。為了能趕走其他搶食的混混吳剛不知從哪個老乞丐那得來了一本武功秘籍，從此開始帶和華鋒日覆一日的練習。他們吃得了苦基礎功紮實，不過短短半年再無其他小混混敢欺負這兩個勢單力薄的少年。
往後的日子如流水，少年漸漸長大有了喉結，跟在吳剛身後叫了十年大哥的華鋒也受到了吳剛十年的照顧。某天吳剛興奮地從外邊帶回來一張黃紙，說是從城頭揭下來的榜書，收拾收拾便帶著華鋒前往柴天魁的鏢局了，認識柴靜。
吳剛和華鋒兩人憑著出色的功夫成為了鏢局裏數一數二的鏢師，柴天魁的女兒柴靜也在日積月累的交往中和吳剛產生了情愫，後來的事情便是柴靜出嫁、吳剛截親殺人、三人逃亡．．．．．．
從某一點上講，如果不是因為柴靜，吳剛也不可能殺人得罪權貴落下匆忙逃竄的後果。那麽作為吳剛義弟的華鋒也不會受到牽連，一同離開漢京。正是因為如此，在吳剛的心裏對華鋒也有一股愧疚之情，所以逃亡南下的這些年，依舊像少年時處處以大哥的身份保護忍讓著華鋒。在吳剛的身上，有一半的刀傷是為救華鋒所致，另一半是因為柴靜。
吳剛不善言語，但這麽些年來都在以實際行動詮釋者對妻子、對兄弟的關愛。可依舊不能調節柴靜和華峰之間的矛盾。
符豹在洞內生起的火堆在風雪的夾擊下，漸漸滅了。在華鋒的眼眸裏，那個被自己尊稱為大哥的男子正用手輕輕順著柴靜的後背，示意她別激動。
須臾間，兩個目光相接。仍是那雙眉、仍是那雙眼、仍是那雙自孩童時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可是那個人卻在也不是當初那個身邊只有自己陪伴著的大哥了。
那些舊日的時光仿佛就被吳剛那一下一下的拍打給驅散了，華鋒雙眸升上一股冷意，定定地站在那冷笑了一聲，目光灼灼地轉頭看向吳剛懷裏的柴靜，一字一頓地說到：“我來告訴你是誰變賣家產將我贖出牢獄大門、是誰背著我在雪夜裏趕了一夜的路、是誰保舉推薦我當上吞天寨的二當家，是我大哥！不是你柴靜！“
華鋒越說越激動，眼中噴出的怒火足以將洞中的積雪融化，這麽些年的愛恨糾葛放佛在這一刻決了堤，轟然傾瀉而下。
“我們兄弟二人認識不止十年，要不是因為你，也不必如同一個喪家之犬四處逃亡。你口口聲聲罵著我狼心狗肺，可又曾想過這麽些年來是誰和我大哥一路打拼做他的左膀右臂？！好話都讓你給說了，苦活累活都是我來做，而你卻只需要對他笑笑就可坐享其成。我因為大哥尊稱你一聲大嫂，可並不代表這是心甘情願的！你再大哥枕邊吹著耳邊風，讓我兄弟二人越行越遠，哼，這吞天寨的寨主我做不做無所謂，但是今天！我要將你這個長舌婦碎屍萬段！”
天地蒼茫一片，蘇塵落提刀站在一旁，從華鋒憤怒的眼神裏、從吳剛不忍的表情中、從柴靜因為驚詫微微張開的小嘴裏，讀懂了三人在這漫長時光裏所經歷的種種愛恨糾葛。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蘇塵落都沒有活到三四十歲的光景，可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讀懂了這段友情和愛情相互碰撞的矛盾。
深愛著吳剛的柴靜，以一個妻子的身份處處為自己的丈夫著想，為吳剛提防著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卻不知在他的周圍，也有和她一樣深愛著吳剛的人。
飄飄揚揚的雪花讓華鋒的臉變得朦朧遙遠起來，這讓蘇塵落一時有些猶豫和懷疑起來。
他對吳剛真的是戀人之間的愛嗎？
或許就連華鋒自己也分不清了，對自己大哥吳剛的感情幾分是兄弟間的情誼，幾分是愛人間的依戀，可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殺了柴靜，這個攔在了自己和吳剛中間的女人。沒有她，他們兄弟二人本該過得更好。
華鋒就這麽騰空而起，刀鋒帶著決絕和肅殺朝吳剛懷裏的柴靜襲去，吳剛早料到他會如此，抱著柴靜一個側身，手中鋒利的匕首像是靈巧的舞者，在他的指尖一轉用單薄的刀面抵住了迎面而來的大刀。
216極端的人最要命（三更）
“大哥，讓開！”
華鋒暴喝一聲，並未停止攻勢，手上更用力了幾分，將大刀換至左手整個刀背就這麽拍打在了吳剛受過傷的胸前。吳剛右腿受了箭傷，懷裏還抱著柴靜承受不了這麽重的沖擊整個人往後一仰摔倒在地，柴靜也翻滾到了一旁。
沒給兩人緩沖的時間，眼眶通紅的華鋒宛如利箭一樣朝過落在地的柴靜沖了過去，眼看大刀就要落在柴靜的生身上時原本摔倒在地的吳剛突然躍起身來，在半空中截住了華鋒。砰地一聲，兩人同時落地，將地面的雪花震得飛起。空氣中想起了骨頭斷裂的聲音，吳剛一臉痛苦地在地上抱著手，顯然已經摔斷了手腳。
“吳剛！”
被撞飛的柴靜還沒站起來，看到了自己丈夫臉上痛苦的表情焦急地喊了一聲，立馬就要爬過去查看，卻被隨後趕上來的蘇塵落扶了起來。蘇塵落用按住不斷掙紮的柴靜，扶著她往巨石後退。
華鋒已經殺紅了眼，他只看了一眼地上的吳剛便立馬提著大刀又站了起來，步步緊逼地朝柴靜和蘇塵落走了過去。
“華鋒！算大哥求你，打掃有什麽不對的你放她一條生路。”
受了重傷又摔斷了手腳的吳剛已經沒辦法站起來，巨大的身子趴在地面上一點一點地往前挪，想阻止華鋒前進的步伐。
可華鋒像是聽不到他的叫喊一樣，宛如魔鬼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被蘇塵落攔住的柴靜，手上的大刀拖在雪地上在山洞中發出尖銳的回響
蘇塵落將手中的短劍舉了起來，她還沒獨自和華鋒交過手，但知道自己壓根不是他的對手，況且他現在怒火攻心自己能不能攔下他十招都是問題。
“讓開！”
低沈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很快華鋒就來到了蘇塵落和柴靜的面前，他看著舉著短劍的蘇塵落冷冷地說到。
蘇塵落看到華鋒眼裏的陰冷和仇恨，生出了對這個男人的一絲同情。若論對錯，他並沒犯下什麽滔天的大罪，他和柴靜之間是由雞毛蒜皮的小事和不相容忍理解的矛盾疊加起來的仇恨。這十年的時間，就這麽將兩人的鴻溝越擴越深。
“停手吧，再怎麽也是你的嫂子。”
蘇塵落短劍在手，沒有絲毫的退讓。
一聲冷哼從華鋒鼻中出來，得到否定回答的他也不多說什麽，右手一擡手中的大刀就帶著雷霆之勢向她們襲來。
“哐當”一聲，華鋒手中的大刀宛如龍吟，在半空中劃過雪亮的刀痕。
“閃開。”
蘇塵落左手反手用力一推將柴靜往後退去，借著慣性瘦小的身子也迅速彈開，畫風的大刀貼著蘇塵落的鼻尖而過，將空中飄落而下的雪花劈成了兩半。
剛剛停穩身形的少女柳眉一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立即握緊短劍朝正向柴靜步步緊逼的華鋒撲去。
雪亮的光芒霎時間刺破了這漸漸牙醫的天際，兩柄利器迅速相機，在半空中劃出火星來。尖銳的金戈聲響徹耳際，讓人頭皮發麻，蘇塵落手臂被震得酸麻，虎口位置更是疼痛，卻仍舊接下了華鋒的攻擊。
風聲如雷，刀劍森然，兩人的動作越來越快，“嘶”的一聲，華鋒手中的大刀死死地砍在了蘇塵落的肩頭，鮮血很快就順著銀白冰冷的刀面流了下來。
華鋒鼻中冷哼：“不過一個階下囚，為何以死相救著臭女人？”
蘇塵落忍著劇痛，握著短劍的右手架開華鋒淩冽的攻勢，左手側手拔出放在腰間的那塊碎骨，用尖銳的一端朝華鋒的眼睛刺去，聲音平靜：“我是在救你們倆，你殺了柴靜，你大哥會恨你一輩子！”
華鋒為躲避那塊尖銳的碎骨身子一退後，冷眼斜視著蘇塵落身後的柴靜，端正的臉上閃過絲絲冷冽的殺意：“不殺她難解我心頭之恨。”
寒風吹來，卷起地上的血腥，從眾人身邊穿梭而過。看著又一次提刀沖上來的華鋒，蘇塵落暗罵了一聲極端的人最要命。
衣衫帶血的少女只見對面的華鋒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如同大鵬展翅，從雪地上高高躍起，手中的大刀宛如奪命利器向著她身後的柴靜飛馳而去，動作之快讓蘇塵落完全躲閃不及。
洞中白雪漫漫，華鋒臉上的表情並不冷酷，可卻無端地讓蘇塵落感覺到寒冷至極。那是一個男的十年以來的不滿和怨氣，冷冽的空氣被劈開，帶著濃重殺氣的刀影已經近在眼前，蘇塵落眉心一跳大刀幾乎是貼著少女的左鬢而過，刀面的冰冷從左臉的皮膚傳來，就在大刀離柴靜只有兩厘米時，大刀的主人卻轟的一聲從空中狠狠的墮落到地面。
隨後只聽乒的一聲，那把冷氣森然的大刀已經隨著他的主人一起掉落在了地面。
變故發生在了一瞬之間，蘇塵落低頭一看只見一只利箭死死地插在了華鋒的脖間。像是不死心般華鋒撐著最後一口氣轉過了頭，當看見躺在遠處地面上的吳剛手裏還未放下的彎弓時，一顧深深的自嘲閃現在他眼裏，蘇塵落只見華鋒的嘴角動了一下，隨後男子目光如簌簌的冷風失去了焦點，席卷了半生的漂泊頭顱一偏再沒了呼吸。
“相公！”
死裏逃生的柴靜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她不是懦弱膽小的女人，此刻卻踉踉蹌蹌手腳並用地爬到了吳剛身邊，抱著自己的丈夫放聲大哭起來。
柴靜懷裏的吳剛目光變得迷離遙遠，他的眼神停在了蘇塵落腳邊躺著的華鋒身上。
217動亂的一天終於過去（四更）
順著從華鋒脖間流下來的鮮血，吳剛看到了三十年前盛夏漢京墻角跟下被人圍住的倔強少年，看到了跟在自己身後蹲著馬步練習拳腳的義弟、看到了為了保護自己能逃出漢京一路揮刀砍向追兵的年輕身影．．．．．．他似乎看到了那些已經離他很遠很遠的日子，那些艱難的童年、那些明快的過往、那些血腥的逃亡、那些為了生存的冷血搏殺、那些坐上高位後的快意和滿足。
生命在這一刻被拉得無限的漫長，漫長到吳剛有足夠的時間去回憶自己短促而又漫長的一生。歲月從最初的懵懂艱難，漸漸走到後來的順心如意，他一生都沒後悔過結交了畫風這個兄弟、娶了柴靜做自己的妻子，然而卻是自己對於親人的忍讓和忽視，讓他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華鋒自小就在自己身邊長大，作為看著他一步一步從童年走向青年，由青年成為壯年的哥哥，他又何嘗看不出這個宛如親弟弟一樣的華鋒對自己的感情呢。
只是有些東西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漫長時光裏那些似是而非的情感都結束了。
大哥．．．
大哥．．．
一聲聲呼喚在耳邊響起，吳剛嘴角一絲絲地抿起，記憶像是流水一樣從這具身體裏流逝，身邊的柴靜一直在大聲哭喊。
少婦此刻頭發全都散開了，被風吹得淩亂無比，她想伸手去捂吳剛身上的傷口卻不知道該捂哪一個，鼻涕眼淚聚齊在她那張保養得十分良好的美顏上，她哭著喊著：“吳剛，你撐住你一定要撐住，化骨散有解藥我們這就去拿。”
“靜兒，我對不起華鋒，他就有我一個親人了啊，我卻親手將他送上了黃泉。”
吳剛的聲音像是穿透了山川河流的煦風，滿是愧疚和悔恨。
柴靜已經哭得嗓子發啞，她握住了吳剛伸出來的右手，小嘴不住地顫抖：“是我，是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你們，我太任性了。”
懷中的男子艱難地搖了搖頭，“照顧好自己。”
冷風從洞外呼嘯吹來，吹起了他寬大的鬥篷，紛紛揚揚的雪花堆上了兩人的肩頭。死亡面前，一切都是那麽的公平。時候到了，你便要跟著黑白無常走了，容不得你一絲的留戀和不舍。巨如小山的男子都還沒來得及好好道別，就閉上了雙眼。
慟哭聲瞬間響徹了冰冷的山洞，以旁觀者身份看完三人結局的蘇塵落抖了抖肩頭的落雪，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蹲下身子為躺在自己的腳邊的華鋒蓋上了雙眼。
蘇塵落並沒有聽清華鋒死前的最後一句話，可從他的口型中蘇塵落認出了那是這個男子叫的最後一聲大哥。
危在旦夕之時，吳剛爬到了劉平的屍體邊上取走了他身上的彎弓，用射在自己小腿上的那支毒箭保下了結發妻子柴靜的命，卻也親手殺了從小跟著自己長大的義弟華鋒。
隧道的深處傳來了真正腳步聲，蘇塵落警覺地再次握緊短劍，卻見神色匆忙的符豹身後跟著一群吞天寨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