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三四歲的女孩放在現代也就還一個剛踏進中學校園的小女生，偏偏燕靈情竇初開看上了自己，本以為在言湊城一別後不會和那嬌氣倔強的小公主再見面，哪想到她居然追到了軍隊大營來，還是為了自己而來。倘若燕靈在著越軍大營裏出了什麽事，她的良心還真會過意不去。

蘇塵落嘆了口氣對古晨道：“燕綏那兔崽子約什麽時候碰頭了？”

古晨不知蘇塵落怎麽會突然提起這個，指了指她手上拿著的信：“都寫在給你的信裏了。”

蘇塵落拍了拍腦袋，剛剛古晨匯報時都已經和他說過這茬了，被燕靈的事這麽一攪和都給忘了。

她撕開了信封，從裏邊抽出了信件，看完之後臉上卻出現了一股盛怒的表情，就連拿著信紙的手也氣得發抖了起來。

古晨剛想問怎麽了，蘇塵落那宛如殺豬屠夫般的聲音就響徹了軍帳上空。

“幹他娘的，老子要砍了那王八蛋！”

威振軍和西北軍中，已經很少有人敢來招惹蘇塵落了，因為他們知道那樣做的後果。一開始進軍營，兩軍之中都有不服氣的士兵，這些個熱血男兒們自然不肯讓一個比自己還矮上一截的小女孩來統領自己。

蘇塵落跟著段博衍第一天進西北軍營時把不服氣的度赤揍成手下敗將後，依舊有上門挑釁的士兵，卻也都被蘇塵落在比武場揍個七葷八素，在此之後很多人都學老實了。

作為女人要想在崇尚武力的軍營裏活下來只有兩條路，第一，用實力說話，你比任何人都厲害就行。第二，找個厲害的男性靠山，就比如冉知書想勾搭上段博衍那樣。但你若是要想活得好，那就必須走第一條路。

蘇塵落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雖然一開始崔智等人也以為她不過是段博衍看上的女人，和冉知書並沒有什麽區別，後來一場場大大小小的戰爭讓西北軍中的將領徹底改變了這種看法。蘇塵落不僅格鬥技巧驚人，對戰局的部署更是縝密。

就連那些參軍三十年了的老兵都驚嘆她的軍事才能，私下裏還有蘇塵落是戰神聊振的私生女的傳聞。加上她平日裏做人不拘一格禮賢下士，很多時候都是和戰士們同吃同行。接觸下來，蘇塵落骨子裏那股濃厚的豪爽和利落的氣度讓大家很快接受了這個不一般的女子。

士兵們從來沒見蘇塵落發過火，直到古副將從言湊城回來的那一天，軍帳裏爆發出沖天的怒吼讓帳外巡邏的戰士都抖了一抖。

“該不會是古大哥事情辦砸了吧？”

“我看不像啊，你哪次見過陳將軍會因任務沒完成責罰人的，我估計是誰又亂嚼舌根了。”

士兵們都知道蘇塵落平生最恨亂嚼舌根之人，被送回邕都的冉軍醫和前些日子散布蘇塵落和大漢太子有染這個謠言而被杖罰的士兵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嘭．．．”

蘇塵落的那句幹他娘落下剛沒多久，又一聲巨大的聲響從古晨帳內傳了出來。帳外兩個剛剛還在討論的士兵頓時被嚇得拿起長矛就往軍火庫方向走，自從度赤被抓走了他們的陳將軍都沒怎麽笑過，老虎發威大地都要抖三抖，躲遠點好免得被怒火燒到。

而軍帳之內，原本防止茶水的木桌已經缺了一個角，古晨交給蘇塵落的信正被她壓在掌心之下，剛剛的那一身巨響就是蘇塵落將信紙拍在桌面引起的。

古晨也是第一次見到蘇塵落發火，當他看到少女眼中那股熊熊燃燒著的怒火第一反應就是度赤出事了。一陣冷汗就從古晨背後冒了出來，他站在一旁有些緊張的看著蘇塵落小心翼翼地問到：“陳將．．．將軍怎麽了？是不是度大哥出事了？”

皮膚白皙、柳眉如畫的“陳將軍”此刻她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裏早就沒了往日的平靜和鎮定，而是冒著可以燒掉整個大營的怒火，由於生氣女子鼻間呼出的氣息有些微重，胸膛也在小幅度的上下起伏著。

蘇塵落沒回答古晨，或者說她壓根沒聽見古晨的話，信紙上燕綏那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被她死死的壓在掌心，要是信的主人在場蘇塵落保證能讓他從這個地球上消失，甚至一個ＤＮＡ也不會留下來。

141溫熱的氣息（三更）

讓蘇塵落如此生氣的罪魁禍首燕綏此刻正坐在言湊城的酒樓裏和幾個富商悠閑地飲著小酒，越國的女兒紅濃郁的酒香縈繞在雅間上方，幾盤精致的小菜擺在他們的面前。偌大的雅間裏還有幾個身材妙曼面容嬌美的舞女在翩翩起舞，八仙桌上陪坐的舞女扭著細腰不斷地為他們添酒夾菜。

“大人來，快喝。”

一名遮著面紗的舞女芊芊細手上舉著酒杯超燕綏勸酒道。

男子面容紅潤，顯然已經喝了多時。燕綏一把摟過那名穿著薄紗的舞女，力道之大讓那名舞女一個踉蹌就跌落在了他的懷裏，酒杯裏的酒水也撒了兩人一身。

燕綏低頭在舞女裸露在外的酥胸上聞了聞，那上邊剛好沾染了些灑落的女兒紅，男子溫熱的氣息撲在皮膚上，燕綏懷裏的舞女非但沒有躲閃反而腰身一挺將自己送上前去，卻在酥胸準備接觸到燕綏嘴唇的那一瞬間被他靈巧地躲開了。

男子似乎有些醉了，他舉起了桌上的就被對身邊的幾個富商道：“都說越國酒香，我燕綏在此舉杯先謝過幾位的款待了。”

富商們趕緊舉起杯子回到：“哪裏哪裏，太子能賞臉前來是我們的福分。”

“就是啊，能和舉世聞名的大漢太子坐在一起喝酒是我祖上積了八輩子的德。”

“太子若是喜歡著女兒紅，我家裏有私藏的百年老酒，明兒我讓人送到太子府上。”

這些人都是言湊城裏出了名的富商，戰爭爆發的這大半年，由於言湊城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漢軍占領此地後施行的開明政策生意並沒有收到多大的影響，反而發了一筆戰爭財，一個二個是油頭滿臉、肥肚拱起。

燕綏擺了擺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對在座的富商道：“各位言重了，多虧了有大家的不離不棄我大漢才不至於城池盡失。來～我們一起幹了這一杯。”

富商們聞言也都趕緊站了起來，紛紛舉起手中的酒杯碰了碰一口飲了下去。隨後樂師又奏起了樂曲，舞女們揮著衣袖重新跳了起來。頃刻間，雅間內又恢覆了一派的歌舞升平。

與雅間內歡歌笑語的景象截然相反的是那雅間之外，一排排身穿盔甲、手持軍刀的漢軍士兵，他們滿臉嚴肅，堅毅的臉上寫滿了冰冷的肅穆。

“太子．．．”幾番酒肉下肚之後，言湊城的鹽商龍頭老大蕭起獲終於忍不住了，他借著酒勁搖頭晃腦地走向燕綏，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蕭起獲右手覺著酒杯左手卻攀上了燕綏的肩膀，先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突然帶著醉意對面前年輕英俊的男子道：“太．．．太子，既然我們都是大大的良民，能不能將大牢裏我們的下人給放了？”

在那只肥胖的手接觸到自己肩膀上那一刻，燕綏嘴角扯了一扯，嫌棄的表情轉瞬即逝，他將懷裏的舞女往蕭起獲身上一推，那舞女直接攀上了蕭起獲的肥腰將沒有準備的他整個人撞翻在地。

蕭起獲臃腫的身軀撞在木質地板上，身上抖動著的肥肉起到了很好的緩沖作用，倒地的那一瞬間並未發出多大的聲響。

燕綏故作驚異地打著黃腔：‘蕭掌櫃你看你，飯飽思淫欲這就迫不及待地想擁美人入懷了。”

剩下的幾個富商見到地上蕭起獲的狼狽樣跟著起著哄。

“哈哈哈哈，蕭掌櫃你這也太急了，還不是時候不是時候。”

“我說蕭哥，哥幾個還沒喝足呢，來來來快起來，喝完這一壺才等會才更加有幹勁。”

很快蕭起獲在舞女的攙扶下起了身，又重新入了座。被燕綏那麽一推，又經過兩個掌櫃話裏有話的提點，蕭起獲的酒已經醒了大半，他陪著笑對燕綏道：“太子莫怪太子莫怪，我啊實在是不勝酒力，醉了醉了。”

燕綏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他看了看窗外的月亮，知道時辰已經到了估計這回周內也在回來的路上，隨後扶著桌子站了起來，似乎有點頭暈連身子都晃了一下，然後笑著擺了擺手：“蕭掌櫃這話說著，我才是不勝酒力的那個，大家夥先喝著，我先去方便方便。”

男子說完，揮了揮衣袖在舞女的攙扶下左搖右晃地走出了雅間的大門。

士兵為燕綏拉開了門，一股冷風從外邊灌了進來，雅間內的空氣驟然冷了幾分，但隨著大門的關上很快就又在歌舞升平中恢覆了那股萎靡的溫暖。

出了雅間大門的燕綏臉上立即換上了一股冷冰冰的表情，再也沒了剛剛酒席間的談笑風生。他摟著舞女剛走過回廊，持著刀的貼身侍衛周內剛好從驛站大門進來，看到燕綏三兩步就朝樓梯跑了上來。

來到燕綏面前的周內抱拳而報：“太子都處理好了。”

燕綏俊眉一舒，點了點頭，淡淡道：“把裏邊的也處理掉吧。”

周內得令，喏了一聲，隨即對走廊上站著的士兵擺了擺手。下一刻，雅間大門被踹開，士兵們的戰刀已出鞘，不出一秒慘叫聲從屋內傳來，鮮血染紅了雅間的紙窗。

剛剛還面色紅潤、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此刻背著手健步如飛地走下了驛站樓梯。

冷風戚戚，長路漫漫，一輪彎月在廣闊無邊的天地之間，遙遙的揮灑著清冷的暈光。年關將近，舊歲既除，陰虛三十五年換成漢歷便是漢白五十八年，這一年年底對於剛剛在戰事上輸了的大漢來說，註定不是個太平的記憶。

“大將趙乾敗走界首，棄兵投敵，囚於越軍階下，十萬炙進軍全軍覆。太子燕綏身先士卒披甲上陣，親自率眾砍殺越軍，以區區三萬人數抵抗大越十萬鐵騎，死守言湊、鎮南，誓將與大越殊死一戰，以防新城重歸越界。”。

當然那後邊的話是由燕綏口述、漢軍軍師手撰，周內連夜派通信兵傳回漢京的。戰報快馬加鞭從邊境傳回漢京，帶著冷血肅殺的氣息和冷冽刀槍上那些生了銹的鐵味，攪得漢京皇室和文武百官心神不安，那大漢八王爺燕蔚和他在朝野中的支持者更是忙得焦頭爛額。

142眾人皆醉我獨醒（四更）

半年前，大漢八王燕蔚一紙上書，建議由漢軍大將趙乾率大兵南下攻越，而對常擾大漢北方一代的胡人卻諫言以和親代替武裝對抗，緩和與北胡的矛盾。

這一紙諫書，就算讓大漢尚武館新入學的學員見了都會大道扯淡蛋。相比近年來隔三差五就率兵道大漢北邊邊境溜個圈子打個獵放個火的胡蠻子來說，位於國界以南的南越與大漢想相安無事。城關互通、商賈合作、互利共惠，加上天然的地理位置，漢越接壤的邊境城市儼然發展的興興向榮，邊民也其樂融融，好不熱鬧。

不調集兵力去驅除那囂張的北漢，卻將炮火對準南疆的南越，顯然搞錯了方向。

可當漢皇看完那折奏子後，立即宣自己的這個從小在軍營中長大的第八個兒子燕蔚和趙乾進了宮。幽乾殿書房的燈火徹夜通明，內侍換了一盞又一盞的長明燈，杯中的茶水也添了不下數次，終於在天將白時燕蔚和趙乾握著漢皇親自下的手諭推開了書房大門，轎子擡著兩人從青玄門退出了宮。

當天清晨，漢白皇燕自城於朝堂之上下令戶部、吏部及軍機處諸位大臣，全面抽調人手、糧草、軍器等物資支持趙乾南下攻越一戰，派了禮部的使者即刻攜帶文書前往伽涼商議和親一事。

燕綏早半個月就得到了探子的消息，知道他那向來不安分的八弟要聯合大將趙乾搞事情，可那位剛從杏花樓聽完小曲回府的太子只是嘴角輕扯邪魅的笑了笑，回了周內一句“正合我意”，便哼著不著調的曲子進了浴澡房。

十五日後的朝堂之上，燕綏也在場。他一身朝服和眾大臣一起站在殿下聽著自己的父皇井井有條地安排著戰事籌備及和親事項，眉眼像是抽了絲的柳條，飄飄蕩蕩心不在焉。

大臣們則是各個心懷鬼胎，漢皇話音落下，殿內死跡一片。

沈默片刻，文閣大學士褚緒探老臉一橫，跨步拱手就當前的局勢大加分析了一番，先是口口誅罰了近年來北胡蠻人仗著邊境地廣人稀是不是躥入漢境盡做些殺人放火之事，後是陳述南下攻越將會對漢越兩國政治經濟帶來的不利影響。

聲音慷慨口沫橫飛灑滿大殿，果然不愧於文閣第一大智者的稱號，其中利弊被他分析得頭頭是道，最後褚緒探用他那頗為激昂的聲音對座上的漢皇道：“此舉大為不妥，請皇上收回成命。”

老學士話音剛落，殿內相比之前更加死寂。眾位大臣不敢擡頭查看漢皇的表情，紛紛垂手側耳傾聽，段皇接下來的表態直接關乎了他們日後的站隊，不得不小心翼翼。

那位自己為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大學士褚緒探，臉上的表情頗有些文人赴征的壯烈，似乎就自己一人是個忠臣，敢於冒著公然在朝堂頂撞天子的死罪為皇上送上苦口良藥。

燕綏站在褚緒探的左前方，和其他大臣一樣拱手低著頭，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瞟了瞟身後褚緒探的位置，只見他那頗為風骨的老臉上，幹癟的嘴角邊還掛著一絲泛白的唾液，顯然是剛剛那番慷慨陳詞後留下來的。

蠢貨，燕綏在心裏暗暗罵道。

也只不過是個無事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謝君王的迂腐文人，臉上的表情卻像個了不起的戰士，仿佛剛剛的那番細數北胡滔天大罪的陳詞已經將那些北方蠻子給砍了。

“綏兒，此事你怎麽看。”

蒼老卻頗有力道的聲音響在幽然大殿，漢皇坐在龍椅上隔著眾人目光如煙看著座下的同樣對自己低頭拱手的燕綏。

不同於而立之年才登上皇位的大越皇帝段振軒，燕綏的父皇漢白皇燕自城十二歲即位，如今執掌玉璽已經足足四十餘年了。在北方大地強烈的冷空氣下長大的燕自城接近六十歲高齡的身體依舊健朗，彎弓射雕、騎馬打獵無所不能。

燕自城不是那連自己兒子都處處提防的段振軒，他向來崇尚能者上，弱者退。在這大漢疆土，要想站在萬人之上，那就帶著你的實力而來。他自然也是知道這些個兒子私下裏的明爭暗鬥，可卻放任不管，有時候甚至會推波助瀾。

漢白皇燕自城不論是胸懷、眼界、城府或者格局，都比那被權力蒙蔽了雙眼的段振軒要大得多。

自古以來，權利的角逐都是場至死方休的戰役，勝者坐擁萬裏江山享盡千般擁戴，敗者雕零如草芥跌入深淵泥潭。他燕自城深谙這個道理，也口口相傳將這個道理告訴自己膝下的各個兒子，讓他們隨時保持競爭的姿態。

他要的，是這些小狼崽子自己憑本事爬上這龍虎之座，他大漢的萬千國土錦繡江山，必須是那個最有實力的人來爭來搶、來守來護。

燕綏聽到自己被點名後側身出列，隨著他的動作墨紫色官服的下擺在空中晃了個圈。

男子身材修長，面色平靜，抱手而報：“北胡蠻地，常年冰雪，但卻不利於耕作，難以發展經濟。我大漢與北胡的接壤邊界燎原廣闊，但也是氣候寒冷地廣人稀，安好便可不必花費大力氣去對抗壓制那蠻人。倒是南越疆土，土地肥沃、氣候宜人，農業發達商業繁榮，倘若真能拿下對大漢國力的提升必有大助。八弟所提的‘和胡攻越”一法，實屬難得。”

漢皇面帶喜色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子：“綏兒所言甚是，和胡攻越的確百利之舉，我大漢要想再次稱霸大陸，非走不可。”

燕自城話音剛落，大殿上忠臣忽然明白了過來。百多年前南邊的百越諸國，北方的羌、胡等少數部落，哪一個不是臣服於大漢國力，歲貢不絕，以封屬國自居。可經過上百年的演變發展，北胡統一了敕樂山以北的少數部落，結束了北方以北各部落民族割據的亂局，成立北胡，定都羌然。南方的大越統一了長江中下流的百越民族，段氏先人定都邕州，國號越。

國力本不弱於北方的羌胡，更不輸南邊的越國的大漢，卻在近百年來，位居中原大地發展經濟，繁衍人口，重農商輕軍役，社會政治經濟發展的同時，軍隊實力也下降了不少，讓兩邊的北胡、南越暗地崛起，甚至成了如今三國鼎立的情況。段白皇燕自城是個有抱負的皇帝，當然是想興覆大漢帶領中原重回霸主地位。

這樣想來，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143第一次被人拿東西抵著（五更）

大臣們的眼珠子轉了轉，既然已探君心，那麽接下來該怎麽往那個方向拍馬屁也就一目了然了。

“皇上聖明，太子聖明，此事若成我大漢必將位居大國之首，俯瞰五洲。”

“我大漢又將重歸霸主之地。”

“漢室必將千秋萬代，統帥炎黃。”

千屁萬屁，馬屁不通。

原以為太子燕綏會勸阻漢皇收回成命的褚緒探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等他緩過神來立即加入了馬屁大軍。

“老臣愚鈍，看不透真皇之慮，和胡攻越實乃百年來的盛世一舉，必將福祉大漢，載入史冊。”

聽著這些文武百官的一個二個爭先恐後的歌功頌德，年輕的太子灑然一笑。

鬧吧鬧吧，盡管鬧，鬧得越大越好。這八弟想爭功把自己擠下太子之位也不是一天兩天，不如順了他那老子的意，給他個表現機會，免得人人都說他燕綏不過是靠嫡系血緣才坐上的寶座，哪有他那幾個弟弟厲害。

大漢皇族燕氏的確都不是吃素的，燕蔚帶著手底下的大將趙乾也鬧出點名堂來。要不是他趙乾在前線戰得酣然，奪下大越鎮南、言湊等地，他燕綏此刻也不能在這言湊城摘星閣上俯瞰這艷紅如火的滿樹冬梅。

在漢京，一到冬天便是大雪紛飛、銀裝素裹一片，人是白的、城是白、山是白的、就連那廣闊無垠的天空也是雪白一片。冬天的漢京，很少有除了白色以外的顏色撞入眼簾。此刻的燕綏已經換下了酒樓裏那套被辛辣的酒水沾滿的衣衫，一身白衣，腰帶青玉，墨絲挽起坐在高閣之上。

男子目光灼灼，在那朦朦朧朧的月光下，舉著酒杯獨自飲酌。神色平靜，面對日益緊逼言湊城的越軍沒有絲毫的慌亂。

唯一不同的是，燕綏肩上的那件棗紅色披風，已經取代了他日常披著的繡著金絲騰龍的黑袍。

從漢京吹來的北風有些蒼勁，呼呼作響吹進高閣上，這在蘇塵落看來冷如冰錐的北風對於他而言全是無關緊要，這些冬風再刺骨也達不上和漢京宛如刀子削面的寒風。

他一向是不怕冷的，那日第一次在漢軍大營看見蘇塵落，少女穿著火紅單薄的吊帶舞衣扭著纖細的腰身一步一步走向木桶裏的自己，從她那有些僵硬的動作和被凍得嘴唇微紫的嘴唇，燕綏就知道少女已經冷得有些受不了，卻還在極力控制著身體的輕顫。

拉她進木桶不過想讓她暖和暖和，哪知少女身材不錯那濕了水的舞衣下凸立的兩粒葡萄確實是讓燕綏下身動了情。倘若不是這樣，也不會粗心大意讓那少女有機可趁。想來那還是燕綏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拿東西抵著自己的寶貝。從來都是他抵別人，哪有被人抵的道理。

想到那少女被熱水泡得通紅的小臉和臉上那股得逞後的狡黠，燕綏的眸子亮了幾分，老八和蘇家軍在言湊的勢力解決完了，也該和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攤攤牌了。

腳步聲從樓閣的樓梯間傳來，不一會兒一個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高閣之上，周內的靴面沾了些星星點點的血水，在這夜色朦朧的暗夜裏一向潔癖的侍衛卻無暇去顧及，他快步來到了燕綏面前，抱拳而報。

“太子，那批富商都處理了，他們手底下的產業也都歸入了門下，已經安排人開始運輸，八王爺和蘇家軍在城裏的勢力也都控制住了，逃不了。”

燕綏點了點頭：“漢京那邊繼續盯著些，通訊中樞斷了，老八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我們滅了他在越國界內眼線的消息，還是得防著些。”

“是，已經安排程輕去做了。”

“越軍那邊有消息了沒有？”

“公主已經跟著那士兵進了越軍大營，一切按原計劃進行，只是．．．”周內說到這頓了頓，臉上似乎有股擔憂。

燕綏看了一眼身邊的跟著他多年的侍衛，知道他在擔心什麽，拿著酒杯的燕綏嘴角一咧邪魅一笑：“放心，那臭丫頭還是知道輕重，她會乖乖按照信上要求而來。”

聽到這，周內不再多言。相比那大越女將赴不赴約，年輕的侍衛此刻更加關心的是那小公主燕靈的人身安全。畢竟燕靈去的不是漢京、不是北胡、而是現在正為大漢敵人的越軍大營。可當他看到燕綏絕口不提故意讓士兵放走燕靈一事，甚至沒多問一句燕靈是否安全時他也不便多說。

燕綏的計劃中，燕靈是至關重要的一節，千古帝王是該以江山社稷為重，手足親情、兒女情長任何一項放在國之利益面前，都改退居二線。

年輕的侍衛看了眼端坐在閣內舉著酒杯、細細品味的燕綏，這個大漢未來的掌權者已經退去了平日裏的邪魅，面色平靜如水。周內想到那個喜笑嫣然，靈巧可愛的小公主，周內內心突然覺得有些淒然。

＝＝＝

月涼如水，空氣冷寂，已經退出古晨睡帳的蘇塵落臉上一股盛怒後的便秘。某個臭丫頭在看完燕綏給她的信之後，就差沒自己提著大刀騎上戰馬去找那囂張得不可一世的人決一死戰。

在燕綏給蘇塵落的那張薄紙上，約定了見面詳談的時間為年三十，地點為言湊城他們住過的那家驛站。想到五天之後的年三十自己要和那邪氣凜凜的人一起過，蘇塵落心裏就開始不爽。更為不爽的還在後邊，燕綏要求她穿上初次與他見面的那款舞衣，為他跳曲越國的霓裳舞，便可立刻放了度赤。

看到這蘇塵落還吃嗤之以鼻的，想他燕綏妄為大漢太子，受過比她還要正統的皇家教育，居然狂妄到連如今的局勢也看不清。

大漢的援軍到達戰場也要些時日，越軍已勝，不日便可乘勝追擊滅了還在言湊城不肯退兵的他和他那三萬大軍，可就是這麽一個方方面面落在下風的人還敢口出狂言要自己為他跳舞，貢他觀賞跨年。

可蘇塵落剛在心底冷嘲燕綏幾秒，當她看完信件的全部內容後便爆發出了那一聲怒吼。燕綏給她的信尾赫然寫到：“北胡已知越軍擄掠大漢和親公主燕靈，已調集兵馬、派發軍糧，不日便可出兵與漢攜手共抗大越。”

144你不會讓別人傷害我（一更）

怪不得古晨僅憑一人之力，便可將燕靈從言湊城帶出，還安然無恙的帶回了越軍大營，原來他燕綏早就有所準備，而且提前挖了坑就等自己往裏跳。

剛剛回帳時，已經叫古晨也把燕靈抱了過來。沒辦法，軍中都是男兒，況且燕靈身份特殊，在沒想清楚要不要將此事告知三軍前，燕靈在自己帳內還是方便些。

蘇塵落看了一眼還在她的榻上安睡著的燕靈，如今儼然成了一個燙手山芋，他們殺也殺不得，送也送不回。燕靈在大越手裏在自己手裏，此事可重可輕，全憑燕綏他那一張嘴怎麽和北胡掰扯，想到那雙邪魅的眼睛蘇塵落心中縱然怒火眾生，但也得往下吞。

她知道燕綏還沒將燕靈的事告知北胡，信上的說法不過是對自己的一種威脅，如果她不去或者越軍現在揮兵北上攻打言湊、鎮南，那麽燕綏在信上所說的便會變成現實。

如今三國鼎立，大漢雖然在自己這吃了敗仗丟掉了十萬大軍和趙乾這名大將，可國力尚強，一旦和北胡聯合別說她和聊振的西北軍，就算大約舉全國兵力也難以應付。

回到帳內的蘇塵落嘆了口氣，怪不得自言湊城一別後這麽久，他燕綏都沒將自己女兒身的身份告知燕靈，這一招出得實在是妙，自己這次是真的栽了，沒想到那有些那手無縛雞之力，刁蠻任性的小公主成了燕綏的王牌。

那狐貍原本已經睡了一覺，此時已經醒了，正圍在火爐子周圍取暖。見蘇塵落回了帳搖著頭就朝她走了過去，噌的一聲跳上了蘇塵落的膝蓋上，屁股一放，頭一歪就在她膝蓋上坐了下來。

蘇塵落見著那狐貍心情好了些，想到了另外一個人她摸著狐貍雪白柔軟的皮毛，自顧自地在說著：“狐貍，你說那冰窖子在的話會怎麽做？你說我要不要去言湊城？你說我要不要將此事告訴大哥和聊伯？你說．．．．唉．．．”

夜已經很深了，燈火通明的大帳內，像很多個晚上一樣，段博衍走後，蘇塵落但凡遇到什麽想不通的事都會抱著狐貍喋喋不休地說著自己的煩惱和顧及，不同於往常，今晚的狐貍或是已經睡了一覺格外精神地安坐在蘇塵落的膝蓋上，目不轉睛地擡頭看著還在喋喋不休的女子，時不時發出一聲清脆的叫聲，像在回應一般。

將心中的顧及與疑慮都說完，蘇塵落無奈地笑了笑，像是認命般臉上的表情有些頹然。但僅僅一刻，那股挫敗感就退了，少女握拳錘桌，由於力道太大桌上放著的茶水濺灑而出，流到桌面。

就連那小狐貍也被蘇塵落突如其來的這一錘給驚到，身上的白毛都豎了起來。

只見某個回來就一臉便秘的女子突然仰天長喝，握著的拳往空中一揮：“靠！不就是跳個舞嗎？跳就跳，老子就是要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新世紀舞曲！”

“蘇．．．公子？你怎麽了？”

軍塌上傳來一個軟綿綿的聲音，燕靈顯然是被蘇塵落的那一聲長喝給吵醒的，此刻正揉著眼睛睡眼朦朧地隔著珠簾不解地看著她。

蘇塵落沒料到小丫頭會被自己驚醒，此刻揮在空中的拳頭有些尷尬，她收回了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燕靈見蘇塵落沒回答自己，掀開被子穿著白色的被褥就往珠簾外蘇塵落的方向走去。

帳內四角的火架燒的旺盛，古晨擔心燕靈受涼臨走前還特地多點了幾盆炭，熱氣熏得整個大帳暖烘烘的。

燕靈沒穿鞋，一雙小腳踩在帳內的鹿皮地毯上也並未覺得冷，只是那雙小腳還有些微腫，像個白蘿蔔似的。前些日子跟著古晨趕路，腳上生的凍瘡也還沒好。

燕靈揉了揉眼睛，掀開珠簾子就走了出來，剛睡醒的眼眸還有些幹澀卻在看見蘇塵落的那刻泛起了淚光。

蘇塵落在心裏打著草稿，籌劃著該如何跟這位打大漢國的公主解釋自己的身份，這邊正想著，那邊的燕靈卻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燕靈看到蘇塵落站在桌子邊上定定看著自己，吸了吸鼻子輕輕地懷住了蘇塵落的腰身，有些委屈地說到：“走了也不留封信，我為了找你好辛苦，若不是我跟著古大哥來了，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見我了。你若是不喜歡我直說，可是你的救命之恩我不得不報。”

真是沒有最烏龍，只有更烏龍。蘇塵落看著矮自己一個頭的燕靈，腰還被這小姑娘的手緊緊環住，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如雨後春筍般一股腦的全都冒了出來。

有那麽一瞬間，蘇塵落甚至覺得燕綏是故意不將自己的女兒身告訴她這親妹妹的。

他們兩兄妹，一個是來氣自己的，一個是來惡心自己的吧？

可當她看到燕靈那張小臉上的傷心和難過，瞬間就把那股惡心感都收了回去。情竇初開的小丫頭，遇到任何一個救自己於水火的男子，但凡那男女都有些姿色就將開始一段才子佳人的浪漫愛情故事吧。

只是可惜了，這次時間的男主角是自己。

蘇塵落暗自想到，要是當日知道燕靈的身份，知道日後會惹這麽多麻煩，她肯定會頭也不擡地讓餘越那幾個大漢將燕靈劫走。

她的確是雷鋒的傳人，也做過不少好人好事，但蘇塵落也很清楚，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好人。如果做的好事會給自己惹了一身腥那她可是絕不會動手，這就好比為了那溺水之人，把自己的命也撘進去的活，她絕對不會去幹。

不同於國際刑警組織的其他同事，蘇塵落自從被招募踏進組織的那一天起就沒任何的信仰可言，為了自己尚存的良心有恩報恩，為了自己不滅的怒火有仇報仇，一碼歸一碼的算清便是她的人生格言。

況且，做好事也得擔當風險，就算農夫與蛇的故事並不是每天都在上演，燕靈也不是那會咬農夫的蛇，可她那個哥哥卻比毒蛇還要可怖。

蘇塵落嘆了口氣，雖然知道古代的女子十四五歲為人母的大有人在，可想到自己好歹也是熟讀《未成年人保護法》的現代青年，這麽一個小女孩，自然不能讓她在自己的手裏出事。

她收了收心神將燕靈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撤了下來，她看著淚眼婆娑的少女，終究還是有些不忍：“你知道這是哪嗎？就這樣傻乎乎跟著古晨來了。”

燕靈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是越軍大營，我也知道你是越軍的高級將領，可是我才不怕，我只知道你不會讓別人傷害我。”

145喜歡什盡管去要（二更）

少女的聲音有股莫名的自信，仿佛蘇塵落會為了她與整個大越對抗，駕著七彩祥雲來娶她一般。

蘇塵落看到燕靈泛著光彩的臉龐，心裏犯嘀咕，也沒聽大漢出了個瓊瑤，幹嘛燕靈腦子裏竟是些小說裏才有的情節？

“咳咳。”蘇塵落背手而立，輕咳了兩聲，“今晚你先在我帳內好生休息，明兒一早我會派人將你送回言湊，且不論你我家國不同，這軍中大營也不是你呆的地方。”

蘇塵落話音剛落，面前的小女生就揚起了臉，一個“不”字說得斬釘截鐵，燕靈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什麽決心。

“蘇公子，你不必覺得你出生武將配不上我，我不在意你的世家不在意你的背景，我是真的喜歡你。為了你我可以放棄錦衣玉食，可以不要大漢公主名銜，我可以放棄北胡部落皇後的資格，犧牲一切。母後和哥哥從小就和我說，喜歡什麽盡管去要去拿，所以，我喜歡你便只身來這大越軍營拿了。現在的我與大漢無關、與燕族無關，我只是我，前來找你報恩的我。”

小丫頭話說得一字一頓、感天動地，像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

蘇塵落站在原地，嘴角含著一絲莫名的笑意，靜靜望著面前的小姑娘，眼底的不忍一絲絲的斂去，漸漸化為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

“喜歡什盡管去要去拿。”

還真是符合皇族的作風，她輕笑一聲，道了句“早點休息，明早我來接你。”便轉了身，抱起了地上的狐貍走出了軍帳，將燕靈有些氣急敗壞的阻攔硬生生地拋在了腦後。

她還在這自作多情的生怕小丫越陷越深，心中自責騙了一情竇初開少女的真心，沒想到人家卻只是將自己看做一個物件，喜歡上了便要拿，不管不顧一定要得到，字裏行間全是高人一等、委身於己的犧牲和付出。

她在心裏嗤笑了一聲，什麽放棄一切犧牲一切，不過還是任性胡鬧，為了滿足心中願望不管不顧他人安危。什麽自由、什麽人權、什麽每個人是獨立存在與他人無關，全都是自欺欺人的屁話。

人人生來就帶著不同的枷鎖禁錮，無論是家族背景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