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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博征說完再看了一眼跟著押送隊伍中緩緩前行的女子：“端休，你親自去把知書接回來，別人去我不放心。”
冉、劉兩族的流放，朝中大臣都知宰相魏延年不過拿著皇家狩獵的借口，處理了兩位妨礙自己前朝老臣。無人敢諫言直訴此事，甚至無人提出異議。
只有太傅館裏的學生在議論，隨著蘇將軍叛國、冉、劉兩族的發配，再無大族可與魏氏制衡對抗。
那些個破口大罵宰相魏賊謀害忠良的熱血青年，也在不久後被太傅館除了名，就連在朝為官的父親也受到了牽連。
一時間，邕都風向明顯，宰相府門庭若市。
冉、劉兩族發配出邕都那天，也就在小皇子段博修首獵歸來第二日。
這一天，蘇家二小姐蘇星落、四小姐蘇雲落、丫鬟蘇定兒也剛剛由李順一行人押進邕都總府衙役大牢。
蘇家兩位小姐已經完全沒了原來的面目，身上的傷口不斷往外溢血。而大牢中，躺在他們身邊的蘇定兒早已沒了氣，儼然死去多天，身體都發了臭。
這時的蘇定兒早已有了新身份——蘇五小姐蘇塵落。
李順讓衙役們把三人扔進大牢，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好好和你們的新妹妹呆著吧，這丫頭活的時候沒享受過小姐待遇，死了我還差人費力氣把她從井裏撈上來給她新身份，算是便宜她了。”
說完，便退了出來騎馬去了宰相府。
蘇塵落也是在這一天，進了衍深府。
蘇塵落在獵場失血過多暈了過去，被衍息帶進了衍深府，安排在西廂側院。
段博衍進宮前看著床榻上面無血色的蘇塵落，俊眉一沈剛交待貼身侍衛衍息：“治好”，便被一道聖旨傳進了宮。
衍息自然不敢怠慢，病榻上的女子身份不明，出現在魏家安排的獵場，卻救了王爺唯一的親弟小皇子段博修，是敵是友尚未分清。這裏邊牽扯到的事太多，這會各大勢力都反應過來了，把人握在自己手裏，才不顯得被動。
陸陸續續來了幾波太醫，止了血開了藥，衍息吩咐好下人好生照看著，便退出去查案了。
蘇塵落渾身上下都是傷，除了衙役鞭打的傷口、獵場上被誤射的箭傷、還有豺狼所賜的咬傷，最嚴重的右腿被狩獵夾夾住的腳傷。
痛…渾身都痛…
好在她本身的驚人修覆力和衍深府的名貴藥材，讓她身體恢覆得很快。縱然這樣，她再次睜開眼時已是第二日傍晚。
夕陽的餘暉從窗口射進來，照在地板上，淡黃光線照應下，空氣中揚起的細小顆粒都能看得清。
房間裏充斥著寧神的熏香，蘇塵落醒來那一瞬間，有點恍惚，腦子昏沈沈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
錦瑟絲綢屏風外，兩個身影在擺弄著桌子上的器具，衍深府的兩個小丫鬟正把籃子裏的菜肴一樣一樣擺在桌面。
一個丫鬟憤憤不平道：“衍息真是糊塗了，叫我們過來幹什麽，這麽多菜一個快要死的病苗子哪能吃！”
“噓，文落你小聲點”。
另一個丫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我聽獵場回來的侍衛們說，這位姑娘可是在獵場救了十四小王爺，府裏人多耳雜，別被人聽了去傳到主子耳裏，免得挨了打。”
被稱為文落的丫鬟聽到後，立馬壓低了聲音：“文漪你說的也是，小皇子雖打小被霓妃收養，可好歹是主子的唯一親弟弟，王爺表面冰冷無情的，心裏可疼著，要不也不會對一個囚犯那麽好。昨日我去落鎖時剛好看見了，衍息帶人把她擡來西廂時，這姑娘進來時穿的可是囚衣啊。”
蘇塵落在屏風後靜靜聽著兩個小丫鬟的對話，也沒放在心上。
自那日吃了定兒給的半個饅頭，她已經好多天沒進食了，正想讓開口兩個小丫鬟拿些吃的，卻因她們接下來的對話禁了聲。
“可不嗎？你看我們王爺對誰那麽上心過，就算是有婚約的蘇家小姐，還不是見死不救。”
文漪聽文落這麽一說，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麽，王爺和蘇家小姐雖是先皇指腹為婚，但都沒見過面，哪來的感情，幹嘛要冒著得罪霓妃和宰相府的險去救。蘇將軍都通奸叛國了，他那三個女兒昨日也被押進城了，聽說擇日處斬，以告天下呢。”
蘇塵落聽到這，心裏咯噔了一聲，心裏一著急，一口血就湧了上來，對著屏風外嚴聲喝道：“你們說什麽？！”
014是楚還是漢
段博衍和首獵當日在場的幾個王爺都被皇上傳進了宮裏，他們幾兄弟心裏自然清楚大半夜的傳召所謂何事。
越國地處大陸偏南，雖不是馬背上的國家，但歷代來受北方漢族的侵略，讓他們不得不重視騎術。所以建國以來，各代皇子的首次狩獵，都極其重要。
段博衍到段博明幾個王子的首獵，都是滿獲而歸，皇帝自然欣喜。
可到了十四子段博修這卻出了這麽大的簍子，傳得朝廷上下邕州百姓皆知，皇家丟臉是一回事，明白利害關系的人都看到了更深一層：此次十四皇子首獵為宰相之子魏鷹揚全權負責，事出之後，遭殃的卻是宰相府的死對頭冉、劉兩族。
眾所周知，冉在煥、劉思皆為蘇隕峰將軍在京好友。隨著蘇將軍的叛國，皇帝是否只是借宰相之手，趁十四子博修首獵之事除去兩大家族？又或者這完全就是宰相府的自導自演？
正前往明陽殿中的二王子段博衍、七王子段博征、八王段博豈、十王段博明都無人能夠完全看透。他們都知道，自己的父皇看似遲暮昏庸，可依舊是只深不見底的老狐貍。
幾個王爺進了明陽殿，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龍椅旁多了個鳳塌，被幕簾隱約遮擋著，霓妃赫然坐在裏垂簾聽事。
按理來說，霓妃既不是皇上的母妃，雖得寵掌管後宮但畢竟沒立為後，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參與皇家議事。
霓妃鳳冠霞帔地安坐在鳳塌上，透過蠶絲幕簾看著幾個皇子陰晴不定的臉，嘴角一笑似在示威，先發了話：“博修乃本宮養子，自小歸我霓虹宮養育，視如己出。首獵出了這麽大的事差點喪命狼口，本宮越想越怕日夜寢食難安，幸得皇上體恤，開了先河準我參與此次議事，望諸王爺體諒為母之心。”
話語在偌大的大廳裏回響著，殿下的各王爺都明白霓妃不過是在做戲。看著自己的父皇在霓妃說話期間不住的摸摸胡子點點頭，卻又不得不重視起宰相府如今的地位。
段博衍淡淡一笑，開口道：“霓妃娘娘言重了，博修乃龍子之命，自有天庇，又得霓妃額外之寵，實乃幸事。”
十皇子段博明此刻挨著段博衍坐，手裏把玩著茶杯，抿了口茶，一臉滿足地對著眾人笑到：“還是父皇明陽殿裏的東西好，這龍井下口清香留齒的，父皇你得賞我一罐。首獵當日雖說是那女子救下了老十四，可是是我把博修帶回的，就連主事的魏鷹揚也拿老十四沒轍。”
段博明說完，眼角瞟了一眼簾幕中的霓妃。
換做平日，他還懶得搭理這些明爭暗鬥。可首獵這幾日，他在魏鷹揚選的新獵場上來回奔波，本就累得夠嗆。晚上回到府裏都已經抱著美人睡下了，偏偏被下人叫了起來，說是宮裏有請。
段博明自然知道所謂何事，但想不通父皇為何如此著急。看到霓妃，他全想明白了。
連日勞累加上睡眠不足讓他心裏窩火，表面卻依舊笑嘻嘻，卻也把矛頭指向了宰相府。
其他幾個王爺見平日裏事不關己的十弟都開了火，也不想霓妃背後的宰相府得勢，將年僅八歲的十四弟段博修推上太子之位，你一言我一語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首獵一向定在皇家獵場，此次卻改了先例。若不是當初宰相力推自己的兒子刑部侍郎魏鷹揚主辦，十四弟也不會受如此驚嚇，皇家也不至於丟這麽大的臉！”
“首獵之事本就不在刑部的權責範圍內，在其位謀其職，霓妃還是多多勸勸自己的侄子把本職工作做好才是。”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著，字裏行間都暗示著宰相府辦事不力。
幕簾內的霓妃表情不為所動，淡淡開口：“當初將博修首獵之事交於宰相府全權負責是皇上提議的”，她不急不慢地抿了口龍井才繼續說到：“所以各位王爺現在是質疑皇上的決定嗎？！”
說到“質疑”二字時，霓妃加重了語氣，剛剛附和段博明的幾個王爺紛紛吸了口氣，對龍椅上坐著的段皇下跪道：“兒臣不敢。”
段博衍和段博明看到此番場景後，都在心裏想到：“這女人搬弄是非、接駕轉移的能力倒是不小。”
段皇生性多疑，帝位坐得越久，疑心越重，特別是近幾年來各個皇子都已成年，雖早到了立太子之機，但段皇遲遲未見動靜。
他看著座下的幾個兒子，一張張年輕洋溢的臉上、青壯的身體裏都藏著一顆權傾天下的野心。他不經想到自己如今尚且安在，依舊能安坐帝位２０年。
他瞇了瞇眼睛掃視了一輪大殿，“這２０年裏，會是誰等不及要把自己拉下，坐上這龍椅呢？”
他要平衡的東西太多，皇權與軍權、皇權與相權；他要提防的人也太多，即使已經擁有了天下，但君臣父子妻妾，每一項關系都不會帶給他安全感。
只有權，所以他一直知道，要把權利緊緊抓到自己手中！
他也深谙，帝王之道，必須均衡好各方面勢力，才能穩住手中的皇權。一家獨大，給他造成的只是無窮的威脅。
“都起來吧。”段皇慈祥的摸了摸胡子，對著殿內眾人道：“當初邊疆戰事吃緊，逆賊蘇隕峰叛國，兵部繁忙，禮部眾大臣與蘇家交好忙著清洗徹查，故將博修首獵之事交於宰相府全權辦理。博修是霓妃自小養到大，魏鷹揚又是霓妃的侄子，霓妃自然想出力讓自家人把事情做好。這件事不怪她。”
霓妃聽到這，嘴角扯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可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笑不起來了。
段皇接著說到：“博修乃先後的幼子，先後在世時一向寵愛有加，皇太後更是疼愛不止。此次獵場受驚刑部侍郎魏鷹揚的確辦事不利存在漏洞，降職處理以示公正。自家內部之事，不便朝堂再議，此事到此為止，都退了吧。”
段皇說完龍袍一揮，在太監們的陪同下先退了下去。
這一決定，幕簾後的霓妃身子明顯一震，心說看來自己小看了這個老狐貍。
一群人就這麽草草散了場，各自回宮。
宮廷西南主幹道上，騎在馬上的年輕侍衛左思右想打不通經絡，不解地問自己的主子七王段博征，皇上為何如此反常。
面色陰冷的王子勒了馬，看著地上倒影出的影子，許久才開口：“端休你記住，看事看裏子。霓妃自以為垂簾聽事風光無限，得意洋洋，其實今晚我們都是棋子。父皇那只老狐貍不過借此看看我們這些棋子是楚還是漢。”
是的，其他的王子也在出宮路上漸漸想明白了。自己的父皇才是下棋的那個人，不過是看看棋子分屬陣營而已。
如此一來，他們也安了些心。
政權軍權分立，已解決了掌握重兵的蘇隕峰，接下來就應該到相權與皇權的鬥爭了，父皇總歸沒被霓妃迷了眼。
轎子回了府，經過荷花池，段博修讓下人停了轎遣散了隨從，慢慢踱步到池中涼亭，看著夜色中閉了的荷花，滿池的睡蓮都是他特地請了父皇從母後的鳳鳴宮移植過來的。
他有些累了，從父皇答應將十四弟博修的首獵交於宰相府去辦時，不知霓妃和魏延年打的什麽算盤，他就開始處處安排保護自己的胞弟。
說也奇怪，母後在世時，自己對這個年齡相差十歲的胞弟並無過多好感。父皇有太多兒子了，他有太多兄弟了。加上他原就淡漠的性格，除了母妃和誰都不太親近。
宮裏規矩多，博修滿月時，他才見到了害得母妃不能如往日般陪在自己身旁的弟弟。
肉肉的小手抓住自己的手指不放，一個月的小孩渾身上下使著勁抓著自己的手想往嘴裏放。
那會的他也是小孩心性，與一個滿月的嬰兒較著勁不讓他得逞。惹得博修漲紅了臉，哇一聲就哭了起來。
隨後就是正在一旁聊天的父皇母後的責怪，奶娘、丫鬟的手忙腳亂。
隨著博修漸漸長大，能爬那會老是追著自己屁股不放。原與其他皇子玩耍的時間都變成陪著母後逗博修開心。
帝王的愛向來薄情，那時父皇納了很多妃子，來鳳鳴宮的時間少了，有時甚至一個月都不曾見上一面。
母後少了父皇的陪伴，不過是想自己的兩個兒子親近些，多陪陪她自己吧。
博修越長越大，到了三歲，父皇批了專門的太傅來教他“人之初、性本善”，卻依舊愛跟著自己的屁股後奶聲奶氣的叫“哥哥哥哥”。自己進了太傅院學習軍事禮法，開始為首獵做準備。母後卻在父皇的日理萬機、寵幸嬪妃中久病不好。
他記得很清楚，母後走的那一天，父皇正在宮裏宴請三軍。東南方向燈火通明，照亮了那一片的天空。
聽公公說是南疆的蘇大將軍進了都，前些日子敗了常擾西南邊境的漢軍，父皇和大臣特地在宮內給他辦了慶功宴。
母妃這麽些年心裏想的念的都是父皇，卻在斷氣前一刻交待下人，大敗漢軍乃舉國歡慶之國事，西南方安定便是了了父皇和蘇將軍的一塊心病，別讓自己逝去的消息擾了父皇的興致。
直至歡慶結束第二日，嬤嬤才敢把這個消息通過後宮司儀傳了出去。
母後雖貴為國母，下場也不見得比那些打入冷宮的嬪妃好。
他一直知道的，帝王之家，本就如此。
皇後逝後，追封加冠，厚葬於皇家陵墓。陪葬品也是豐厚無比，可他知道自己的母妃要的不過的父皇的一滴淚。
段博衍生於宮廷，長於宮廷，他見過太多宮廷女子的哀怨和執著，將一生希望寄托於一個男人身上的愛情，執著得蠢不可言。
不久，天天追在他屁股後奶聲奶氣叫他“哥哥”的博修，便被慶功會當天被封為霓貴人的宰相之妹收為養子。父皇感於對母後的虧欠，破了先列，允了十三歲的自己早兩年開地建府，一晃就五年過去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暗中培養勢力，拉攏大臣，慢慢查清母後病因另有蹊蹺，一切矛頭都指向宰相府。
那時的他還小，看不透霓妃收養博修背後的權謀和計劃。
現在看來，霓妃和宰相這一步走得實在是高。世人都讚譽霓妃賢德淑良，待先後之子視如己出，頗有先後風範。另一邊，又可拿著博修威脅自己。
想到這，段博修的擔憂又重了一層……
思緒卻被西廂傳來的吵雜聲打斷，只見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正急沖沖地往荷花池跑過來，身後還跟著一些家仆。
小丫鬟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似在躲避追趕。慌不擇路就串上荷花池上的走道，絲毫沒註意到亭中還有一人站著。
015放我下來
蘇塵落在心裏暗暗罵娘，古代女子衣服實在繁瑣得緊。
內褥、裏寸、中夾、外披…大夏天也穿這麽多不怕熱死嗎？
她一邊跑一邊琢磨這院子主人真有錢，這麽大的一個院落按一平米一萬的房價，估計的上億吧。
原本在西廂客房躺著的她，聽到兩個小丫鬟的對話，知道二姐四姐都被押送進了邕都。而自己那日誤打誤撞救的小孩，竟是當今聖上第十四子段博修。
自己拖了他的福，住進了他親哥哥二王爺段博衍的府邸。
說來也是巧，這座院裏的土豪卻是原與蘇五小姐有婚約的段博衍。
可她來不及高興，兩個小丫鬟也說了，蘇家滿門逆賊，蘇五小姐和二王爺本沒見過面，毫無感情自然不會出手相救。
蘇塵落深谙靠自己才最牢固的道理，押送往邕都的路上，雖聽兩位小姐都說了要靠王爺救人，但她知道機會極小。
一直沒點破，只不過不想滅了兩人的希望。
她聽到蘇星落和蘇雲落惡人將被擇日問斬，心裏一急吐了口血。引來兩個小丫鬟手忙腳亂的服侍，文落見傷勢不妙急急忙忙地跑去叫醫生。
蘇塵落順勢就把呆在房裏的文漪打暈，和她換了身衣服囫圇塞了一口吃的，就出了房。
她等不了，與蘇星落蘇雲落雖無血緣，但畢竟蘇家兩姐妹都是她的救命恩人。蘇家一家人還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她必須做些什麽。
蘇塵落出了房門，沿著回廊往院落大門方向走，剛到回廊盡頭，文落就帶著府醫進了客房，叫了幾聲文漪沒見應答，以為她去找衍息匯報情況了。
急急忙忙地牽線，讓府醫先幫床上女子瞧病。
府醫把脈之後奇怪對文落說：“此人脈象平穩，與之前大不相同，已然痊愈。”
兩人這才發現躺在床上的是文漪，身上穿著的是蘇塵落的衣服，而蘇塵落本人早已不知蹤影。
蘇塵落由於不熟悉地形，繞了一些彎子，剛好被巡邏的護院侍衛碰著，一看對方架勢。
人多勢眾，自己身上有傷打不過，撒丫子就開始跑。
對面的一眾侍衛看到蘇塵落時，以為哪個小丫鬟得了命令半夜起床辦事的，哪知對方撒腿就跑，感覺蹊蹺也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叫喊聲、追趕聲、火把的光亮，把原本寂靜的衍深府，弄得熱鬧起來。
慌不擇路的蘇塵落七繞八拐跑到了荷花池，壓根不註意到池內涼亭上還站著一人。
她原想直接通過荷花池上的走廊，走到池子的另一邊，哪知剛踏上涼亭，突然從亭柱旁躥出一人，帶著一陣掌風向她襲來。
來人在看清了她的臉後雖收了些許勁道，肩膀處卻依舊受了一掌。
蘇塵落捂著肩膀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男子，月光照著他冷峻的臉龐，對上他那雙眼睛後，她才想起這人是誰。
救下小孩那晚，這雙眼睛的主人穿著青色長衫，坐在馬上，用同樣冷淡的眼神看著半躺在地上的自己。
目光冷冷清清，好似對任何東西就不在意，蘇塵落再看到這雙眼睛的時，腦子裏突然蹦出三個字“性冷淡”。
晚風習習，吹開了兩人的衣角。
段博衍原以為是刺客，看到蘇塵落時明顯一楞，及時收回了手勁。
他面前這個衣衫不整，內褥帶子系在外衫上，裏裏外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子，正捂著肩膀瞪著個水汪汪的大眼睛怒視著他。
段博衍皺著俊眉，開口問到：“你......”
蘇塵落原就有傷在身，被段博衍的這一掌給打生氣了，想到自己身上的傷為了救她弟弟才挨的，那小破孩反而貪玩跑了，心中一股火驀然升了起來：“你什麽你，有沒有王法了，半夜不睡覺躲在這打人吶？”
“我......”
“我什麽我，說你幾句你還不樂意了？知不知道在我們那你打人要進局子的......”
蘇塵落沒給段博衍說話的機會，還在繼續罵著。
後邊的侍衛們也追趕了上來，卻在涼亭外的走廊停住了腳步。
這荷花亭是仿照先後鳳鳴宮的涼亭所做，一磚一瓦都是找原來的工匠重新制作的，就連亭內的設施擺放都是一模一樣，府裏的人一向都不敢踏入半步。
這小丫頭此時卻在涼亭裏對著王爺咄咄逼人地罵著，王爺居然還不還口不還手的。
眾人看到這一幕拿著火把舉著刀在亭外面面相覷，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不知如何是好。
“你知不知道你這屬於故意傷害罪了，得刑拘的......”
“你曉不曉得根據法律，我可以委托我的律師告你的.啊......”
蘇塵落在涼亭裏來回踱著步子，嘴裏雖數落著段博衍的不是，眼睛卻在四處觀察著地形、心裏在盤算著從哪側突圍逃走，絲毫沒註意到自己肩膀上的傷口正往外滲著血。
“啊......你幹什麽？”
一聲驚叫打斷了蘇塵落嘴裏的嘮嘮叨叨，她整個人兩腳懸空被段博衍橫空抱起，瞪個眼睛在段博衍懷裏震驚的看著他，剛掙紮著想下來，就被段博衍低聲呵斥住了。
“別動，你身上的傷沒好，逃不出去。我不管你是誰，在沒查清楚之前，你給我好好待著。”
涼亭外的侍衛也被自家主子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懵了，段博衍抱著蘇塵落走出涼亭，經過眾人面前時停住了腳步，對著跪在地上的眾人說到：“這姑娘是王府的貴客，本王交代過要好好招待，今晚的若是傳出去，別人該說我衍深府待客不周了。”
說完，抱著蘇塵落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遠了之後，蘇塵落在段博衍懷裏掙紮著對他呵斥到：“餵，你個性冷淡放我下來。”
段博衍冷著個臉，抱著她走過了荷花池走廊，依舊面無表情地繼續走著，絲毫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
在段博衍懷裏的蘇塵落原就裹了好多衣衫，侍衛追趕時又跑得太急，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汗。
“餵，你放我下來，大熱天的你抱著我好熱。”
性冷淡依舊沒吭聲，任由蘇塵落在懷裏嚷嚷，抱著她走到了西廂院門口。
“你是不是聾子啊，放我下來啊”
“你再不放我下來我真的請律師來告你猥褻婦女了啊”
“你聽到沒有啊.......”
段博衍上蘇塵落說得口幹舌燥了，段博衍始終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
一路抱著她走過了荷花池，走過了西廂，穿過了回廊，故意繞了遠路，經過了衍深府幾個院落，徑直將蘇塵落抱進了自己住的東苑中。
衍深府的家仆丫鬟們早已被剛剛的動靜吵醒，各個院落都亮起了燈，有些膽大點的丫鬟打開院落門伸個頭，想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只見自家王爺抱著個穿著個丫鬟走過，王爺懷裏的丫鬟還在破口大罵著。
“唉，不知哪個院落的丫鬟，竟然被王爺看上了，還鬧出這麽大動靜。”
“哼，我看就是個狐貍精，不知使了什麽媚藥了，咱家王爺看中過誰。”
“就是，過兩天玩膩了還不是得繼續做回丫鬟，那會才摔得慘。”
丫鬟們看到段博衍抱著蘇塵落走過，紛紛在各自屋裏議論著。話語間，透著眼紅和不屑。
“王爺......”
被段博衍派去調查蘇塵落的衍息此刻剛回到府上，正在東苑院落裏等著段博衍匯報情況，卻見他抱著蘇塵落走了進來，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段博衍將衍息驚訝的目光盡收眼底，也不啰嗦，吩咐了句：“她挨了我一掌，肩膀溢血了，把女醫叫來。”
說完抱著蘇塵落進了廂房。
016男女授受不親
男子力氣原就比女子大很多，蘇塵落受了傷，又挨了段博衍一掌，掙紮到最後也懶得動，任由他將自己抱進廂房放到床榻上。
段博衍將她放好，抽出手的那一瞬間，蘇塵落看準了時機，將他的右手扯住，一口咬在了段博衍的手臂上。
“你幹什麽？”
段博衍沒想到蘇塵落還有力氣，皺著眉看著床上這個不可理喻的女子。
蘇塵落松開了嘴，看著段博衍手臂上有些滲血的牙印，聳了聳肩：“沒什麽，你也說了，我挨了你一掌，還你一口，我們扯平了。”
“瘋子。”
段博衍回了句，轉身就想走。
背後卻傳來蘇塵落清冷的聲音：“我看王爺才是瘋了吧？抱著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來到自己的院落，還故意繞了遠路，整個王府的人估計都知道今晚的事了，明兒邕都城也會傳遍了吧？”
此時的蘇塵落宛如換了一個人，聲音不似剛剛一路抱著她走來的撒潑打諢，透著一股清冽的鎮靜。
段博衍身子一震，瞇了瞇眼皺著眉看著靠著床沿、半躺在床榻上的女子，經過剛剛的一番折騰，頭上的碎發散在了蘇塵落的臉頰兩側，遮住了她的眼睛，讓人看不清她在想什麽。
“這麽說，你剛剛一路上都是故意的。”
“當然，我的傷還得靠王爺的神醫神藥救治，得報恩啊。你府裏恐怕不止你的人吧？不過既然王爺不想讓我走，想讓大家都知道，你把小王爺的救命恩人捧在手心抱在懷裏呵著護著，我自然要配合你。”
“砰砰．．．”
傳來的敲門聲將兩人談話打斷。
“王爺，府醫傳來了。”
衍息和府醫立在門外等著段博衍的命令。
段博衍沒立即允許門外的兩人進來，看了一眼蘇塵落額頭上的汗珠，說到：“是，你對我還有些用，所以我會把你傷治好。我府上神醫神藥自是甚多，可我自然可以像今晚一樣把你打傷了再治，只要外邊的人不知道便是。”
“你．．．”
蘇塵落被段博衍的這番話氣得臉都漲紅了，右手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用力扭成一團。
蘇家還指望這個與蘇五小姐有婚約的王爺救，簡直就是做夢。這麽一個冷血的人，不砍你幾刀落井下石就阿彌陀佛了。
“別把我被子拽壞，商虞進貢的絲綢，很貴的，你恐怕賠不起。”
段博衍沒理會蘇塵落的怒氣，朝門外道：“進來吧。”
衍息和府醫得到命令後進了臥房，原想轉身出去的段博衍看到跟在衍息身後的府醫，不滿的皺著眉：“怎麽是你，薛府醫？本王沒記錯，上旬應是梁府醫駐府。”
“王爺有所不知，梁府醫小兒子自月初來，一直在熱感。這幾日都咳血了，恐得了肺咳，梁府醫的丈夫讓她今日一大早請假回家看孩子去了，這幾日我當班。”
薛府醫上前弓著身子回了話。
“王爺，怎麽了？”衍息在一旁不解地問到。
“哎喲餵，好痛，府醫來了嗎？我的肩膀要斷了，你們家王爺殺人了。我要是死在這府裏，王子犯法可是要與庶民同罪的。好痛，府醫再不來給我治，我痛了會喊得更大聲的。”
蘇塵落聽見屏風外幾個人的對話，在床上特地尖著個嗓門喊到。
屏風外的衍息仿佛看到了自己主子的臉在抽搐。
“這就來這就來我這就來。”
薛府醫聽到屏風裏的叫喊，還以為蘇塵落實在疼得厲害。
邕都的人都知道首獵當日，這女子救了皇上最寵愛的小王爺，他自然不敢怠慢。
“王爺放心，臣下的醫術不比梁府醫差，屬下這就去給姑娘看病。”
“是啊，王爺。雖說當日是梁府醫給這位姑娘做的診斷和治療，但薛府醫的醫術和梁府醫是不相上下的。”
衍息見原來做事果斷的主子此刻卻猶猶豫豫，也以為他不放心薛府醫的醫術也附和到。
“不行！”
兩人卻被段博衍呵斥住了：“薛府醫把愈合創傷的藥膏給本王吧，今夜你也累了，退下吧。”
“哈？”
薛府醫背著藥箱不解地看著段博衍，卻也不敢違命，急急忙忙從藥箱裏找出金創藥雙手遞給了段博衍，然後告了退。
段博衍接過藥就想往屏風裏走，留在原地的衍息楞了一秒：“王爺我．．．”
“有什麽事明兒再說，你今天也累了，先退下吧。”
這會輪到衍息不解地摸摸後腦勺，也退了下去，走前還帶好了門。
蘇塵落在屏風後的床上翹著個二郎腿等府醫，商虞的絲被早就被她踹到一旁，卻看見段博衍走了進來。
“怎麽是你？”
段博衍進到屏風裏，見到蘇塵落這個樣子，隨手把金創藥扔在床上：“自己上藥。”
說完轉身就走。
蘇塵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餵，你等等！府醫呢？我這可是重傷，得好好看看。”
段博衍回頭看了她的肩膀一眼；“男女授受不親。”
便扯過自己的衣角，走了。
蘇塵落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冷哼了聲：“人模狗樣。”
人走後，四周都寂靜下來。蘇塵落輕輕地脫下一層一層的衣服，嘴裏還罵罵咧咧的嘟嚷著古代女子真的好麻煩，怎麽穿這麽多。
“嘶．．．”
金創藥撒在傷口的灼燒感引得她一陣疼痛，腦子卻在高速運轉著，盤算接下來的計劃。
硬闖是出不去的了，今夜一鬧，也算大概把王爺府摸了一遍。
段博衍有他自己的麻煩，很多雙眼睛都盯著這衍深府，否則他這麽冷淡的人，不會壯大聲勢故意繞遠路將她抱回，還抱回了自己居住的院落。
但她沒精力也不想去考慮其他人的麻煩，眼下她必須趕緊想到辦法，牢獄裏二姐四姐還等著她去救！
017面癱性冷淡
第二日清晨，東方的天空剛被初升的旭日鍍上一層金黃，蘇塵落人還處於睡眠狀態，屋子裏卻輕手輕腳的進來了兩個小丫鬟。
打掃屋子、端上洗漱臉盆、擺好各色各樣的早餐小食．．．
一切準備妥當後，兩人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屏風後，伸出個小腦袋想看看這個昨夜被王爺一路抱回東苑的丫鬟。
“怪不得王爺會看上她，是長得好看些，到底是哪個院的丫鬟，之前怎麽沒聽說過。”
“不是，我聽西廂的文漪文落說了，大家夥早上也在議論呢，這是前些日子救了小王爺的那位姑娘。昨夜睡不著無聊起來逛逛而已，哪知被侍衛當成刺客了。好在碰到王爺了，剛好給她解了圍。”
“原來是小王爺的救命恩人，怪不得咱們王爺對她那麽好，一路抱著回來，一大早還安排我們過來服侍更衣的。”
“嗯，我可聽掌事的說了，不止咱衍息府，霓虹宮也想請她去做客呢。這姑娘現在可是大紅人，王公大臣府上的太太們都想著巴結呢。”
“有那麽嚴重嗎？”
“哎呀，你傻啊，你也不是不知道皇上皇太後有多寵愛小王爺，估計過幾日就被皇太後收去做義女了，大家肯定要提前搞好關系的。”
蘇塵落早就已經醒了，只是肩膀處和腳踝處的傷口還有些疼痛，幹脆在床上閉目養神聽著兩個小丫鬟的議論，聽到這，突然心生一計。
“咳咳．．．”
“姑娘你醒了？”
兩個丫鬟聽到了蘇塵落的咳嗽趕緊端著水盆拿著衣服迎了上去。
“王爺吩咐我們來服侍你洗漱更衣。”
蘇塵落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少女，趕緊擺了擺手示意她們起來：“你們快起來，把東西放在架子上我自己來便可。”
說完就要起身下床。
“這．．．”
兩個丫鬟跪在原地面露難色。
蘇塵落見她倆沒動，自己下了床接過她們手中的臉盆放在床尾的木架上，開始自己洗漱起來。
兩個小丫鬟見狀趕緊起身遞毛巾。
洗漱好之後，一個小丫鬟拿著木托盤遞上衣物：“姑娘這是王爺特地差人送來的夏衫，我們給你換上吧。”
說完，伸手就想脫掉蘇塵落原來的衣衫。
“不用，我自己換就好，你們先出去忙吧。”
“這．．．”
蘇塵落好笑地看著兩個小丫鬟：“怎麽？你們王爺還擔心我不會穿衣不成？”
其中一個小丫鬟驚呼到：“呀，姑娘你怎麽知道？王爺今早還真是特地囑咐我們教你穿衣，我當時還心說怎麽可能誰那麽蠢不會穿衣服呢？裏襯、外衫一層一層系好就行，文悅姐你說對吧？”
“文樂．．．”
另一個端著托盤的丫鬟見狀趕緊制止文樂說話。
蘇塵落想到昨晚段博衍抱她回來時，看見她身上衣物的嫌棄樣，大概知道為什麽了。
她看著托盤上疊好的層層衣物，細汗就上來了：“這大熱天的你們穿那麽多，不熱嗎？”
“砰砰．．．文悅文樂快些，王爺等著呢，再遲出去就要來不及了。”
門外傳來一陣催促。
“哎呀姑娘，這衣服是商虞絲綢的料子做的，王爺昨夜特地叫人去廣儲司拿來的，透氣吸汗可涼快啦。來我們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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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博征說完再看了一眼跟著押送隊伍中緩緩前行的女子：“端休，你親自去把知書接回來，別人去我不放心。”
冉、劉兩族的流放，朝中大臣都知宰相魏延年不過拿著皇家狩獵的借口，處理了兩位妨礙自己前朝老臣。無人敢諫言直訴此事，甚至無人提出異議。
只有太傅館裏的學生在議論，隨著蘇將軍叛國、冉、劉兩族的發配，再無大族可與魏氏制衡對抗。
那些個破口大罵宰相魏賊謀害忠良的熱血青年，也在不久後被太傅館除了名，就連在朝為官的父親也受到了牽連。
一時間，邕都風向明顯，宰相府門庭若市。
冉、劉兩族發配出邕都那天，也就在小皇子段博修首獵歸來第二日。
這一天，蘇家二小姐蘇星落、四小姐蘇雲落、丫鬟蘇定兒也剛剛由李順一行人押進邕都總府衙役大牢。
蘇家兩位小姐已經完全沒了原來的面目，身上的傷口不斷往外溢血。而大牢中，躺在他們身邊的蘇定兒早已沒了氣，儼然死去多天，身體都發了臭。
這時的蘇定兒早已有了新身份——蘇五小姐蘇塵落。
李順讓衙役們把三人扔進大牢，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好好和你們的新妹妹呆著吧，這丫頭活的時候沒享受過小姐待遇，死了我還差人費力氣把她從井裏撈上來給她新身份，算是便宜她了。”
說完，便退了出來騎馬去了宰相府。
蘇塵落也是在這一天，進了衍深府。
蘇塵落在獵場失血過多暈了過去，被衍息帶進了衍深府，安排在西廂側院。
段博衍進宮前看著床榻上面無血色的蘇塵落，俊眉一沈剛交待貼身侍衛衍息：“治好”，便被一道聖旨傳進了宮。
衍息自然不敢怠慢，病榻上的女子身份不明，出現在魏家安排的獵場，卻救了王爺唯一的親弟小皇子段博修，是敵是友尚未分清。這裏邊牽扯到的事太多，這會各大勢力都反應過來了，把人握在自己手裏，才不顯得被動。
陸陸續續來了幾波太醫，止了血開了藥，衍息吩咐好下人好生照看著，便退出去查案了。
蘇塵落渾身上下都是傷，除了衙役鞭打的傷口、獵場上被誤射的箭傷、還有豺狼所賜的咬傷，最嚴重的右腿被狩獵夾夾住的腳傷。
痛…渾身都痛…
好在她本身的驚人修覆力和衍深府的名貴藥材，讓她身體恢覆得很快。縱然這樣，她再次睜開眼時已是第二日傍晚。
夕陽的餘暉從窗口射進來，照在地板上，淡黃光線照應下，空氣中揚起的細小顆粒都能看得清。
房間裏充斥著寧神的熏香，蘇塵落醒來那一瞬間，有點恍惚，腦子昏沈沈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
錦瑟絲綢屏風外，兩個身影在擺弄著桌子上的器具，衍深府的兩個小丫鬟正把籃子裏的菜肴一樣一樣擺在桌面。
一個丫鬟憤憤不平道：“衍息真是糊塗了，叫我們過來幹什麽，這麽多菜一個快要死的病苗子哪能吃！”
“噓，文落你小聲點”。
另一個丫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我聽獵場回來的侍衛們說，這位姑娘可是在獵場救了十四小王爺，府裏人多耳雜，別被人聽了去傳到主子耳裏，免得挨了打。”
被稱為文落的丫鬟聽到後，立馬壓低了聲音：“文漪你說的也是，小皇子雖打小被霓妃收養，可好歹是主子的唯一親弟弟，王爺表面冰冷無情的，心裏可疼著，要不也不會對一個囚犯那麽好。昨日我去落鎖時剛好看見了，衍息帶人把她擡來西廂時，這姑娘進來時穿的可是囚衣啊。”
蘇塵落在屏風後靜靜聽著兩個小丫鬟的對話，也沒放在心上。
自那日吃了定兒給的半個饅頭，她已經好多天沒進食了，正想讓開口兩個小丫鬟拿些吃的，卻因她們接下來的對話禁了聲。
“可不嗎？你看我們王爺對誰那麽上心過，就算是有婚約的蘇家小姐，還不是見死不救。”
文漪聽文落這麽一說，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麽，王爺和蘇家小姐雖是先皇指腹為婚，但都沒見過面，哪來的感情，幹嘛要冒著得罪霓妃和宰相府的險去救。蘇將軍都通奸叛國了，他那三個女兒昨日也被押進城了，聽說擇日處斬，以告天下呢。”
蘇塵落聽到這，心裏咯噔了一聲，心裏一著急，一口血就湧了上來，對著屏風外嚴聲喝道：“你們說什麽？！”
014是楚還是漢
段博衍和首獵當日在場的幾個王爺都被皇上傳進了宮裏，他們幾兄弟心裏自然清楚大半夜的傳召所謂何事。
越國地處大陸偏南，雖不是馬背上的國家，但歷代來受北方漢族的侵略，讓他們不得不重視騎術。所以建國以來，各代皇子的首次狩獵，都極其重要。
段博衍到段博明幾個王子的首獵，都是滿獲而歸，皇帝自然欣喜。
可到了十四子段博修這卻出了這麽大的簍子，傳得朝廷上下邕州百姓皆知，皇家丟臉是一回事，明白利害關系的人都看到了更深一層：此次十四皇子首獵為宰相之子魏鷹揚全權負責，事出之後，遭殃的卻是宰相府的死對頭冉、劉兩族。
眾所周知，冉在煥、劉思皆為蘇隕峰將軍在京好友。隨著蘇將軍的叛國，皇帝是否只是借宰相之手，趁十四子博修首獵之事除去兩大家族？又或者這完全就是宰相府的自導自演？
正前往明陽殿中的二王子段博衍、七王子段博征、八王段博豈、十王段博明都無人能夠完全看透。他們都知道，自己的父皇看似遲暮昏庸，可依舊是只深不見底的老狐貍。
幾個王爺進了明陽殿，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龍椅旁多了個鳳塌，被幕簾隱約遮擋著，霓妃赫然坐在裏垂簾聽事。
按理來說，霓妃既不是皇上的母妃，雖得寵掌管後宮但畢竟沒立為後，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參與皇家議事。
霓妃鳳冠霞帔地安坐在鳳塌上，透過蠶絲幕簾看著幾個皇子陰晴不定的臉，嘴角一笑似在示威，先發了話：“博修乃本宮養子，自小歸我霓虹宮養育，視如己出。首獵出了這麽大的事差點喪命狼口，本宮越想越怕日夜寢食難安，幸得皇上體恤，開了先河準我參與此次議事，望諸王爺體諒為母之心。”
話語在偌大的大廳裏回響著，殿下的各王爺都明白霓妃不過是在做戲。看著自己的父皇在霓妃說話期間不住的摸摸胡子點點頭，卻又不得不重視起宰相府如今的地位。
段博衍淡淡一笑，開口道：“霓妃娘娘言重了，博修乃龍子之命，自有天庇，又得霓妃額外之寵，實乃幸事。”
十皇子段博明此刻挨著段博衍坐，手裏把玩著茶杯，抿了口茶，一臉滿足地對著眾人笑到：“還是父皇明陽殿裏的東西好，這龍井下口清香留齒的，父皇你得賞我一罐。首獵當日雖說是那女子救下了老十四，可是是我把博修帶回的，就連主事的魏鷹揚也拿老十四沒轍。”
段博明說完，眼角瞟了一眼簾幕中的霓妃。
換做平日，他還懶得搭理這些明爭暗鬥。可首獵這幾日，他在魏鷹揚選的新獵場上來回奔波，本就累得夠嗆。晚上回到府裏都已經抱著美人睡下了，偏偏被下人叫了起來，說是宮裏有請。
段博明自然知道所謂何事，但想不通父皇為何如此著急。看到霓妃，他全想明白了。
連日勞累加上睡眠不足讓他心裏窩火，表面卻依舊笑嘻嘻，卻也把矛頭指向了宰相府。
其他幾個王爺見平日裏事不關己的十弟都開了火，也不想霓妃背後的宰相府得勢，將年僅八歲的十四弟段博修推上太子之位，你一言我一語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首獵一向定在皇家獵場，此次卻改了先例。若不是當初宰相力推自己的兒子刑部侍郎魏鷹揚主辦，十四弟也不會受如此驚嚇，皇家也不至於丟這麽大的臉！”
“首獵之事本就不在刑部的權責範圍內，在其位謀其職，霓妃還是多多勸勸自己的侄子把本職工作做好才是。”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著，字裏行間都暗示著宰相府辦事不力。
幕簾內的霓妃表情不為所動，淡淡開口：“當初將博修首獵之事交於宰相府全權負責是皇上提議的”，她不急不慢地抿了口龍井才繼續說到：“所以各位王爺現在是質疑皇上的決定嗎？！”
說到“質疑”二字時，霓妃加重了語氣，剛剛附和段博明的幾個王爺紛紛吸了口氣，對龍椅上坐著的段皇下跪道：“兒臣不敢。”
段博衍和段博明看到此番場景後，都在心裏想到：“這女人搬弄是非、接駕轉移的能力倒是不小。”
段皇生性多疑，帝位坐得越久，疑心越重，特別是近幾年來各個皇子都已成年，雖早到了立太子之機，但段皇遲遲未見動靜。
他看著座下的幾個兒子，一張張年輕洋溢的臉上、青壯的身體裏都藏著一顆權傾天下的野心。他不經想到自己如今尚且安在，依舊能安坐帝位２０年。
他瞇了瞇眼睛掃視了一輪大殿，“這２０年裏，會是誰等不及要把自己拉下，坐上這龍椅呢？”
他要平衡的東西太多，皇權與軍權、皇權與相權；他要提防的人也太多，即使已經擁有了天下，但君臣父子妻妾，每一項關系都不會帶給他安全感。
只有權，所以他一直知道，要把權利緊緊抓到自己手中！
他也深谙，帝王之道，必須均衡好各方面勢力，才能穩住手中的皇權。一家獨大，給他造成的只是無窮的威脅。
“都起來吧。”段皇慈祥的摸了摸胡子，對著殿內眾人道：“當初邊疆戰事吃緊，逆賊蘇隕峰叛國，兵部繁忙，禮部眾大臣與蘇家交好忙著清洗徹查，故將博修首獵之事交於宰相府全權辦理。博修是霓妃自小養到大，魏鷹揚又是霓妃的侄子，霓妃自然想出力讓自家人把事情做好。這件事不怪她。”
霓妃聽到這，嘴角扯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可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笑不起來了。
段皇接著說到：“博修乃先後的幼子，先後在世時一向寵愛有加，皇太後更是疼愛不止。此次獵場受驚刑部侍郎魏鷹揚的確辦事不利存在漏洞，降職處理以示公正。自家內部之事，不便朝堂再議，此事到此為止，都退了吧。”
段皇說完龍袍一揮，在太監們的陪同下先退了下去。
這一決定，幕簾後的霓妃身子明顯一震，心說看來自己小看了這個老狐貍。
一群人就這麽草草散了場，各自回宮。
宮廷西南主幹道上，騎在馬上的年輕侍衛左思右想打不通經絡，不解地問自己的主子七王段博征，皇上為何如此反常。
面色陰冷的王子勒了馬，看著地上倒影出的影子，許久才開口：“端休你記住，看事看裏子。霓妃自以為垂簾聽事風光無限，得意洋洋，其實今晚我們都是棋子。父皇那只老狐貍不過借此看看我們這些棋子是楚還是漢。”
是的，其他的王子也在出宮路上漸漸想明白了。自己的父皇才是下棋的那個人，不過是看看棋子分屬陣營而已。
如此一來，他們也安了些心。
政權軍權分立，已解決了掌握重兵的蘇隕峰，接下來就應該到相權與皇權的鬥爭了，父皇總歸沒被霓妃迷了眼。
轎子回了府，經過荷花池，段博修讓下人停了轎遣散了隨從，慢慢踱步到池中涼亭，看著夜色中閉了的荷花，滿池的睡蓮都是他特地請了父皇從母後的鳳鳴宮移植過來的。
他有些累了，從父皇答應將十四弟博修的首獵交於宰相府去辦時，不知霓妃和魏延年打的什麽算盤，他就開始處處安排保護自己的胞弟。
說也奇怪，母後在世時，自己對這個年齡相差十歲的胞弟並無過多好感。父皇有太多兒子了，他有太多兄弟了。加上他原就淡漠的性格，除了母妃和誰都不太親近。
宮裏規矩多，博修滿月時，他才見到了害得母妃不能如往日般陪在自己身旁的弟弟。
肉肉的小手抓住自己的手指不放，一個月的小孩渾身上下使著勁抓著自己的手想往嘴裏放。
那會的他也是小孩心性，與一個滿月的嬰兒較著勁不讓他得逞。惹得博修漲紅了臉，哇一聲就哭了起來。
隨後就是正在一旁聊天的父皇母後的責怪，奶娘、丫鬟的手忙腳亂。
隨著博修漸漸長大，能爬那會老是追著自己屁股不放。原與其他皇子玩耍的時間都變成陪著母後逗博修開心。
帝王的愛向來薄情，那時父皇納了很多妃子，來鳳鳴宮的時間少了，有時甚至一個月都不曾見上一面。
母後少了父皇的陪伴，不過是想自己的兩個兒子親近些，多陪陪她自己吧。
博修越長越大，到了三歲，父皇批了專門的太傅來教他“人之初、性本善”，卻依舊愛跟著自己的屁股後奶聲奶氣的叫“哥哥哥哥”。自己進了太傅院學習軍事禮法，開始為首獵做準備。母後卻在父皇的日理萬機、寵幸嬪妃中久病不好。
他記得很清楚，母後走的那一天，父皇正在宮裏宴請三軍。東南方向燈火通明，照亮了那一片的天空。
聽公公說是南疆的蘇大將軍進了都，前些日子敗了常擾西南邊境的漢軍，父皇和大臣特地在宮內給他辦了慶功宴。
母妃這麽些年心裏想的念的都是父皇，卻在斷氣前一刻交待下人，大敗漢軍乃舉國歡慶之國事，西南方安定便是了了父皇和蘇將軍的一塊心病，別讓自己逝去的消息擾了父皇的興致。
直至歡慶結束第二日，嬤嬤才敢把這個消息通過後宮司儀傳了出去。
母後雖貴為國母，下場也不見得比那些打入冷宮的嬪妃好。
他一直知道的，帝王之家，本就如此。
皇後逝後，追封加冠，厚葬於皇家陵墓。陪葬品也是豐厚無比，可他知道自己的母妃要的不過的父皇的一滴淚。
段博衍生於宮廷，長於宮廷，他見過太多宮廷女子的哀怨和執著，將一生希望寄托於一個男人身上的愛情，執著得蠢不可言。
不久，天天追在他屁股後奶聲奶氣叫他“哥哥”的博修，便被慶功會當天被封為霓貴人的宰相之妹收為養子。父皇感於對母後的虧欠，破了先列，允了十三歲的自己早兩年開地建府，一晃就五年過去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暗中培養勢力，拉攏大臣，慢慢查清母後病因另有蹊蹺，一切矛頭都指向宰相府。
那時的他還小，看不透霓妃收養博修背後的權謀和計劃。
現在看來，霓妃和宰相這一步走得實在是高。世人都讚譽霓妃賢德淑良，待先後之子視如己出，頗有先後風範。另一邊，又可拿著博修威脅自己。
想到這，段博修的擔憂又重了一層……
思緒卻被西廂傳來的吵雜聲打斷，只見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正急沖沖地往荷花池跑過來，身後還跟著一些家仆。
小丫鬟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似在躲避追趕。慌不擇路就串上荷花池上的走道，絲毫沒註意到亭中還有一人站著。
015放我下來
蘇塵落在心裏暗暗罵娘，古代女子衣服實在繁瑣得緊。
內褥、裏寸、中夾、外披…大夏天也穿這麽多不怕熱死嗎？
她一邊跑一邊琢磨這院子主人真有錢，這麽大的一個院落按一平米一萬的房價，估計的上億吧。
原本在西廂客房躺著的她，聽到兩個小丫鬟的對話，知道二姐四姐都被押送進了邕都。而自己那日誤打誤撞救的小孩，竟是當今聖上第十四子段博修。
自己拖了他的福，住進了他親哥哥二王爺段博衍的府邸。
說來也是巧，這座院裏的土豪卻是原與蘇五小姐有婚約的段博衍。
可她來不及高興，兩個小丫鬟也說了，蘇家滿門逆賊，蘇五小姐和二王爺本沒見過面，毫無感情自然不會出手相救。
蘇塵落深谙靠自己才最牢固的道理，押送往邕都的路上，雖聽兩位小姐都說了要靠王爺救人，但她知道機會極小。
一直沒點破，只不過不想滅了兩人的希望。
她聽到蘇星落和蘇雲落惡人將被擇日問斬，心裏一急吐了口血。引來兩個小丫鬟手忙腳亂的服侍，文落見傷勢不妙急急忙忙地跑去叫醫生。
蘇塵落順勢就把呆在房裏的文漪打暈，和她換了身衣服囫圇塞了一口吃的，就出了房。
她等不了，與蘇星落蘇雲落雖無血緣，但畢竟蘇家兩姐妹都是她的救命恩人。蘇家一家人還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她必須做些什麽。
蘇塵落出了房門，沿著回廊往院落大門方向走，剛到回廊盡頭，文落就帶著府醫進了客房，叫了幾聲文漪沒見應答，以為她去找衍息匯報情況了。
急急忙忙地牽線，讓府醫先幫床上女子瞧病。
府醫把脈之後奇怪對文落說：“此人脈象平穩，與之前大不相同，已然痊愈。”
兩人這才發現躺在床上的是文漪，身上穿著的是蘇塵落的衣服，而蘇塵落本人早已不知蹤影。
蘇塵落由於不熟悉地形，繞了一些彎子，剛好被巡邏的護院侍衛碰著，一看對方架勢。
人多勢眾，自己身上有傷打不過，撒丫子就開始跑。
對面的一眾侍衛看到蘇塵落時，以為哪個小丫鬟得了命令半夜起床辦事的，哪知對方撒腿就跑，感覺蹊蹺也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叫喊聲、追趕聲、火把的光亮，把原本寂靜的衍深府，弄得熱鬧起來。
慌不擇路的蘇塵落七繞八拐跑到了荷花池，壓根不註意到池內涼亭上還站著一人。
她原想直接通過荷花池上的走廊，走到池子的另一邊，哪知剛踏上涼亭，突然從亭柱旁躥出一人，帶著一陣掌風向她襲來。
來人在看清了她的臉後雖收了些許勁道，肩膀處卻依舊受了一掌。
蘇塵落捂著肩膀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男子，月光照著他冷峻的臉龐，對上他那雙眼睛後，她才想起這人是誰。
救下小孩那晚，這雙眼睛的主人穿著青色長衫，坐在馬上，用同樣冷淡的眼神看著半躺在地上的自己。
目光冷冷清清，好似對任何東西就不在意，蘇塵落再看到這雙眼睛的時，腦子裏突然蹦出三個字“性冷淡”。
晚風習習，吹開了兩人的衣角。
段博衍原以為是刺客，看到蘇塵落時明顯一楞，及時收回了手勁。
他面前這個衣衫不整，內褥帶子系在外衫上，裏裏外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子，正捂著肩膀瞪著個水汪汪的大眼睛怒視著他。
段博衍皺著俊眉，開口問到：“你......”
蘇塵落原就有傷在身，被段博衍的這一掌給打生氣了，想到自己身上的傷為了救她弟弟才挨的，那小破孩反而貪玩跑了，心中一股火驀然升了起來：“你什麽你，有沒有王法了，半夜不睡覺躲在這打人吶？”
“我......”
“我什麽我，說你幾句你還不樂意了？知不知道在我們那你打人要進局子的......”
蘇塵落沒給段博衍說話的機會，還在繼續罵著。
後邊的侍衛們也追趕了上來，卻在涼亭外的走廊停住了腳步。
這荷花亭是仿照先後鳳鳴宮的涼亭所做，一磚一瓦都是找原來的工匠重新制作的，就連亭內的設施擺放都是一模一樣，府裏的人一向都不敢踏入半步。
這小丫頭此時卻在涼亭裏對著王爺咄咄逼人地罵著，王爺居然還不還口不還手的。
眾人看到這一幕拿著火把舉著刀在亭外面面相覷，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不知如何是好。
“你知不知道你這屬於故意傷害罪了，得刑拘的......”
“你曉不曉得根據法律，我可以委托我的律師告你的.啊......”
蘇塵落在涼亭裏來回踱著步子，嘴裏雖數落著段博衍的不是，眼睛卻在四處觀察著地形、心裏在盤算著從哪側突圍逃走，絲毫沒註意到自己肩膀上的傷口正往外滲著血。
“啊......你幹什麽？”
一聲驚叫打斷了蘇塵落嘴裏的嘮嘮叨叨，她整個人兩腳懸空被段博衍橫空抱起，瞪個眼睛在段博衍懷裏震驚的看著他，剛掙紮著想下來，就被段博衍低聲呵斥住了。
“別動，你身上的傷沒好，逃不出去。我不管你是誰，在沒查清楚之前，你給我好好待著。”
涼亭外的侍衛也被自家主子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懵了，段博衍抱著蘇塵落走出涼亭，經過眾人面前時停住了腳步，對著跪在地上的眾人說到：“這姑娘是王府的貴客，本王交代過要好好招待，今晚的若是傳出去，別人該說我衍深府待客不周了。”
說完，抱著蘇塵落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遠了之後，蘇塵落在段博衍懷裏掙紮著對他呵斥到：“餵，你個性冷淡放我下來。”
段博衍冷著個臉，抱著她走過了荷花池走廊，依舊面無表情地繼續走著，絲毫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
在段博衍懷裏的蘇塵落原就裹了好多衣衫，侍衛追趕時又跑得太急，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汗。
“餵，你放我下來，大熱天的你抱著我好熱。”
性冷淡依舊沒吭聲，任由蘇塵落在懷裏嚷嚷，抱著她走到了西廂院門口。
“你是不是聾子啊，放我下來啊”
“你再不放我下來我真的請律師來告你猥褻婦女了啊”
“你聽到沒有啊.......”
段博衍上蘇塵落說得口幹舌燥了，段博衍始終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
一路抱著她走過了荷花池，走過了西廂，穿過了回廊，故意繞了遠路，經過了衍深府幾個院落，徑直將蘇塵落抱進了自己住的東苑中。
衍深府的家仆丫鬟們早已被剛剛的動靜吵醒，各個院落都亮起了燈，有些膽大點的丫鬟打開院落門伸個頭，想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只見自家王爺抱著個穿著個丫鬟走過，王爺懷裏的丫鬟還在破口大罵著。
“唉，不知哪個院落的丫鬟，竟然被王爺看上了，還鬧出這麽大動靜。”
“哼，我看就是個狐貍精，不知使了什麽媚藥了，咱家王爺看中過誰。”
“就是，過兩天玩膩了還不是得繼續做回丫鬟，那會才摔得慘。”
丫鬟們看到段博衍抱著蘇塵落走過，紛紛在各自屋裏議論著。話語間，透著眼紅和不屑。
“王爺......”
被段博衍派去調查蘇塵落的衍息此刻剛回到府上，正在東苑院落裏等著段博衍匯報情況，卻見他抱著蘇塵落走了進來，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段博衍將衍息驚訝的目光盡收眼底，也不啰嗦，吩咐了句：“她挨了我一掌，肩膀溢血了，把女醫叫來。”
說完抱著蘇塵落進了廂房。
016男女授受不親
男子力氣原就比女子大很多，蘇塵落受了傷，又挨了段博衍一掌，掙紮到最後也懶得動，任由他將自己抱進廂房放到床榻上。
段博衍將她放好，抽出手的那一瞬間，蘇塵落看準了時機，將他的右手扯住，一口咬在了段博衍的手臂上。
“你幹什麽？”
段博衍沒想到蘇塵落還有力氣，皺著眉看著床上這個不可理喻的女子。
蘇塵落松開了嘴，看著段博衍手臂上有些滲血的牙印，聳了聳肩：“沒什麽，你也說了，我挨了你一掌，還你一口，我們扯平了。”
“瘋子。”
段博衍回了句，轉身就想走。
背後卻傳來蘇塵落清冷的聲音：“我看王爺才是瘋了吧？抱著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來到自己的院落，還故意繞了遠路，整個王府的人估計都知道今晚的事了，明兒邕都城也會傳遍了吧？”
此時的蘇塵落宛如換了一個人，聲音不似剛剛一路抱著她走來的撒潑打諢，透著一股清冽的鎮靜。
段博衍身子一震，瞇了瞇眼皺著眉看著靠著床沿、半躺在床榻上的女子，經過剛剛的一番折騰，頭上的碎發散在了蘇塵落的臉頰兩側，遮住了她的眼睛，讓人看不清她在想什麽。
“這麽說，你剛剛一路上都是故意的。”
“當然，我的傷還得靠王爺的神醫神藥救治，得報恩啊。你府裏恐怕不止你的人吧？不過既然王爺不想讓我走，想讓大家都知道，你把小王爺的救命恩人捧在手心抱在懷裏呵著護著，我自然要配合你。”
“砰砰．．．”
傳來的敲門聲將兩人談話打斷。
“王爺，府醫傳來了。”
衍息和府醫立在門外等著段博衍的命令。
段博衍沒立即允許門外的兩人進來，看了一眼蘇塵落額頭上的汗珠，說到：“是，你對我還有些用，所以我會把你傷治好。我府上神醫神藥自是甚多，可我自然可以像今晚一樣把你打傷了再治，只要外邊的人不知道便是。”
“你．．．”
蘇塵落被段博衍的這番話氣得臉都漲紅了，右手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用力扭成一團。
蘇家還指望這個與蘇五小姐有婚約的王爺救，簡直就是做夢。這麽一個冷血的人，不砍你幾刀落井下石就阿彌陀佛了。
“別把我被子拽壞，商虞進貢的絲綢，很貴的，你恐怕賠不起。”
段博衍沒理會蘇塵落的怒氣，朝門外道：“進來吧。”
衍息和府醫得到命令後進了臥房，原想轉身出去的段博衍看到跟在衍息身後的府醫，不滿的皺著眉：“怎麽是你，薛府醫？本王沒記錯，上旬應是梁府醫駐府。”
“王爺有所不知，梁府醫小兒子自月初來，一直在熱感。這幾日都咳血了，恐得了肺咳，梁府醫的丈夫讓她今日一大早請假回家看孩子去了，這幾日我當班。”
薛府醫上前弓著身子回了話。
“王爺，怎麽了？”衍息在一旁不解地問到。
“哎喲餵，好痛，府醫來了嗎？我的肩膀要斷了，你們家王爺殺人了。我要是死在這府裏，王子犯法可是要與庶民同罪的。好痛，府醫再不來給我治，我痛了會喊得更大聲的。”
蘇塵落聽見屏風外幾個人的對話，在床上特地尖著個嗓門喊到。
屏風外的衍息仿佛看到了自己主子的臉在抽搐。
“這就來這就來我這就來。”
薛府醫聽到屏風裏的叫喊，還以為蘇塵落實在疼得厲害。
邕都的人都知道首獵當日，這女子救了皇上最寵愛的小王爺，他自然不敢怠慢。
“王爺放心，臣下的醫術不比梁府醫差，屬下這就去給姑娘看病。”
“是啊，王爺。雖說當日是梁府醫給這位姑娘做的診斷和治療，但薛府醫的醫術和梁府醫是不相上下的。”
衍息見原來做事果斷的主子此刻卻猶猶豫豫，也以為他不放心薛府醫的醫術也附和到。
“不行！”
兩人卻被段博衍呵斥住了：“薛府醫把愈合創傷的藥膏給本王吧，今夜你也累了，退下吧。”
“哈？”
薛府醫背著藥箱不解地看著段博衍，卻也不敢違命，急急忙忙從藥箱裏找出金創藥雙手遞給了段博衍，然後告了退。
段博衍接過藥就想往屏風裏走，留在原地的衍息楞了一秒：“王爺我．．．”
“有什麽事明兒再說，你今天也累了，先退下吧。”
這會輪到衍息不解地摸摸後腦勺，也退了下去，走前還帶好了門。
蘇塵落在屏風後的床上翹著個二郎腿等府醫，商虞的絲被早就被她踹到一旁，卻看見段博衍走了進來。
“怎麽是你？”
段博衍進到屏風裏，見到蘇塵落這個樣子，隨手把金創藥扔在床上：“自己上藥。”
說完轉身就走。
蘇塵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餵，你等等！府醫呢？我這可是重傷，得好好看看。”
段博衍回頭看了她的肩膀一眼；“男女授受不親。”
便扯過自己的衣角，走了。
蘇塵落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冷哼了聲：“人模狗樣。”
人走後，四周都寂靜下來。蘇塵落輕輕地脫下一層一層的衣服，嘴裏還罵罵咧咧的嘟嚷著古代女子真的好麻煩，怎麽穿這麽多。
“嘶．．．”
金創藥撒在傷口的灼燒感引得她一陣疼痛，腦子卻在高速運轉著，盤算接下來的計劃。
硬闖是出不去的了，今夜一鬧，也算大概把王爺府摸了一遍。
段博衍有他自己的麻煩，很多雙眼睛都盯著這衍深府，否則他這麽冷淡的人，不會壯大聲勢故意繞遠路將她抱回，還抱回了自己居住的院落。
但她沒精力也不想去考慮其他人的麻煩，眼下她必須趕緊想到辦法，牢獄裏二姐四姐還等著她去救！
017面癱性冷淡
第二日清晨，東方的天空剛被初升的旭日鍍上一層金黃，蘇塵落人還處於睡眠狀態，屋子裏卻輕手輕腳的進來了兩個小丫鬟。
打掃屋子、端上洗漱臉盆、擺好各色各樣的早餐小食．．．
一切準備妥當後，兩人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屏風後，伸出個小腦袋想看看這個昨夜被王爺一路抱回東苑的丫鬟。
“怪不得王爺會看上她，是長得好看些，到底是哪個院的丫鬟，之前怎麽沒聽說過。”
“不是，我聽西廂的文漪文落說了，大家夥早上也在議論呢，這是前些日子救了小王爺的那位姑娘。昨夜睡不著無聊起來逛逛而已，哪知被侍衛當成刺客了。好在碰到王爺了，剛好給她解了圍。”
“原來是小王爺的救命恩人，怪不得咱們王爺對她那麽好，一路抱著回來，一大早還安排我們過來服侍更衣的。”
“嗯，我可聽掌事的說了，不止咱衍息府，霓虹宮也想請她去做客呢。這姑娘現在可是大紅人，王公大臣府上的太太們都想著巴結呢。”
“有那麽嚴重嗎？”
“哎呀，你傻啊，你也不是不知道皇上皇太後有多寵愛小王爺，估計過幾日就被皇太後收去做義女了，大家肯定要提前搞好關系的。”
蘇塵落早就已經醒了，只是肩膀處和腳踝處的傷口還有些疼痛，幹脆在床上閉目養神聽著兩個小丫鬟的議論，聽到這，突然心生一計。
“咳咳．．．”
“姑娘你醒了？”
兩個丫鬟聽到了蘇塵落的咳嗽趕緊端著水盆拿著衣服迎了上去。
“王爺吩咐我們來服侍你洗漱更衣。”
蘇塵落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少女，趕緊擺了擺手示意她們起來：“你們快起來，把東西放在架子上我自己來便可。”
說完就要起身下床。
“這．．．”
兩個丫鬟跪在原地面露難色。
蘇塵落見她倆沒動，自己下了床接過她們手中的臉盆放在床尾的木架上，開始自己洗漱起來。
兩個小丫鬟見狀趕緊起身遞毛巾。
洗漱好之後，一個小丫鬟拿著木托盤遞上衣物：“姑娘這是王爺特地差人送來的夏衫，我們給你換上吧。”
說完，伸手就想脫掉蘇塵落原來的衣衫。
“不用，我自己換就好，你們先出去忙吧。”
“這．．．”
蘇塵落好笑地看著兩個小丫鬟：“怎麽？你們王爺還擔心我不會穿衣不成？”
其中一個小丫鬟驚呼到：“呀，姑娘你怎麽知道？王爺今早還真是特地囑咐我們教你穿衣，我當時還心說怎麽可能誰那麽蠢不會穿衣服呢？裏襯、外衫一層一層系好就行，文悅姐你說對吧？”
“文樂．．．”
另一個端著托盤的丫鬟見狀趕緊制止文樂說話。
蘇塵落想到昨晚段博衍抱她回來時，看見她身上衣物的嫌棄樣，大概知道為什麽了。
她看著托盤上疊好的層層衣物，細汗就上來了：“這大熱天的你們穿那麽多，不熱嗎？”
“砰砰．．．文悅文樂快些，王爺等著呢，再遲出去就要來不及了。”
門外傳來一陣催促。
“哎呀姑娘，這衣服是商虞絲綢的料子做的，王爺昨夜特地叫人去廣儲司拿來的，透氣吸汗可涼快啦。來我們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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