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好了大致的策略，歲寒兩人決定暫時先在城市裏補給一番，順便打聽一下主角的事情，等到第二天再前往惡魔的地盤。

艾諾維婭和其他城市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它很“正常”——這裏沒有無來由的惡意，沒有肆無忌憚的罪行，沒有莫名其妙的敵視，每個人都很正常的生活著，雖然也有爭吵或者騷亂，但起碼不是那種讓人覺得摸不著頭腦的突發惡行。

“你說彌賽亞將軍？他是兩年前來到艾諾維婭的，在此以前艾諾維婭雖然也是抵抗惡魔的前線，但是戰況一直不是太好，將軍來了以後提拔了很多的優秀人才，組織了強大的軍隊……這幾年艾諾維婭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好了。”靠在雜貨鋪櫃臺上的老板娘一邊用有些拙劣的手法沖著薩拉斯圖賣弄風情，一邊說著對方想知道的情報。

瞥了一眼拋媚眼拋得像眼睛抽筋的老板娘一眼，歲寒默默地從貨架上拿下了一捆繩子，塞在了老板娘允諾的“贈品”堆裏。

“這麽說，戰況這幾年是越來越好了？也許有一天戰爭會結束？”薩拉斯圖故作天真地詢問道，翠綠色的眼睛包涵著好奇，以及一點點欽慕，瞬間就讓老板娘的智商歸零。

“戰爭會不會結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戰鬥的頻率已經越來越低了，記得彌賽亞將軍來的前一年，那一年全年我的鋪子一共只開了不到二十天——不是因為戰爭所以進不到貨，就是因為惡魔攻城必須躲到避難區裏面去……但是去年，我的鋪子一共也就關門了兩次——其中一次是我遠房弟弟來看我，還有一次是我扭到了腰。”老板娘不顧自己三尺壯的腰圍，一只手指點在下唇上做嬌羞狀。

薩拉斯圖在對方撅起嘴扭腰的時候就把眼睛轉開了，避開辣眼睛的畫面順便看看旁邊貨架上挑挑揀揀的自家搭檔，用對方深邃的輪廓和俊美的身形洗了洗眼睛——所以套話真的是個技術活，不只是腦子的問題，還有心理也得過硬啊。

轉過頭，薩拉斯圖對著一無所覺的老板娘微笑：“聽起來，彌賽亞將軍可真是一位卓越的將領呢。”

老板娘聳了聳肩：“也許吧，不過我們這些老百姓是看不到將軍的，最多就是偶爾在軍隊大規模集結的時候看到一個穿鎧甲的背影……到現在兩年多了，說實話我們連彌賽亞將軍到底是紅頭發還是黑頭發都不知道。”

“怎麽會？將軍府邸裏面起碼會有仆人吧？”聽得奇怪，歲寒忍不住插言道。

好像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老板娘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捂住了嘴示意不能再說下去了。

“真的不能說嗎？”薩拉斯圖翠綠色的眼睛裏充滿了失望：“確實……我們畢竟是外鄉人，並不好給您添太多的麻煩。”說著眨了眨眼睛，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一扇一扇的，襯著那水汪汪的綠色眸子，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水來一般……

“其實也不是真不能說……”咬了咬牙，老板娘還是在美色的誘惑下開口了：“其實鎮民們都知道，也沒有誰真的禁止我們開口……只是我們一般都不願意和外鄉人討論這個問題。”

頓了頓，老板娘壓低了聲音說道：“彌賽亞將軍從來不雇傭艾諾維婭或者附近鎮子裏的任何人，他甚至不在我們這裏募軍……所有的軍隊、將領、士官、仆人，都是他從其他地方雇傭和招募過來的。”

“有時候也會有一些貴族或者將領來艾諾維婭找彌賽亞將軍，據說都是來‘支援’艾諾維婭的……但是我們並不覺得自己需要什麽支援啊？大家的生活已經比原來好多了，要知道最近我們已經把戰場推到了距離艾諾維婭上百公裏以外的安托爾峽谷一帶了，戰爭對於我們的影響微乎其微。”老板娘搖了搖頭表示疑惑。

接著她聳了聳肩解釋道：“因為這個原因，彌賽亞將軍雖然住在我們艾諾維婭，但城市裏的居民對他並沒有多少了解，只大概知道他是一位‘神選之子’，也是一位優秀的將領……曾經有市民聲討過他不給本地人立功的機會，但是漸漸的也沒有人再這麽提了，畢竟外鄉人軍隊已經是一種常態，也沒有誰真的願意上戰場去死，由外鄉人來保護我們其實也很好。”

“確實，死外鄉人，總比死本地人好。”薩拉斯圖笑得意味深長地接著老板娘的話。

……

“我就知道，這個世界就沒有一個正常的地方。”離開雜貨鋪，歲寒負責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薩拉斯圖則負責拎著歲寒——他把一只手直接壓在歲寒的小臂上攬著他往旅館走去。

“你拎著東西的把手，我拎著你的把手，所以是我拎著你。”薩拉斯圖的邏輯滿分，完全沒有毛病。

歲寒看了自家搭檔一眼也沒反對，至於這個有些親昵的姿勢……反正這個世界男女和男男都很正常，他們這樣貼在一起走完全的不突兀。

回到旅館，把一堆真的有用的和一些完全是為了打聽消息糊弄著隨便買的垃圾分開，兩人繼續討論著剛剛從老板娘那裏得到的情報。

“所謂的‘神選之子’，似乎是由帝國中心的神廟每一年憑空指定某處某地某時生的嬰兒是神選之子的，這個頭銜是終身制的，數量不算多——畢竟每年只有3個。但是也不算少——畢竟是每年都會指……主角也就是彌賽亞是在出生的那一年指定的，也就是二十多年前。”點著下唇，薩拉斯圖總結著最後得到的一份情報。

“彌賽亞……祭品？”歲寒在意的則是主角的這個名字，在源位面的宗教背景下，彌賽亞是有特定含義的，它一方面代表著救世主，是神救世預言的實踐者，同時又是犧牲者和祭品，傳說中，真正的彌賽亞會用自己的犧牲拯救所有人。

“名字……可能是作者的鍋，也可能真有什麽陰謀，現在都還不好說。”薩拉斯圖知道自家搭檔想的是什麽，主角在劇情裏的經歷，和這個名字，怎麽聽都覺得有某種莫名的聯系隱含其中，不過在人工智能君看來，沒有證據的猜測和憑空臆想沒有區別。

所以他拒絕就這個問題繼續考慮下去，而是話鋒一轉到了另一件事情上：“歲寒你對主角只使用外鄉人有什麽看法？”

歲寒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道：“很奇怪。”頓了頓，也覺得這樣說估計薩拉斯圖聽不懂，於是他左右手伸出食指在面前碰了碰，表示對比關系：“安德利亞和酒保。”

薩拉斯圖的超短語閱讀滿分，立刻就明白了歲寒的意思，點頭同意道：“的確，我們路上遇到來‘支援’的安德利亞等人，不出意外就是老板娘說的那種會被主角彌賽亞重用的‘外鄉人’了，但是從體魄和腦子上來對比，安德利亞等人遠不如這座城市的酒保或者老板娘——起碼人家腦子是正常的，而且體魄也和自己的年齡以及工作完全適應。”

歲寒摸著下巴回憶了一下今天下午打聽消息離開的時候，那位腰圍三尺的老板娘單手就把他們購買的，打包起來有將近半人高的雜貨舉到了歲寒肩膀的高度，讓他方便跨到肩上。

【歲寒：和冒險小隊對比的話，不說瑪麗安娜那個牧師和卡特琳娜那個法師，那個刺客職業的所謂的“死亡之刃”，估計4個都不一定打得過那個老板娘一個】

“但是老板娘對於彌賽亞將軍的印象卻並不是‘英勇善戰’或者‘善於練兵’……而是‘知人善任’，這就很有意思了。”薩拉斯圖點出他討論這個問題的核心。

彌賽亞只會使用外鄉人，本地人從不征用，而所謂的“外鄉人”水平如何歲寒他們也已經見識到了，和本地人從實力到理智都完全沒有可比性，但只用外鄉人的彌賽亞卻被本地人佩服地認為是“提拔了很多優秀人才”……如果不是這個世界對於優秀的判斷和其他世界截然相反，那麽就必然這中間有著某種貓膩。

針對得到的新情報，薩拉斯圖制定著策略：“我們現在有兩條可選的行動路徑：其一，我們放棄前往前線，轉而去往將軍府邸，以我們‘外鄉人’的身份，看看能不能以前來‘支援’或者接受‘招募’的理由碰上主角，近距離地了解一下主角的具體情況，順便再打聽一下安德利亞幾人的下落——從在城外分手以後，這5個麻煩小隊成員就跟消失了一樣，從他們一路上招貓惹狗的經歷來看，這種悄無聲息地情況並不正常。”

一幫連續起碼三個月不分時間不分地點不分場合一天三餐加宵夜按頓惹麻煩的人，突然在一座城市裏帶了兩天一夜完全沒鬧出任何動靜，薩拉斯圖覺得這種情況需要在數據庫裏面標紅提示。

歲寒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搭檔的說法：“那麽，其二？”

薩拉斯圖：“其二就是，我們假裝不知道任何事情，明天仍然按計劃去往前線，按照預先的計劃先觀察觀察惡魔，畢竟這也算是整件事情的起因……雖然這個起因的真實性，按照今天老板娘的說法，恐怕是要打個問號的。”

艾諾維婭的戰鬥不僅不激烈，甚至於已經趨於平緩，這樣的情況下，為什麽還會不斷有帝國的“支援”前來？而且按照劇情，主角似乎是在發現人類無望的情況下，“神”才根據主角的祈願送他去上古時期的——但是如果艾諾維婭戰爭形勢大好，主角又為什麽要祈願呢？

因為薩拉斯圖已經言明在本世界交出決斷權限，現在他也只是提供了分析和想法。想了想，歲寒做出了決定：“還是按計劃走。”

【歲寒：我們並不像那五人組是前來“支援”的，事實上我們也並不清楚那個彌賽亞到底如何進行招募，貿貿然上門對方不一定會真正和我們接觸，說不定還會惹出其他意外的麻煩……很多時候，做朋友可以了解對方，但是做敵人，或者觀察敵人，也可以很好地了解對方。】

【歲寒：而且從劇情上來看，人類似乎是因為“惡魔”所以才戰爭，主角穿越也都是為了反抗“惡魔”……因為這個種族的存在本身，就和人類一樣，對於這個世界應該是極為重要的。】

作者有話要說：

在接觸主角和接觸惡魔之間，歲寒選擇了先接觸惡魔，了解一個人，可以從了解他的朋友開始，也可以從了解他的敵人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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