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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兄妹終相見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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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看上這個還沒有什麽謀路的周承。果然還是皮囊更重要。

阮兒不曉得自己這話有什麽不妥,她已經很放低語氣了,若是再大河,在自己的屋子裏頭,她可是不用張口那些侍女便曉得她想要什麽了。且在她生長的這麽多年裏,還沒有她要不到的東西。

她就這麽插著腰擋在兩人前面,周承沒有去管她說的大河是什麽意思,只覺得自己又是被一頓羞辱。縱然沒有官職,此生潦草過去,他也不可能選擇被女人養著。阮兒看他黑了臉,一揮開折扇就要走的模樣,這才想起那話本裏頭的女人說話好似都有些矯情的意味,她皺眉,是怎麽說得來著?女子?小、小女兒?罷了罷了,阮兒在周承冷臉走開之前,打算先制人,直接大聲說道,“我說真的,你跟我走吧,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周承有些生氣了,之前那太尉府的小姐也是這般,不依不撓死纏爛打了許久,還好他習武,躲躲藏藏,聽聞那太尉府看不下去,覺得沒有顏面,便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別人做妾室。周承卻很是明白,那太尉大人,絲毫都看不上自己。這樣也好,若是娶了那麽個養不起的女人,他仕途之路雖然順暢了,卻不是他所願看到的。他冷哼一聲,低著頭道,“姑娘好大的能耐,小生不過是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得到姑娘的青睞。”說著心裏頭一閃,說道,“我想要什麽你都能給我,莫非,若是小生要那天上的太陽,姑娘也能給?”

阮兒這算是聽明白了,這人磕磣,還連帶著輕視自己,但那太陽她倒是當真給不了,於是老實說道,“太陽焦灼,若是給你,你便會灰飛煙滅,那還不如直接讓我殺了你,免得被一個太陽蒸。”周承嘴角露出諷意,只看了一眼狂傲自大還滿口道理的阮兒。

“哎喲,你一個小姑娘怎麽說話就殺啊死的,你是哪家的姑娘?口氣這般大?”周承的友人聽不下去了,他是有妻妾的,各個都是溫軟如水,說話亦是吳儂暖語,聽著就讓人心裏舒坦,而後指著周承說道,“蘇州太尉府的小姐都沒能入得了周兄弟的眼,你可是何方神聖啊?”

“我乃阮兒,我可是”

話還沒說完,那友人還睜著眼要聽出什麽個名堂,那聲音卻突然一頓,他睜開眼,就瞧見阮兒瞪大眼睛看著他們倆身後,而阮兒後面的一群凡人則跪地磕頭。

周承也轉頭,卻現自己身後竟然飄著個仙氣縹緲,冷凝肅殺的男人,一身華服在風中搖曳,這晴朗的日頭忽然便刮起大風來。那友人也是被驚得不行,忙跪下磕頭跟著方才聽到的那些百姓的話,大聲道,“仙神贖罪,我、我肉眼凡胎,沒瞧見仙神降臨。”

那邊的周承還皺著眉頭,只覺得那男人死死瞪了一眼自己,而後望向後頭的阮兒,還沒聽到他說話,後面的阮兒卻先亂了陣腳。她是明白自己的,就算背地裏怎麽折騰,這麽偷偷辱罵,怎麽叛逆,其實,說到底,自己心裏頭是怕著這個父親的。她癟嘴,也跪在地上,周承只覺得好笑,不管男人女人都只是趨炎附勢的小人,卻剛要敲定這個想法,就聽到瘦弱的小丫頭小聲道,“父親,阮兒在屋子裏頭實在無趣,一時沒有忍住,便私自跑出來了。”

“三界的寶物都入不得你眼?皆滿足不了你?”

那聲音空靈嚴肅,阮兒心一驚,訥訥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

日將暮兮悵忘歸(三)

杭州天神降臨,雖未留下神囑,定然也保佑杭州平安繁盛。

這是杭州上下近一個月來最為轟動的話題,特別是那日見到天神本尊的凡人,就算生活有些艱苦,心裏頭卻覺得踏實了些。周承見自己友人坐在自己身旁,又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自己一邊斟著茶,皺著眉頭忍不住說道,“周兄弟,我著實是想不通,那個小丫頭,不,那位小仙女分明看上你了,你為何就沒有答應呢?你若當時肯,說不定還能成為個半仙啊。當個仙女兒的夫君,長生不老。”

周承只看著自己茶盞中漾開的茶葉,裊裊香煙撲鼻而來,恰到好處的溫熱。那日之後他心中也一閃而過一些私念,自己想要功成名就,是作為凡人還是半仙其實也都沒有什麽區別的,說起來,凡人壽命更短,往往來不及立功便已經鬢角白,拉不動那韁繩。他搖頭,這些都是貪念,萬不能讓控制心念,就算長生不死又能如何,也不過是延長一世寂寥。“王兄莫要再調侃,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興許只是天界想看看你我的私念。”

友人一沈吟覺得有些理,只是心裏頭還是覺得可惜,“可,我覺著那小仙女兒不似跟你鬧著玩兒,長得也很是得體大方,除了性子頑劣一些。說起來,仙神也居然有這般自得的,本還以為仙女兒都是溫婉賢淑那般。”

他嘆氣不管那友人,端起茶杯,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阮兒最後見到仙神的慌亂,前一刻還倨傲無理,下一刻便成了軟柿子。那後來出現的仙神,也不像是個什麽德行兼備的人物。

河伯水殿氣氛有些冷凝,河伯向來出行歸來都很少到阮兒的院子裏頭來看看,卻沒想到這回分明就要出去了,突然折了回來。阮兒殿裏頭的丫鬟跪在大殿的門外,低著頭不敢說話,方才女官已經來教育過她們了。在阮兒下頭安逸久了,便不曉得自己的身份了,她們不過是河伯派過來的侍女,先是河伯的人,後才是阮兒的人。

大殿裏頭明晃晃,阮兒埋頭擡頭,卻還是覺得這光珠刺眼,但就是不肯跪下。只是站直身子看著河伯流澌腳下的石板,其實心裏惴惴不安。流澌一身朱紅色華服長袍,黃莽金線修飾,衣襟袖口還有烏金線繡著花紋。他垂眸,本就淡漠的表情,更是有些陰沈。他輕咳一聲,坐直身子,正想說話,阮兒卻搶口道,“父親,我今日想問問你幾個問題。”

“說吧。”流澌又靠了回去,擡眼看著那張不肯低頭倔強的臉,心裏卻是一滯。他兩手交叉,放在腰腹上,忍住心裏頭那點不耐。

阮兒更是擡高了頭,甚至直接看著流澌的眼睛,“我知曉,外頭的人都傳言我是三界最受寵的小殿下,可父親,你捫心自問,你出來送我那些沒什麽溫度的死物之外,可當真關切過我?”

流澌挑眉,擺著父親的威嚴,只是盯著這個丫頭,“那你當我現在在做什麽?”

阮兒咬唇,握緊拳頭,更是放肆回道,“瑗醴妹妹都能四處跑了,湘夫人那般溺愛她都已經不再過問她的出行,天界哪位小殿下如我一般,這個年紀了,就是跑到凡界一趟,還被父親逮回來質問的?”

她本來還覺得自己受盡了委屈,說完之後就見到流澌一拍桌面,地面一震,氣流湧動到她周身。她一下子便蔫了下去,緊張垂眸提著心。流澌一個大步走上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湊近沈聲道,“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了你,最是珍貴的蛟龍眼睛我也尋了來,難道還抵不過滿地都跑的凡人?”

河伯這下是當真走了,但河伯水殿裏頭卻加大了巡邏的力道,河伯喜怒無常,本來還不知道他對小殿下私自外出的態度,眼下看來,兇悍得很。後殿的人都怕了,盯著小殿下不敢松懈。阮兒也呆滯著回到自己的屋子裏頭,流澌的眼神太可怕,明明就帶著些微的殺意。她想起她成年時那湘水的表妹跟著赴宴,兩人便跑到後頭自己的院子裏交流長大的感想。瑗醴表示,她成年就能到處跑了,她先就要去凡界到處轉轉,聽聞華南阜成最是情人前往的好去處,風景秀麗,還有供奉著羅生堂的大殿。

瑗醴一臉的歆羨,看得一旁的阮兒很是無奈。但轉念一想,卻又道,“阿醴,我近來聽聞了些奇怪的事,但是我後來不論找這大河裏頭的誰問起,都一概說不知曉。我就你一個好姐妹,你要是知道什麽一定要告訴我。”

“這是當然。”瑗醴點頭,稚嫩的面頰帶著深深的笑意。

阮兒左右一瞥,關上門拉著瑗醴跑到床上,還拉過被子蓋著兩人,略微躊躇,再三跟著瑗醴說好定要保密,才慢慢說道,“就像你是湘夫人的女兒,生靈總歸是有來源的。可自我記事開始,就只知道我父親河伯,我母親是誰我一概不知曉。這麽多年來這水殿裏頭也沒聽見有誰議論。可前些日子有個沒見過的遠親跑到大河,恰巧父親不在,一見到我,你猜她怎麽說?”

瑗醴好好聽著故事,還沒聽出個名堂,突然被問話,反應了半晌,甚像是被師傅抽點起來回答深奧難懂的字,訥訥道,“說、說你長得像你母妃?”

“你也覺得應當這麽說吧!”阮兒自顧自說著,倒是讓瑗醴更加不明所以,卻聽她繼續說道,“我也是這麽以為的,還準備好了說辭想好好戲弄她一番,誰知道她張口就道,‘這不是宓妃麽?怎麽還不曾斷氣兒?’,而後就被趕來的侍衛趕走了!後來我問父親,他向來是不願意跟我多說什麽的,可我一提起‘宓妃’這個名字,他居然大雷霆,差點就要扇我臉!”阮兒說的煞有介事,就差還原河伯的神態動作了,“我聽到有人議論,說那遠方親戚,跟宓妃有些過節,還記恨我父親沒有娶她!”

“”兩人稍許激動,被子裏頭就越悶熱,瑗醴琢磨著,她這下懂了,這裏頭的關系還有邪惡覆雜。‘宓妃’是河伯心中不可言說的人物,而那遠方親戚恐怕是故意趁著河伯不在,想來挑撥他們父女關系的,“阮兒姐姐,你別被外人說的話氣著了,阿娘說,這事上,最好只相信自己。若是做不到,那邊再多相信一個自己的夫君。那個遠方親戚便輪不上相信她了。”(。)

日將暮兮悵忘歸(四)

一上午陰雨綿綿,加上前幾日氣溫下降,石板路上濕漉漉一片,穿著單薄的布鞋還是會有些涼腳。只是街道上還有這撐著花傘的女子,依舊濃妝艷抹,罩著披肩,一如既往在外頭游走,興許在這樣的日子裏能碰上自己的有緣人。就連周承都一反常態,一個人拾掇拾掇拿著油紙傘就跑到外頭,今日要做的事情早已經辦好,變沒有別的心思了。那位姑娘他並不喜歡的,就算最後的眼神頗為惹人憐惜,堪比得上梨花帶雨之姿,但那目中無人的性子,他當真是不敢想象。可是卻不曉得怎麽回事,自己心裏頭卻一直惦記著,一有空閑,便跑到這邊的橋頭來看看,期許能再見到那位姑娘。

大抵凡人就是如此,猜忌,擔憂。他越是猜想,越感覺自己能想象得到那位姑娘被後面的那個仙神做出些什麽事情來,當時應當攔下的,就算自己敵不過那男人,至少能讓那位姑娘快些逃命的。

他正想著,卻見前頭站著個有些矮的人兒,長裙曳地,料子很是不凡,紋飾也從未見過。他蹙眉,想錯身走過去,卻現這人剛巧擋在的自己身前。周承無奈,擡起眼來,卻瞧見這正是他心中所念的那個姑娘。“姑娘是你?”

阮兒沒有變換外裝,只是找了自己衣櫃裏面最簡陋的一套出來,但站在這杭州的小石橋上,周圍都是普通的商賈百姓,粗布蓑衣或者最多絲綢制成的長袍,跟她這等極佳的顏色和觸感完全不能比。她咬唇,河伯不在大河,瑗醴近日心情有好,在天界凡界到處亂跑,這下直接跑到她的屋子裏頭,跟她說起外頭的好。阮兒心生一計,知道自己屋子裏的侍女恐怕有河伯的眼線,但只要這屋子裏頭有她,短時間內便不會有事。況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對這個只見了一面的男人很是上心,不是出自喜歡而是另外一種,她說不出的吸引。但她心裏頭很清楚,這種喜歡還不如看著自己父親俊秀外貌時帶來的感觸深刻。

於是她央求著瑗醴,幫她一個忙。這屋子裏頭什麽都有,她都可以打開看看,或者玩玩,想要直接拿走也行,只要暫時變換成她的模樣,一直等到她回來。瑗醴有些猶豫,總覺得這麽做小動作很是不好,而且她也很怕那河伯,但阮兒只說道,“我父親怎麽都要給湘君湘夫人一個面子,怎麽會罵你,頂多打我而已。再不濟,若他突然回來,你實話實說就好,就說我要離家出走,這大河我呆不下去了。”

瑗醴覺得說得很有道理,但其實阮兒心裏很是心虛。但她還是曉得,自己這個表妹性子有些懦弱,若是自己父親來個措手不及,她一定被嚇得半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我叫阮兒,上回跟你說過的。”

周承聽她說話語氣不像上回那般直接露骨,心下卻覺得歡喜,卻斟酌說道,“上回同姑娘相見,不知怎麽心裏頭卻一直惦記著,沒想到果真又在這裏遇見了。”

阮兒這次來見他,無非是想弄清楚自己心裏頭這股子感情究竟是什麽,但見到他和聽到他開口的那一剎那,阮兒突然可悲得現,這是一種慰藉,孤寂的慰藉。自己在那大河孤獨生活著,河伯管束著自己,肯讓自己糟蹋那些珍寶法器,都不肯讓自己接觸這凡界,就連身邊的侍女一開始也是調教好的,來到她的院子裏頭半個多餘的字都不會說,除了瑗醴是不是來串門外,自己竟然一直是一個人。只是阮兒不大能明白,為什麽一眼就看中了這個男人。莫非是因為他是她來到凡界後接觸到的第一個人?

“你想見我,可是因為你知曉我不是普通凡人,想依靠我的身份,讓你也飛升成仙不老不死?”

周承心裏面一頓,面上卻搖頭,連忙說道,“姑娘為何會這麽想,周某心中有道,對姑娘絕對只是萍水相逢只覺得有緣罷了。再者,”他垂眸,嘴角有些上翹,“總覺得姑娘在吸引著我,明明一面之緣,卻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阮兒沒有回答,覺得不可思議下,還覺得這定然有什麽牽引。天界羅生堂的人來過大河,還有一個面上看著年紀頗長的老上仙在少司命來拜訪河伯時也跟著來了,見阮兒在門後頭無所事事,竟講起這因果輪回來了。沒有因,便不會有今日的果。她跟這個凡人之間,興許還真有這緣分還說不定。“你不明白,我又不是你,更不明白。只是我只是想提一句,飛升成仙這種事,現在都歸給了羅生堂,我幫不了你。”

“”周承無奈,他還當真沒有考慮過這個,“我句句屬實。”

阮兒擺手聳肩,假裝自己相信這個,她轉身看了一眼日頭的方向,她才出來一個多時辰,應該那些侍女還沒有現異常,瑗醴向來坐得住,多坐一會兒也沒有關系,於是她繼續問道,“我知道你們凡界總是編排的天界的故事,可我卻好奇得緊,不知道你們相傳的內容跟我親眼所見的有沒有什麽差別。”

周承心裏卻是一笑,原來還是個好奇的姑娘。還好自己平日讀了許多的書,野史雜錄均有狩,之前對這些怪力亂神也很是癡迷,於是點頭,“姑娘問吧。”

“你可曉得一些有關河伯的東西?”阮兒心裏突突跳著,來問凡人這個想法,卻是瑗醴給帶來的。瑗醴生在湘水,就算父母知道些什麽宓妃的事情,也不會沒事來講給瑗醴聽,於是當時瑗醴只說道,“我又不是書記,哪裏曉得離湘水這麽遠的地方的事情。而且上神許多事情,在天界也是無人敢隨意提起的,就像那雲中君,到現在都沒人肯回答我他以往的經歷。”

既然如此,凡人可就成了局外人。一旦這個宓妃跟凡人扯上什麽關系,便定有人誇大詳盡記述過程,只要這個男人知道。

“大河水神?我自小生在那邊,對這個倒是有些了解。”(。)

日將暮兮悵忘歸(五)

阮兒盯著周承,只覺得腦中一陣嗡鳴。

河伯本是深情的人,可他愛上了宓妃。洛神宓妃生來就是三界的美人,眼中流波,膚白唇紅,因而自小便收到了三界的推崇。且身份不低,追求的人更是能擠破門檻。怎奈就是因為如此,宓妃自傲,總覺得這世間,除了第一的那個人,其他再無能配得上自己的。因而在男人之間周轉,聽得他人的巧言,自己卻是很有心思,看不上他人。

流澌就是在一次出大河時見到宓妃的,她是沖著流澌來的,聽聞流澌在上神中排在第三,性子不及大司命冷漠,卻也不似雲中君那般謙和。宓妃穿著打扮,以四處游玩的理由,‘恰巧’來到大河,見到流澌時,只覺得這人的確生得還算俊朗。只是流澌動了真情,就算到最後明白這個女人不似外貌那麽打動人心,甚至可以形容為性水楊花。沒有定心,見一個愛一個。

大河上下其實都看不慣這個女人,河伯一直都在付出,宓妃卻從來不曾認真過,一直玩弄男人。只是河伯大抵是用情太深,怎麽也不肯放手,甚至放棄了本來要說親的另外一個殿下。阮兒頓時便想到了那一日跑來大河卻被趕走的那個女人,生得不算太美,甚至有些瘦弱,看見她的眼神帶著些恨意。

周承見她沒有再說話,稍微一頓,阮兒卻繼續問道,“那後來呢?”

其實這不算是什麽好的故事,周承只覺得這是誰人胡扯,但其實自己也不太記得究竟是從哪裏看來的,他看著阮兒面色冷漠,將下面的說完,“後面記載的,好似是那宓妃當真愛上了一個人,卻是個凡人。只是那個凡人懦弱,怎麽也不肯接受不是凡人的宓妃,而後河伯大怒,聽到消息之後,再也無法忍受,直接跑到大河外,一心要殺了那個男人。宓妃不肯,甚至央求,但反而激怒河伯。因而宓妃便當真河伯的面,先是殺了那個凡人,而後自刎。”

“”這般決絕的結果,阮兒卻覺得這個故事著實有些悲傷,“那個宓妃為何要殺了那個男人”

周承一頓,這個故事也只是記載腦中的故事罷了,他如何知曉,“興許是若是眼睜睜看著自己愛的男人死於他人之手,那不如自己動手。”

阮兒咧著嘴角,“所以,自己也跟著死去,好讓河伯也感受失去愛著的人的感受?”

周承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有些回答不上來,但見到阮兒低落,轉而說道,“上回倉促,還不知曉姑娘是何方聖神?興許今後有緣還能見面。”

“我說過的,我叫阮兒,我乃天界的小殿下。”阮兒深吸一口氣,想著要立馬回去,不能再逗留,於是跟那周承道別就轉身要走,卻覺得身後一陣涼意,她打了個寒戰。周圍凡人的反應已經又和上回一樣,而後就聽見身後瑗醴弱弱道,“阮、阮兒姐姐河、河伯回來得好快”

周承站在那裏,沒有聽到瑗醴對流澌的稱謂,只看著他臉色黑,衣袂飄飄,戾氣迸。阮兒不回頭,深深吸氣,只覺得血氣上湧,腦中有什麽就要炸開。流澌將手中拎著的瑗醴松開,而後落地直接走到阮兒面前,一個揮手,就將她扇到一旁,直接撞到屋子的墻壁上,阮兒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覺得周身一疼,還有房梁柱子倒塌落在自己身上。周承大驚,就連瑗醴都一聲驚呼,想過去卻又顧忌著站在自己身前的流澌。倒是周承趕緊走上前,看見阮兒口中一口血吐出來,有些不知所措。

流澌冷眼看著周承,以及默默推開,站起來的阮兒,心裏有些悔意,自己還是有些下手太重了。去聽到阮兒嘲諷一笑,“河伯啊河伯,你終究得不到宓妃的愛。”

周承這才扶著阮兒,轉頭看向那個男人,他竟然就是剛才所提到的河伯?難不成眼前這個姑娘是那宓妃的女兒?

“閉嘴!我與她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來說起。”流澌當真是怒了,看著她眼神越愛越狠,咬牙最後只說道,“孽障,給我滾回去。”

那倒塌的房屋裏頭本來是有人的,裏面的人皆被這飛來橫禍嚇得跑了出來,周圍的凡人也都被驚得不敢出大氣,甚至有的已經站起身來跑走,只覺得這人已經不是那個心中的仙神,興許還是什麽妖精還說不定。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若是這個妖魔殺戮起來,他們普通凡人如何招架得住。也有別的凡人覺得那前面的小姑娘模樣的才是個蛇蠍妖精,只有周承心下擔憂,上前一步似乎要將阮兒護在身後。

流澌昂起頭,沒有察覺身後的瑗醴已經跑走,朝著湘水的方向要去尋幫手。他冷眼看著面前的男女,握緊拳頭,若非定性還好,否則下一刻他就要沖上前殺了這個女人。

天空忽然布滿陰雲,阮兒眼中有些淚,伸手拉住周承,將他拉到一旁,另一只手則抹去嘴角的鮮血,淡淡說道,“若我都不能說,還有誰有資格說起宓妃?”

那一顰一蹙,流澌再熟悉不過了,自己愛了那麽多年的女人,本該已經死了的女人!流澌咬牙住嘴,蔑視著瘦小的阮兒,那副皮囊已經沒有了,天姿不再,容顏已改,就連命途都已經被他私自篡改了,還有什麽值得驕傲的?竟然還敢以這副面孔看著自己,說到底他心裏頭還是不願意承認的,只是說道,“阮兒,莫要鬧了,為父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怎麽?”阮兒突然放肆大笑起來,很是不在乎流澌堅決的語氣,很是想不明白,自己之前為什麽會怕這個男人這麽久,還心甘當他的女兒這麽久,“你又想重演?要讓我在你和我愛的男人之間做一個抉擇?要麽他死、要麽跟著你走?再說了,你應該說‘為夫’的啊,我可是宓妃,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可從來沒有給你生過女兒。”(。)

日將暮兮悵忘歸(六)

周承大驚,睜大眼睛轉頭看著阮兒,這話什麽意思?難道她的意思是,阮兒是宓妃,而眼下周圍,都只有他一個凡人,他就是宓妃愛上的那個懦弱的男人?“阮兒姑娘,你、你是什麽意思?”

一陣空雷鳴響過,官府那邊已經得了消息,卻遲遲沒有官吏前來,就連侍衛都未曾派出一個。太尉是個敬神的人,不敢招惹到天界的仙神,若是個妖魔,可就更招惹不起了。況且,聽外頭的人來報,那看不上自己女兒的周承被牽扯在內。他便更不會派人去處理了。本來他也很是賞識這個人的,生得白白凈凈,還算有些學識,若是娶了他女兒,依靠他的人脈,當上一個小官過個三年五載興許還能謀上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誰知道,竟是個有眼不識泰山的,看不上自己女兒,讓自己的愛女帶著遺和恨嫁給他人。眼下若是直接死了,起不更好,還能報了自己損失的名譽的恨意。眼看著就連天色都變了,剩下的凡人也都心虛起來,連忙就跑回自己家中,這種熱鬧,當真不是給人看的。

那邊的流澌額頭的青筋已經爆出,他怎麽也想不到,有一些東西,是怎麽也不會忘的,就算施了咒,依舊沒有什麽作用。他不言語,只盯著那邊的阮兒,似乎是默認的她所說的抉擇。

阮兒眼中嘲諷,是她多情,但她也從來沒愛過什麽人,就連河伯,也是直接上門強行結親,依仗自己上神的地位,都不曾問過自己願不願意。誠然,她的確是懷著心思的,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些想法她現在也的確有些無法茍同,但是她好不容易要去死,將這一切都拋下的,“我只想問你,你不讓我死,卻讓我當你的女兒,難不成你以為,我還會跟你來個禁忌之戀?”

周承已經震驚得無法言語,雖然一些很少的雜書裏面多多少少記載了一些有關仙神的放蕩不羈,以及的生活。但是那些也的確杜撰的成分要多一些,他還是沈浸在阮兒所說的‘所愛之人’裏面,想象不出來自己若是跟著他們有些關系,接下來應當如何處理。

流澌垂眸,心裏在想些什麽,只是有些不耐,心下一時間還是暴怒,卻沒有什麽動作,隱隱忍耐。

“呵!你是怕了吧?”阮兒那狂傲的姿態又是擺了出來,只是出現在這麽一張還算稚嫩的臉上,稍顯猙獰,她一把將周承推到旁邊,經過他身側時卻偏頭小聲說了一句,‘循著機會,快些逃走,他不敢殺我。’而後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流澌的衣襟,語氣十分難聽,“你怕我又做出一樣的決定,你便沒有辦法再將我救過去了吧。畢竟少司命可不是個一而再再而三答應他人無理要求的人,說到底,你就是舍不得我。”

流澌一把抓住她的手,他本就身量頎長,一擡手,甚至就要將她整個身子都提起來,雙腳離地,和自己平視。“你大可試試,那男人的命途我也改了,我大可讓他生生世世受盡苦難折磨。”

流澌擡腿踢過去,施法加上力度,而此時天上正往下開始下雨,卻是暴雨傾盆,重重擊落在自己的身上。可惜自己還是弱了些,流澌都沒有低頭看過去,另一只手就伸過去一把抓住那條腿,阮兒被他手中的力道捏的疼,嘴上卻還是說道,“流澌,別以為你能威脅到我,我告訴你,就算他轉世輪回,受折磨的卻也不是我,我要讓你受盡折磨,是讓你這麽愛我呢是吧?”阮兒挑釁的語氣著實有些奏效,她清楚感覺得到眼前這個男人就連牙齒都在咯咯作響,捏住自己的兩只手更加用了,就似乎要嚙斷自己的骨頭才肯罷休,她嘴角沒有忍住一癟,眼角濕潤,甚至帶了些哭腔聲嘶力竭道,“你這麽折磨你我,究竟有什麽好的?將我作為你女兒,若只是要留我在身邊,像那湘君的瑗醴如何不行。到今日這般田地,都是你自找的!我能想起來這些,都是你自找的!”

若非方才那力道太大,直接開啟了往生記憶,沖破了咒印,她興許還只能在心裏頭難過,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怕了也還算敬了這麽多年的父親,竟然是自己的夫君,當真好笑,若是天界知曉這等事情,那她這個聞名三界的小殿下可真就只剩下一場鬧劇了。

但是那話卻有些深意,流澌看著眼前的阮兒,宓妃因著自己的身份,以及高傲的性子,絕對不會表現出眼前這副模樣,就算是以往作為自己女兒,也不會表現得多活絡。他胸口中的怒意不知為何突然消散了些,只是盯著阮兒的雙眼,直直逼問,“你心裏分明有我?”

後面的周承終於忍耐不住,想上前搭救,卻只覺得自己是那蜉蝣撼大樹。但是那阮兒卻讓自己逃走,怎麽能在這個當口拋下她呢?而且自從阮兒說她是宓妃之後,心裏頭對她割舍不下的情感更是濃厚了,更加不願意逃走。腳下一動,蹲下身子,撿起腳下的石頭,借著自己的內力使勁朝著流澌扔過去。流澌本盯著阮兒,親眼看著阮兒的眼神有些微妙變化,被這一打攪很是不耐,擡眼殺氣沖過去,那石頭便順著視線的放下飛奔回去,直接撞擊在周承的胸口上,他躲閃不及,還好側身了些,力道有所減小,但自己也還是往身後一仰,倒在地面。

“快些回答!”流澌大聲一吼,收回視線繼續盯著阮兒,“你心裏頭還是有我是吧?否則怎麽會問我對你究竟還存不存有什麽心思。”

阮兒是個驕傲的人,原來就是,從來就不該有讓自己動心的人。她本就是孑然一人,頂著殿下的身份,到最後卻也是靠著天界的維持才能過活。將仙神玩弄於鼓掌之中,何嘗不是一種報覆,她早就看不慣三界那一副阿諛的嘴臉,虛偽的姿態,只有自己才值得被自己愛!“自作多情,這世間,沒有能入我宓妃眼的人!你也不過如此!”(。)

日將暮兮悵忘歸(七)

有些人生來就被註定了,譬如凡人,譬如低階的生靈。因而他們只想著往上走,修行念經,想蛻去凡骨,成為能執掌這一切的仙神或者直接墮落,成為不受掌控的妖魔。但往往要真的走到那一步,才能知曉,依舊有許多事情是無法避免的。

宓妃是上古天神的女兒,天生的高貴身份卻沒有帶了應有的責任。她只是個適合在天地間游蕩,無從歸去,到最後寄居在東皇太一圈出的地界裏。她自己將這形容為寄居,奢華的宮殿是如今天界的,侍女和女官也都是天界的,沒有一個是自己的人,但說到底,也沒有自己能信賴的人。宓妃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種暗示也是自己的命途,煢煢孑立,了然一身,自己還無法改變。

既然如此,那不如放棄自己身上殘留的高貴傲然的情懷,放肆去報覆給東皇太一看看,就算這天界是他的,她也能攪和。

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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