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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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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冬季, 平常普通的一天,霍瑜開車帶著傅家碧去了民政局領證。

這一天,日頭倒是挺好, 陽光照在兩個人互相牽著的手上, 有一個瞬間,傅家碧幾乎以為這就是永遠了。

領證的過程很快,兩個人拍了個大頭貼似的照片,收到了兩本紅本本,各自保管了一本。

本以為過程會轟轟烈烈,可是現實就是平靜似水。一套流程走下來,連一個小時都不需要。

兩個人起了大早,全都辦完,這才上午十點鐘。

傅家碧坐在霍瑜的副駕位置上, 聽到霍瑜問她:“今天有什麽要做的嗎?”

她想了想, 然後說道:“我想去實驗室。”

“結婚第一天, 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嗎?”霍瑜一反常態, 竟然直接脫口而出。

傅家碧轉頭看他,然後低頭微微一笑:“那要不這樣子,你去實驗室看我做實驗吧。”

她的話語裏帶著笑意, 語氣歡快,難得見她這樣子, 霍瑜見著也樂意,立刻調轉了方向盤,開往了高新園區的方向。

傅家碧的實驗室這會兒早就上班了,她剛剛贖回了實驗室,實驗的核心成員全都返崗了,一個月來冷靜的實驗室這會兒早就都是人了, 大家都在各司其職,忙忙碌碌的,所以傅家碧帶著霍瑜進來時,誰都沒有發現。

還是顧青玄出門的時候,見到一個穿著西裝革履的男人,格格不入地站在旁邊看傅家碧在那邊敲電腦,這才反應過來。

“家碧?這是?”

傅家碧在做模擬實驗,她還沒開口呢,就聽見霍瑜笑著跟人說:“我是家碧的先生,我叫霍瑜。”

“啊?”顧青玄顯然吃了一驚。

傅家碧在一個月前逃婚的事情鬧得很大,沒想到這會兒竟然跟別人結婚了。想來想去,這應該是逃婚對象了。

這充滿著八卦意味的人物一出現,自然吸引了整個實驗室的人。

不知不覺間,大家紛紛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雖然人沒聚過來,但是每個人都伸長了脖子在那偷看呢。

傅家碧臉上瞬間就紅了。

而霍瑜還不自知,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往常高冷嚴肅的人突然就變得多話起來,還在那邊問:“您是顧教授吧?家碧常跟我提起你。今天我倆領證了,中午大家若是賞臉的話,不妨一起吃個飯。”

人群一陣沈默,然後就立刻有人爆發出了一聲我去……然後緊接著就是:吃!吃!一定吃!

傅家碧默默拉了拉霍瑜的手,霍瑜轉頭看她,狹長的丹鳳眼裏,竟然帶著一絲絲笑意。

她的臉更紅了。

本來是來工作的,但是這一個大八卦一出,實驗室的人又叫囂著正好開工飯和老大的婚宴一起吃,還沒到十一點呢,一群人早就轟出去等著中午那一頓了。

吃飯的時候,霍瑜和傅家碧被團團圍在中間。實驗室裏有個未婚男青年特別八卦,一直盯著傅家碧問:“你們怎麽認識的?”

傅家碧低頭夾菜,臉蛋一直浮著紅暈。

霍瑜自然地就接過話頭:“我們很早就認識了,我對家碧一見鐘情。”

“哇哦……”

這一頓狗糧,大家紛紛轉過了頭,幸好霍瑜有問必答,傅家碧只顧著吃飯就行。

這一餐吃完,傅家碧為了避免這樣子八卦的場景再次出現,攆了霍瑜走。

她低低地說:“晚上家裏見吧。”

霍瑜思索良久,見她真的害羞,終於放過她:“晚上我來接你。”

送走了霍瑜,傅家碧終於恢覆了常態。她是專業人才,實驗室的核心,下午她就約了顧青玄討論動物實驗的事情。

傅家碧並沒有透露出她知道N12被洩密的事情,她和顧青玄兩個人坐在偌大的會議室裏,她針對著動物實驗一項一項討論,顧青玄非常喜歡她這樣子的高效和專業,嘴角一直帶著笑。

他跟傅家碧解釋,為什麽要選擇布桑附一院的動物實驗室,為什麽要選擇看最重要的四個臨床結局等等。

他與傅家碧討論得熱火朝天,全程帶著專註和對這個實驗無限的熱愛。

這樣子的人,傅家碧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應該不是他。

兩個人的會議開到了下午五點鐘,討論得口幹舌燥,傅家碧最終又拿了一千萬出來一是用於實驗,二是給員工後續出國報告和參訪的費用。只不過,她修改了實驗的一個操作方法,她在美國讀博士的時候開發了一種更好的元素標記法,相當於她在這個實驗裏加入了自己的專利。

本來是為了實驗更好地進行,但是沒想到是,卻冥冥之中,註定了後來發生的一些事情。

到了晚上的時候,夕陽西下,天色黑了,霍瑜如約來接她。

許是因為結婚第一天,霍瑜買了一束花給她,粉色的風信子。

傅家碧查了下花語,我要與你過一輩子。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特意,就因為這束花,一不小心,又動了心。

上車前,霍瑜從口袋裏掏出了戒指盒,裏面是一對鉑金戒指。

很樸素的樣式,可是在他給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傅家碧擡頭望他,霍瑜的眼睛裏分明落滿了漫天的繁星。

又心動了一分,傅家碧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臟狂跳的聲音。

霍瑜低低地在她耳邊說道:“霍太太,你好。”

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事情,傅家碧幾乎認為,這一刻這一秒,霍瑜是愛她的。

他牽起她的手,帶著她上車,布桑的夜,五光十色,光彩奪目,霓虹燈下,車流滾滾。傅家碧靜靜地坐在他旁邊的位置,見他神情專註,她心中微動,居然趁著紅燈的間隙,偷親了他。

那一個吻在臉頰,霍瑜沒有抓住她,只是轉頭看她,眼裏是一絲絲笑,他說:“看我待會兒怎麽收拾你。”

傅家碧羞紅了臉。她雙手發涼,臉頰發燙,整個人像一只熟透的番茄。

霍瑜突然加快了車速,一路疾馳,好像非常心急的模樣。

傅家碧在車裏吐了吐舌頭。

布桑九號的12層,居高臨下,三面環湖,這個時候湖面上的燈都開了,今天布桑搞活動,又流行了音樂噴泉。

五光十色之中,交響樂錯落有致。

遠處是熱鬧的人群,近處是霍瑜在她耳邊輕輕呼出的熱氣。

霍瑜將她抵在窗口,他撐開雙手整個人懷抱著她,她比他矮了足足一個頭,這時候只能擡著頭看他。

他遠山一樣的眉,金絲邊眼鏡下狹長的丹鳳眼中,都忽然間盛滿了許多她看不懂的意味。

傅家碧的心,砰砰跳起來,這樣子不受控制。她渾身發顫,可是卻一動不動,臉瞬間就紅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是情人間的低喃,在她耳邊慢慢地講:“霍太太,霍太太……”

他綿長而悠遠的話語,來來回回,低沈的聲音卻像清晨遠山上的鐘聲,振聾發聵。

他就在自己的眼前,這樣子真切,這樣子拳拳心意,她恍惚間甚至能夠清晰地記起來在西山別墅裏,她在偏廳裏看到他的時候,他那副臉龐,竟然這樣子深刻地印在了心裏。

霍瑜不停地叫她:“霍太太,霍太太……”

傅家碧的心尖都在發顫,她不由自主地說:“霍瑜?”

霍瑜在聽到她的話之後,終於停止了一聲聲的低喃,擡了頭,四目相對。

他摘掉了眼鏡,“啪”的一聲,一下子就扔到了地上。

遠處的音樂噴泉到了高潮,煙花四射,交響樂四起。

霓虹璀璨,煙火絢爛,她靠在霍瑜的懷裏,緊緊地抱著他。

這一新婚之夜,短暫又漫長,傅家碧只記得霍瑜盯著她讓她叫老公。

她淚眼迷蒙,哭唧唧地叫:“老公。”

可是依然沒被放過。霍瑜的體力真的是,她氣得說他,難怪是從小打架長大的。霍瑜面對這樣的指控,竟然只是笑。

第二天一早,傅家碧在霍瑜的懷中醒過來,霍瑜還在睡夢中。

室內一直是恒溫,她卻覺得有些冷,想把霍瑜抱得更緊些,霍瑜好像意識到她的靠近,在睡夢裏,就緊緊地抱住了她。

傅家碧盯著他的臉,棱角分明的一張臉,平素裏,即便被金絲眼鏡掩蓋,給人以溫和的形象,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是什麽角色。

可是,這會兒,他這張臉,忽然看上去,真的是人畜無害。

傅家碧偷偷親了他一口,霍瑜沒有醒來,她盯了他好久好久。她在心裏默默地說:“霍瑜,我是霍太太,你的太太。”

她伸手描繪他如畫一樣的眉眼,嘴裏吶吶:“你永遠也不能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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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12月1日,傅氏發出公告,正式啟動城南地塊的開發,集團內部組建了由傅家琪親自帶隊的項目組,而霍氏的大佬霍瑜也赫然在列。這個公告一出,當天傅氏和霍氏兩家的股票通通漲停。城南地塊作為布桑下一步開發的中心地段,在經歷了風風雨雨之後,終於獲得了資本市場的肯定,當天布桑市政府召開新聞發布會,公開了城市規劃,城南地塊作為最重要的園區外延,將成為布桑高科技的中心,將打造城中獨一無二的CBD。這個新聞發布會一出,城中的財經媒體就像是獵狗一樣聞到了滋味,紛紛展開了關於傅家掌門人的報道,無一不讚嘆傅氏的獨到眼光,舉力拿下城南地塊將成為傅氏轉型的力作。

這一天的傅氏以及傅家琪,不可謂風光無限。

傅家碧看著早間新聞裏,霍瑜站在傅家琪的背後,他那一張刀刻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傅家碧默默低頭喝著茶。

霍瑜自結婚後,短短數日,十分體貼。

他起得要早一些,明明有盛阿姨在,卻偏偏不用,非得自己親手做早飯。而令傅家碧想不到的是,霍瑜的早餐確實色香味俱全,布桑特色的小餛飩湯汁鮮得眉毛都要掉下來。

他總是和她一起用完早餐後又把她送到實驗室,才去自己公司上班。替他開車的孫叔總是恭恭敬敬地叫她少夫人,然後遞上保溫餐盒,說是霍瑜吩咐老宅的人給她做的。

這樣子的霍瑜,傅家碧沒有想到過,這樣的他讓她甚至有無數瞬間會忘了趙柔臨走前的那些話。

實驗室重新運轉起來,動物實驗被曲連城的科室接受了,在簽協議的那一天,曲連城欲言又止,他趁著給傅家碧發短信:就這麽做了?

傅家碧沒有回覆他。

動物實驗如期開展,顧青玄親自盯著實驗的進展,傅家碧在這件事上倒是輕松了一些,於是就可以把經理分散出來開發N12的同分異構體,說不定依然有活性。實驗室錢、人都到位,尤其是如期開展實驗讓大家都松了一口氣,於是就有了心思參加美國的腫瘤年會,傅家碧特意叮囑了小助理給大家安排,上上下下核心成員36人,每個人都在準備簽證等事宜,也算是忙裏偷閑。

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12月15日這一天,霍瑜如往常一樣早早回家,親手為她準備晚餐。這天晚上,孫叔接傅家碧回去,在路上的時候,孫叔作為霍家的老人,說了些體己話。

“少夫人,”他說:“少爺這陣子開心了不少。”

傅家碧坐在後座上,本來在看手機上的文獻資料,聽到這話不由得擡頭看他。

孫叔點點頭:“少夫人,我也沒說假話。以前我們少爺啊,上班路上一句話都不說,這些天竟然有閑心跟我聊做菜,說您愛吃布桑小吃,他在研究海棠糕呢。”

浮光掠影,燈火璀璨。傅家碧的臉微微燒起來,不過那日在私房菜館貪吃了些,竟然被他記住了。

她輕輕咳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那,孫叔,霍瑜他喜歡吃什麽?”

“我們少爺啊?”孫叔仔細想了想:“小時候喜歡醬肘子,吃得跟個小膀墩似的。”

傅家碧偷偷笑起來:“是,這,盛阿姨也說過。”

“其實啊,少爺從小就不挑剔,很乖的,就是家裏的明朗小姐從小嘴挑的很。”

傅家碧聽了這話,一個很乖的霍瑜,她想都不敢想。什麽模樣啊?

孫叔絮絮叨叨跟她講了不少話,都是霍瑜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孫叔說起來,言語之中不免帶著幾分自豪,他說:“少夫人,我們少爺以前,上學的時候成績可是全校第一呢。”

念及此,孫叔忽然間嘆了一口氣:“若不是家裏發生那麽大的變故,我們少爺也不至於連大學都沒上。”

很快,布桑九號就到了。

晚上的七點鐘,傅家碧打開門,一股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

這幾天霍瑜都給盛阿姨放了假,他不知怎麽的,竟然十分有耐心地在廚房中忙碌。

霍瑜穿著家居服,精瘦的腰間圍著圍裙,往常那種淩厲的氣息全都消失不見,忽然間整個人就是變得這麽的溫柔。

他聽見傅家碧開門的聲音,端著菜從廚房出來,招呼她:“洗手吧。”

她的臉忽然冒起了一絲絲紅暈。這樣溫柔的他,這樣真實。

霍瑜見她不懂,忽然低下頭,親昵地蹭了蹭她。

“傻瓜。”他低低說她。

傅家碧的臉又紅了一分,連忙飛似地逃走了。

霍瑜做了四菜一湯,還有布桑的知名小吃,海棠糕。

兩個人面對面吃飯,窗外是布桑城最為知名的夜景,熱氣騰騰之下,傅家碧看著霍瑜的眉眼,竟然又溫柔了一分。

他給她盛湯,見她遲遲不動筷子,不由得問她:“不好吃嗎?”

傅家碧笑起來,丹鳳眼瞇起一條縫,立刻搖頭:“太好吃啦。”

她這樣乖,笑起來竟然還有酒窩,仰著頭,白皙的脖頸之上,霍瑜看到幾處深深的吻痕。

他喉頭一動,眼神微暗。傅家碧沒有發現他的神態,轉頭開始專心致志地吃飯。

海棠糕統共就做了兩塊,傅家碧一口氣就吃完了,連連讚嘆:“霍瑜,你未免太厲害了吧,這個跟那天在私房菜館吃的簡直一模一樣。”

“叫我什麽?”

傅家碧低頭,眼神不敢對視,低低叫道:“老公。”

霍瑜輕笑:“喜歡你就多吃點。”

這夜色太好,這氣氛太溫柔。傅家碧酒足飯飽,有了膽子問:“今天孫叔跟我說,你沒上過大學啊?”

霍瑜吃得少,這會兒正喝著杯紅酒,聽到她的問題,點了點頭。

“我想知道。”傅家碧眼睛亮得驚人:“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爸爸媽媽都不在了。”

霍瑜定眼看她,見她這樣子看著自己,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酒,忽然站了起來走到了窗前,他背對著她。

他的聲音低沈而有力,在這寂靜的夜裏,一字一句,傅家碧聽得明明白白。

“家碧,你應該知道我父親是誰?我十八歲那年,父親被手下背叛,母親向來體弱多病,在父親被人從家裏帶走那一晚過世了,家裏還有個小妹叫明朗,連夜被我送了出國。到現在,已經十二年了。”

“很多時候,我差點忘了,這十二年,我做了些什麽。”

霍瑜輕輕笑,帶著絲不屑:“背叛我父親的那個人叫陳青,被我親手送進了牢裏。他想踩著霍家發財,他不配。”

無需他說,傅家碧就明白,這些年,他過得是什麽樣子的生活。

才十八歲,不過是個孩子。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唯一的小妹遠走海外。而他,一無所有,還要報仇雪恨。

他總是沈默寡言,不過是無話可說。

傅家碧的心輕輕地疼了一下,他站在窗口的背脊寬闊,誰也看不出來,他曾經承受過什麽,一切不過被他妥帖地掩蓋住,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傅家碧走到他的身後,雙手伸開,抱住他,她靠在他的背上,說道:“對不起。”

霍瑜從來不屑於講這些,就像只孤單的獅子,受了傷,只會自己默默地處理幹凈,在外人面前,永遠是獅子,永遠是森林之王。

他的身上有些冷,明明室內是恒溫的溫度,可是他周身卻這樣冷。

“你道什麽歉。”他笑。

傅家碧靠在他的身上,聲音悶悶的:“抱歉我沒早點遇見你。”

霍瑜的身體微微一動,然後他轉過身來,他定定的看著傅家碧,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他輕輕撫摸她的臉,輕輕一嘆:“家碧,一點不晚。”

他一把將她抱起來,傅家碧感到整個身子騰空了,只好像個無尾熊一樣掛在霍瑜的身上。

又是一個新婚之夜。霍瑜好像永遠不滿足似的,差點把她生吞活剝了。傅家碧求饒,悶悶地說:“我是你老婆哎,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也不急著這幾天吧。”

霍瑜卻罵她沒良心。吃了他的飯,竟然連他該有的權利都要剝奪。

夜色沈迷之間,傅家碧聽到霍瑜在他耳邊輕輕說:“想要什麽樣子的婚禮?”

“還有婚禮嗎?”

傅家碧沒有想過,霍瑜與她的結婚,她以為會以一本結婚證作為終結,沒想到,還有婚禮。

他笑:“傻瓜。”

傅家碧忽然流出淚來,霍瑜見了,有一個瞬間怔忪,他替她擦幹淚,捧著她的臉,安慰她:“不要哭。”

每個女生都夢想過自己的婚禮,傅家碧自然不是特例。

可是這一刻她輕輕說道:“霍瑜,如果你是騙我的話,就算了。”

霍瑜定定地看著她,她眼角還有淚,語氣低柔,卻像是帶著賭博和心碎,他又說:“傻瓜。”

他親她,一遍一遍地親她。

“傻瓜。我怎麽可能會騙你。”

這一夜,世界安靜得不得了,傅家碧的一滴淚輕輕滾落,像一顆珍珠墜地,發出輕輕的響聲。

她的心忽然柔軟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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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瑜果然沒有食言,第二天就有專門的婚禮策劃團隊上門來找她。

策劃團隊準備了很多方案,非常的夢幻奢華,可是傅家碧卻沒有滿意的。在用了一上午的時間後,她給霍瑜發微信,寫道:婚禮我想自己策劃,實驗室近期不忙。

呆板的苯環頭像下,霍瑜這一次竟然回覆地很快,他說:你喜歡,我也會喜歡。

雖然放了話出去,但是真的開始上手,她才發現其實很多方面,她都不懂。

傅家碧從小到大,是一個正兒八經的理工科女生,讓她做個實驗,培養個細胞,那是手到擒來。雖然長在傅家,但是她打心底裏厭棄夜夜笙歌的派對,所以連派對都不會的她,別提婚禮了。

不過,霍瑜大概也是想到這方面了,特意從自己的秘書裏面派了個人協助她。

為了忙婚禮的事情,傅家碧實驗室就去得少了些。不過好在顧青玄經常會跟她保持聯系,令她慶幸的是,沒有她的參與,在布桑附一院開展的動物實驗近期仍然十分順利,眼看著美國腫瘤年會的時間就要到了,顧青玄特意跟她報告帶著實驗室裏的人核心成員要出國參會。

傅家碧讓助理專門找了個旅行社跟進這個事情,自己又親自將一幫人送上了飛機。臨走的時候,顧青玄難得跟她開玩笑:“家碧,回來頭等大事是參加你的婚禮。”

在傅家碧籌備婚禮的期間,傅氏集團正式發公告,霍瑜持續註資達到了100億,在城南地塊的開發小組裏,霍瑜正式擔任了重要的角色。公告發出的當天,就連霍瑜的娛樂公司股價都漲停了。

冬季的夜風涼意四起,傅家碧在家裏收拾好一個又一個保溫飯盒,開車準備去看霍瑜。這些天霍瑜駐紮在城南的工地上,每天都很晚回家,傅家碧已經開始心疼他,眼巴巴地盯著盛阿姨做好飯菜,馬不停蹄地就開車出去了。

已經是晚上7點鐘,出城方向的高架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傅家碧被堵在路上的時候,陸時打來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陸時好像有些失落,她語氣輕柔地問:“家碧,你結婚打算叫我嗎?”

傅家碧一時怔忪,陸時是她為數不多的好朋友,她心裏很清楚,陸時是反對她和霍瑜在一起的,聽到陸時這樣子問自己時,傅家碧一時間幾乎不知道怎麽回答。

“對不起,陸時。”

“你對不起我啥啊。笨蛋。”陸時笑了笑:“算了,你都跟人領證了,生米煮成熟飯了。不過這霍瑜,竟然為了你,花了那麽大的代價。說不定,家碧,他真的喜歡你。”

車裏的傅家碧低下頭來,恍惚間,想起霍瑜遠山一樣的眉眼,心裏像是被螞蟻咬了一下,癢癢的。

“布桑的學術交流會結束了,我過兩天回美國,家碧,等你婚禮的時候我再回來。”

“謝謝你,秒針。”得到陸時的認可,傅家碧終於能夠輕松的開個玩笑。

“滾蛋。”

傅家碧在車裏笑起來,堵著的車流開始疏通開來,陸時掛掉了電話,傅家碧一路向南開去。

不到8點,她見到了霍瑜。男人挺有意思,穿了件軍大衣,戴著安全帽,與建築工人們完美地融入在了一起。要不是他那挺拔的身高顯得有些鶴立雞群,傅家碧差點沒把自己老公給認出來。

霍瑜看到她來,顯然非常吃驚。她穿著一件雪白的羽絨服,頭上戴著個黑色的帽子,笑起來,嘴角帶著個淺淺的酒窩。霍瑜朝她招招手,她就捧起來自己手裏的保溫桶,口型在說:“快來吃飯!”

霍瑜摘掉了安全帽,工地的燈很亮,他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瞇起來,居然在笑。

他走過來,手自然地就摟著傅家碧的腰,他今天帶了男助理過來現場辦公,助理一看見這陣仗,連忙把霍瑜接下來的酒局給推掉了。傅家碧被霍瑜虛虛地摟在懷裏,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煙草混著檀木的香氣這樣子熟悉,傅家碧吃吃笑道:“哎,你哪來的軍大衣?”

霍瑜好像想了一下:“大概哪個工頭發給我的吧。”

“工頭不認識你嗎?”

“應該是不認識吧。”霍瑜低頭看懷裏的小人,難得看她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便問:“怎麽了嗎?不好看嗎?”

頭一次,傅家碧看到霍瑜臉上好像有些郁悶的神情。她輕咳了兩聲,搖頭:“不,好看極了。”

到了辦公室,開了空調,霍瑜脫掉了軍大衣,慢條斯理地打開傅家碧的保溫盒,一樣又一樣精致的布桑小菜幾乎鋪滿了辦公桌。傅家碧一個接著一個介紹:“吶,這是你愛吃的醬肘子,肘子還是早上我和盛阿姨一起出去挑的呢。”

霍瑜很是受用,他說:“我正好餓了。”

吃飯期間,霍瑜的工作手機響了,住建部新上任的老大親自打電話來,隔著聽筒,傅家碧甚至能聽見那頭似笑非笑的話:“霍總,今天怎麽沒賞臉?”

傅家碧聽見霍瑜無奈地回答對方:“新婚太太來工地查崗,這會兒正逼我寫保證書呢,張局,今晚是真的奉陪不了的。”

聽了這個解釋,電話那頭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傅小姐呀,我懂我懂,她大哥正在這呢,霍老弟,我替你求情,讓你太太別罰你太重。”

掛了電話,霍瑜一把就將傅家碧拉到了自己身邊,他的眉毛微微一挑:“怎麽辦,大家都知道我是妻管嚴了?”

傅家碧捧起他的臉,笑嘻嘻:“這不挺好的嗎?”

霍瑜盯著她,突然就開始親她,由淺及深,傅家碧被親的暈暈乎乎,好半天才終於被放過,當然了,好好的飯菜都要涼了。傅家碧怕他真的餓了,趕緊催他吃飯。霍瑜動起了筷子,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開始閑聊。霍瑜便問她:“婚禮的事情還有什麽要我做的嗎?”

傅家碧搖搖頭,她說:“霍瑜,我想過了,我們在霍家老宅裏面辦個小型婚禮吧。你爸爸媽媽在天之靈,一定會祝福我們的。”

她這樣子說,霍瑜停下了筷子,仔仔細細地盯著她,她素白的臉,一雙眼猶如天上的繁星。

這一餐飯吃了很久很久,不知道為什麽,傅家碧後來竟然靠在霍瑜的肩膀上睡著了。一直到了家,傅家碧才醒過來,她醒來時,霍瑜正好在洗漱,於是沈南方打給霍瑜的電話被她接到了。

電話那頭的沈南方非常焦急,連問都沒問,一句驚天話語便從他嘴裏冒出來。

他說:“瑜哥!小柔自殺了!你快來!”

所有的睡意和安穩就在這一刻消失了,傅家碧捏緊了手機,好像電話那頭的話沒有聽到一樣。她沈默了半晌,就聽到電話那頭的沈南方忽然反應過來問道:“傅家碧?是你?”

傅家碧“啪嗒”一下就按斷了電話。

她的心緩緩沈下去,霍瑜洗完澡出來,看見她像是在發呆,輕輕靠過來,帶著水珠的頭發蹭到她,傅家碧擡起頭來,像是下了個決心,她說:“剛剛沈南方打電話來。”

“他說什麽?”霍瑜還不知道,有心逗弄傅家碧,薄唇擦過她的耳垂,眼見著她渾身機靈一下。

傅家碧輕輕講道:“趙柔自殺了。”

霍瑜身子頓了一下:“什麽?”

他眉頭皺了起來,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傅家碧看到他的臉色冷了下來,又變成了那個冷漠的不茍言笑的霍瑜,他推開了房門,給沈南方回電話。

沈南方接到他的電話,頓時松了一口氣,他終於冷靜了下來,向霍瑜解釋現在的情況。原來,趙柔在美國一直挺配合治療,自從出國來,腫瘤竟然一直控制地挺好,但是不知道怎麽的,好像是聽到老宅的管家說家裏要辦婚禮的事,一下子刺激到了,突然就作出了過激的舉動,吞了大量的藥物,沈南方發現的時候,趙柔奄奄一息的躺在地攤上,嘴裏吐著白沫,把他嚇得不輕。

這會兒人已經到了醫院,趙柔還沒醒過來,沈南方在電話那頭嘆一口氣:“瑜哥,你還是過來一趟吧,小柔如果醒過來,第一時間最想看到的,一定是你。”

霍瑜捏了捏眉心,他掛斷了電話。傅家碧倚在房門口,她看著霍瑜寬闊的背脊,心裏面微微發酸,她說道:“霍瑜,婚禮的事情,我把日子定在了聖誕節,也沒多少天了,你如果想去美國,我給你三天時間。”

霍瑜轉過身,就看到傅家碧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霍瑜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說道:“我去去就來。”

一夜無眠,霍瑜第二天一大早的飛機就立刻飛去了美國,傅家碧親自送他到機場,別離的時候,她看著他漸漸遠去,忽然想起來不久前的夢,夢裏面霍瑜冷著臉忽然就朝著她開了一槍。她忍不住,突然奔跑起來,在霍瑜入關前,突然沖過去抱住了她的背。

霍瑜轉過身子來:“怎麽了?”

傅家碧盯著他,好半天才說:“趕緊回來。”

他笑了笑,點點頭,這才入了關。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有人騙人,就會付出代價,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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