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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補)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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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只有趙芷涵一家與王仁兩兄妹,一並一幫平日裏較為親近的下人留在了金陵。

因著王家的金陵老宅許久無人居住,雖留有些下人時常打掃著,但還是難免沒有荒廢之感。大多房子裏都生了蛛網,家具陳舊堆疊,上面已是落了許多灰塵,又有多數角落早已荒草蔓生。若要再度住人,必是要好好收拾上一番的。

趙芷涵吩咐下人,收拾了七八天有餘才將將收拾出了個大概。王子騰因是回家守孝,也沒有外面場上的應酬,不過是幫著趙芷涵一起收拾宅子。叫下人出去置辦了些必須的家具,又買了被子帳幔窗紗之類。回來後趙芷涵吩咐下人該做的做了,該糊上窗戶門的也都糊了。

又因宅子雖是都收拾了,但沒有整齊花圃草地樹叢,隨後又是找了花匠買了苗子回來栽種一番。這般下來,才像個有了生氣的人家。

這一日,趙芷涵坐於院中抱著王仟在哄,便有這邊管家孫連家的婆子來與趙芷涵說:“太太,宅子裏的花草都栽種妥當了,已經給了工錢打發了那些花匠走了。太太還有什麽吩咐沒有,若是有,只告訴我下去安排便是。”

趙芷涵把手裏的王仟交給奶娘,看著孫連家的道:“倒也沒什麽事了,也沒什麽急事,嬤嬤且先坐下,我們說說話。”

孫連家的也不客氣,聽言稍笑了笑就找了杌子坐下了。趙芷涵叫奶娘把王仟抱走,哄著睡會去,才看向孫連家的道:“嬤嬤,你們是一直留在金陵的,想必對江南了解也多一些。我是沒有來過的,嫁給了老爺就在京城,你不妨跟我說說這邊的事。”

孫連家的微縮了下身子,笑著道:“太太,雖我們一直留在這老宅裏,但那也是不常出門的。外面場上的事情,知道得就更是不多了。”

“你知道多少說多少,我不過就是閑來無事找你說說話。也難得還回來金陵,把這邊的人和事都陌生了可不好。就把那甄家林家的事,都與我說說。孝期過了,咱們還在金陵的話,必是要與兩家走動走動的。”

孫連家的搓了一下手,半晌才道:“那我就說些我知道的,太太聽聽便是,我也是知道得不多。”

趙芷涵點了一下頭,“您說便是。”

這般,孫連家的才道:“太太是知道的,原咱們王家和賈家史家都是在金陵的,與薛家一道,並稱四大家族。除了這四大家族外,還有一個富庶家世又極大的,跟咱們都是世交的,便是甄家。比起這甄家,咱們這四大家倒都是比不上的。如今甄家老爺家大勢大,又有個妹妹在宮裏,正是太子妃。這太子上位了,太子妃不就是皇後麽?那甄家,可就真了不得了。先前,甄家那也是接駕過三回了,當今聖上也是極愛甄家的。”

趙芷涵想了一下,看著孫連家的道:“那這甄家去歲是不是又生了個孩子,取名寶玉的,喚名甄寶玉。”

孫連家的道:“可不是麽?甄家生了好些女兒,卻一個兒子也沒有。好容易在去歲生了個兒子,當個寶一樣。只是今年剛周歲抓周,你猜那孩子抓了什麽?竟抓了那脂粉釵環。虧得甄家老爺好氣性,竟也是沒怒的。”

“這世上竟真有這般相似的兩個人?”趙芷涵自言自語嘟噥一句,孫連家的沒聽清,只看著她問:“太太說什麽?”

“哦,賈家去歲也是生了個哥兒,也取名叫的寶玉。今年周歲抓周那會,可不是也抓了脂粉釵環了。這事兒湊到一塊,聽起來就十分奇怪了。”趙芷涵回了神道。

孫連家的道:“這事兒我也聽說了,倒不稀奇,這世間巧合的事情那多了去了。也因著這倆寶玉的事情,這賈家和甄家關系又近上了好幾層。且不問這倆孩子是不是那老天賜的,這般撞到一塊了,能不是喜事麽?”

趙芷涵聽著就點頭,又問:“那揚州林家呢,我在京城那會,倒不見賈家那小女回娘家的。即便是年上初二,也是一次都沒回過。賈家小女嫁給了林家,那便是親家,如何一點都不走動了?”

孫連家的道:“具體的不知道,只知當年林家老爺去京城趕考,做了一陣賈家門上的清客。這深宅大院的發生了什麽誰能知道,據我想著,定是賈家姑娘與這林老爺看得對眼了。太太是知道的,林家老爺如今歲數也不小,較賈家的姑娘要大上好些。當時又是個沒官沒爵的,科考就熬到那歲數,也沒娶個妻,賈家怎麽會同意把女兒嫁給他?”

“那後來呢?怎麽又同意了?”趙芷涵看著孫連家的。

“後來,那林家老爺中了探花,才做了官。”孫連家說罷又輕搖了一下頭,道“怕是最後也沒同意,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局面。賈家林家不過維持著表面親家關系,其實是不走動的。若說起來,他們也沒人說兩家是惱了的。時常通個書信,外面場的關系還是有的。這也難怪,賈家那史太君實在是喜愛自己的這個女兒,必是愛之深痛之切的。”

“這賈家姑娘跟了林家老爺之後,早些年生過一個兒子,不幸早夭了。後來啊,懷孕也是難事。終於在去歲懷上了一胎,今年那孩子出生了,是個姐兒,取名叫林黛玉。只說,這姐兒生下來就有不足之癥,胎裏帶來的病根,只怕難醫。人都說是賈家的姑娘不能生養,我見著,倒是林家這邊的問題,林家幾代單傳,子嗣實在是稀薄得很。就那林家老爺,也是納了好些姨娘的,也沒見得誰生個孩子出來。”

趙芷涵一邊聽一邊點頭,見這孫連家的說的仔細,心下滿意,賞了她好些吃食首飾之類,讓她去了。趙芷涵打聽這些,倒也算是八卦之心在作祟了。先前在京城,她不過適應了一下王家內宅中的關系,好生活著。如今閑下來,打聽一些別家的事,為以後做著準備還是很必要的。她不能救了整個四大家,但一定要做到保自己這個王家。

卻說王家在金陵雖有許多故交世交,但因孝期禁酒禁樂,倒也是無人上門問候。王家門可羅雀,門前常過的也就是路人和一些車馬之類。一直到過了百日,家中凝重氣氛還沒先前那麽重。

王子騰自吳氏去後,就鮮少見笑顏。一來確實是親母去後,內心悲痛,守著孝時該有的表現,二來,不過是因為這事實在是發生得猝手,又與自己親弟王子勝有關。他如今因為守孝停職三年,又有親兄弟犯了惡逆之罪一事,怎麽都是前途稍顯堪憂。守孝三年後,朝堂之上不知又是一副怎樣的景象了。

趙芷涵知他所慮,也自知自己難解他官場之事,便也從不主動提這事兒。王子騰自然也是不主動說的,叫趙芷涵與他一起煩憂。只又這般過了大半年光景,王子騰好似才松了心勁,有了平常姿態。趙芷涵看在眼裏,自然也是歡喜的。

這一日晚間同於飯桌上,趙芷涵才開了一直不提的話題道:“老太太也走了快一年了,老爺是放寬心了麽?”

王子騰停了下筷子,看著趙芷涵道:“孝在心中,如何敢放寬心?等三年之期過了,也是不敢不記父母恩的。只是這麽些日子,倒苦了你了。我見你時常在家悶著,怕是要悶壞了。我與甄家老爺說了,叫甄家夫人時常來陪你坐坐。”

“甄家夫人?”趙芷涵也是擱了筷子。

“嗯。”王子騰點了一下頭,“你對這江南之地也不熟,甄家與咱們家也算世交,你與甄夫人是最好親近的。”

趙芷涵聽言笑了一下,也只有甄家這種人家的存在,才好幫王子騰孝期結束後覆官。只是,後來的紅樓故事發展,甄家並沒有得到原本既有的一切地位與榮華,而是被抄了家。書裏沒明寫,趙芷涵自然不知道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就甄老爺有個妹妹是太子妃這事兒,又有甄家接駕過三次,還有一次尚未接駕,說明當朝皇帝對甄家是極喜愛的。根據這些,似乎可以稍稍推測,甄家毀滅這事兒與當今皇上和太子無關,那麽只可能與皇子奪帝有關。最後上位的,必不是現在的太子。

若王子騰靠甄家再度上位,並且相信甄家以後路途坦順,太子可順利即位,繼而依附甄家,四大家族也是死死捆綁在一起,一熔俱熔,一毀俱毀。那麽,她所在的這個紅樓的故事走向,就還是原著走向。

趙芷涵不知道天機可不可露,只道:“既是世交,自然是要常走動的。不過,我倒是不喜這甄家。咱們只可做利益交,卻不可做情義交。賈史王薛四家,甭管誰家與之深交,咱們王家都不可以。”

王子騰見趙芷涵說得嚴肅且鄭重其事,自己也靜了臉色道:“此話怎講?”

☆、39

趙芷涵卻是笑了一下,“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自古來榮極必衰。若都綁做一根稻草上的螞蚱,又能逃得了哪一個?再者說了,當今皇上聖體康健,誰又知道以後是個什麽樣的天下?局勢定了倒也罷了,若是萬一有個動蕩呢?誰知道,咱們頭上的那片天,還是不是原先預想的那片天?”

王子騰一邊聽著,一邊眉心又擰得深了一點,聽到最後越是不可說的部分,竟又舒展開了。他看著趙芷涵,半晌嘴角微擡了一下,道:“夫人說得是,為夫定當謹記。”自當年在蘭州帶兵清理反民,趙芷涵的聲音與他報了險,他就一直相信,他的夫人是他這輩子的福星。

趙芷涵見他回答得誠懇,心裏也是滿意,便夾了菜給王子騰,繼續用飯。

過了幾日,甄家夫人倒是真上門來了。趙芷涵心裏一陣詫異,出去親自接人。畢竟王家現在無官無職的,這甄夫人能來看她這個王夫人,實在是叫人覺得意外。

趙芷涵把甄夫人接到上房,落了座,又讓丫鬟擺上些茶水吃食,生客氣了一番才道:“前兒我家老爺還說夫人要來陪我坐坐,我想著不能叫夫人上門,畢竟家中守著孝。”

“都近一年了,不打緊,我也只是來坐坐,算不得娛樂笙歌的。這會子咱們就是坐坐,等三年之期過了,再吃酒看戲不遲。你對這裏也是生疏,又是不好出門的,在家可不要悶壞了的。我們甄王兩家有的交情也是不短的,只是如今老一輩都去了,只差不多都剩下我們這一輩。我家老爺與你家老爺見了,也是投緣歡喜,遂才叫我來的。”甄夫人道。

趙芷涵聽罷點了點頭,笑著道:“難得夫人有心,我可不是盼星星盼月亮的能有個人陪我說說話麽?這麽盼著,夫人就來了。”

於是,就這般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不過都是些閑話,時間也就過去了。又因兩人都有個剛出生沒些年月的孩子,婦人間的尋常話題倒也不少。趙芷涵又有意無意說話總是順著甄夫人,這甄夫人便也愛與趙芷涵閑說,此後來王家的次數也就慢慢多了起來。

卻說王子騰和趙芷涵就這般清淡檢素地又過了一年多,眼見著三年孝期就要到了。這一日甄夫人又來王家,還帶了好些東西過來。趙芷涵見她面上喜意過重,幾乎是收不住了,便問她:“夫人,有什麽好事兒,叫你這麽高興?”

甄夫人落了座,直了直腰,笑著道:“可不是天大的好事兒麽,皇上決定了下年春天下江南來。已是決定了,還是到咱們府上。我家老爺得了聖旨,早在家忙活開了。皇上下一次江南,那可不是小事兒,要提早樣樣備好的。”

“那可得是一副氣派大景象了,這一輩子能見一次,也是足了。”趙芷涵微睜著眼,看著甄夫人。甄夫人看著趙芷涵的樣子,頗有種虛榮心得到滿足的樣子,推笑著道:“氣派的是皇上,與咱們有什麽相關?”

趙芷涵也是笑,“夫人客氣什麽,甄家能接駕,那誰家都能接駕麽?就算叫別人家接,那誰家能弄出來這麽大的排場?放眼江南這麽大的地兒,我看也只有夫人家了。”

甄夫人聽言只是笑,笑罷又道:“皇上來了,也是你們家大好事。再過些日子,你家老爺孝期就過了,當今朝中諸事平穩,等著皇上召回,那不知要何年何月了。只等皇上到了這邊,還有什麽事兒是不好弄的?”

趙芷涵自然聽得懂甄夫人說的是王子騰覆官的事情,想著王子騰定是和甄家把諸事都講妥了。等甄夫人走後,晚上回來趙芷涵還沒開口問,王子騰便先說了這事兒。趙芷涵只接了話道:“這甄家當真有這麽有錢?已是接駕皇上三次了,如今又要接駕一次,再大的家只怕也早倒了。”

王子騰看著她:“夫人這話說到點子上了,這事兒不過是面子功夫,花錢買個虛熱鬧。若問這銀子從何處來的,那必不是甄家的銀子,甄家就算世代攢下的家財都用上去,也是不夠這麽花的。這個不過就是,拿皇家的銀子往皇家人身上花便是了。”

趙芷涵想了片刻,道:“皇上沒明裏了給這個銀子,如何就能皇家的錢往皇家人身上花呢?”

王子騰稍低了下聲音,“皇上沒明著給,私挪便是。這個事兒,皇上八成也都知道的,甄家仗著寵罷了。若是真論起罪來,那虧空國庫的事情,可就是大事了,誰敢這麽明目張膽用呢?”

“那這銀子就沒人追究了?那甄家豈不是十分逍遙?”趙芷涵看著王子騰。

王子騰輕出了口氣,“若是太子即位,這事兒只怕捅不開,甄家還可安享富貴。怕只怕,就像你早先跟我說的,不知頭上那片天到底是不是咱們預想好的那片天了。到時若是有什麽變動,那可就說不準了。”

“太子即不即得了位,等元春進宮就知道了。”趙芷涵像是想到了什麽,脫口就說。王子騰卻是聽得一頭霧水,只問:“與元春又有何關系?”

趙芷涵幹笑了一下,“沒什麽,只老爺知道甄家這個險處,自己要有萬全之策才好。”

王子騰把趙芷涵的手攥進手心裏,“我自有分寸,夫人放心便是。”趙芷涵點頭,這話方揭過不提。

之後,甄家為著接駕一事,頗為勞神,細細準備了好些日子。也不管該花不該花,總歸銀子花如流水,但凡吃的喝的玩的住的,沒有不是最好的。趙芷涵聽著甄夫人偶爾來說的家中所花多少錢,又弄了些什麽東西,一來覺得新奇,二來便只想嘖嘴,如此奢侈,簡直是罪過了。

又過了些日子,王子騰出了孝期,家中舉辦了出孝儀式。因著皇上下江南之事,王家的事便算是不起眼的芝麻小事,也就算不得事了。王子騰出孝後,便開始幫著甄家準備接駕一事。這事兒頗為盛大,趙芷涵想叫王仁見見世面,便讓王子騰把他也帶著了。

出於好心,王仁還把自己做的一些木質機械的玩意兒給了甄家一些。大家都是沒見過這些的,不過以為是金貴的西洋進貢過來的玩意兒,便放在皇上歇腳的屋裏。玩意兒有大有小,雕工也是一流,倒是很引人眼球。

這事兒足足準備了大半年的時間,方才迎來了皇上下江南一事。從得知皇上帶了些文武大臣,又有一批錦衣衛下人奴仆上千人離京開始,甄家就在耐心候著,不敢出絲毫錯覺。等皇上棄舟上岸後,南巡就真的開始了。

趙芷涵應甄夫人之邀,也去到了甄家。作為一名婦人,雖是見不了皇上,但能見一見如此盛世光景,再虛浮,也算值了。趙芷涵走在甄家新建的回廊院宇間,只感嘆皇權之貴,以及這奢侈背後的罪惡。

趙芷涵來甄家呆了一會,便上馬車又回去了。唯有王子騰和王仁在甄家幫忙,實則不過是想借機見到皇上。非在京城,能在皇上面前露個面,實在是樁大難事,也是個大機會了。

皇上在江南的這幾日,王子騰在家的時間屈指可數。原來,早在甄家老爺的說動下,見了皇上,現只跟著游山玩水,巡覽江南風光。又有王仁做的東西被皇上看上了,皇上十分欣喜,特也把王仁留了下去,還欽點為宮廷禦用木匠——皇家木匠。

於是趙芷涵一人呆在家裏,享受外接虛浮表象下最實在的日子。三年過去了,鳳姐兒也成了十幾歲的大姑娘。而王仟,也成了會說會笑,調皮搗蛋的小男孩。當然,也是王熙儀最忠心的小粉絲跟屁蟲。王熙儀這個不愛識字的,也會時常教他念些詩,不過是《靜夜思》《春曉》之類。

直等皇上南巡結束後,王子騰和王仁才回到家中,足歇了數日,只稱太累。趙芷涵叫廚房買了好些吃食,給兩人大補了一番。歇過來後,王子騰只道:“果然是花錢買的虛熱鬧,若是把錢拿去貧寒地區賑災,也是一大善事了。”

“久居官場,你還有這等心思?難得。”趙芷涵只看著他笑,皇家面子那可是比災區眾民性命不知道要重上多少倍的。

卻說又過了兩月的時間,才從京城傳來了聖旨。一道聖旨是給王子騰的,官覆原職,即刻回京上任。一道是給王仁的,自然是回京,做皇家木匠,專為皇上做些小玩意。王仁的俸祿較其他皇家木匠要高上許多,並且只是為皇上一人服務,也算是個美差了。

而在金陵的這幾年,趙芷涵除了窩在家中守孝,做的最大的一件事便是置辦了許多祭田與屋宅。也是趙芷涵為王家為自己置辦得最堅實的後路,趙芷涵自然不希望有一日能用到這些祭田房宅,但留有退路,總是沒錯的。

☆、40

在王家接了聖旨後闔家回京之前,趙芷涵找了管家孫連一家,不過是把金陵這邊的宅子地畝都交由他來管,只說:“自己若不想打理,能租出去的就租出去,每個季度收些租子錢,也是極好的。”

“太太交代下來的事情一定不敢怠慢,奴才一定做好。”孫連忙應了,方又帶著妻子女兒下去。

而甄家的甄夫人也是知道了這事,只為王家高興。又親自來見了趙芷涵一面,帶了好些禮物為趙芷涵送別。趙芷涵千恩萬謝的,笑得臉都快抽筋了。也難得,甄家夫人是個這麽熱情的人,倒是不大愛擺那虛架子。

甄夫人走後,便是薛姨媽帶著薛蟠與薛寶釵也來了,王家守孝期間薛姨媽也是沒怎麽來過的,趙芷涵聽說她來了倒是頗感意外。但意外不表於臉,只是出去迎接罷了。

薛姨媽進了王家,見了趙芷涵就上來把趙芷涵的手握在手裏,看著趙芷涵道:“這麽些日子苦了嫂子了,不過如今二哥哥已是官覆原職,也是好事一樁。嫂子也別怪我這麽些日子沒怎麽來看過嫂子,只因我家老爺病了。此前也是沒有時間來看嫂子,如今嫂子又要回京了,我想著無論如何是要來送送嫂子的。”

趙芷涵把薛姨媽往屋裏待帶,一邊看著她道:“怎麽會怪你呢,這送不送的也是不打緊的,以後有的是見的日子。只是不知妹夫得了什麽癥候?找大夫看了沒有,吃了什麽藥,可還好?”

薛姨媽搖了一下頭,“病了好些日子了,頭一年裏癥狀還輕些,找大夫看了,只說是傷寒罷了,不礙事。哪想,這傷寒竟拖得沒個好的時候。後來又請了好些大夫來看過,能吃的藥也都吃了,只是不見好,反而越發重了。我如今也是焦頭爛額,沒個什麽法子。若是老爺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兩個孩子才這麽點,這日子可怎麽過呢。”薛姨媽說著,就垂下淚來。

趙芷涵忙抓著她的手寬慰她,“妹妹也別總往壞處想,要往好處想,多叫妹夫放寬心。你若整天以淚洗面的,妹夫又能有什麽好心情呢?雖然我們這就要回去了,但若是需要我們幫助的地方,你只管叫人到京城跟我們說,不論如何都是要出份力的。你二哥哥認識的人也多些,趕明兒到了京城,叫他給你找個頂好大夫去。”

薛姨媽在趙芷涵的帶領下,進屋到椅子上坐下,只是嘆氣道:“有嫂子這話,我也就安心了。只是老爺不便走動,若是找了大夫,還叫他能來金陵一趟才好。銀子什麽的不打緊,只要醫得好人,花多少銀子都中。”

“妹妹放心,等我們一到京城,我就叫你二哥哥幫你找找,找好了便叫人過來。你也別急,要放寬心,好叫妹夫也放寬心。你若一天到晚愁眉苦臉的,叫妹夫叫蟠兒寶丫頭又怎麽樣呢?”趙芷涵道。

薛姨媽聽言長嘆了口氣,“說到蟠兒和寶丫頭,我還有一事要請嫂子幫忙。”

“有什麽事?妹妹說便是。”

薛姨媽看著趙芷涵,猶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家裏因為老爺病了,蟠兒和寶丫頭都沒人能細照看著。蟠兒又本來就是個調皮難管的,我也是顧不過來。因而想問問嫂子,能不能幫我把寶丫頭帶回去照看一陣子?她也是從小就沒走過親戚的,在家悶呆了。我想著,叫她過去與鳳丫頭儀丫頭在一起會好些,在家看著咱們也是堵心得很。等老爺病好了,我再把她接回來。”

趙芷涵輕笑了一下,“這都是小事,只要寶丫頭舍得,跟咱們走就是了。到了家中,與鳳丫頭儀丫頭姊妹之間也能熟悉熟悉。因著咱們一家在金陵一家在京城,她們姊妹也都不大熟。趁著這個機會,與大妹妹家的幾個孩子也要好好熟悉熟悉。你在家好好照顧妹夫便是,再分些心操心操心蟠兒,寶丫頭交給我你就放心就是了。”

薛姨媽感動一陣,只道:“我在這裏謝謝嫂子了。”

“謝什麽?都是一家人。”趙芷涵說著,不過又是與她說些別的,開解開解她的煩心事。送她走的時候,只有薛蟠跟她回去了,薛寶釵留了下來。

家裏又添了一員,鳳姐兒和王熙儀雖與薛寶釵不熟,但畢竟每年上都見過幾天,又知是親戚,倒也不生分。只是王仟沒有見過薛寶釵,一直問這是哪家的漂亮姐姐。王熙儀把手往自己腰間一掐,盯著王仟問:“我是不是漂亮姐姐?”

“你是漂亮哥哥。”王仟把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差點讓王熙儀吐血。於是,她撐著王仟的眼皮讓她睜大了眼睛道:“弟弟,看清楚了,我是你姐姐。”王仟向她吐了一下舌頭,掰開她的手就跑掉了。

金陵這邊安排收拾妥當後,王子騰帶著一家老小又往京城去。到了京城,熟悉之感撲面,但到底過了三年多的光景,京城也不是全然沒變。王子騰先去歸任,事後又去托各方關系打探了大夫的事情。找了一個京城中醫術高明的,先給了錢,就叫人帶去金陵了。

回來數日,家裏堪堪忙妥了下來,趙芷涵便接了賈家請帖。請帖是王夫人叫人送來的,說是賈母要請趙芷涵及幾個孩子過去坐坐,畢竟三年多的時間沒見了。趙芷涵不過挑了一日閑的,帶著幾個孩子就往賈家去了。

賈母早在花廳了設了戲臺設了宴,又把榮寧兩府的姑娘媳婦都叫來。人到齊了,與趙芷涵一一見過。趙芷涵才知道這三年裏賈家發生的事情也不少,賈敬夫人生了惜春,難產死了。賈敬沒有續弦過正常的日子,把爵位給賈珍襲了,自己跑去廟裏煉丹吃齋去了。

榮國府裏,大房早遷出了大院,在一角設的小院裏住著。自有通往街道的大門二門,也是另家門各家戶了。賈赦續了邢夫人,小家小院的姑娘,性格小氣又吝嗇得很,實在沒有大家夫人的風範。寧府的惜春,沒有留在尤氏手下撫養,和迎春探春一起,都放在了王夫人處。賈母仍舊帶著元春和賈寶玉,也是尤為疼愛這兩人。只是,元春已是到了參選年紀,不多會便要入宮選秀去。

趙芷涵與眾人見過後便落了座,王熙鳳與元春算是大姑娘,只規矩留在宴席上。王熙儀帶著薛寶釵王仟賈寶玉迎春幾個,一夥兒去玩了。

趙芷涵留在宴席上,心裏敲著鼓,如此陣仗請她來賈家做客,有點受寵若驚。只一幫媳婦婆子的湊一起,話那是說也說不完的。眾人一點點著臺本看著戲,一邊說著各自家常。趙芷涵不喝酒,只倒了桌上的茶喝了潤口。

王熙鳳是個能說會道的人,也知自己是在別人,坐著並不多話。只吃了些點心,便有尤氏盯著她看了一陣,突然轉向趙芷涵開口道:“人都說王家的鳳姑娘長得標志,今兒見了果真。只是不知,鳳姑娘如今多大了?”

趙芷涵理了一下袖口道:“鳳丫頭今年十二了。”

“哎喲,這一眨眼的,都能找婆家了。不知,有了人家沒有?”尤氏繼續笑著問。

趙芷涵搖了下頭,“孩子還小,早早地定了婆家做什麽,多了規矩就少了女兒家的樂趣了。”

尤氏沒接話,倒是賈母樂呵呵出聲道:“不小了,該找婆家了。不急著嫁出去,早些定下來也是必要的。你看你大妹妹家的珠兒,挑來揀去的,這都十七了,才將將把婚事定了。他若再定下來,你大妹妹不急,我都要急死了。急完珠兒,下面又要著急璉兒的婚事。”

“大妹妹家的珠兒定的是誰家的姑娘?”趙芷涵順著話題就問。

“那是國子監祭酒李守中家的女兒,都說姑娘性情甚好,恪守禮教是個好媳婦兒。”賈母道:“珠兒為我二房嫡長孫,嫁進來必是虧不了她的。”

趙芷涵笑了一下,“那也算是明當戶對了,既姑娘性情又好,那也沒什麽好挑的了。”

“這一對自然是沒的挑的,只剛才老太太說起了大老爺家璉弟弟的事情,我怎麽覺著,剛好有個人能湊成對呢。”說話的尤氏,這話一出,趙芷涵腦子嗡地響了一下,她可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把鳳姐兒嫁給賈家。這一家的泥潭子,不能叫在她手底長大的鳳姐兒也毀在裏面。

只聽得尤氏這麽說,眾人把目光都投向了鳳姐兒。王夫人也是想了片刻,“倒真是登對的,鳳丫頭來咱們家,也能助我一助。老太太,你覺得呢?”

賈母也是滿臉笑意地看著鳳姐兒,開口道:“若是能把鳳丫頭娶進門,也算是璉兒修來的八輩子的福氣了。只是,還得問做長輩的同意不同意才是。”說罷,又把目光投向趙芷涵道:“孩子舅媽,不知你意下如何?”

趙芷涵臉上堆著笑,“老太太,這事兒我做不了主,需得回去和老爺商量商量才好。”

☆、41

“這個自然是要的,你且回去好好與孩子他舅商議商議。咱們原本就是親家,鳳丫頭和璉兒定了那是再好不過的。俗語講,肥水不流外人田。又有她姑媽在咱們家,還有誰能欺負得了鳳丫頭?鳳丫頭到咱們那是一丁點罪都不會受的,那要比到別人家好上許多。若是沒那麽好運得了個惡婆婆,日子可就難過了。”賈母看著趙芷涵道。這話裏話外,似是要定了鳳姐兒了,也全然沒把在場的邢夫人放在眼中。

趙芷涵依舊是笑,開口道:“是,老太太。”

鳳姐兒雖是聽得懂這話是在說自己的婚事,但由於自己是姑娘家,又是晚輩,倒不好插這個嘴,便一直默聲坐著。只等宴席罷了,眾人酒飽飯足,又是看了數場戲,才又跟著趙芷涵回家去。王夫人等人把趙芷涵送出二門,直等趙芷涵和幾個孩子上了車才回去。

趙芷涵與鳳姐兒坐同一馬車上,只看著她問:“鳳丫頭,今兒說婚事的時候你也在場。你告訴太太,你是怎麽想的。”

鳳姐兒抿了一下唇,開口道:“賈家家大業大,一度也繁盛過,只是如今當朝中沒什麽掌權的,所以有些沒落了。我想著,想嫁進賈家的姑娘必不在少數。如我嫁過去,像賈老太太說的,又有姑媽在,日子一定不會難過。只是……”

“只是什麽?”趙芷涵見她說得條理清晰,又見她頓住,方看著她問。

鳳姐兒看了她一眼,“只是如今賈老太太偏心姑媽的二房,我嫁進去,卻在大房。到時我到底是與大房親,還是與二房親呢?若是與大房親,那跟沒有姑媽在賈家是一樣的。但若是跟二房親,出再多力,那家裏也沒有多少東西是我的,我不過是幹忙活。”

趙芷涵嘴角含著一點笑,“你年紀雖小,該明白的倒是一點都不糊塗。我不問你別的,你看得上賈璉麽?”

鳳姐兒想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太太,我見過他,也常聽哥哥提起他,倒不覺得是個能出息的。只說賈璉是個愛玩的,不愛讀書,只是一味好混。賈家老爺見他也是沒希望有功名了,才給他捐了同知做。同知倒是連個官都算不上,也不見他上進。”

“那……我回去可就跟老爺說,暫推了這門親事了。你也還小,倒是也不急的。”

鳳姐兒笑了一下,“我全聽太太的,能在太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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