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算快的車速一瞬間飈了起來，早高峰人流量本就偏多，這麽一橫沖直撞，不少車子踩了急剎車，司機紛紛探出頭罵起娘。

林向楚眉頭擰成了一團，整個人的氣場都冷成了寒冰。

和他比車技？

他嗤笑一聲，踩下油門，像是一條入水的魚，在如梭車流裏穿行。

被拉開的距離又追近了不少，只剩下幾十米的距離，他嘴角掛上冷笑，趁著一旁車位空下來，一個加速，直接開到了那輛車旁。

兩人比肩。

林先楚的車門開著，風烈烈刮進來，將他的頭發的吹得淩亂。

視線微微一瞥，看到的是一張幹瘦而驚慌的臉，一手持著手機，似乎正在撥號。

又怎麽可能讓他得逞？

手中的方向一打彎，車門重重撞上去，將那人的手機撞得直接脫了手，從另外一側的玻璃窗中飛了出去。

哢擦一下，輪胎碾過，原本完整的機身頓時四分五裂。

男人楞住，張皇之後隨即眼底閃過一絲狠意，方向盤一轉，原本往市區內的防線忽然調轉。

林向楚緊追不舍。

兩輛車先後上了高架，開出下匝道，窗外的風景從車來車往已經變成了大片樹林。

終於，那人猛地踩下了剎車。

吱嘎——

輪胎在柏油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響，林向楚減緩車速，看著一旁的車門開了，男人開車門，面如死灰偏偏又滿是陰狠地走了出來，繞到了林向楚這邊。

他還沒來得及發話，車麽就被狠狠踹了一腳。

男人口中罵罵咧咧：“你他媽敢撞老子？不要命了是吧？知不知道老子是誰？”

“老子？”

林向楚從狹窄的車身內鉆出來。

一身西裝得體，和眼前這輛破舊不入眼的比亞迪格格不入。

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從下到上一點點打量過林向楚的著裝，看到那雙眼睛時，終於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你是……林向……”

楚字還含在口中，就被林向楚冷著臉打斷：“你覺得你現在有資格問我是誰？”

話語森冷，帶著零下不知多少度的氣溫，一瞬間將兩人之間的氣氛凍結。

男人打了個抖，原本的橫行霸道一下子消失殆盡。終於意識到喬昕交給自己的是個什麽活計。

她只讓自己拍了照發到一個郵箱上，郵箱是英文，他還以為這個男人是她最近看上的哪個新寵，沒想到竟然會是林向楚。

林向楚，林城和江城凡是有一些門路的人都不會不知道。

不僅僅是因為他曾經打破一建證書報考年齡這樣的傳奇，更因為最近林氏股價頻頻動蕩，跌了不說，更有人從散戶手中零零碎碎收了不少股份。

數量和那些董事手中所握的自然不好比，但積少成多，也已經成了一股小勢力。

江城最近因此正盛傳關於林氏兄弟之間的謠言。

說是林向楚野心勃勃功於心計，不僅面冷心更冷。而且那些他暗中的手下，都被握著把柄逃脫不得。

傳言的真假尚且不論，眼前這個男人的氣場卻是真的強大。

冷汗一瞬間從男人的額頭上滾落下來。

他連擦都不敢去擦，腿已經打起了擺子，卻強行對上林向楚的目光：“林向楚又怎麽了？你還能無視法律？撞我的車？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那也是老子占理！”

“無視法律？”

林向楚哼笑，一聲鼻音，像是修羅的號角，“你確定要和我說律？”

“切？嚇唬誰呢？我這種正規公民……”

餘下的話來不及說，林向楚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裏，忽然幾步走到他的車旁，從副駕駛位置上拿出一個單反，手指輕輕一彈，存儲卡就到了他手中。

“你這種正規公民？”

他說著，掌心輕輕一拋，單反就從他手中升起又落下。

“你幹啥！把東西還給我！”

男人沒有意識到林向楚的意圖，等到明白他要做什麽的時候，那臺單反和芯片都已經到了林向楚手中。

他撲過去，林向楚輕巧地一閃，單反跟著一抖，不知識有意還是無意，險些摔在地上，即將接觸地面的最後一刻，又被林向楚牢牢控在了手心裏。

“你要是再搶，到時候東西摔了，你猜我會不會賠償？”

林向楚說得漫不經心，男人卻知道裏頭的威脅，眼底閃過恨意，沈默半晌，終於垂下了腦袋，“你想怎麽樣？”

私人偵探的生活並不像明面上聽起來那麽光鮮，辦事難度高，收入又不穩定，這臺單反幾乎是他全部的身家。

一旦真摔了，他再想東山再起，不知何年何月。

想到這裏，男人眼底那點恨意都變成了頹喪和不甘。

林向楚一直盯著他，這些表情，也盡數被他收在眼底。

良久，才問：“誰讓你拍的？”

對面的男人垂著腦袋沒有立時回答，似乎是在斟酌。

“思考這麽久，難道還是自己拍的？怎麽，看上了我的女朋友，想把我逼走，卻忘了查我的資料？”

林向楚在笑，笑意卻沒有半點溫度，像是一把利刃，割在男人的臉上和身上。

誰都知道這句話是嘲諷。

如果真知道夏芷默是戀愛還找到了他的郵箱，又怎麽可能不知道他是誰？

男人的冷汗又滾了出來，咬著牙，半晌，終於還是招了：“林經理，我這個癩蛤蟆又怎麽敢吃天鵝肉？實在是……迫不得已，我也是為了養家糊口，您大人不計……”

“你養家糊口，和我有什麽關系？我難道應該因為這個就憐憫你？你配？”

“我……”

“不想說？那去警察局聊？”

林向楚冷笑，掏出手機，直接就要摁鍵——

“別——我說——”

“嗯？”

氣氛靜默下去，男人的眼皮和嘴角都在抽搐，幾秒過後，終於一咬牙：“是喬昕喬小姐。”

他垂著腦袋，正聽候審判，可對面卻意外沒了聲音。

擡起眼簾，林向楚的神情沒有多少波瀾，甚至似乎連一點意外都沒有，眸光深邃，對上他打探的視線，手一拋。

男人的心跟著高高挑起，正要伸手接過。

林向楚卻沒有遞過來，眉峰微微挑起，眉眼之間依舊是化不開的寒意。

“我還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麽？”

“跟蹤回去。”

“跟……跟蹤回去？”男人張大嘴，露出被煙熏得黑黃的牙，顯然是大吃一驚，“為什麽要跟蹤回去？”

“還輪不到你問原因。”

林向楚冷冷的眸光掃過去，頓時叫對方又閉上了嘴，只是眼底仍有猶豫。

“可是我跟回去，要是被喬小姐發現……怕是不好吧？”

“跟蹤回去，或者和我去公安局，你只有一個選擇。”

不論哪一條都得跟著身敗名裂，前者唯一的好處就是不需要坐牢。

男人身側的手指都攥成了拳頭，想到家裏的女人，終於還是心一橫答應下來，“我去跟蹤喬昕！”

“拍的照片，到時候發給我。還有……”

“還有什麽？”

“這事情如果你辦不好，今天的事情，就不是了結。這話什麽意思，你應該清楚。”

……

將事情解決妥當，林向楚回到車上時，不期然看到夏芷默的短信。

簡簡單單幾個字：“大叔，你沒來？”

心於是就好像軟了下來。

“來了，人找到了。”

回了一條，又怕小姑娘追問，又補了一句，“晚上和你細說。”

相處的時間不算短，到底他還是有些了解她的。

夏芷默收到短信的時候，已經從早茶店出門，和顧卓然一起往工地走。

雲朵散開了，日光清澈和煦，秋風微涼，吹在身上正是適宜。

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她拿起來，看到消息，一顆始終懸著的心忽然落了下來。

好像只要有他在，不論什麽情況，都可以輕松解決。

夏芷默對著屏幕彎彎眼睛，一旁的顧卓然看到她的表情，視線往她的手機上掃，卻因為屏幕亮度不夠，看不清楚。

可那點安心和信任，卻還是可以從她的臉上看得分明。

心裏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早上的好心情似乎在這一刻坍塌了些許。

顧卓然銳利的眸光微微一閃，問：“有好事？”

他說得不動聲色，夏芷默一擡頭，對上他的視線，稍稍一猶豫，也沒打算隱瞞，就點了頭：“算是吧。”

“和林向楚有關？”

“也……不算吧。”

夏芷默也辨不清這件事和林向楚有沒有關系。

真說沒有，可是對方卻將照片發送到了他的郵箱，真要說有……可那人拍的是自己和顧卓然啊。

眨眨眼，她忽然笑：“算是……我和你的？”

“你和我？”

顧卓然楞住，手指在兩人之間來回比劃，原本總是習慣性緊抿的嘴唇都微微松開，顯然是詫異。

“嗯。你要不要猜猜什麽事情？”

小姑娘眼底是狡黠，被日光曬得赤-裸裸得掛在臉上，卻一點也不討人嫌，反倒像一只幾個月大的小奶貓，活潑潑的可愛。

顧卓然心中微動，那點陰翳又似乎跟著她的笑一起散了出去，跟在她身旁一起瞇起眼：“你不給我個範圍叫我怎麽猜？”

“範圍啊……公私這樣的區別可以嗎？”

“嗯？”

“是私事。”夏芷默聲音又脆又朗。

顧卓然這下連腳步都頓住，久沒有這麽鮮活的心臟似乎一瞬間被灌註了新鮮血液。

私事，他和她之間？

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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