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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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殆盡，剎住腳，涼風拂面，他才知道自己已經被逼到懸崖。陸珩跑出了滿頭滿臉的汗水。老何太能跑了，陸珩自認為跑步能手，如今不得不承認遇上了對手，兩人顧不得出手，先喘氣再說。
老何吭哧吭哧說道：“英雄我求求你，你就放了我吧。”
“放了你，就是對不起我自己。”陸珩直起腰來，故意打了個虛晃，攻向老何上盤，老何格擋不及時，沒了主張，任被擺布，前胸後背生生挨了數十掌。
陸珩的拳法是萬俟蕭的老爹教的，萬俟蕭沒有學到精髓，倒是他一個外人學了個精通，不過眨眼之間，就能出到五個數，在合一堂哪怕是江湖上自稱第二也無人敢稱第一。
老何的胸口塌陷，口吐鮮血。陸珩尤是覺得不夠，抓起地上的人，眼睛若是一把刀，他已經在他身上紮出無數窟窿了：“如實招來，你們對公主還有少夫人，做了什麽？！”
老何喉嚨咕咕隆隆：“沒有，沒有……”
“敢騙我把你舌頭拔出來。”
老何搖搖頭，奄奄一息：“真的……沒有。”
“那我問你，你們是受了誰的指使，要把這些姑娘綁到哪兒去？”
“張……張麻子……我交給他，就不管了。”
“那張麻子背後的人是誰？”
老張嗆了一口鮮血，眼珠子慢慢渙散。陸珩知道對方要死了，可是掐著脖子的手仍然不肯放下：“說話！”
“虎大人……是虎大人。”老何的嘴裏含糊不清，說罷，眼睛只管望著一線天空，樹枝枝頭的烏鴉叫了幾聲，飛走了。
老何死了。
陸珩松開手，人重重的落到了地上，是個死不瞑目的樣子。陸珩精神緊繃，如此徹底松懈下來，他撤下面巾，又在在死人身上摸了一通，除了一兩銀子之外，並沒有得到有用的。
他起身就走。一轉身正好看到了處於上坡的羅蘿尋了過來，陸珩猶如被蟄，忙不疊的轉身，蹲下。他以為羅蘿沒有看到，可是在他蹲下的那一瞬間，羅蘿轉過臉，她在高處自然什麽都一覽無餘。
陸珩聽到草叢被壓的微響，正是有人尋跡而來。陸珩手忙腳亂的想把面巾重新拴好，可是就是栓不上。
羅蘿辟路逼近，撥開雜草，奇怪了剛才分明有人，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
下坡是個坑，若不是雜草擋著，視野倒不如在高處時方便。眼前的雜草胡亂的壓倒一片，顯然因為激烈的打鬥造成的 。
走近，羅蘿先是看到了一雙腳，還未驚愕的出聲，旁邊有什麽猛的逃了出去。羅蘿回頭去看，可不就是那個蒙面的假和尚嗎。
羅蘿也不管坑裏死了誰，她就是為了印證而來，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她拔腳就追，嘴裏喊著：“你站住，你別跑啊。”
陸珩哪裏肯聽，躥得跟兔子一樣快，羅蘿在林子猶如魚兒到了水裏，林子裏樹枝間，一個像兔子，一個像猴子。陸珩聽見了後面的動靜，捂著沒有系嚴實的面巾 ，兩腳翻得飛快。
羅蘿的在換樹之間，比之地上的人，快不了多少。她意識到，自己換得再快，也沒有地上的大長腿快。那一身僧袍鼓了風，漲的滿滿的，就差一根風箏線了。
羅蘿氣不過，她不相信自己猜錯了，就故意讓自己從樹上栽下來，栽又不是真的真的栽，選了一個角度，不至於真的摔疼。然而屁股沾了地，糟了，有什麽東西戳進屁股裏了：“哎喲。”羅蘿捂著屁股，這可真不是她裝，是真疼啊。然而望了一眼前方的人，羅蘿圓睜二目。
居！然！沒！有！回！頭！
不會吧……
羅蘿坐在地上有點懵了。難不成真是自己猜錯了？羅蘿試著有哎喲了一聲。可那人已經跑遠，剛才聽不見現在更加聽不見了。羅蘿把屁股蹲裏紮進去的東西拔出來，一看，是個類似於曬幹了的草扡子。“哎……我怎麽這麽背啊。”
遙遙望了一眼逃之夭夭的人，羅蘿理所當然的把罪過怪在那人的頭上，沒事跑什麽勁兒，怕被知道嗎？可電光火石之間，她覺著萬俟蕭來了，陸珩不會不來吧？
眼珠子就這麽在羅蘿的眼眶子裏面轉了一轉，她一拍大腿。丫的，還跟她裝！她撿了身旁的木棍，撐起自己，越想越覺得窩火。微微疼痛的屁股，拖著兩條腿，羅蘿覺得這一切得有個說法。
她用木棍搧開密密匝匝的草叢，兀自說道：“演，你就接著演！我看你能演到什麽時候。”
陸珩今天光顧著跑了，明明已經筋疲力竭，羅蘿這麽一來，他受了什麽刺激，跑得兩條腿都不是自己了。至於羅蘿後面摔了，他是真的沒有聽見。
陸珩事先和萬俟蕭商量好的，為了很好掩飾自己又不在場證明，他得從後山繞到前山去，才能符合他的身份，畢竟他陸大少爺，是個不會武功的，腳程不快的虛弱公子。
幸得陸珩撿了僧袍換上，脫掉即刻。
山腳下的臺階連通了寺廟，若是人走的話得需要一炷香，若是跑不帶停的，得一刻時辰。陸珩受不了累，抄了近道，溜進了梵音寺。
彼時羅蘿已經元安瀾匯合。元安瀾醒了，看到了羅蘿胸口一起一伏，是個氣壞的模樣，她可沒有忘記兒媳婦兒打自己的幾個巴掌。
本來元安瀾被官府的人護送下山的，可是素香還沒有找到，元安瀾不肯下去，一眾人便聚在白塔前。羅蘿給元安瀾賠了一萬個不是，既然元安瀾不理她，那她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萬俟蕭帶著幾個黑衣人回來了，臉色很不好看。羅蘿就問道：“人呢，抓住了嗎？”
萬俟蕭幽幽的望了羅蘿一眼，搔搔頭皮，頗有煩惱的樣子：“抓倒是找到了，只不過……”
羅蘿等著他的下文，驀地，有人喊了一聲“娘，娘子。”羅蘿心裏冷冷一笑，把臉扭過去，可不是陸珩嗎？
滿頭大汗，袖子擼到了胳膊肘，白皙的臉上有些花，整個人儼然一副經歷了勞累的模樣。
元安瀾看見了兒子，急急忙忙的湊上去，抱著就開始哭。將自己的遭遇一字不漏的講給陸珩聽。陸珩寬慰了她許久，可是老娘還是喋喋不休。陸珩望著羅蘿，羅蘿望著他。兩人隔著人群，一瞬間，眼神裏面有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卻又共通的情愫在湧動。
羅蘿忽然勾著唇笑了，陸珩一楞，還未反應過來，共通的眼神變了意味。羅蘿站在原地，不哭也不鬧，等著陸珩過來。陸珩將元安瀾的手扒拉下來，正好官府的人積極來報，說素香已經找到了。
她和他中間徹底沒有了第三者。陸珩勻著氣息，眼睛仔仔細細的在羅蘿身上打這轉：“你沒事吧，有沒有傷著。”
“沒有，還好。你怎麽來了？”羅蘿盯著陸珩的漆黑的眸子，以及那張花臉，心裏有些疼。她想要寶寶眼前的人，然而僅僅只是想了一下。
陸珩望著羅蘿的眼裏的幾分狡黠，她看上去冷靜得讓人琢磨不透。
她似乎並不開心的樣子。陸珩失落的想到，搔搔頭，笑了道：“沒事就是最大的幸事。說來也巧，爹讓我到梵音鎮的碼頭取貨，你和娘也上這裏來了，我今天要是沒有來，今天可就麻煩了。”
“你來？”羅蘿破不說破，意味深長問道。
陸珩眨眨眼，忙道：“哦，還有萬俟蕭，幸好他今天一路陪我，不然啊，今天要出大亂子。”陸珩說著就往萬俟蕭看去，背對羅蘿的時候，堪堪的吐了吐舌頭。見到萬俟蕭滿臉愁容，他伸手拍了萬俟蕭的肩膀：“今天多虧了你了。”
萬俟蕭擺擺手。陸珩瞧著萬俟蕭有點不對勁的樣子：“怎麽了。”
萬俟蕭嘆息一聲，將事情原委講了出來。左不過和方蕭有關系。當時他追出去，方蕭和他那兒跟班揪逮住了張麻子。張麻子是個關鍵人物，他能袖手旁觀？於是在方蕭在搶人大戰中，不慎被方蕭這個惡毒男人踢中要害，將本來要贏了的局面，徹底反轉。方蕭和他那跟班將張麻子打暈，將就著馬車，就把張麻子載跑了。
“我發覺他怎麽跟娘們似得，就那麽想贏我。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可你也想贏他啊。誰輸了，誰就得在茶樓上大喊三聲——”
“行了行了，用不著你提醒我。”萬俟蕭擺擺手：“沒事我就回去了。”
“你不會是想半路截胡吧？”
“他跑得跟兔子一樣，誰截得住啊。”萬俟蕭不想再說話，寥寥幾句和陸珩道了別，又朝羅蘿擺擺手，就在這時候，他想到什麽，湊近陸珩而耳朵道：“我說，你媳婦兒跟方蕭認識嗎？”
陸珩一楞：“什麽？”
萬俟蕭抿抿唇，瞧了羅蘿一眼，拿著陸珩的肩膀的捏了捏，嘆息著走掉了。陸珩自認不是個急性子的人。可萬俟蕭是話說一半就不說是什麽意思，羅蘿眼尖看到陸珩指尖懸掛的血珠子，一滴一滴浸在土裏，留下印記。羅蘿下意識去看陸珩剛才來時的路，目光落在了萬俟蕭的手臂，那被高高挽起的玄色衣裳，已經被鮮血染成深深的暗色。
羅蘿忽然長著3指著陸珩：“你的胳膊……”
陸珩順著目光才註意到自己胳膊，挽起袖子的胳膊血痕道道，才想起來，先前羅蘿在後面追，他跑得太快，以至於胳膊擦過樹枝都不知道。
113
回到陸府，月亮已是高懸，這晚府裏面的下人忙得前前後後，直到夜半才消停。
元安瀾驚嚇過度，回到府裏，望著安安靜靜的宅院，她沒有說一句話，陸寧德陪在她身邊，兩人關了門，發生了什麽，外人一概不知。元安瀾不想說話，更別提‘修理’羅蘿，故而這個夜晚對羅蘿來說，格外安靜、舒心。
羅蘿自認是個經過大風大浪的人，雖然陸府不是她的家，但是比之在寺廟，算是安樂窩了。回到府裏，羅蘿調整很快。陸珩受了傷，府裏面叫了大夫，前來為陸珩診治，剪了衣裳，清洗了傷口，幸好只是擦破了皮，敷了藥，老大夫吩咐著幾天之內不能沾水，還有別作體力活就行。
屋裏的丫鬟掩面笑了道：“咱們家少爺千金貴體，用的著做體力活麽。”
老大夫聽了後，看了她們一眼，提起藥箱子，意味深長的說了句：“那可不一定。”就這一句，話也不多，不管別人是不是聽懂了，反正陸珩是聽懂了，抿唇笑了笑。
羅蘿與陸珩中間隔了一張桌子，她看著陸珩低頭喝藥，高眉骨，眼窩低，鼻尖高，微微一皺眉，羅蘿似乎都吃到了那苦，跟著皺起了眉。
及至陸珩把碗遞給了丫鬟，伸手在羅蘿眼前晃了晃，“怎麽了？”
羅蘿回過神：“沒什麽，我只是覺得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陸珩擡起胳膊揚了揚，笑道：“沒事，能跑能跳的。”
羅蘿若有所思，點點頭。起了身，說了一句‘那我回去了’。陸珩抓住了那手，屋裏的丫鬟看了，識相的把臉一扭，盡數出去了。羅蘿垂著眼睛，看上去情緒有些低落，陸珩抓著她，都不見她回頭。
最怕氣氛突然安靜，陸珩舔了舔嘴唇，還有一點苦澀的味道。他尷尬的松開手：“也對，今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他的聲音像斷了的尾巴，聽上去有點委屈。羅蘿回過頭，看他在靠在椅子的軟墊上。漆黑的眸子低垂的，嘴角還掛了彩。陸珩說著是他在碼頭卸貨的時候，不小心擦傷的。
她會信？
陸珩換了一身雪白緞子長衫，頭頂重新束了發，順著肩頭服服帖帖的垂著，漆黑的發質，映著那張臉，羅蘿一直都不否認，陸珩是她見過的男子裏長的最討自己喜歡的，她尤其喜歡那雙眼睛，漆黑的眼珠子，不說話的時候，比說話還迷人。陸珩見她轉過身，靦腆的笑著，像只小綿羊。
“今天你也辛苦。雖然沒有幫上什麽忙。”
什麽？陸珩臉上的笑戛然收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不是有大智慧的人，但是有些小聰明還是有的。有些事，她不想再繞彎子了，今晚，她必須知道答案。
羅蘿沈吟半晌：“陸珩，我照實跟你說吧。那個十日之期的賭約，我真沒有把握，所以你把休書準備好吧。”
這個彎轉得有點大，陸珩把身子往前一挪坐榻把腳伸直，趿拉上鞋下了地，伸長了倆大長腿，掙紮著站起來，想一睹墻，杵在羅蘿面前道：“說什麽呢，不要動不動就提休書，沒關系的，那十日之期，哪怕你背不出來，我也不會讓你走的。”
“我心裏已經有人了。”
陸珩嘴裏泛著苦味：“娘子……你不要這麽說。”
“要我告訴你他的名字嗎？”
陸珩望著羅蘿，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總之百感交集，繞開羅蘿，陸珩拖出茶盤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羅蘿側頭去看他，忍不住笑。就在陸珩看過來的時候，羅蘿就又一本正經的模樣了。陸珩一手拿著杯子，一手叉著腰，臉跟要下雨的天，陰郁得能掐出水。
這是羅蘿第一次見到陸珩生氣，和平日溫潤如玉的模樣大相徑庭，眉眼冷如刀鋒，羅蘿竟沒有發現，原來自己相公還有這麽一面。
“你就沒有想對我說的？”羅蘿負著手，走過來，仰起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陸珩。陸珩望著眼前這張臉，不說話，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就差眼珠子能說話了。
“真的沒有嗎？”
既然她湊過來，他也沒有往外推的道理，把距離縮短，湊近了幾分，居高臨下道：“你想要我說什麽？”
她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那個蒙面的和尚……”她故意說道一半，沒有下半句，就已經能感覺到手心裏的人的下頜在慢慢收緊，那雙眼睛飄忽不定，已不再跟她對視。羅蘿本來想要和陸珩開一個玩笑，就算陸珩承認也沒什麽，那畢竟也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可是陸珩如此沈默，是什麽意思。
陸珩望著一處，是個只管出神，誰也沒有看到他暗暗吞了一口唾沫。剛剛還硬氣的強勢，一下子就被她擊潰。他不想承認。輕輕推開她，去到一旁。
“我聽不懂你說什麽。”
羅蘿不急於趁勝追擊，既然陸珩不想承認，那就再好好耍耍。兀自坐到凳子上，也給自己斟了一杯差，眼皮也不帶擡一下：“他是我最愛的人。”
“他叫夜千行。”
陸珩望著書房墻壁上的字畫，猶如泥塑僵住。羅蘿美目掃來，冷冷道：“也叫陸珩。”猶如晴天霹靂，陸珩感覺到壓在自己身上的大山在慢慢坍塌，最後變成了一片廢墟。
“你打算騙我到什麽時候，騙我很好玩嗎？你知道我就是羅蘿，不是尹玉嫻；你明明是在意我的，卻裝作夜千行，玩弄我的感情，你把我當什麽了？”
陸珩知道自己徹底露餡了，懊惱之餘，思緒混亂不堪，不可否認，羅蘿的話裏帶著刺，紮疼了他。陸珩狠狠的把臉一皺，心裏罵自己，幹嘛不早點承認。垂著倆手，全身的骨骼迫使他要轉過身去，至於說什麽，他真不知道。
“我……”
“你就是個騙子！”
陸珩忽然身子被羅蘿一把拽了過去。她墊著腳尖，柔軟的唇壓在了他的唇上。陸珩被突如其來的親昵弄得不止所錯，眼睛睜得老大。眼前的人兒睫毛纖長，鼻梁挺翹，他不是在做夢。嘗到了她如蜜一般的香氣，陸珩後知後覺，深情的閉上眼睛，一手緊緊摟羅蘿的盈盈一握的腰肢，一手托住後腦。此時此刻，沒有夜千行，沒有尹玉嫻，兜兜轉轉，兩個人相愛的人真正擁有彼此，沒有什麽比現在更重要的時刻了。
燭火微漾，旖旎一室春光。
羅蘿急促喘息著：“不行，我快不能呼吸了。”
陸珩的吻由狂風暴雨，變得如微風一般，從她的唇瓣掠過，向耳畔以及脖頸游移去。陸珩的聲音輕軟慵懶：“那我度給你啊。”說完，在她唇瓣狠吸一口，末了，嬉笑道：“有沒有好點。”
羅蘿伸手摟住了陸珩的脖子，笑而不語，眼裏的濃情蜜意，就算是冰也能立刻給融化了。羅蘿在腦海裏閃現著與陸珩從相遇到相識的許許多多片段。一切就像做夢一樣。
可這又不是夢。這是真的，她記得自己在銅鑼山的時候，對著天空的流星許的願，沒想到歷經波折，她的願望竟然真的實現了，或許是冥冥之中有天意，陰差陽錯，讓她嫁給了陸珩。
羅蘿把懷裏的人摟得更緊一些，陸珩就和她下巴挨著下巴，氣息交替。
他張嘴輕咬了下她的下巴，略施懲戒：“都這麽久了，還沒有看夠。”羅蘿的目光流轉，溫柔如水、像軟軟的羽毛，撩撥著陸珩心門。
“不夠。”她的手指一點點從他的眉心，落在了唇上。陸珩的眼睛和唇形生得最耐看。所以她不經感嘆從前拒絕陸珩的日子，真的太不容易了。
“為夫還有許多是你不知道的。”陸珩手上使力，似的羅蘿貼著自己更緊一點，果然，她一下就局促了，他不讓她逃，於是摟得更緊。羅蘿的聲音小的跟蚊子一樣：“你你怎麽、”
他才不理會她說的，伸手托住她的後腦勺，深情覆了上了那唇瓣，輾轉反側，是霸道更是掠奪。從此以後，她只屬於他。
這一吻，兩人交纏著不管天不管地。旋轉、游移、一路碰桌子，碰櫃子，終於置於與床榻，兩人以正確的姿勢倒在了床榻之上。
羅蘿睜開眼，笑得宛若盛極薔薇，明眸燦爛：“撞的好痛。”
陸珩將她額前的發撫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娘子哪裏痛，為夫給你呼呼。”果然用嘴表示了行動，說是呼，不如說一頓撓癢癢，撓得她咯咯的笑出聲，直叫喚：“好了好了，我好了。”
陸珩在她唇上嘬了一口，蹙了眉，撅起嘴：“你好了，可我還沒有好。”陸珩撥開羅蘿的額前長發：“說起來，成親這麽久，這次總可以圓房了吧？”
這麽一說，羅蘿被算被吻得再暈頭轉向，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仍然有些害怕。羅蘿的臉紅到了耳根，意意思思推開了陸珩，想要身子一扭翻個身：“不要。”
陸珩哪裏肯讓她動，兩手高舉起羅蘿的手腕子，按住。他抿笑道：“說說，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她看著他的眼睛，柔柔的眸子一下子就變得認真起來：“你手上的疤。”
陸珩果然去看自己的手，但是並沒有覺得疤痕明顯。狐疑的蹙了蹙眉。
“還有你的味道。”
這話讓陸珩來了興致，放低身子，以手支頤，躺在側；羅蘿為了更好與他說話，也將身子一側。
“就憑這兩點？”
“當然不是了。還有眼睛。”
“眼睛？”陸珩擡頭望帳頂，喃喃道。有些不可思議，他自認偽裝的夠仔細了，沒想到竟然被媳婦兒識破了。要說沒有挫敗的感覺，那是假的。
“每個人都有眼睛，但是每個人的都不一樣，眼裏的神采，還有那種說不上來的熟悉的感覺，若非是相處久了，否則很難察覺的。”
“你這是變著法的讓我誇你聰明。嗯，鼻子也靈，就像……”
她立刻揪住他的鼻子，佯裝兇狠道：“你敢。”
“不敢不敢。”陸珩知道她是假把式，倒也實心願意配合。輕輕抓了那小手放在手心裏。“知道我就是夜千行的那一刻，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心裏美死了吧。”
羅蘿語塞。心裏笑嘻嘻，可不是美死了，還愛死了呢。但是羅蘿沒有表現出來，臉上頗為淡然。
“你說你，別人戴著個面具你就喜歡的不得了，臉都還沒看吶，你腦子是怎麽長的，你相公這麽英俊的一張臉，還不足以色誘你嗎？”
羅蘿捧著那張臉，咯咯的笑了，可是笑著笑著，羅蘿眼底有了霧氣：“陸珩啊，除了我哥，你是第一個真正對我好的人。當我知道夜千行就是你的時候，我開心的天都要塌了。所以，我才在你娘面前跪下，為了你，我什麽苦都願意吃 ，你娘不喜歡我，我可以為了你改，不懂的規矩我可以為了你去學。”
陸珩喉頭哽咽，忍俊不禁，眼裏盛放著柔柔光芒：“天塌了……哪有人這麽形容的。”
“你懂就好嘛。”羅蘿不好意思笑了，反正自己的文采也不好，既然陸珩要笑話那大大方方的笑話吧，她也不惱。“你老實說，今天你來救我們， 不是偶然吧。”
不說還好，陸珩想換一個姿勢，就動了一動，冷不丁齜了牙。正是扯到了刮傷未愈的皮肉。羅蘿一眼就明白了，忍不住埋怨的說道：“是不是傷口又痛了？叫你站住，你偏要跑，繞了一圈還換了一身衣服，夠忙的你。”
“還說呢，你不也把我玩得團團。”陸珩怕她說個沒完，就立刻在她的唇上小啄了一下：“一人一次扯平了。”
然而這一啄，便停不下來了。幾根小碗大的蠟燭相繼霹靂一聲響，火苗微顫，燃燒熾烈。帳簾兀自緩緩落下，掩住了旖旎春光。陸珩用略帶氣音的嗓音呢喃道：“阿蘿，我們要一個孩子吧。”
114
翌日清晨，羅蘿睡的極沈，及至陽光透過窗欞斜刺而入，在她臉上試試探探，最後毫不猶豫的蹬鼻子上臉了，她才睜開眼。可以說羅蘿是被亮光給晃醒的。她忍著強光，瞇起眼，看到帳子被拉開了一半，旁邊的枕頭上，沒人。
陸珩呢？
屋子裏空蕩蕩，外頭倒是熱鬧，蟬鳴鳥叫，樹葉沙沙響。
羅蘿太困，也懶得管了，翻了個身，肩頭露在陽光下，暖洋洋的。羅蘿第一次感受到肌膚無拘無束的包裹在被子裏是如此熨帖的感覺。不由伸展四肢，舒舒服服的趴著。腦海裏，忽然翻騰出了昨夜畫面，心與身忍不住悸動起來。
她是第一次經人事，一想起這個，就忍不住臉紅心跳。昨夜陸珩太真能折騰了，把她從半夜折騰到天光發亮才算消停。平時沒有看出來，表面上斯斯文文的陸珩，骨子裏竟然是個霸道的主，一個勁的問她沒羞沒臊的話。但是兩人畢竟都是頭一次，剛開始總不得其要。直到突破之後，兩人都從痛苦中感受到了暢快與激越。一次不夠，就來兩次，床可慘了，嘎吱嘎吱響了了一夜，被陸珩埋怨。
“這床得換。”
羅蘿埋著頭，忍俊不禁。
忽然後背微微一涼。羅蘿感覺到有人躡手躡腳上了床。扭頭一看，果然是陸珩，清俊的面容，容光煥發，一點都不像一宿沒睡的樣子。反而跟飽蘸了一夜露水的花一樣燦爛。陸珩著了一件單薄的雪色綢袍子，羅蘿鼻子靈敏，嗅到了他的體香，和昨夜不同。
“沐浴了？”
陸珩在羅蘿的額頭啄了一下，聲音溫潤輕柔：“嗯。出太多汗了。笑什麽呢？不是說累麽，怎麽不睡？”
在陸珩眼裏，經過昨晚一夜之後，羅蘿的眉宇間仿佛褪去了青澀，多了一些柔情和嫵媚。 她一笑啊， 他周圍即使黑暗，都被照亮了。
“別笑了。傻了啊。”
羅蘿還是抿唇笑，嘟起兩腮，頗有點‘你能拿我怎樣’的樣子。陸珩湊近說道：“你再這樣，為夫又要受不了了。”
羅蘿雙頰一下子爬上了兩團紅，身子一側，伸長兩只跟藕似得的手臂，把自己和陸珩隔絕開：“別別，你讓我好好睡吧。”
陸珩兀自將兩腳收上了床，爬過去。羅蘿的手臂的力量意意思思，他一進，她就退。因為手根本就沒有使出抵擋的力量，所以陸珩認為自己也不算硬來。
“看你精神這麽好，看來昨晚折騰的還不夠。”
羅蘿皺眉：“你不累嗎？昨晚趴在我身上，喘得跟牛一樣。”
陸珩以手支頤，手指在羅蘿的清瘦的鎖骨上游移，望著那張水靈靈的臉蛋，眼裏帶笑，卻又認真道：“那我昨晚表現的怎麽樣？”
“討厭啊……”羅蘿是個姑娘，怎麽可能和爺們兒說這些露骨的話，抓了被子撓在陸珩的臉上：“不要，不要說。”
陸珩把被子拿下，羅蘿越反抗他就越想調戲一番，他劈開兩腿 ，跨在了羅蘿的上方。這暧昧的姿勢，羅蘿昨晚經歷的還少？自然是不敢動了，她昨夜是見識何為越反抗對方越強壯的場面。陸珩像個亟待表揚的孩子，小聲呢喃道：“說說嘛。”
羅蘿一個巴掌把陸珩別到了一側，陸珩笑著抓住了那手。他知道，羅蘿到現在還不能接受自己從黃花閨女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女人。
昨夜，羅蘿喊痛，他又何嘗不痛。昨夜把他們彼此交匯，彼此糾纏，密不可分，那些痛，會在他心裏放一輩子。
“喜歡嗎？”陸珩眼裏的像是有什麽融化了似得，深深的凝著她。
羅蘿恨不得摘地縫鉆下去，聲音小得跟蚊子一樣：“真不害臊！”
“我還有更 沒羞沒臊的呢。”
羅蘿真沒發現陸珩竟然是個喜歡說葷話的。真是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她敗下陣來，因為她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昨夜……說過了嘛。”
陸珩嘟嘴，嗯了一聲，搖搖頭：“昨晚是昨晚，那是屈打成招的。”
羅蘿明白陸珩嘴裏說的屈打成招是什麽意思，害羞之餘，訝異自己的領悟能力有所晉級。羅蘿盯著陸珩，眼羞赧的眼睛忽然閃過狡黠的光芒：“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陸珩果然把耳朵伸過去，羅蘿在他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下。鼻息的熱氣撲在陸珩的脖頸，陸珩的身子微微一顫。
“喜歡嗎？”
陸珩似笑非笑，弓著身子，眼底有了侵略的意思：“學的倒挺快。”他狠狠的在羅蘿身上種了好幾個紅印子。陸珩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耳鬢廝磨了一陣，情意決堤，猶如泛濫的江水，根本收不住。陸珩溜進鉆進了被子，將那具滑膩的身子摟在了懷裏。拇指邊緣撫在上圓潤的弧線，深深的吻，游移著緩緩而下，知道那處隱隱的濕潤。羅蘿正是因為知道陸珩想要幹什麽，急忙用手推開他：“不要……”陸珩鉗制住了那手，用手分開了那兩雙修長的腿。
羅蘿雪白的身子猛地一弓，口中嬌滴滴的喚了一聲，綿而悠長。隨著陸珩的靈巧的舌頭鉆了進去，她心跳騁，難受卻又無法抗拒，就在她覺得自己要死掉了的時候，陸珩吻了上來，堵住了她的嘴。“娘子，整個院子都聽見了。”
羅蘿羞赧在背上掐了一下。她嘗到他嘴裏的滋味，才知道，是鹹的。
他竟然……
羅蘿玉臂勾住了陸珩的脖子，一手摩挲著那突兀的堅=硬，她雙=腿纏上了窄腰，陸珩的毛發旺盛，羅蘿一路而上去，臀處的肌膚就感覺到一片堅韌的絨毛。“都是你害的，你自己說，怎麽辦？”
陸珩在胸口深深提起一口氣，眸裏積著炙熱，笑道：“我喜歡把事情搞大一點。”
俊秀的臉龐，霸道的口吻，十足的紈絝。
羅蘿情——欲勾人的眸子如月牙似得彎了起來，就在陸珩準備發動侵略的時候，她率先把他的昂揚的‘士兵’收繳進自己的陣地。“身體感受到一種暢快與激越，陸珩壓抑的發出了聲音，緊箍著羅蘿的手臂線條分明：“小狐貍。看我不收拾你。”他吻著她的鼻尖，發動了猛烈的進攻。
一番雲雨過後，第一縷光線從床榻挪至地上，地上散亂的衣裳，一片燦爛。
羅蘿趴在陸珩的懷裏，激情褪去，雙頰還有滋潤的紅暈。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那麽早就露餡了。
“為什麽不拆穿我？”
“想看你能整出什麽幺蛾子。”
真心話？
陸珩纖長的睫毛下，淺淺凹陷的眼窩，山根挺立，鼻梁筆直，如星子一樣的眸子，滿是認真與深情，令她心動，也教她心疼。
知道她在看他。陸珩垂下眼簾，摟著羅蘿的肩頭的手，聳了松：“是啊，這還得多虧我娘呢。你啊，整天念道我聽我娘的話，沒主見，我當時就是那麽想的，既然娘讓我娶了你，那就是你，錯了，我也認了。你說說，我要是不這麽一根筋，能讓你撿到這麽一個大便宜？”
羅蘿想犟嘴回過去，但是卻又不知道說什麽，欲言又止，想了一想，好像是這麽一回事。難得她心情好，撒撒嬌，服個軟，也不是不行的，摟著陸珩毫無贅肉又結實的腰，樂呵呵笑道：“是啊 ，一定是我上輩子，上上輩子積了福。”
陸珩聽了，不由晃起床尾的腳趾頭。心情就像置身廣闊的草原，一馬平川，連坑都不帶有的。他洋洋得意笑道：“那我一定比你多積一輩子。”
羅蘿看著他漆黑的眸子，陸珩帶給她的驚喜，可謂是巨大的。這就不得不說到陸珩的身材。根本就不是骨瘦如柴。而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塊頭雖然不及山上的兄弟那般大的塊頭，但是肩寬腰窄，腹部上隱隱凸起勻稱線條，薄而滑的肌肉下面堅韌結實，羅蘿為之前膚淺的認知感到懊悔。她現在對陸珩真是愛死了。不用陸珩來問她，她都覺得，自己不是撿到了大便宜，而是撿到寶了。
“再睡會兒吧。”陸珩隔著頭發在羅蘿的鬢發上輕吻。
“陸珩，你娘那裏，怎麽辦？”
昨晚開誠布公之後，陸珩該知道的一概全知道了。他嘆了一口氣：“我娘自打出生就沒有受過委屈，你呀，真的是頭一個。”
陸珩說的含蓄，羅蘿才覺得更加不堪：“那你呢，怪我嗎？”
見陸珩良久無話，羅蘿離開了他的懷，靠在枕上，兩手絞著被子，低聲喃道：“如果能讓你娘消氣，就算把我削了剁了我也願意。”她的真心，不怕陸珩不明白，反正她的的確確就是這樣想的，所謂愛屋及烏，她元安瀾是陸珩的娘，是她所愛的男人的母親，再是有天大的不是，她也得忍，得讓。
“小傻瓜，贖罪也不是這麽贖的。”
“那怎麽贖？”
陸珩俯身過來，細長的食指在她挺翹的鼻頭輕輕一刮，繾綣溫柔道：“或許，生一個孫子給她呢？”
115
昨夜悶雷陣陣，下了一場大雨。
羅蘿的緞面的鞋子，輕輕巧巧的繞開了水窪，不由握緊了身旁人的手。陸珩側過臉，掛著笑：“沒事的。”
羅蘿點點頭。心裏說不緊張，怎麽可能。
是她執意要這麽做的。給陸珩的娘道歉。就要做好任罵任打的準備。陸珩察覺到身旁的人落後於自己，扭頭去看，發現羅蘿的臉色蒼白，兩眼都魔怔了。
“嗳，幸虧昨夜雷雨聲大，不然今天整座園子的人都得看著咱們。”
羅蘿正想著事，聽到陸珩一說，蒼白的臉終於紅了，她啐了一口：“你壞啊，不要說了。”
陸珩正是逗她的，知道她現在心中忐忑，說點其他的岔開心思，總好過一個人悶悶的像心事。
“你放心，就算事情到了最壞的地步，我也會想到辦法的。”
“真的？”
陸珩胸有成竹笑了，不言語只是拉著她的手，收緊了一些。陸珩還是陸珩，沒有變，但夜千行的性子沒遮沒掩的攤開在她面前，給了她莫大的安慰和力量。
她是執意要來道歉的，也明白，這一次如果放低身段，可謂這一輩子都得放低身段了。她的閨閣少艾的心願，是和心愛的人游歷山水江湖，鋤強扶弱；她沒忘，也依然向往，但是人啊，一旦惹上了情愛，一切就會變得身不由己。可是，誰讓她愛上的人，是陸珩。愛誰誰吧。以後不管陸珩在哪兒，她就在哪兒。有他在地方，便是她的山水江湖。她愛他。
小兩口一前一後進了宜蘭園。來時的路，有不少的丫鬟小廝見了他們，都忍不住竊竊私語。陸珩覺得納悶，手裏牽著羅蘿，心裏想，還是和以前一樣啊。
他不知道的是，昨夜與羅蘿心意相通之後，深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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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吭哧吭哧說道：“英雄我求求你，你就放了我吧。”
“放了你，就是對不起我自己。”陸珩直起腰來，故意打了個虛晃，攻向老何上盤，老何格擋不及時，沒了主張，任被擺布，前胸後背生生挨了數十掌。
陸珩的拳法是萬俟蕭的老爹教的，萬俟蕭沒有學到精髓，倒是他一個外人學了個精通，不過眨眼之間，就能出到五個數，在合一堂哪怕是江湖上自稱第二也無人敢稱第一。
老何的胸口塌陷，口吐鮮血。陸珩尤是覺得不夠，抓起地上的人，眼睛若是一把刀，他已經在他身上紮出無數窟窿了：“如實招來，你們對公主還有少夫人，做了什麽？！”
老何喉嚨咕咕隆隆：“沒有，沒有……”
“敢騙我把你舌頭拔出來。”
老何搖搖頭，奄奄一息：“真的……沒有。”
“那我問你，你們是受了誰的指使，要把這些姑娘綁到哪兒去？”
“張……張麻子……我交給他，就不管了。”
“那張麻子背後的人是誰？”
老張嗆了一口鮮血，眼珠子慢慢渙散。陸珩知道對方要死了，可是掐著脖子的手仍然不肯放下：“說話！”
“虎大人……是虎大人。”老何的嘴裏含糊不清，說罷，眼睛只管望著一線天空，樹枝枝頭的烏鴉叫了幾聲，飛走了。
老何死了。
陸珩松開手，人重重的落到了地上，是個死不瞑目的樣子。陸珩精神緊繃，如此徹底松懈下來，他撤下面巾，又在在死人身上摸了一通，除了一兩銀子之外，並沒有得到有用的。
他起身就走。一轉身正好看到了處於上坡的羅蘿尋了過來，陸珩猶如被蟄，忙不疊的轉身，蹲下。他以為羅蘿沒有看到，可是在他蹲下的那一瞬間，羅蘿轉過臉，她在高處自然什麽都一覽無餘。
陸珩聽到草叢被壓的微響，正是有人尋跡而來。陸珩手忙腳亂的想把面巾重新拴好，可是就是栓不上。
羅蘿辟路逼近，撥開雜草，奇怪了剛才分明有人，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
下坡是個坑，若不是雜草擋著，視野倒不如在高處時方便。眼前的雜草胡亂的壓倒一片，顯然因為激烈的打鬥造成的 。
走近，羅蘿先是看到了一雙腳，還未驚愕的出聲，旁邊有什麽猛的逃了出去。羅蘿回頭去看，可不就是那個蒙面的假和尚嗎。
羅蘿也不管坑裏死了誰，她就是為了印證而來，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她拔腳就追，嘴裏喊著：“你站住，你別跑啊。”
陸珩哪裏肯聽，躥得跟兔子一樣快，羅蘿在林子猶如魚兒到了水裏，林子裏樹枝間，一個像兔子，一個像猴子。陸珩聽見了後面的動靜，捂著沒有系嚴實的面巾 ，兩腳翻得飛快。
羅蘿的在換樹之間，比之地上的人，快不了多少。她意識到，自己換得再快，也沒有地上的大長腿快。那一身僧袍鼓了風，漲的滿滿的，就差一根風箏線了。
羅蘿氣不過，她不相信自己猜錯了，就故意讓自己從樹上栽下來，栽又不是真的真的栽，選了一個角度，不至於真的摔疼。然而屁股沾了地，糟了，有什麽東西戳進屁股裏了：“哎喲。”羅蘿捂著屁股，這可真不是她裝，是真疼啊。然而望了一眼前方的人，羅蘿圓睜二目。
居！然！沒！有！回！頭！
不會吧……
羅蘿坐在地上有點懵了。難不成真是自己猜錯了？羅蘿試著有哎喲了一聲。可那人已經跑遠，剛才聽不見現在更加聽不見了。羅蘿把屁股蹲裏紮進去的東西拔出來，一看，是個類似於曬幹了的草扡子。“哎……我怎麽這麽背啊。”
遙遙望了一眼逃之夭夭的人，羅蘿理所當然的把罪過怪在那人的頭上，沒事跑什麽勁兒，怕被知道嗎？可電光火石之間，她覺著萬俟蕭來了，陸珩不會不來吧？
眼珠子就這麽在羅蘿的眼眶子裏面轉了一轉，她一拍大腿。丫的，還跟她裝！她撿了身旁的木棍，撐起自己，越想越覺得窩火。微微疼痛的屁股，拖著兩條腿，羅蘿覺得這一切得有個說法。
她用木棍搧開密密匝匝的草叢，兀自說道：“演，你就接著演！我看你能演到什麽時候。”
陸珩今天光顧著跑了，明明已經筋疲力竭，羅蘿這麽一來，他受了什麽刺激，跑得兩條腿都不是自己了。至於羅蘿後面摔了，他是真的沒有聽見。
陸珩事先和萬俟蕭商量好的，為了很好掩飾自己又不在場證明，他得從後山繞到前山去，才能符合他的身份，畢竟他陸大少爺，是個不會武功的，腳程不快的虛弱公子。
幸得陸珩撿了僧袍換上，脫掉即刻。
山腳下的臺階連通了寺廟，若是人走的話得需要一炷香，若是跑不帶停的，得一刻時辰。陸珩受不了累，抄了近道，溜進了梵音寺。
彼時羅蘿已經元安瀾匯合。元安瀾醒了，看到了羅蘿胸口一起一伏，是個氣壞的模樣，她可沒有忘記兒媳婦兒打自己的幾個巴掌。
本來元安瀾被官府的人護送下山的，可是素香還沒有找到，元安瀾不肯下去，一眾人便聚在白塔前。羅蘿給元安瀾賠了一萬個不是，既然元安瀾不理她，那她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萬俟蕭帶著幾個黑衣人回來了，臉色很不好看。羅蘿就問道：“人呢，抓住了嗎？”
萬俟蕭幽幽的望了羅蘿一眼，搔搔頭皮，頗有煩惱的樣子：“抓倒是找到了，只不過……”
羅蘿等著他的下文，驀地，有人喊了一聲“娘，娘子。”羅蘿心裏冷冷一笑，把臉扭過去，可不是陸珩嗎？
滿頭大汗，袖子擼到了胳膊肘，白皙的臉上有些花，整個人儼然一副經歷了勞累的模樣。
元安瀾看見了兒子，急急忙忙的湊上去，抱著就開始哭。將自己的遭遇一字不漏的講給陸珩聽。陸珩寬慰了她許久，可是老娘還是喋喋不休。陸珩望著羅蘿，羅蘿望著他。兩人隔著人群，一瞬間，眼神裏面有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卻又共通的情愫在湧動。
羅蘿忽然勾著唇笑了，陸珩一楞，還未反應過來，共通的眼神變了意味。羅蘿站在原地，不哭也不鬧，等著陸珩過來。陸珩將元安瀾的手扒拉下來，正好官府的人積極來報，說素香已經找到了。
她和他中間徹底沒有了第三者。陸珩勻著氣息，眼睛仔仔細細的在羅蘿身上打這轉：“你沒事吧，有沒有傷著。”
“沒有，還好。你怎麽來了？”羅蘿盯著陸珩的漆黑的眸子，以及那張花臉，心裏有些疼。她想要寶寶眼前的人，然而僅僅只是想了一下。
陸珩望著羅蘿的眼裏的幾分狡黠，她看上去冷靜得讓人琢磨不透。
她似乎並不開心的樣子。陸珩失落的想到，搔搔頭，笑了道：“沒事就是最大的幸事。說來也巧，爹讓我到梵音鎮的碼頭取貨，你和娘也上這裏來了，我今天要是沒有來，今天可就麻煩了。”
“你來？”羅蘿破不說破，意味深長問道。
陸珩眨眨眼，忙道：“哦，還有萬俟蕭，幸好他今天一路陪我，不然啊，今天要出大亂子。”陸珩說著就往萬俟蕭看去，背對羅蘿的時候，堪堪的吐了吐舌頭。見到萬俟蕭滿臉愁容，他伸手拍了萬俟蕭的肩膀：“今天多虧了你了。”
萬俟蕭擺擺手。陸珩瞧著萬俟蕭有點不對勁的樣子：“怎麽了。”
萬俟蕭嘆息一聲，將事情原委講了出來。左不過和方蕭有關系。當時他追出去，方蕭和他那兒跟班揪逮住了張麻子。張麻子是個關鍵人物，他能袖手旁觀？於是在方蕭在搶人大戰中，不慎被方蕭這個惡毒男人踢中要害，將本來要贏了的局面，徹底反轉。方蕭和他那跟班將張麻子打暈，將就著馬車，就把張麻子載跑了。
“我發覺他怎麽跟娘們似得，就那麽想贏我。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可你也想贏他啊。誰輸了，誰就得在茶樓上大喊三聲——”
“行了行了，用不著你提醒我。”萬俟蕭擺擺手：“沒事我就回去了。”
“你不會是想半路截胡吧？”
“他跑得跟兔子一樣，誰截得住啊。”萬俟蕭不想再說話，寥寥幾句和陸珩道了別，又朝羅蘿擺擺手，就在這時候，他想到什麽，湊近陸珩而耳朵道：“我說，你媳婦兒跟方蕭認識嗎？”
陸珩一楞：“什麽？”
萬俟蕭抿抿唇，瞧了羅蘿一眼，拿著陸珩的肩膀的捏了捏，嘆息著走掉了。陸珩自認不是個急性子的人。可萬俟蕭是話說一半就不說是什麽意思，羅蘿眼尖看到陸珩指尖懸掛的血珠子，一滴一滴浸在土裏，留下印記。羅蘿下意識去看陸珩剛才來時的路，目光落在了萬俟蕭的手臂，那被高高挽起的玄色衣裳，已經被鮮血染成深深的暗色。
羅蘿忽然長著3指著陸珩：“你的胳膊……”
陸珩順著目光才註意到自己胳膊，挽起袖子的胳膊血痕道道，才想起來，先前羅蘿在後面追，他跑得太快，以至於胳膊擦過樹枝都不知道。
113
回到陸府，月亮已是高懸，這晚府裏面的下人忙得前前後後，直到夜半才消停。
元安瀾驚嚇過度，回到府裏，望著安安靜靜的宅院，她沒有說一句話，陸寧德陪在她身邊，兩人關了門，發生了什麽，外人一概不知。元安瀾不想說話，更別提‘修理’羅蘿，故而這個夜晚對羅蘿來說，格外安靜、舒心。
羅蘿自認是個經過大風大浪的人，雖然陸府不是她的家，但是比之在寺廟，算是安樂窩了。回到府裏，羅蘿調整很快。陸珩受了傷，府裏面叫了大夫，前來為陸珩診治，剪了衣裳，清洗了傷口，幸好只是擦破了皮，敷了藥，老大夫吩咐著幾天之內不能沾水，還有別作體力活就行。
屋裏的丫鬟掩面笑了道：“咱們家少爺千金貴體，用的著做體力活麽。”
老大夫聽了後，看了她們一眼，提起藥箱子，意味深長的說了句：“那可不一定。”就這一句，話也不多，不管別人是不是聽懂了，反正陸珩是聽懂了，抿唇笑了笑。
羅蘿與陸珩中間隔了一張桌子，她看著陸珩低頭喝藥，高眉骨，眼窩低，鼻尖高，微微一皺眉，羅蘿似乎都吃到了那苦，跟著皺起了眉。
及至陸珩把碗遞給了丫鬟，伸手在羅蘿眼前晃了晃，“怎麽了？”
羅蘿回過神：“沒什麽，我只是覺得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陸珩擡起胳膊揚了揚，笑道：“沒事，能跑能跳的。”
羅蘿若有所思，點點頭。起了身，說了一句‘那我回去了’。陸珩抓住了那手，屋裏的丫鬟看了，識相的把臉一扭，盡數出去了。羅蘿垂著眼睛，看上去情緒有些低落，陸珩抓著她，都不見她回頭。
最怕氣氛突然安靜，陸珩舔了舔嘴唇，還有一點苦澀的味道。他尷尬的松開手：“也對，今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他的聲音像斷了的尾巴，聽上去有點委屈。羅蘿回過頭，看他在靠在椅子的軟墊上。漆黑的眸子低垂的，嘴角還掛了彩。陸珩說著是他在碼頭卸貨的時候，不小心擦傷的。
她會信？
陸珩換了一身雪白緞子長衫，頭頂重新束了發，順著肩頭服服帖帖的垂著，漆黑的發質，映著那張臉，羅蘿一直都不否認，陸珩是她見過的男子裏長的最討自己喜歡的，她尤其喜歡那雙眼睛，漆黑的眼珠子，不說話的時候，比說話還迷人。陸珩見她轉過身，靦腆的笑著，像只小綿羊。
“今天你也辛苦。雖然沒有幫上什麽忙。”
什麽？陸珩臉上的笑戛然收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不是有大智慧的人，但是有些小聰明還是有的。有些事，她不想再繞彎子了，今晚，她必須知道答案。
羅蘿沈吟半晌：“陸珩，我照實跟你說吧。那個十日之期的賭約，我真沒有把握，所以你把休書準備好吧。”
這個彎轉得有點大，陸珩把身子往前一挪坐榻把腳伸直，趿拉上鞋下了地，伸長了倆大長腿，掙紮著站起來，想一睹墻，杵在羅蘿面前道：“說什麽呢，不要動不動就提休書，沒關系的，那十日之期，哪怕你背不出來，我也不會讓你走的。”
“我心裏已經有人了。”
陸珩嘴裏泛著苦味：“娘子……你不要這麽說。”
“要我告訴你他的名字嗎？”
陸珩望著羅蘿，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總之百感交集，繞開羅蘿，陸珩拖出茶盤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羅蘿側頭去看他，忍不住笑。就在陸珩看過來的時候，羅蘿就又一本正經的模樣了。陸珩一手拿著杯子，一手叉著腰，臉跟要下雨的天，陰郁得能掐出水。
這是羅蘿第一次見到陸珩生氣，和平日溫潤如玉的模樣大相徑庭，眉眼冷如刀鋒，羅蘿竟沒有發現，原來自己相公還有這麽一面。
“你就沒有想對我說的？”羅蘿負著手，走過來，仰起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陸珩。陸珩望著眼前這張臉，不說話，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就差眼珠子能說話了。
“真的沒有嗎？”
既然她湊過來，他也沒有往外推的道理，把距離縮短，湊近了幾分，居高臨下道：“你想要我說什麽？”
她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那個蒙面的和尚……”她故意說道一半，沒有下半句，就已經能感覺到手心裏的人的下頜在慢慢收緊，那雙眼睛飄忽不定，已不再跟她對視。羅蘿本來想要和陸珩開一個玩笑，就算陸珩承認也沒什麽，那畢竟也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可是陸珩如此沈默，是什麽意思。
陸珩望著一處，是個只管出神，誰也沒有看到他暗暗吞了一口唾沫。剛剛還硬氣的強勢，一下子就被她擊潰。他不想承認。輕輕推開她，去到一旁。
“我聽不懂你說什麽。”
羅蘿不急於趁勝追擊，既然陸珩不想承認，那就再好好耍耍。兀自坐到凳子上，也給自己斟了一杯差，眼皮也不帶擡一下：“他是我最愛的人。”
“他叫夜千行。”
陸珩望著書房墻壁上的字畫，猶如泥塑僵住。羅蘿美目掃來，冷冷道：“也叫陸珩。”猶如晴天霹靂，陸珩感覺到壓在自己身上的大山在慢慢坍塌，最後變成了一片廢墟。
“你打算騙我到什麽時候，騙我很好玩嗎？你知道我就是羅蘿，不是尹玉嫻；你明明是在意我的，卻裝作夜千行，玩弄我的感情，你把我當什麽了？”
陸珩知道自己徹底露餡了，懊惱之餘，思緒混亂不堪，不可否認，羅蘿的話裏帶著刺，紮疼了他。陸珩狠狠的把臉一皺，心裏罵自己，幹嘛不早點承認。垂著倆手，全身的骨骼迫使他要轉過身去，至於說什麽，他真不知道。
“我……”
“你就是個騙子！”
陸珩忽然身子被羅蘿一把拽了過去。她墊著腳尖，柔軟的唇壓在了他的唇上。陸珩被突如其來的親昵弄得不止所錯，眼睛睜得老大。眼前的人兒睫毛纖長，鼻梁挺翹，他不是在做夢。嘗到了她如蜜一般的香氣，陸珩後知後覺，深情的閉上眼睛，一手緊緊摟羅蘿的盈盈一握的腰肢，一手托住後腦。此時此刻，沒有夜千行，沒有尹玉嫻，兜兜轉轉，兩個人相愛的人真正擁有彼此，沒有什麽比現在更重要的時刻了。
燭火微漾，旖旎一室春光。
羅蘿急促喘息著：“不行，我快不能呼吸了。”
陸珩的吻由狂風暴雨，變得如微風一般，從她的唇瓣掠過，向耳畔以及脖頸游移去。陸珩的聲音輕軟慵懶：“那我度給你啊。”說完，在她唇瓣狠吸一口，末了，嬉笑道：“有沒有好點。”
羅蘿伸手摟住了陸珩的脖子，笑而不語，眼裏的濃情蜜意，就算是冰也能立刻給融化了。羅蘿在腦海裏閃現著與陸珩從相遇到相識的許許多多片段。一切就像做夢一樣。
可這又不是夢。這是真的，她記得自己在銅鑼山的時候，對著天空的流星許的願，沒想到歷經波折，她的願望竟然真的實現了，或許是冥冥之中有天意，陰差陽錯，讓她嫁給了陸珩。
羅蘿把懷裏的人摟得更緊一些，陸珩就和她下巴挨著下巴，氣息交替。
他張嘴輕咬了下她的下巴，略施懲戒：“都這麽久了，還沒有看夠。”羅蘿的目光流轉，溫柔如水、像軟軟的羽毛，撩撥著陸珩心門。
“不夠。”她的手指一點點從他的眉心，落在了唇上。陸珩的眼睛和唇形生得最耐看。所以她不經感嘆從前拒絕陸珩的日子，真的太不容易了。
“為夫還有許多是你不知道的。”陸珩手上使力，似的羅蘿貼著自己更緊一點，果然，她一下就局促了，他不讓她逃，於是摟得更緊。羅蘿的聲音小的跟蚊子一樣：“你你怎麽、”
他才不理會她說的，伸手托住她的後腦勺，深情覆了上了那唇瓣，輾轉反側，是霸道更是掠奪。從此以後，她只屬於他。
這一吻，兩人交纏著不管天不管地。旋轉、游移、一路碰桌子，碰櫃子，終於置於與床榻，兩人以正確的姿勢倒在了床榻之上。
羅蘿睜開眼，笑得宛若盛極薔薇，明眸燦爛：“撞的好痛。”
陸珩將她額前的發撫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娘子哪裏痛，為夫給你呼呼。”果然用嘴表示了行動，說是呼，不如說一頓撓癢癢，撓得她咯咯的笑出聲，直叫喚：“好了好了，我好了。”
陸珩在她唇上嘬了一口，蹙了眉，撅起嘴：“你好了，可我還沒有好。”陸珩撥開羅蘿的額前長發：“說起來，成親這麽久，這次總可以圓房了吧？”
這麽一說，羅蘿被算被吻得再暈頭轉向，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仍然有些害怕。羅蘿的臉紅到了耳根，意意思思推開了陸珩，想要身子一扭翻個身：“不要。”
陸珩哪裏肯讓她動，兩手高舉起羅蘿的手腕子，按住。他抿笑道：“說說，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她看著他的眼睛，柔柔的眸子一下子就變得認真起來：“你手上的疤。”
陸珩果然去看自己的手，但是並沒有覺得疤痕明顯。狐疑的蹙了蹙眉。
“還有你的味道。”
這話讓陸珩來了興致，放低身子，以手支頤，躺在側；羅蘿為了更好與他說話，也將身子一側。
“就憑這兩點？”
“當然不是了。還有眼睛。”
“眼睛？”陸珩擡頭望帳頂，喃喃道。有些不可思議，他自認偽裝的夠仔細了，沒想到竟然被媳婦兒識破了。要說沒有挫敗的感覺，那是假的。
“每個人都有眼睛，但是每個人的都不一樣，眼裏的神采，還有那種說不上來的熟悉的感覺，若非是相處久了，否則很難察覺的。”
“你這是變著法的讓我誇你聰明。嗯，鼻子也靈，就像……”
她立刻揪住他的鼻子，佯裝兇狠道：“你敢。”
“不敢不敢。”陸珩知道她是假把式，倒也實心願意配合。輕輕抓了那小手放在手心裏。“知道我就是夜千行的那一刻，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心裏美死了吧。”
羅蘿語塞。心裏笑嘻嘻，可不是美死了，還愛死了呢。但是羅蘿沒有表現出來，臉上頗為淡然。
“你說你，別人戴著個面具你就喜歡的不得了，臉都還沒看吶，你腦子是怎麽長的，你相公這麽英俊的一張臉，還不足以色誘你嗎？”
羅蘿捧著那張臉，咯咯的笑了，可是笑著笑著，羅蘿眼底有了霧氣：“陸珩啊，除了我哥，你是第一個真正對我好的人。當我知道夜千行就是你的時候，我開心的天都要塌了。所以，我才在你娘面前跪下，為了你，我什麽苦都願意吃 ，你娘不喜歡我，我可以為了你改，不懂的規矩我可以為了你去學。”
陸珩喉頭哽咽，忍俊不禁，眼裏盛放著柔柔光芒：“天塌了……哪有人這麽形容的。”
“你懂就好嘛。”羅蘿不好意思笑了，反正自己的文采也不好，既然陸珩要笑話那大大方方的笑話吧，她也不惱。“你老實說，今天你來救我們， 不是偶然吧。”
不說還好，陸珩想換一個姿勢，就動了一動，冷不丁齜了牙。正是扯到了刮傷未愈的皮肉。羅蘿一眼就明白了，忍不住埋怨的說道：“是不是傷口又痛了？叫你站住，你偏要跑，繞了一圈還換了一身衣服，夠忙的你。”
“還說呢，你不也把我玩得團團。”陸珩怕她說個沒完，就立刻在她的唇上小啄了一下：“一人一次扯平了。”
然而這一啄，便停不下來了。幾根小碗大的蠟燭相繼霹靂一聲響，火苗微顫，燃燒熾烈。帳簾兀自緩緩落下，掩住了旖旎春光。陸珩用略帶氣音的嗓音呢喃道：“阿蘿，我們要一個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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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羅蘿睡的極沈，及至陽光透過窗欞斜刺而入，在她臉上試試探探，最後毫不猶豫的蹬鼻子上臉了，她才睜開眼。可以說羅蘿是被亮光給晃醒的。她忍著強光，瞇起眼，看到帳子被拉開了一半，旁邊的枕頭上，沒人。
陸珩呢？
屋子裏空蕩蕩，外頭倒是熱鬧，蟬鳴鳥叫，樹葉沙沙響。
羅蘿太困，也懶得管了，翻了個身，肩頭露在陽光下，暖洋洋的。羅蘿第一次感受到肌膚無拘無束的包裹在被子裏是如此熨帖的感覺。不由伸展四肢，舒舒服服的趴著。腦海裏，忽然翻騰出了昨夜畫面，心與身忍不住悸動起來。
她是第一次經人事，一想起這個，就忍不住臉紅心跳。昨夜陸珩太真能折騰了，把她從半夜折騰到天光發亮才算消停。平時沒有看出來，表面上斯斯文文的陸珩，骨子裏竟然是個霸道的主，一個勁的問她沒羞沒臊的話。但是兩人畢竟都是頭一次，剛開始總不得其要。直到突破之後，兩人都從痛苦中感受到了暢快與激越。一次不夠，就來兩次，床可慘了，嘎吱嘎吱響了了一夜，被陸珩埋怨。
“這床得換。”
羅蘿埋著頭，忍俊不禁。
忽然後背微微一涼。羅蘿感覺到有人躡手躡腳上了床。扭頭一看，果然是陸珩，清俊的面容，容光煥發，一點都不像一宿沒睡的樣子。反而跟飽蘸了一夜露水的花一樣燦爛。陸珩著了一件單薄的雪色綢袍子，羅蘿鼻子靈敏，嗅到了他的體香，和昨夜不同。
“沐浴了？”
陸珩在羅蘿的額頭啄了一下，聲音溫潤輕柔：“嗯。出太多汗了。笑什麽呢？不是說累麽，怎麽不睡？”
在陸珩眼裏，經過昨晚一夜之後，羅蘿的眉宇間仿佛褪去了青澀，多了一些柔情和嫵媚。 她一笑啊， 他周圍即使黑暗，都被照亮了。
“別笑了。傻了啊。”
羅蘿還是抿唇笑，嘟起兩腮，頗有點‘你能拿我怎樣’的樣子。陸珩湊近說道：“你再這樣，為夫又要受不了了。”
羅蘿雙頰一下子爬上了兩團紅，身子一側，伸長兩只跟藕似得的手臂，把自己和陸珩隔絕開：“別別，你讓我好好睡吧。”
陸珩兀自將兩腳收上了床，爬過去。羅蘿的手臂的力量意意思思，他一進，她就退。因為手根本就沒有使出抵擋的力量，所以陸珩認為自己也不算硬來。
“看你精神這麽好，看來昨晚折騰的還不夠。”
羅蘿皺眉：“你不累嗎？昨晚趴在我身上，喘得跟牛一樣。”
陸珩以手支頤，手指在羅蘿的清瘦的鎖骨上游移，望著那張水靈靈的臉蛋，眼裏帶笑，卻又認真道：“那我昨晚表現的怎麽樣？”
“討厭啊……”羅蘿是個姑娘，怎麽可能和爺們兒說這些露骨的話，抓了被子撓在陸珩的臉上：“不要，不要說。”
陸珩把被子拿下，羅蘿越反抗他就越想調戲一番，他劈開兩腿 ，跨在了羅蘿的上方。這暧昧的姿勢，羅蘿昨晚經歷的還少？自然是不敢動了，她昨夜是見識何為越反抗對方越強壯的場面。陸珩像個亟待表揚的孩子，小聲呢喃道：“說說嘛。”
羅蘿一個巴掌把陸珩別到了一側，陸珩笑著抓住了那手。他知道，羅蘿到現在還不能接受自己從黃花閨女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女人。
昨夜，羅蘿喊痛，他又何嘗不痛。昨夜把他們彼此交匯，彼此糾纏，密不可分，那些痛，會在他心裏放一輩子。
“喜歡嗎？”陸珩眼裏的像是有什麽融化了似得，深深的凝著她。
羅蘿恨不得摘地縫鉆下去，聲音小得跟蚊子一樣：“真不害臊！”
“我還有更 沒羞沒臊的呢。”
羅蘿真沒發現陸珩竟然是個喜歡說葷話的。真是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她敗下陣來，因為她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昨夜……說過了嘛。”
陸珩嘟嘴，嗯了一聲，搖搖頭：“昨晚是昨晚，那是屈打成招的。”
羅蘿明白陸珩嘴裏說的屈打成招是什麽意思，害羞之餘，訝異自己的領悟能力有所晉級。羅蘿盯著陸珩，眼羞赧的眼睛忽然閃過狡黠的光芒：“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陸珩果然把耳朵伸過去，羅蘿在他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下。鼻息的熱氣撲在陸珩的脖頸，陸珩的身子微微一顫。
“喜歡嗎？”
陸珩似笑非笑，弓著身子，眼底有了侵略的意思：“學的倒挺快。”他狠狠的在羅蘿身上種了好幾個紅印子。陸珩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耳鬢廝磨了一陣，情意決堤，猶如泛濫的江水，根本收不住。陸珩溜進鉆進了被子，將那具滑膩的身子摟在了懷裏。拇指邊緣撫在上圓潤的弧線，深深的吻，游移著緩緩而下，知道那處隱隱的濕潤。羅蘿正是因為知道陸珩想要幹什麽，急忙用手推開他：“不要……”陸珩鉗制住了那手，用手分開了那兩雙修長的腿。
羅蘿雪白的身子猛地一弓，口中嬌滴滴的喚了一聲，綿而悠長。隨著陸珩的靈巧的舌頭鉆了進去，她心跳騁，難受卻又無法抗拒，就在她覺得自己要死掉了的時候，陸珩吻了上來，堵住了她的嘴。“娘子，整個院子都聽見了。”
羅蘿羞赧在背上掐了一下。她嘗到他嘴裏的滋味，才知道，是鹹的。
他竟然……
羅蘿玉臂勾住了陸珩的脖子，一手摩挲著那突兀的堅=硬，她雙=腿纏上了窄腰，陸珩的毛發旺盛，羅蘿一路而上去，臀處的肌膚就感覺到一片堅韌的絨毛。“都是你害的，你自己說，怎麽辦？”
陸珩在胸口深深提起一口氣，眸裏積著炙熱，笑道：“我喜歡把事情搞大一點。”
俊秀的臉龐，霸道的口吻，十足的紈絝。
羅蘿情——欲勾人的眸子如月牙似得彎了起來，就在陸珩準備發動侵略的時候，她率先把他的昂揚的‘士兵’收繳進自己的陣地。“身體感受到一種暢快與激越，陸珩壓抑的發出了聲音，緊箍著羅蘿的手臂線條分明：“小狐貍。看我不收拾你。”他吻著她的鼻尖，發動了猛烈的進攻。
一番雲雨過後，第一縷光線從床榻挪至地上，地上散亂的衣裳，一片燦爛。
羅蘿趴在陸珩的懷裏，激情褪去，雙頰還有滋潤的紅暈。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那麽早就露餡了。
“為什麽不拆穿我？”
“想看你能整出什麽幺蛾子。”
真心話？
陸珩纖長的睫毛下，淺淺凹陷的眼窩，山根挺立，鼻梁筆直，如星子一樣的眸子，滿是認真與深情，令她心動，也教她心疼。
知道她在看他。陸珩垂下眼簾，摟著羅蘿的肩頭的手，聳了松：“是啊，這還得多虧我娘呢。你啊，整天念道我聽我娘的話，沒主見，我當時就是那麽想的，既然娘讓我娶了你，那就是你，錯了，我也認了。你說說，我要是不這麽一根筋，能讓你撿到這麽一個大便宜？”
羅蘿想犟嘴回過去，但是卻又不知道說什麽，欲言又止，想了一想，好像是這麽一回事。難得她心情好，撒撒嬌，服個軟，也不是不行的，摟著陸珩毫無贅肉又結實的腰，樂呵呵笑道：“是啊 ，一定是我上輩子，上上輩子積了福。”
陸珩聽了，不由晃起床尾的腳趾頭。心情就像置身廣闊的草原，一馬平川，連坑都不帶有的。他洋洋得意笑道：“那我一定比你多積一輩子。”
羅蘿看著他漆黑的眸子，陸珩帶給她的驚喜，可謂是巨大的。這就不得不說到陸珩的身材。根本就不是骨瘦如柴。而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塊頭雖然不及山上的兄弟那般大的塊頭，但是肩寬腰窄，腹部上隱隱凸起勻稱線條，薄而滑的肌肉下面堅韌結實，羅蘿為之前膚淺的認知感到懊悔。她現在對陸珩真是愛死了。不用陸珩來問她，她都覺得，自己不是撿到了大便宜，而是撿到寶了。
“再睡會兒吧。”陸珩隔著頭發在羅蘿的鬢發上輕吻。
“陸珩，你娘那裏，怎麽辦？”
昨晚開誠布公之後，陸珩該知道的一概全知道了。他嘆了一口氣：“我娘自打出生就沒有受過委屈，你呀，真的是頭一個。”
陸珩說的含蓄，羅蘿才覺得更加不堪：“那你呢，怪我嗎？”
見陸珩良久無話，羅蘿離開了他的懷，靠在枕上，兩手絞著被子，低聲喃道：“如果能讓你娘消氣，就算把我削了剁了我也願意。”她的真心，不怕陸珩不明白，反正她的的確確就是這樣想的，所謂愛屋及烏，她元安瀾是陸珩的娘，是她所愛的男人的母親，再是有天大的不是，她也得忍，得讓。
“小傻瓜，贖罪也不是這麽贖的。”
“那怎麽贖？”
陸珩俯身過來，細長的食指在她挺翹的鼻頭輕輕一刮，繾綣溫柔道：“或許，生一個孫子給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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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悶雷陣陣，下了一場大雨。
羅蘿的緞面的鞋子，輕輕巧巧的繞開了水窪，不由握緊了身旁人的手。陸珩側過臉，掛著笑：“沒事的。”
羅蘿點點頭。心裏說不緊張，怎麽可能。
是她執意要這麽做的。給陸珩的娘道歉。就要做好任罵任打的準備。陸珩察覺到身旁的人落後於自己，扭頭去看，發現羅蘿的臉色蒼白，兩眼都魔怔了。
“嗳，幸虧昨夜雷雨聲大，不然今天整座園子的人都得看著咱們。”
羅蘿正想著事，聽到陸珩一說，蒼白的臉終於紅了，她啐了一口：“你壞啊，不要說了。”
陸珩正是逗她的，知道她現在心中忐忑，說點其他的岔開心思，總好過一個人悶悶的像心事。
“你放心，就算事情到了最壞的地步，我也會想到辦法的。”
“真的？”
陸珩胸有成竹笑了，不言語只是拉著她的手，收緊了一些。陸珩還是陸珩，沒有變，但夜千行的性子沒遮沒掩的攤開在她面前，給了她莫大的安慰和力量。
她是執意要來道歉的，也明白，這一次如果放低身段，可謂這一輩子都得放低身段了。她的閨閣少艾的心願，是和心愛的人游歷山水江湖，鋤強扶弱；她沒忘，也依然向往，但是人啊，一旦惹上了情愛，一切就會變得身不由己。可是，誰讓她愛上的人，是陸珩。愛誰誰吧。以後不管陸珩在哪兒，她就在哪兒。有他在地方，便是她的山水江湖。她愛他。
小兩口一前一後進了宜蘭園。來時的路，有不少的丫鬟小廝見了他們，都忍不住竊竊私語。陸珩覺得納悶，手裏牽著羅蘿，心裏想，還是和以前一樣啊。
他不知道的是，昨夜與羅蘿心意相通之後，深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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