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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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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貌比之以前可謂大不相同,不光他是,連陸府的少夫人也是,兩人雖然折騰了一夜,深情倦怠,但是眼眸裏透著的神采和嘴上的蜜意,是騙不了人。

丫鬟甲道:“你覺著少爺和少夫人是不是有點古怪啊。”

丫鬟乙道:“我在他們臉上看到了濃情蜜意四個字。”

丫鬟丙道:“可不是嗎,昨天少爺和少夫人回來就處同一間屋子裏,聽說一夜都沒有出來。看來昨晚上?”

丫鬟甲和丫鬟乙心照不宣的顏面一笑:“昨夜可真是下了一場好雨呀。”嬌笑聲傳到一旁繡花的女子耳朵裏,她不耐的皺眉,尖細的手指拽斷了針眼裏的線,將一手抓裝了線疙瘩的竹兜,冷冰冰扔下一句道:“有功夫碎嘴,還不掃地,看看地上滿地葉子!”

丫鬟們杵著掃把頭,目送小暖離開,說起來她們再廊下說話,何時吵到在廊上繡花的她?及至那人影拐了個彎,消失在花廊盡頭。幾個姑娘湊上腦袋就開始七嘴八舌,仗著人不在這兒,說嘴的語氣也變得理直氣壯起來:“她還真拿自己當主子啊,人家少爺根本看不上她,作什麽表情,甩什麽臉子,給誰看啊。”

“就是,丫鬟能有小姐命,裏頭那人再不濟,不還是尹府的女兒。她算個啥?”

翠綠藤蔓,小暖倚靠著墻,熱淚滾滾而下。

元安瀾和陸寧德聚著頭,一起在桌上用早飯。因為為時尚早,陸寧德可以慢條斯理的享用,順道理理生意上的頭緒。門口光線一暗,正是家裏的那小兩口,手牽著走了進來。元安瀾沒有那眼睛去看,也沒有說話,只管安靜有勺子,一口一口喝粥。

兩人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勁,松開了手,分別跪了下去:“給娘請安。給爹請安。”

羅蘿的頭埋得很低:“給婆婆請安,給公公請安。”

陸珩側頭看過來,羅蘿也把臉側過去,陸珩的微微點了個頭,抿了唇。羅蘿點頭,收回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氣。

陸寧德見元安瀾還是不作聲,就兀自說道:“哦,是你們倆個,吃早飯了嗎?”

陸珩笑的乖巧,一雙眼睛彎的跟月亮似得:“謝謝爹。”於是就拉著羅蘿一同起來,然而陸珩腳還沒有打直,就聽到元安瀾悶悶的說了一聲:“讓你起來了嗎?”

陸珩擡眸望著母親一滯,膝蓋落地,就又和羅蘿重新跪下。

“我說的不是你。”

陸珩正是個要跪不跪的姿勢,有點懵了。可羅蘿沒有懵,她輕拍他的手背,然後松開,獨自跪下。陸珩本能的就想伸手去撈。就聽到元安瀾說道:“她跪,不是你。”

“娘——”

元安瀾:“嗯,早。”

陸珩:“……”

“過來吃飯。”

素香的臉上還掛著彩,手上的動作麻利嫻熟地的給陸珩盛了一碗粥。元安瀾的吃相很斯文,陸寧德早年是個捧海碗吃飯的漢子,如今也在她的影響下,連吃飯都變的儒雅了。陸珩不想吃,但是元安瀾默不作聲的樣子,比說話還嚇人。

羅蘿輕輕的推了推他,低聲說道:“你去吧。”

陸珩為難的站起來,他明白,她不願意把事弄僵。所以只能走過去。粥是魚粥,鮮嫩的魚肉去了骨刺,合著小米熬了許久,才有現在的鮮香稠糯。

元安瀾擡起美目,冷冷的看著自己兒子魂不守舍的樣子:“怎麽舍不得啊?”

陸珩心裏五味陳雜,他低頭去看羅蘿,羅蘿始終沒有擡頭,背脊挺的筆直,像居於霜雪裏的喬木,任打任挨,無所畏懼,卻又堅毅冷靜的樣子。陸珩的心揪疼。

無聲嘆了一口氣。陸珩看著眼前小瓷碗:“娘,你們倆個有什麽話,就說吧。這樣何苦呢 ?”

陸寧德只管用筷子,揀選的小菜吃著,時不時拿兩只眼睛打量的娘倆。

白玉碗裏面還剩最後一口。普通人一口就可以吃個幹凈,元安瀾不緊不慢,分作三次才吃完,末了帕子抹抹嘴,素香又端來痰盂,讓她涑口。

元安瀾仰頭,喉嚨裏咕嚕咕嚕作響,吐出了嘴裏的茶水,又取了帕子擦了擦嘴。這才說道:“好。趁著現在沒有外人,是該好好說道說道了。”

“兒子,娘懷胎十月生你,生你那天差點雖老天爺去了,娘用命換來得你,我就想問問你,娘和她你選誰?”

陸寧德倒吸一口涼氣,元安瀾美目瞪來,示意:你搗什麽亂!

陸寧德報以歉笑,筷子顫顫的指著一旁鹹菜:“那什麽,好辣。”說著尷尬的望向素香:“下次你讓廚房註意點,沒事不要放那麽多的辣椒。”素香莞爾一笑,矮了矮身:“是老爺。”

陸寧德玩笑並沒有為陸珩爭取到多少反應的時間。都是爺們,這點心思,他還是懂的。陸珩臉上浮起笑容:“娘辛苦了。您對兒子 哪能是別人能比的,不能比。你說是不是爹?”

陸寧德點頭,對於自己接到這個燙手的山芋並不意外。“你娘那天生你,我至今都記得,當年產婆說你胎位不正,害的你娘都疼厥過去了,我當時在屋子外面急得團團轉,心裏想,早知道寧願不要有你,這樣你娘就可以不用受罪了。”

“哇,爹你也太狠也吧。我以為我在你心裏很重要呢。”

“屁,你娘在握心裏才是最重要的。”說罷,陸寧德將帥氣軒昂老臉轉過去,臉笑成夕陽下燦爛的花:“娘子,如果我和兒子你只能選一個,你選誰?”

面對兩人兩人在自己面前興風作浪,元安瀾焉有不知是何意,忍俊不禁,偏又要虎著臉,纖纖玉指挨個兒戳了爺倆的腦門:“沒個正行。”

羅蘿跪在地上,默不作聲,面前的一家子又說又鬧的氛圍 ,讓她頓時無所適從,她知道公公和相公想要回避元安瀾了尖銳的問題,但是以她的性子,肯善罷甘休?

“兒子,我問你話,回答我。”

好好的氣氛一時凝結成冰。

羅蘿無聲嘆了一口氣,就知道會是這樣。

“娘,你和她都是我生命力最重要的人,缺了誰,這個家就不是家了。”

“缺了不能再娶了?”

“陸珩,我誰都不會娶的。”

元安瀾美目瞪來,拍桌而起:“你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看看你面前的女人,她就想給洋蔥啊,撥了一層有一層,我不知道她身上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明明出生名門,但卻大字的不識一個,還有琴棋書畫就別提了,哦對了,這撒謊精昨天在梵音寺,你是不知道啊,她還會武功,她會武功啊!”說著,元安瀾就沖上來,指著羅蘿:“你說到底是什麽人!堂堂大家閨秀,怎麽會有武功?”

羅蘿交疊在兩腿在上的手指攪在一起,盡量把頭低到最低。

這個畫面,她在嫁進陸府第一天就預料到了。能夠熬到今天,也真是不錯了。

“你說啊,你為什麽不說,你不說就是心裏有鬼!尹閣老學富五車,待人儒雅,博學多識,怎麽能忍受自己的掌上明珠是個草包,還有你這一身武功……”元安瀾忽然湊近,擡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對,元安瀾的眼睛充滿鋒芒:“我真懷疑你就是個假冒。貨不對板的撒謊精。”

羅蘿的心像被什麽狠狠的扯了一下,面不改色望著元安瀾,說道:“我——”

陸珩見勢不妙,離開了凳子將元安瀾扶到一邊,截了那話頭:“娘,娘這是說的什麽話。玉嫻怎麽會是假冒的。您身子才好,不能激動。”說罷,還偷偷給羅蘿使眼色。“快坐,快坐。”

羅蘿本來已經做好了坦白的準備,她早就厭煩說謊話的滋味了,她羅蘿雖然歲數不大,但是敢愛敢恨,從不說謊,如今在這裏把一輩子的謊言都說盡了。

“你還知道我身子不好啊。”元安瀾重新坐到凳子上,陸寧德殷切給她拿肩,因為背對著,故而陸寧德可以大大方方的給兒子使眼色。

元安瀾的話裏猶如連炮竹,聲聲響,不帶喘氣的,先是怒不可遏,後是聲淚俱下,讓人望之,還以為跪著的人翻了天大的錯誤。

這一通埋怨裏,左不過控訴羅蘿不懂規矩,沒有學識,關鍵還在寺廟的時候,對她大逆不道。羅蘿忍了長達一炷香的時間,並告誡自己:忍,她是陸珩的娘啊。忍不了也只能忍。都說有學識的文人罵人是不帶臟字的,羅蘿在今天開了眼界,原來吃著墨水的人,一邊拿咬文嚼字的字眼擠兌尤嫌不夠,還要帶臟字,那才是最要命的。

“有娘生沒人教的東西,你說話,你啞巴了啊。你昨天不是挺能說嗎,喲喲,說你還委屈了,你是要哭嗎。該哭的人是我好嗎,我替我兒子不值啊,賊鷗陸府隨便一家尋常百姓的姑娘,一百個裏面也不帶有像你這樣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禮義廉恥的賤人。說你是有娘生沒人養,有錯嗎,就你這樣的賣給我陸府做丫鬟我都不會要。呀,你還敢瞪我,我說錯了嗎,有爹生沒娘養撒謊精!”

羅蘿躥起來,不顧雙腳麻痹針刺般的疼,眼裏滾著淚水,憤懣說道:“你罵我可以,憑什麽我要罵我爹娘。”

“憑什麽,就憑你現在站的地方是我陸府,憑他們把你教成了這樣,最後讓我們來承擔後果。你有錯,你爹娘更是錯的離譜。還有你所喜歡的我的兒子,你喜歡他的每一個優點都有我悉心教導的心血,你一來就坐享其成,我想問問你憑什麽,你上上下下有什麽優點?你有什麽優點,除了那張臉,你還有什麽?家世?還是你那腦子一片空白。真是笑話。”

“娘不要再說了。”陸珩走過來,將羅蘿摟進自己懷裏,箍到一旁,心疼低聲道:“娘的話說的而有些重,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還護著她,還叫她不要放在心上?珩兒你在害她啊。”元安瀾捂著心口,來回踱步:“還十日之期,我看用不著十日,珩兒你現在做出決定吧。要麽休了她,要麽我們母子倆斷絕關系。”

兩個男人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用兒子使眼色,陸寧德已經將元安瀾的身子扳正,沈聲道:“娘子,好了,這個家缺而誰都不行,有矛盾我們就解決矛盾,用不著鬧的這麽僵吧。”

“是啊娘,娘子來時的路上就說過了,她說但凡你能消氣,你要她做什麽她都願意。再說,她現在已經已經離不陸府了。”

隔著陸寧德,元安瀾把腦袋一歪,像聽到什麽笑話,皺著眉冷冷笑道:“離不開?這地方是她的家嗎?有什麽離不開的,叫花子滿大街都是,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母親的話說的越來越難聽了,陸珩擰眉深深吸了一口氣,嘴裏吐出幾個字:“她已經有身孕了。”

聲音不大,元安瀾聽到泥塑當場,吊直嗓道:“你說什麽?”

116

羅蘿懷孕了。

只有她和陸珩知道,這話是胡謅的。

然而陸府的人確實深信不疑。羅蘿還沈浸在委屈憤怒的江河裏,大夫的一席話,猶如一個筏子,筏子還站了許多人,都是巴心巴肝的來撈她、救她的。

大夫是之前的大夫,一把年紀,羅蘿伸出手,由著他診脈,發現這老頭挺能夠睜眼說瞎話。這期間羅蘿和陸珩沒有說話,只用眼神交流,一看就知道事先安排好了。

果然還是陸珩又辦法。

元安瀾在知道兒媳婦兒的肚子裏面,有孫子後,她是不信的。不用請大夫,她算了算時間,對不上。

元安瀾的態度不似剛才那般強勢了,但是卻尤為認真:“胡說,你嫁進門才久,怎麽這麽快就有了?還有我不是讓你們分開睡的嘛?”

元安瀾讓兩人分開睡, 起先的考慮是羅蘿自身的修養,德不配位,少夫人都不能做好,更別說做她孫兒的娘了。然而現在聽到這個消息,除了有點晴天霹靂的意思,老實講,還有一點小雀躍。

有孫子了啊,她要當奶奶了。元安瀾抑制住心裏的激動,想起王大人王夫人,抱了孫子,就跟抱了個金疙瘩似得,那嘴臉,深怕別人家生不出來兒子似的。

元安瀾的內心四季變換,波動起伏之大只有她自己曉得。莫說她是如此,就連陸寧德也被唬住了。一個勁兒問:“真的嘛?什麽的時候事?”

陸珩便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其實我們並沒有分開,一直都在一起,後來,就有了。”

元安瀾巴巴的瞅著羅蘿癟癟的肚子,冷冷道:“找大夫看了嗎?”

陸珩思忖道:“應該有了吧,今天早上還吐了。”

於是元安瀾讓人去找大夫來,還特意吩咐了,得是專門劉大夫。

及至劉大夫到了陸府,宜蘭園已經熱鬧開來。陳氏李氏,還有陸老太,以及陸寧富和陸寧貴,都湧了去。主子聚在一起,隨行的下人自然也聚了頭,一時間竊竊私語不絕,看到老大夫被素香姑姑一路引入了正房。

劉大夫抹了一把花白的長胡子,幹癟的嘴唇咂摸著,嗯嗯一聲。有了斷論:“滑脈如珠替替然,往來流利卻還前,莫將滑數為同類,數脈惟看至數閑。”

元安瀾沒有聽明白,直言道:“大夫的意思是?”

老大夫的隨著咂摸的胡子一翹一翹的,耷拉的雙眼皮,幹涸的喑啞的嗓門在說:“滑則如珠,數則六至。是喜脈。”

羅蘿望著老大夫,松了一口大氣,陸珩事先也不和她商量一下,說懷孕就懷孕,現在還‘坐實’了,到時候這攤子可怎麽收場才好。反觀陸珩,這樣的局面正是他想看到的,一大家子其樂融融,什麽矛盾也沒有了,他這個耳朵,也消停了。

當場的人,只有陸寧德註意到兒子反常表現——他是過來人,喜當爹可不是這幅臉色的。他認為有必要和兒子好好談一談。

元安瀾和陸老太以及府裏的長輩將大夫團團圍住,問的問題都大同小異:“沒搞錯吧?”

“真的有了嗎?我覺得日子對不上啊。”

老大夫耷拉著眼皮,因為來時路上多灌了幾口風,他現在哮喘犯了,有些吃力道:“是的,孩子來的時候往往就在不經意之間。好了,安胎藥就開了,少吃藥,適量用點補品,不要生氣,不要做大的動作,什麽跑啊跳的,就免了。”

元安瀾吩咐素香給了賞銀,不過被陸珩搶在了前面,錢袋子裏面,銀子不用掂量就能看出來,比素香的沈、還大。

“劉大夫,一點心意,務必收下。”

劉大夫拿眼瞧他,見到後邊的人說個不停,顯然已經在為未出生的孩子做打算了。陸珩將他送到房門外:“劉大夫,待會兒他們會送你回去。”

“哎,晚節不保啊。”

陸珩尷尬笑道:“那個我、我會自己努力的。不會讓你累及您的名聲。”

劉大夫擡起渾濁雙眼,迎著光,殷切道:“你要給勁兒啊。”

這是劉大夫最後一次出診了,俗話說落葉歸根,現在是該到歸根的時候了,前天,他的老伴不行了,說想到山上去了。山上有一個草棚子,是兩人年輕的時候搭建的,當時是方便上山摘草藥,就為了有個落腳的地方,現在成了老伴最後的歸根的念想。說把棺材埋在那兒吧。

陸珩今晨就預料到了會有這一檔子事,為了堵住大家的嘴,只能用這個法子。所以一大清早就來找劉大夫了,甭管劉大夫喘著老氣說了多少次,不出診了,他都不依不饒,最後一問清楚,才知道原來情有可原,於是允諾了劉大夫,給老夫人一尊金絲楠木的棺槨,並命人送上去,外加名匠刻碑。老大夫才勉為其難,只好去了。

陸珩著手把大夫送上了車,回了屋子。

椅子上的人不說話,元安瀾直勾勾的看著她,覺得眼前的人很反常了,風平浪靜也就等於不同尋常。她是在的怪她嗎?

元安瀾想起老大夫的囑咐,懷有身孕的人不能生氣。

是啊,懷孕的女人是不能生氣,不然生出來的孩子不康健。想起自己剛才還指著羅蘿鼻子罵,元安瀾臉上有點掛不住。不過今天她算是做的比平日好,知道自己又了身孕,沒有不管不顧跳出來跟她吵架。不過想一想還是挺後怕的,昨天她還亮了身手,也不知道有沒有動胎氣。

畢竟有孕在身,從今天起,就要和從前就不能一樣了。元安瀾作為過來,作為孩子的奶奶,自然要考慮的長遠,她不再爭口舌之利,孫子寄養在兒媳婦兒的肚子裏,她就算再看不慣她,也只能等孩子呱呱墜地再從長計議。既然不能休妻,那就等來日成產,如果是個男孩,她也不便多說;但若是個女孩,即使不休了尹玉嫻,她也要給兒子納一個賢惠內秀的女子做妾侍。

羅蘿在陸珩沒有回來之前,並不打算開口說話,她怕一說話,別人一問她,一個不謹慎就露餡了。至於元安瀾,羅蘿充分體會到這個孩子是對於她來說,就是個殺手鐧。

果然陸珩說的沒錯。制服他娘的最好利器,就是懷一個孩子。

陳氏和李氏的裏覺得蹊蹺,追上元安瀾的屁股後面跑,小聲道:“這才一個月都不到,哪有人這麽快就懷上的。”

元安瀾一開始也是不信的,“這事啊,得講天意,天意如此,是福分,你們倆個有沒有親自生養過,怎麽知道著其中的奧義,再說了劉大夫是城裏最好的劉大夫,千金聖手,跌打損傷一把抓,怎麽會出錯?”

陳氏和李氏碰了一鼻子灰,不露痕跡的翻了個白眼。這時,陸珩回來了。元安瀾把人教導自己跟前,有盯了羅蘿好一陣說道:“我仔細想了一想,以後玉嫻的飲食由我來安排。還有你兩個的不準住在一起,你要是真的為你兒子好,就不要去招惹她。”說著還拍了拍陸珩的手:“現在是關鍵時期。”

陸珩心裏一片荒涼,本想趁熱打鐵的,現在竟然還不給打了。

“娘這個不用操心,我知道的。再說她現在懷孕身孕,夜裏需要人照顧,換成其他人,我也不放心啊。”

元安瀾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不過從今天開始,你該幹嘛還是幹嘛,去莊子裏還得莊子裏,趁著她現在刺頭銳減,我意欲好好熏陶她的品性,教教她規矩。哎你別著急,我不為難她。已經如此,那我們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做一家人了。你啊,回去也好好跟她說說,讓她知道你的為難之處,不要傻乎乎將就知道袒護她,收斂點不要你難做。她心裏既然有你,不求能改多少,就像現在這樣,我十句,她回一句,以後慢慢改,改到她沒了那臭毛病為止。”

自打陸府的少夫人有了身孕,元安瀾為了孫子可謂費盡了心思,待眾人離開了,執了筆洋洋灑灑在紙上寫了一通,內容大致是天上飛的水裏游的,地上跑的的稀罕物種,不光有葷還有素。就比如天山雪蓮,七八月份正是雪蓮生長的極佳季節,現在如果派人去的話,估計到哪兒也差不多了。

考慮到元安瀾暫時放下了要給陸珩去小妾的心思,小倆口窩在東苑,不知道蓋世歡喜還是愁。羅蘿對於假懷孕的很在意,她真的不想再騙人,而且更不想再騙陸珩的娘。雖然明知道那女人完全是看在自己肚子裏面的孩子才對她這麽好。但是,她真的騙累了。

“陸珩、”

陸珩將羅蘿箍在懷裏,柔聲說道:“沒事的,我們努把力,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懷上不就好了。”

羅蘿暗暗忐忑,有著陸珩堅韌的身材貼著自己,她望著亮堂精致的屋子,心裏一片寂然:“這哪是說能懷上就能懷上的。”

“老天爺一向優待於我,看在我這麽賣力的份上,不會不給機會的。不過……”

“不過什麽……”

陸珩的聲音輕了許多:“我還沒有跟你過夠呢,要真有了小屁孩兒,就不能碰你了。”

羅蘿擡起手肘就往他的心口戳去:“沒羞沒臊。那你想怎麽辦?”

“還是要吧,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哎呀,好累,我想瞇一會兒。”說著,陸珩將羅蘿帶到坐榻上,羅蘿知道他昨晚累壞了,就任由他把自己當枕頭,睡在她的腿上。

元安瀾執意讓他們倆個分開睡,說是為了孩子,但是陸珩堅持己見,不肯妥協,一回來,陸珩就歡天喜地的抱著鋪蓋卷和枕頭到了正房、

陽光透過窗子,投下一束束光線,陸珩的臉上沐浴在明亮裏,纖長的睫毛泛著淺黑的光,眉頭舒展,嘴角勾起,安靜的睡相像個孩子。羅蘿的撫了扶他的額頭,才發現正是年輕的他,以及有了幾道淺淺的紋痕。塔索以為的陸珩是個無憂無慮的紈絝,殊不知,他的身份背後,還有家國大義。他操心的事太多了。

羅蘿檀口輕啟:“我們什麽時候……”

“我們去看看你哥吧?”

陸珩撐開眼縫,一雙丹鳳眸子,陽光下清澈透亮。露出上排整而白的牙,眼裏的笑,羅蘿看著他,心都要酥掉了了。

羅蘿說道:“你怎麽知道我想說什麽。”

陸珩:“著叫心有靈犀。走吧,現在就去。”

“你不困?”

陸珩像個小孩一樣,嘟噥著翻了個身,把自己往羅蘿的懷裏拱了拱:“困,我就瞇一會兒,瞇一會兒就去,這事是該給你哥一個交待,先讓我想想該怎麽說……”

羅蘿覺得有道理,低著頭,看陸珩閉目沈思。羅蘿幾乎預料到哥哥知道後會是什麽表情。俠肝義膽,救他們與水火的大俠夜千行,哥哥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提及,要白夜千行為師,學學武藝,要是知道崇拜的對象就是自己的妹夫,那畫面……

羅蘿的用手指背面撫著陸珩的臉,若有所思:“陸珩,這事該怎麽開口呢?”

陸珩不作聲。羅蘿看著他,狐疑的就把自己的耳朵貼近他的鼻息。

陸珩的氣息綿而悠長,已經睡著了。

因為陸珩一覺睡到了晌午。在此之前,羅蘿被元安瀾叫了去。羅蘿現在對元安瀾傳喚心有餘悸,知道去了準每尊好事,可又實在不忍心叫醒陸珩,只能自己硬著頭皮自己去了。

元安瀾不嫌兩人見面的次數多,經過長達一個時辰的冥想,元安瀾總結了二十年前自己懷陸珩的經驗寫在的紙上,旨在讓羅蘿這個粗心大意的大馬哈,照著去做。

“我不指望你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是你也得為了你兒子,從現在開始平心靜氣學它們。”

羅蘿看著五六張大紙上密密麻麻娟秀的字符,眼前就一陣眩暈,腦袋隨著眼睛似模似樣的從上到下的晃,她自自言自語:“現在就能看出是個兒子,萬一是個女兒呢。”她無心說這話,就是覺得元安瀾太武斷了,槐字長在肚子裏,哪能說男孩兒就是男孩兒,說女孩兒就是女孩兒。

元安瀾不高興了,她這個奶奶本來就是奔著報孫兒去的。認為羅蘿觸這樣會觸黴頭,就說道:“不會說,就閉嘴,閉嘴保太平,我也和你吵, 你最好也給我安分一點。”

羅蘿心裏暗道:自己和眼前這個女人是一輩子都搞不好關系的了。

元安瀾找了書,找了琴譜,吩咐羅蘿以後早睡早起,辰時就到宜蘭苑請安,她會教她讀書寫字,背誦,學琴,總之,要讓羅蘿的孕期生活不虛度,漲知識。

這才第一天,羅蘿就已經被折磨的萎靡不振,以後漫漫長路,想一想都覺得可怕。

陸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他正大光明的帶著羅蘿坐馬車出去,一路上,陸珩和羅蘿的手五指相扣,羅蘿看到他額頭上滲出的密密的汗珠。輕聲道:“沒事的,我哥是個明白人,他會理解的。”

陸珩:“我還沒有想好跟他怎麽說。”時不時的撩起簾子,他知道路,所以明白快到了,就又放下:“你哥他以前問過我,希望我讓他看看妹夫長什麽樣, 那我肯定得望自己臉上貼金啊,吹得天花亂墜的,我現在就擔心,擔心自己以前把底子墊高了,你哥看到我,萬一覺得不是那麽一回事可怎麽辦?”

羅蘿被逗笑了:“你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陸珩搖搖頭幽幽長嘆。

“放心啦,我哥對你一定很滿意,他不止一次跟我說,想拜你為師傅呢。”

“真的啊!?”

羅蘿點頭,正說著,馬車陡然一頓,羅蘿和陸珩身子猛朝前一傾。外頭的人先說了話:“少爺,好多人在路上堵著,咱們的馬車過不去了。”

“什麽?”陸珩扶住羅蘿,果然就去掀簾子,就看到已經到了羅新所住的小巷口岔路的茶館門口,青磚路被堵得水洩不通,一個個都昂著腦袋,往天上看。“天上有什麽好看的,看什麽呢?”

羅蘿也打起了簾子,隨著大家的目光擡眼,激動的薅著陸珩。“你那兒看不到的,這邊,是方棋和萬俟!”陸珩忙把腦袋湊擠過來,拿眼去瞧,一看,果然是啊。

陸珩望著望著,抓了羅蘿的手就下車:“走,去看看。”

羅蘿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陸珩帶下了馬車。兩人搖頭擺尾的擠進人群,發現看不到,就又往後退,直到看到圍欄前的兩個人,一個嘴角噙著笑,一個臉色鐵青。

當然鐵青著那位是萬俟蕭。笑著那位,便是方棋,盯著萬俟蕭,仿佛在他臉上,長出一朵花來。

那天方棋和羅蘿在分手,他和阿七果然抓到了張麻子,本來一切順順利利的,誰知道半路殺出來一個萬俟蕭,非要從他們手裏搶人。

方棋當然不肯了。支使阿七纏著張麻子,他纏著萬俟蕭,兩人這一次交了手,權當摸底了。畢竟半年後還有一場舞林大會,父親方翎羽不會出站,取而代之的是他。由他出站,勢必要將江湖敗類萬俟蕭的流雲閣從武林江湖中鏟除。

萬俟蕭的功夫路子極其刁鉆也野。方棋是在十歲的時候受教開蒙武藝的,因為領悟力極強,又得高人指點,不過十年便已有成就,擊敗作為武林盟主的父親還尚待火候,但是對付萬俟蕭,方棋心裏已經有了把握。

當時陸珩很沒有風度向他擲到了暗器,暗器擲的時候很快,方棋隱約看到帶了棱角薄薄的,幸虧反應夠快,把臉一躲,那暗器勁勁地釘在樹幹上,沒了一寸進去,留下鋸齒在晚霞下,閃著尖銳的寒光。這下徹底把方棋激怒;而:“萬俟蕭你還算不算男人,有你這樣的嗎,我跟你有什麽仇什麽冤,讓你恨不得殺了我?”

陸:“……”

我就是要帶走張麻子,你敢跟我搶,我讓你搶,讓你搶。”

萬俟蕭當時險些招架不住,因為方棋當時是真生氣了,使個暗器而已,至於發這麽大的脾氣麽,有本事的,真刀真槍的來啊。結果方棋像個撒潑的娘們,手裏的劍舞的刀似得,嘴裏還罵罵咧咧,當時萬俟蕭就在想,如果罵人能置人於死地的話,那他估計自己當場就沒救了。

萬俟蕭和方棋大戰三百回合,彼此也抹了對方的底,平心而論,萬俟蕭不知道方棋有沒有使出使出十成的功力,但是他沒有,留了一半,發現和方蕭打來打去,還挺好玩兒的。暫時就把自己要抓拿張麻子的事給忘了。

直到——

他的二弟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楚,捂著下身:“方棋……你特麽、我、啊……”

正所謂各行各路都各自的規矩,方棋作為男人,似乎並不引以為恥,他說:“哼,你能用暗器,我就不能啊。”

他才不管信不信,人已經跳上馬車跑了。馬車頂子瓔珞在晚霞下熠熠生輝,方棋從車後面的窗子伸出腦袋,笑得唇紅齒白,十分燦爛。

“你個死娘炮!老子饒不了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傲慢一笑,朗朗說道:“行,來日方長,走著瞧!”

防不勝防!

萬俟蕭和方棋那天打了賭,誰能三天裏把困擾官府半年之久的失蹤破了,誰就要大喊三聲自己是個王八蛋。本來方棋的堵住下不大,說只要自己先找到兇手證明自己的清白,那萬俟蕭就得當著大家的面,給他道歉。可是萬俟蕭非得加碼,楞是說如果他先找到的話,那方棋就得當著當著面,跪下,大喊三聲自己的就是兇手。男兒膝下有黃金,更何況人家但是翎羽山莊的少莊主,這麽說這麽做,多少讓陸珩就覺得不太合適。

風從方棋身後襲來,衣袂飄揚,幾束吹落於胸前,他眉峰上揚,唇線清晰,一雙得意眼裏,滿是戲謔,正是遺世獨立,濁世清高的模樣。

“萬俟蕭,當初說好的。”方棋一臺下巴,目光直視道:“該履行諾言了。”

萬俟蕭歪著頭瞇了眼睛,兩片棱角有致的唇翕了一條縫,擠出話道:“你很得意是不是?”

方蕭嘴角勾起,微微昂起下巴,客客氣氣道:“知道還問我?”

玩兒鷹卻被鷹啄眼,萬俟蕭心裏覺得自己的有點背。他瞥見茶館下面的街道上,擠滿了人;靠,居然有這麽多等著他打臉。

——我們打個賭吧。如果我找到了真兇——你,就在剛才發生爭執的地方,那個茶樓上,當著大家的面大喊三聲,我錯了。”

“我還以為是多大的賭註呢,沒什麽,不就是道歉麽。這麽好辦,但,如果你沒有呢?”

“反之亦然。”

“道歉哪夠啊,就你說的那地方,跪下,同樣的大喊三聲,我是兇手。”

“你太過分了。”

“好,我跟你賭。但是我得改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高喊三聲,你是個王八蛋!”

萬俟蕭暗暗吸了一口氣,摸一把水滑鬢發,真要這樣的話就有點抹不開面了。他堂堂一個大男人,不消說自己的身份是流雲閣閣主,他是萬俟蕭哎,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自己是個王八蛋,這臉不要了啊,怎麽可能?!萬俟蕭暗暗罵背時,遍地有路不走,偏偏走這兒。若不是為了買東街上妹妹想吃的糕點,再加上他正好有事想去找陸珩,這才親自前往的。可方棋就像知道他要來似得,早早就在茶館上埋伏,等他入甕。偏偏走到這兒跟他撞見。這家夥就是他的克星 ,八年前是,八年後更是!

羅蘿抄著手,滿是期待的望著萬俟蕭,忽然說了一句:“活該!”

陸珩壓抑,這話居然會從羅蘿的嘴裏說出來,照理說,萬俟蕭和羅蘿先認識,方蕭是才認識的。怎麽說萬俟蕭是自己的人,還幫了他們,何以羅蘿這樣的態度。

“娘子,你是不是道萬俟兄有所誤會啊。”

羅蘿的一根腸子通大腦,有什麽就說什麽,眼睛不離上面的人,而那個是方蕭。

“沒誤會啊。”

“那你還這樣說他,他是我好兄弟。”羅蘿扭臉看陸珩。陸珩看她眼睛在眼眶子面轉啊轉,末了說道:“哎喲,有些事你不懂。”

那天和方棋的話雖然不多,但是羅蘿已經確信方棋的身份,但是為了信守諾言,羅蘿不能說,只能含蓄的該跟陸珩表達:“你不要介意,也不用不著生氣,有些事……以後有機會,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嘈雜的街,忽然鴉雀無聲。羅蘿和陸珩看去,正是上面的人不情不願拖著嗓子喊道:“你是個王八蛋!”

方棋雙膝一軟,站定後,纖長白凈的食指,指著萬俟蕭:“你胡說什麽,你的說你是個王八蛋。”

萬俟蕭眨眨眼,看著他,認真道:“我的確說的是你是個王八蛋啊。”

方棋不言語,知道萬俟蕭的打的鬼主意是什麽意思。四目相對,果然是萬俟蕭先笑了。

“無恥敗類!”

“你高尚,你君子。堂堂翎羽山莊的少莊主,都是男人,居然用那下三濫的招數。”

眾目睽睽之下,方蕭的臉突然就紅了。萬俟蕭離得近,看的很清楚。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方蕭自打出場就沒有這麽窘過,萬俟蕭的話讓他想起了那一幕——一記勾腳踹褲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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