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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著火,包好了咱們趕緊去。”

陸老太忙不疊點頭:“對對,趕緊的。這時候玉嫻恐怕早餓了。今兒你媳婦兒太英勇了,把老太太我都看傻眼了。不用這麽包,你直接那個海碗來裝,一次搞定。”陸老太從旁指導,陸珩恍然大悟:“還是奶奶有見地。”

陸老太又道:“你娘啊,這輩子都沒遇上對手,今天可算氣得夠嗆。”

陸珩欲哭無淚,一邊是親奶奶,一邊是親娘,不好插嘴。“奶奶,我娘現在還躺在床上吶。”

陸老太才不管,嘟著嘴哼了一聲:“你娘就知道欺負人,現在也知道被人欺負是什麽滋味了吧。家裏有孫媳婦兒,讓你娘也嘗嘗各種滋味。其實你媳婦兒人不壞,奶奶看得出來,就是脾氣暴躁了點,不過對我胃口,嘿嘿。”

044

亥時三刻,一老一少的身影,像兩個不敢現行的鬼魅,穿梭怎庭院裏。

陸珩和奶奶摸摸索索,來到了神樓下。夜涼如水,老太太打了個噴嚏。

一經打出,老太太捂住口鼻,深怕招致護院的警覺,等了半晌,沒有動靜,兩人才敢上樓。可上樓才發現沒被鎖了。那怎麽把東西拿給裏面的人呢?

陸珩一咬牙,又不敢大聲說話:“奶奶,你試著敲敲門。我去——”他指了指門旁的沒有合上的高窗。這高窗歷來便是用來通風換氣用的,尤其是雨季,受潮的氣味不好受。陸老太立即會意,打手勢讓他快去。

陸老太的聲音壓低極低,輕輕扣門:“孫媳婦兒,孫媳婦兒?”

陸珩站起來估摸下窗戶的高度,他摸了摸懷中的盤子,後悔不該聽奶奶的,整個盤子扔下去,還不得碎了。陸珩急得團團轉:“看來只能扔進去了。”

陸老太沒有將裏面的人叫醒。這次換陸珩來,他繼續扣門:“娘子,娘子,我給你帶吃的來了。”

羅蘿正在做饕餮盛宴的美夢,滿桌都是山珍海味,她一口一口胡吃海塞,竟發覺味蕾沒感覺?羅蘿狐疑著且吃著,莫名其妙就睜開了眼睛,黑黢黢的房子,啥也沒有。沮喪,太沮喪了!

“娘子,快醒醒啊。”

羅蘿冷不丁訂到人聲嚇了一跳。陸珩?

“陸珩是你嗎?”

外面的兩個人聽見裏面終於應聲,喜不自勝。“是我,還有奶奶,我們給你帶吃的來了。”

羅蘿一聽到吃的,借著月色,連滾帶爬的道門邊,感動之餘,她不得不擔憂:“這樣不好吧,讓你娘知道可就完了。”

陸老太激動道:“放心我們都是很小心的。珩兒給你拿了雞腿饅頭,還有鹹菜,你快到窗戶邊上,珩兒給你扔進去。”

雞腿?羅蘿餓得前胸貼後背,還是肉比較實在,應聲將自己挪到窗戶下面:“我好了,來吧。”

陸珩瞄了比人還高的窗口,道:“那我扔了。”輕輕使力,手裏的雞腿就飛入了窗口,羅蘿離得近,雞腿順勢砸在腦袋上,羅蘿在山裏待慣了,夜裏眼睛極好,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雞腿,老天爺,好香啊。

“接到了嗎?”

羅蘿張嘴咬了上去,點頭回應:“接到了接到了。”

陸珩心裏一酸,娘子真會安慰人,這黑黢黢,保不齊雞腿都掉地上了。可一想掉地上,也總比沒有的強,等哪天出來了,好好讓娘子吃上一頓。

“你接著,還有一個。”

於是,雞腿進去了,饅頭也進去了,至於鹹菜,陸珩認為還是不要。

陸老太聽見陸珩的肚子在打唱小曲,蹙眉:“珩兒,你不是還沒吃吧?”

陸珩羞澀的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今天哪有時間吃放。娘子被關,親娘又被氣暈,一團亂麻,他就算餓,也都餓飽了。

衣裳殘留著雞腿馥郁的香氣,陸珩才真正感受饑腸轆轆。不回答又不好,就道:“沒來得及吃,沒事我吃鹹菜就好。”

羅蘿在裏面聽到陸珩這麽說,不肯再下第二口的嘴,靠著門她說:“陸珩,這只我還沒吃,你吃吧,我給你扔出去。”

陸珩塞了滿嘴的鹹菜道:“不用不用,我回去隨便吃點就行,倒是你啊,可不能餓著。對了娘子,你那裏夠不夠,不夠我回房裏那些水果給你吃?我聽說娘命人將裏面的祭品都收走了,裏面是不是真的什麽都沒有啊?”

羅蘿咬牙切齒的啃了一口饅頭,心道:這臭婆娘果然陰險!

“孫媳婦,你今天可真英勇啊。”陸老太隔著門板比了個大拇指:“這麽多年,沒人敢這麽跟她對著幹,你是第一個!哈哈,終於有人可以收拾她了,哈哈……”陸老太樂不可支。

羅蘿沒想自己的舉措還受到了表揚,有些不好意思,道:“奶奶你這是誇我嗎?”

“對啊,我是在誇你啊。說起來慚愧,我雖然是她的婆婆,可我這婆婆,也難敵人家的公主的身份,這些年都是受氣的份——”說著她看了一眼陸珩,覺得這樣說不太好,就道:“不過呢,她也不敢拿我怎麽樣,所以孫媳婦兒啊,以後啊奶奶我就是你的靠山,你有什麽委屈,只管告訴奶奶,奶奶給你做主,我雖奈何不了她什麽,但量她也不敢把我怎麽樣,你且在這裏稍安勿躁,我想辦法讓她放了你。”

陸老太從不說沒把握的話,陸珩感激的看著她:“奶奶,你真有辦法?”

陸老太咧嘴,展現出謔了兩個大門牙的笑容道:“山人自有妙計。”

羅蘿彼時已經將雞腿吃完,心道著,出不出去也無關緊要了,反正遲早她是要走的。可面對陸老太的心意,羅蘿心裏要說不敢動那是假的。自打入府,她雖和陸老夫人沒什麽交集,卻是明白對自己無惡意,如今還過來給她送吃的,這讓羅蘿想起了自己去世已久的奶奶。

“奶奶你回去吧,夜深了,睡晚了對你身子不好。”

陸老太果然打了個哈欠,她連連點頭:“那我回去了,珩兒你要不要留在這兒陪你娘子說會兒話?”

陸珩還沒說話,羅蘿在裏面說道:“你們都回去吧,我一個人裏面挺好的,沒事兒。”

陸珩和陸老夫人面面相覷。羅蘿又道:“真的不用陪我,我還要在裏面呆上幾天呢,難不成你們都要來陪我?太辛苦了,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真的回去吧,好好休息。”

陸珩咬唇,猶豫道:“那我們走了,不是你想想有沒有什麽短缺的。”

羅蘿:“都沒有,除了差張床,都好。回吧,我也睡了。”

“那你身體怎麽辦,你的藥還沒喝呢。”

羅蘿:“……”

陸珩真不是一星半點的啰嗦。

“我沒事。身體休息好了就好了,我這幾天不用見你娘,好得更快。”

陸珩悻悻的撇撇嘴。陸老夫人道:“她說的沒錯。走啦孫媳婦,我們明天再來看你。”

陸珩在門外磨磨蹭蹭了很久才走,羅蘿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夜裏風涼,正是極爽的夏夜。

陸珩回到東苑,小暖的耳房熄了燈,她挪著碎步出來,一身艷麗的裝扮,是陸珩從來沒有見過的。

陸珩和她打了個個照面,他的眼睛在小暖白皙的身體上打轉:“你……”

小暖的胸脯起起伏伏,那兩處白花花的高山風景也跟著湧動,小暖撫著垂在身前的長發,臉紅紅微微頷首,她脆酥酥的喊了一聲:“少爺~”

陸珩眼底盛了笑意,他走過去,聞到一股醉人的脂粉香。小暖為了今天籌劃已久,她也是拼了,今日之舉,無疑扳倒了少夫人,公主說了,要少爺休了少夫人。如此機會她怎麽不好好把握?

小暖是個女子,自然之道自己的媚態一定能引起陸珩的註目。為這天她等了太久。

陸珩走過去。野風幽幽,吹動了小暖身上的輕紗薄裳,他用手挑起她的下巴,再到她的臉盤。呼吸熾熱了小暖的臉頰。她情不自禁兩手撫上陸珩的胸膛,醉眼迷離的嬌喚了聲:“少爺,今夜讓我來服侍你把……”她閉上了眼睛。

陸珩捏著那兩片櫻唇,笑了笑,忽然臉上的玩笑就不再了:“小暖,收起你的心思。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後幹了什麽嗎。我警告過你,不要惹是生非,看來你記不住啊。”

小暖睜開眼,不可置信,怎麽可能,她已經這樣了,怎麽可能少爺不動心。“少爺我沒有,我——”小暖鉆進陸珩的懷裏,“少爺息怒,我只是,我只是太喜歡少了爺,可少爺心裏一直沒有小暖的位置,少爺,小暖不要名分,不管怎麽樣,就讓小暖好好伺候你一次吧。”小暖摟著陸珩就要親吻。

陸珩一把將她拉出自己的懷,硬生生道:“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起,不準再進東苑,現在,立刻,出去!”

小暖眼淚無聲落下來,陸珩走了。風中的她,有些狼狽:“我到底哪裏比不上她……”

陸珩回了房,一頭紮進水盆裏,停留了好半晌才從水裏擡起頭,喘著大氣,是個若有所思的樣子。

老實講,陸珩對剛才那一幕,不是沒有感覺,但只要一想到羅蘿差點栽到小暖的手上,心裏便有了厭惡。

陸珩也是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對羅蘿已經用情至深道這種地步,竟然對其他的女子提不起興趣。去衣箱中取了夜行衣,陸珩要去找萬俟蕭,他得去看看大舅哥的傷勢,畢竟為了那一刀是為他擋的。

門外的小暖已經不知去向,陸珩幾番確認,這才吹息了房裏的燭火,推窗而去。

045

陸府自打入了夜,府裏的護衛增加了比平日一倍不止,但正是這樣的夜,陸珩化身夜千行來去自如,而另一個人也是如此。

彼時夜千行前腳剛走,另一個黑衣人就來了,彼此沒有打上照面。

黑衣人身量極輕,先是在高處觀察了一番,見哪裏有燈亮著 ,他便往哪處去。宜蘭園只有元安瀾的屋子還亮著,陸寧德還沒睡,天氣炎熱,難免口幹舌燥,陸寧德習慣用自己的茶壺,可茶壺有放在書房,他又不想差使丫鬟去拿,只有親自前往。

黑衣人彼時沿窗溜進了書房,在房頂攀附著房梁,他一雙眼睛溜了一圈,似乎沒有得到想要,便立刻離開了。

然而陸寧德搖頭擺尾的走了進來,嘴裏還在哼著曲。黑衣人攀附這房梁一動不動,打算等著陸寧德離開了自己再離開。

可是陸寧德給自己茶壺了灌了水,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臨窗而望,外頭的圓月似乎甚是吸引人的樣子。

黑衣人蹙眉,他本就湊湊合合攀附於此,若要一直保持這個架勢,是不可能的。

陸寧德莫名其妙的息一聲,端著茶壺,來到書架前。

黑衣人目光一聚,認為此人一時半會兒不會走了,不由手腳發抖。

陸寧德取了一本書,他並不知道自己頭頂上方,懸著一個梁上君子,他拿出那本線裝的書冊,翻開,書頁裏面擱著一張薄薄的紙。陸寧德放下書,取了紙,小心翼翼展開。黑衣人在上面看的很清楚,那紙上的不是寫的字,而是一個用筆墨勾勒的女子畫像。

女子身段窈窕,眼角有一顆淚痣,掌心落了一只蝴蝶,立於杏花樹下,面前是個池塘,荷葉上還有一只蛙。

女子笑顏的樣子,以及眼角的那顆痣——因為可攀附的東西有限,黑衣人實在兜不住了,腳下一打滑,咕咚落了地。

黑衣人站穩。陸寧德的心跳差點停止,他擡眼看看房梁,反應過來,迅速將畫折好,放進懷裏,他不怕對峙,怕就怕這人是那夜闖入的盜賊。

“你不怕死嗎?來了一次還要來二次!”

黑衣人執劍步步靠近他。陸寧德直覺的最近怎麽如此倒黴,府裏一而再的入賊,這人什麽眼神,是要吃人嗎?

“你你要是看上了什麽,盡管拿。”陸寧德步步後退,手裏卻多了一個東西,他雖勸夫人要命不要錢,但自己遇上事了,才曉得手裏有東西才有安全感。上次夫人打得那個花瓶太輕了,這回看他怎麽眼前這個人砸暈。

“你到底想幹嘛。”陸寧德明顯感覺到眼前的人不肯放過他。果不其然,黑衣人一個健步沖上來,揪著他的領口不放,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的臉。

陸寧德大氣不敢喘一聲,他想叫喊,卻迫於那雙眼睛以及那只揪著自己領口的手,這雙眼睛……

陸寧德與之對視:“你想要什麽?玲瓏寶塔嗎?它現在已經不在陸府了,賑災大會我們就已經將它捐出去了。”

黑衣人的情緒有些激動,拎著陸寧德領口的手在顫抖。頃刻間,陸寧德對這雙眼睛充滿好奇,電光火石之間,他才明白哪裏奇怪,因為這雙眼睛——

是黑衣人先下手為強,在陸寧德開口呼救的之際,他已經將其打暈。黑衣人在陸寧德懷中翻出畫像,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很久,瞥了一眼地上的人,黑衣人將畫像揣在懷中,離開了。

黑衣人在陸府了轉悠了很久,在逗留了三刻鐘後,他終於逮到一個落單的丫鬟。迅速將其拖到林子裏,他把劍比在丫鬟的脖子上,丫鬟的嗓子都嚇劈了,喉嚨裏咕咕隆隆:“不要,不要,不要殺我。”

黑衣人動作粗魯,摸了摸丫鬟身上的肌膚,粗著嗓子道:“少夫人在哪兒?”

丫鬟一聽是找少夫人的恨不得當場將此人引過去,大盛夏的天氣,她的牙卻是磕磕絆絆:“在在在你東苑,哦不,現現在在神樓。”

“神樓?”黑衣人不疾不徐,繼續問:“到底在哪兒不要耍花樣。”

“真的在神樓,不要……殺我,真的我不騙你。”

“神樓怎麽走?”

“那那那兒,你往那兒走,那閣樓就是!”

黑衣人不說話,若有所思點點頭,用對付陸寧德方式,擡手就在丫鬟脖子上猛砍一記,丫鬟立刻昏死過去。黑衣人將丫鬟拖到旁邊放好。

黑衣人果然摸索至神樓,小心翼翼上樓,卻發現門被鎖上了,於是,又下來,繞道外面,往上一看,當即有了決定,見四下無人,他立刻使出輕功飛身而上。閣樓的窗戶是未關死的,黑衣人輕輕掀開了一點,窗戶吱吱呀呀的就開了。

羅蘿躺在地上睡大覺,鼾聲不絕,及至黑衣人來到她面前,都未察覺。

黑衣人撫了扶她的頭發。這一撫,把羅蘿警醒了,她睜著眼,不敢動,黑暗中的人也沒動。

屏息凝神,羅蘿裝死了好一會兒。

就聽到黑暗中有一個聲音,軟軟的在說。

“要斷氣了,還不喘喘。”

話說陸珩出了陸府直奔流雲閣,夜深人靜,飛檐走壁,毫無顧忌。羅新藏身的地方,是個地處偏僻的農家小院。園子周圍有些破敗,鮮少有其他住家戶。

小院如今成了重要之地,裏裏外外都是流雲閣的人守著,受卻又不是明著守,而是在暗處。陸珩到的時候差點引起軒然大波,他即使吹了口哨,流雲閣的人方才退下。

萬俟蕭在屋子裏還沒走,他請了流雲閣的藥師個羅新上藥,力求藥到病除。羅新一時是清醒的, 他看慣了萬俟蕭的黑色面具,乍然看到銀色,不經道:“你倆的面具一樣,就是顏色不一樣。兩位大俠,我該如何稱呼你們?”

萬俟蕭道:“我叫獨孤霸。”

陸珩道:“我叫夜千行。”

羅新身上有著綠林好漢的氣性,尤其是誰對他有過命的交情,他自心底感激不盡,奈何他身受了傷,不能行大禮。就捂著傷口,盡可能的吧形式做足,拱手道:“二位大恩大德,我羅新無以為報,今後有用的上我的,盡管開口。”

萬俟蕭面具後的量微微一笑,他與陸珩就等著這一句話呢。

於是也不拐彎抹角了,直言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麽要救你嗎?”

羅新躺在床上搖頭,萬俟蕭示意藥師下去。接著道:“你的銅鑼山早就不是你的了。相傳很多年前,有個外域商人因為天災死在了銅鑼山腳下,他的金銀財寶富也被埋在了那裏。禁言財報富可敵國,所以問題就出在這兒,朝廷的人想挖山,想借清除山賊的名義,鏟除你們。可怎鏟除呢?總得師出有名吧,於是,他們就冤枉你們銅鑼寨,劫了安瀾公主的寶貝。可鏟除你們之後,他們沒料到山上狀況百出,不到幾天上山的士兵莫名其妙死了上百人,他們覺得邪門,就想找一個熟悉山上的人帶他們挖山。而你們,本來是朝廷抓來走走官府過場的山賊,卻沒想到有了大用處。”

羅新聽完這一席話,一頭漿糊,所以說是有人看上了銅鑼山的寶貝,想要上山挖寶就得師出有名,所以就嫁禍他們劫了那狗屁公主的寶貝?!

但是,他從未聽說過,銅鑼寨有寶貝啊。

羅新怒不可遏,振作而起,卻不不慎崩到了傷口,嘶了一聲:“朝廷……朝廷可把我們給害慘了啊!”

萬俟蕭安慰道:“沒事,我們就是救你的人。只是現在有一個棘手問題,朝廷那裏的人以攝政王為首,而我們以當今皇上為首。”

羅新楞住,明白過來,這是要拉他戰隊啊。雖然常年在山上待著,但羅新還是知道當今局勢的,攝政王把持朝政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我……”羅新有些猶豫。

“你可以不回答,但是,你不要忘了,攝政王一黨,已經占領了銅鑼山,你想回去,不可能。”

他的銅鑼寨……羅新眼前一幕幕都是那些慘死的兄弟,血流成河,叫他怎麽不恨。眼前的人是貌似救他出來的人,是好人,他有什麽理由拒絕,他要報仇,也必須靠著這些人才能報。

“好我答應你們。我跟你們一起。”羅新又道:“還有,我要見我妹妹。”

萬俟蕭將目光投到陸珩身上,這個他沒法給到答案。

陸珩在一旁道:“兄臺放心,她現在很好。”

羅新不明,望她:“怎麽個好法?但是情況混亂,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傷。”

“放心,她沒有受傷……”陸珩覺得不應該瞞著,索性全盤托出:“實不相瞞兄臺,你妹妹她,已經嫁人了。”

羅新伸著腦袋盯著陸珩:“你說什麽?”

陸珩抿了抿嘴唇:“呃……我是說,你妹妹已經嫁人了。她現在是陸府的少夫人。”

“少夫人?”

陸珩每說一句,大舅哥都要重覆一次,這讓陸珩沒底氣,好像他把人家的妹妹拐跑了一樣。

陸珩搔搔頭:“你不用擔心,她相公對她很好,陸府在容城是個大戶人家,她是少夫人,府裏面都尊她敬她,日子也過得舒心。所以貿然安排你們見面,多多少少會影響她,還望你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安排一下。”

羅新,喃喃自語:“可以啊,發生這麽大的事,她竟然自己把終身大事解決了。”

萬俟蕭和陸珩相視一眼,心中放下一塊石頭,他們覺得大舅哥也算深明大義。正值此時,所有人都沒料到,羅新喝道:“臭丫頭!跟她說了山下的男人不能信不能信,她偏不聽,這才幾天就把自己給嫁了,我這個當哥哥一點都不知道!氣死我了。”羅新氣得左搖右擺,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忽然眼淚流了出來。

陸珩和萬俟蕭顯然沒料到。

趕忙地上帕子,陸珩道:“兄臺,其實不至於。”

羅新接過陸珩遞來的帕子,使勁擰了一把鼻涕,鼻子嗡嗡響道:“我那妹妹啊,哎……我就怕她被人騙啊。她最喜歡聽那些不著邊際的江湖故事,跟她說了多少遍,假的假的,這世上哪有那麽完美的男人,長得英俊,還武功蓋世的?哦對了,外加一條心地善良。你說說怎麽可能——”羅新和兩位大俠打了個照面,發覺有些不妥,覆又低下頭,唉聲嘆氣道:“哎……她一定是被自己騙了。”

萬俟蕭的臉在面具背後笑得幾乎扭曲,他幹脆轉身出去了。陸珩的臉在面具裏何嘗不扭曲,只不過是難過的扭曲。

陸珩道:“兄臺,其實她相公也沒那麽遭。挺好的。”

羅新擤一把鼻涕,擡頭,這回他註意了措辭,因為他有註意到獨孤霸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言語傷到了。羅新說:“你認識他?”

陸珩猶豫了下,點頭:“見過幾次。”

“長得怎麽樣?”

“挺帥的。”

羅新蹙眉。

“脾氣好不好?”

“挺溫柔的。”

羅新再次蹙眉。

“武功好不好?”

陸珩抿了抿嘴唇,這個該如何說呢。

“一點點。”

羅新眉頭有舒展開的跡象。

“家裏有沒有錢?”

“挺有錢的。”

羅新眉頭徹底舒展開來,只是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被騙了,一定是被騙了!”

陸珩倒吸一口氣,他完全理解不了羅新是怎麽想的,一只手叉著腰,一只手無所適從,是個欲言又止的樣子。陸珩態度端正,試探問道:

“兄臺怎麽了?我的覺得挺好的。長得英俊瀟灑,有錢多金,脾氣好,對她好,難道還不夠好嗎?”

羅新沒有及時回答,他的傷口痛,心裏也痛,搖搖頭,連連唉聲嘆氣:“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我妹什麽樣我會不清楚?真要有這麽一個男人對她好,那也是我,只有我這個做哥哥的,肯這麽對她!她能吃能睡,脾氣也躁,人家憑什麽喜歡她?你說,憑什麽?”

陸珩受了問,這個問題把他難住了,是啊,他為什麽喜歡她呢……陸珩絞盡腦汁,笑了笑,想到了:“可能——”

“沒錯,就是因為她漂亮!這男人喜歡女人理由多簡單,漂亮就夠了。”

羅新被自己的分析所折服,他越想心裏越堵,忍不住發飆:“這婚事不作數!”又道:“大俠,改明兒你一定要我妹妹來見我,我要親自問問她,還有最好讓我見見那個混蛋,我要親自問問,他是怎麽把我妹騙到手的!

陸珩:“……我盡量試試。”

046

原來黑衣人是葉雪凝。

羅蘿抱著葉雪凝,哭腔一出,差點收不到聲:“雪凝姐,真的是你。你當時為什麽不來找我,我一個人在客棧,還以為,還以為你……哇……”

羅蘿哭得像個小孩兒。葉雪凝無語凝噎,抱著羅蘿,許久不說話,末了道:“沒事沒事,我這不回來了嗎。對不起,我放不下你哥,我回去後,山上已經被官兵占領,兄弟們的屍首全部被丟到了山崖下。”說到此,葉雪凝哽咽不止。羅蘿聽聞如是,兩手握成了拳:“王八蛋,都是徐以雋這個吃裏扒外幹的好事!”

葉雪凝在現場親眼看見了那一幕,至今都不敢相信:“我也是真的沒想到啊,徐以雋竟然賣友求榮,枉顧跟銅鑼寨這麽多年的情分,勾結官府對寨子下黑手,畜生都不如!我當時以為你能殺他。”

羅蘿搖搖頭,想起當時那一幕,她就悔不當初,怎麽沒有一刀把徐以雋的脖子給割下來。“他現在背後有靠山,我奈何不了他。”

“來日方長,徐以雋這條命,一定要拿的。”黑暗中,葉雪凝錚錚道。

二人陷入悲痛,羅蘿吸吸鼻子,另起話題:“說說你吧,你怎麽知道我哥被抓了?”

“當時我以為你哥也死了。我本來也不想活了。可我躲在山洞時聽外面說,官兵活捉了幾個銅鑼寨的人,我就想會不會有你哥呢?那天下著大雨,我悄悄的跟在他們後面下山,果然見到了他,還有東叔,二胖。我幾次想動手,但都沒有合適的機會。但後來接應的人越來越多,我才知道錯誤了良機。我出手了沒有救到他們,反而暴露了自己……我太傻了。”

“那你受傷了沒?”羅蘿趕緊從葉雪凝的懷中起來,緊張道。

葉雪凝搖搖他:“還好都是皮外傷,養養就好了。”

羅蘿不肯相信:“你胡說。那些人殺人不眨眼,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你。你老實說,你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

葉雪凝嘆了一口氣,道:“都好,就是手受了一點傷,斷了個指頭。”最後幾個字葉雪凝說的而很輕,可聽在羅蘿耳朵裏確實如雷貫耳:“斷了!?”

黑暗中,羅蘿瞎摸葉雪凝的手,直到她摸到那只手上,手指上包裹得厚厚的。“是這只嗎?”

葉雪凝不答話。

那就是了。

羅蘿心疼啊:“十指連心啊,當時一定很痛吧。天啊,我跟你說了不要回去,你偏不聽……我哥要是知道你為他受了這麽大的罪,一定心痛死了”

葉雪凝的眼淚在黑暗中閃爍,她悵然若失:“是麽,他會心痛嗎?怕死只有我死了,他才會會一直記得我,覺得虧欠我吧……”

在山寨的時候,葉雪凝自認為和羅新青梅竹馬,他們之間的總是那麽自然而然,他們可以一起喝大酒,一起打獵,一起談笑風生,她給他做衣服,他也會給她帶好吃的,十年如一日,她以為他之間是親昵的,只差那沒有捅破窗戶紙了。她對羅新可以毫無保,可羅新對她,卻總是言不由衷。

說到底,她不是他心裏的最喜歡的那個人。

她葉雪凝十年陪伴,都抵不過那出現在羅新生命裏三天的女子,抵不過啊。

“雪凝姐,你這是什麽話呀,我哥是在乎你的,你不要這麽想。還有你就算不做這些,他也一樣記得你的好啊。這些年,我們三個再在一起,離了誰都不行。我哥心裏是有你的,他只是沒說而已。”

葉雪凝眼淚落下來,搖頭道:“我心裏有數。你不必多說。”

及至兩人互訴衷腸夠了,羅蘿才想起一件事,問:“你是怎麽找到的我?”

原來當時葉雪凝找不到羅蘿的人,便只身投入劫囚的計劃中,正是這樣,她才有幸看見了羅蘿。她投入營救中,卻不想黑衣人兵分兩路,將羅蘿和羅新帶去了不同的地方,她在半路上跟丟了,直到她偶遇羅蘿和一名男子牽著手經過,所以一路尾隨,一經打聽才知道,原來羅蘿已經以陸府的少夫人。

任羅蘿說夠了自己,葉雪凝也好奇這段時間羅蘿的遭遇,怎麽就莫名其妙的嫁了人,還和那些黑衣人糾纏不清,她有太多太多的不明白。

羅蘿同樣也是毫無保留的全盤托出。如何冒名頂替別人給進了陸府、府裏的惡婆婆如何對待她,包括她那個相公如何是個軟弱無力,羅蘿講的繪聲繪色,包括和夜千行的一段奇遇。

葉雪凝沈吟:“你和陸府的少爺成了親,那你們有沒有……那個?”

“肯定不想啊,除非我瘋了。”

“阿蘿,有一個家沒什麽不好,你將來總要嫁人的。”

不想少夫人你喜歡他?”

羅蘿咬唇,毫不隱瞞,點頭:“嗯。”

“那你現在相公怎麽辦?你們已經是——”

“哪個?”

“就是那個啊,男女之間的事。”

羅蘿小拳頭捂緊胸口:“我可跟他什麽都沒做啊,人家還是清白的。”

“真的?”葉雪凝有點意外:“他不碰你?”

“他……可能是怕我吧。我不情願的事,他從來不強迫完我做。”

葉雪凝聽完,和羅蘿並肩而坐,靠著墻:“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吧。要走要走我都支持你,只是我沒想到,你相公是個如此有心的人,肯遷就你,在乎你, 你比世上的苦命女子好太多了。”

“誰稀罕他在乎我。不管怎樣我都是要走的,我才不想跟他狗扯羊皮,我現在有喜歡的人,我才不要當陸府的少夫人!”

“誰啊?夜千行?”

羅蘿覺得葉雪凝真是神了。“我什麽都沒說,你怎麽知道?”

葉雪凝笑出聲:“我還不清楚你,我那些江湖話本豈不是白給你講了。”說罷又道:“對了,夜千行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帶你去見你哥?”

羅蘿搖搖頭,說起這件事她心裏也是著急,她被關在這神樓,那飛鴿如何能找到她,如何傳信帶給她。怕不是夜千行在說假話誆她的吧?

“我也不知道……你也看到了,我被惡婆娘關在這裏面,什麽時候放出去也不知道,就讓我哥哥好好養著吧,等風聲過了再見他不遲的,倒是你啊,我覺得你應該和夜千行見見。”

話音剛落,樓下傳來眾人淩亂的腳步聲,有人在喊:“你們幾個快上去看看少夫人是否安好,快!”

“糟了他們發現你了。可是,你不聲不響的進來,他們怎麽知道?”

葉雪凝不急不躁道:“可能是被打的那個人醒了吧。”

“什麽?”

“沒什麽。我走了,有機會再來找你?”

樓梯上的動靜越來越大,羅蘿小心的將葉雪凝送走。“小心啊。”

葉雪凝想沿著窗邊溜走,哪裏知道樓下全是人,走不掉了。

羅蘿當機立斷,指使葉雪凝藏在供桌下,再用桌幔嚴嚴實實遮住。鎖鏈在木門上拉出嘩啦啦的冰冷聲響。火光映入眼簾,習慣了黑暗了羅蘿,忍不住用手擋了擋。一張熟悉的臉在她眼前越方越大,正是陸珩。

陸珩幾乎用撲的 ,高舉著火把,撲到她身邊,見她呆若木雞,似乎安然無恙,陸珩的心裏如蒙大赦,將她擁入懷中。

陸珩的聲音每個準,顯然是受了驚嚇:“聽說府裏來了采花賊,還把一個丫鬟拖進了林子裏。”

“采花賊?”羅蘿錯愕,突然想起這是雪凝姐幹的好事,不過倒不是如此嚴重。難為陸珩這麽關心她的安危,羅蘿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但再是感動,也僅僅是感動。

“我沒事,正睡覺呢,你們就來了。”

陸珩擺正臉看她,心裏放不下,就牽起她的手,轉身就走,羅蘿由他拽著,覺得莫名其妙,這架勢是要出神樓。

“少爺不可啊!公主說了,不能放少夫人出來!”

陸珩板著臉,火光中他的眉頭緊蹙,是從未有過的嚴厲臉色。“放肆,本少爺做不到對少夫人不管不顧,你們膽敢阻攔,明天全都逐出府去!”

羅蘿落後半步,久久沒有出聲,如果說她已經對陸珩有了一半的了解,那今晚,她幾乎全數推翻了那些了解。

陸珩回頭看羅蘿,手裏的力道重了幾分:“娘子,我帶你出去,娘明天要打要罰,都隨她!”

羅蘿低著頭不說話,只是回他看了一眼神堂裏面。

陸珩見她不說話,順勢將她擁在懷裏感慨道:“從今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我以為讓你在神樓,會讓娘少一點註意,但是……把你一人放在這裏,我真的不放心,娘那裏我來承擔,你不用管,哪怕是逼我休了你,大不了我也不再這家裏待了。”

羅蘿始料未及,她無法理解陸珩何出此言,也無法理解陸珩對她的心意,究竟是個什麽地步。

她除了愧疚,還是愧疚。羅蘿沒有說話,跟著陸珩下了神樓。神樓燈火不再,再次陷入黑暗。

葉雪凝在供桌下出來,臨窗而落,她看著火光踐行漸遠,欣慰的笑了。羅蘿這個傻丫頭,還真是有福之人啊,只不過……

偌大的黑暗裏,突然有人在大聲道:“老爺昏倒了,快去請大夫!”

葉雪凝眼睛一瞇,眼裏的恨意如同江水翻湧。立在屋脊上,冷冷淡道:“我當時就該殺了你。”

迎著涼涼的月光,她拿出懷裏的畫像,深深嘆了一口氣,趁著四下無人,她悄然的離開了。

047

兩人一路牽著手回到東苑,羅蘿依舊睡的床,陸珩睡在旁邊的書房,氣氛安靜的詭異。

自神樓一同表白過後,陸珩沒有話,羅蘿也不敢搭話,她沒什麽可說的,因為她心裏藏著不能說的事。

陸珩心裏想的比羅蘿要多得多,至於不說話,他覺得把該說的都說了。因為他是陸珩,這話說了,聽在羅蘿耳朵,有沒有分量不得而知。

陸珩有的糾結,到底要不要和盤托出。

可是他已夜千行的身份和羅蘿相處的很愉快,窗戶紙捅破了,會不會很尷尬呢?再說,現在的時機,也不適合暴露身份。還得從長計議,控制控制……

陸珩心裏糾結著,他安安靜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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