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沐閣的賬是最麻煩的。

下半年珍娘新加了一間鋪子，又出了沐閣等級制度，這代表著每個人的收入，每個人一次服務帶來的盈利都是不同的。緊緊四天的時間她們要把一年的賬全都對完。

兩家店，六個小賬房，一個大賬房，被珍娘聚集到一起，厚厚的賬本堆積到她們面前，每個人都在劈裏啪啦地打著算盤，做著記錄。

一整年，沐閣收入近一萬三千兩，這是一個非常嚇人的數字，想幾年前，珍娘夢想她能有個一百兩銀子，就能跟玉娘兩個人好好生活了。

一萬三千兩很多，不過這也只是收入，不是利潤。

其中有六百四十七兩出自洗發水買賣，一年多過去了，洗發水的需求量越來越低，只有偶爾才會有個人來買幾罐，不過聊勝於無。

沐閣發展到現在，從門房守衛到小侍婆子，再到手藝姑娘賬房，兩家店一共一百一十四人，他們的工錢也是巨大的。這一年珍娘一共付了約一千零六十兩銀子的工錢，加上平日裏需要的夥食費，柴火費，制洗發水的費用，一共是六百九十兩。這些還是少數，珍娘的第二家店面就花了一千三百多兩，單是那間店鋪的房契就花了她一千二百兩，這還不是在繁華地段。

大貴當初可是只花了五百兩就買下那麽一間大宅子的，要不是問了很多家，珍娘都要對自己產生懷疑了。

結果是不錯的，一年近萬兩的收入讓珍娘很滿足。

十二月二十八，是沐閣員工們最開心的一天。

這一天，他們齊聚沐閣老店，等著開門。

院子裏，珍娘早就準備好了一切。一張軟椅置於院子中央，後面是一排桌子，桌子上放著一排托盤，托盤上的荷包整齊排列著，每個托盤底下還壓著一張名單。

這一切都是珍娘跟賬房們起個大早來擺好的。

晨時一到，沐閣大門打開，門口都人一個個走進去，他們人不少，卻不至於擁擠，每個人都很守規矩。

大家安先來後到排成八排，院子裏站不下，守衛們就站到外面去，本來今天他們是可以進到院子的。

珍娘說了一些振奮人心的場面話，鼓勵大家明年做得更好，聽眾們個個面色激動。

之後便是發放工錢。

他們的工錢是按工種、店鋪由不同的賬房統計的，所以托盤上的荷包也是按工種、店鋪來放的，基本幾個熟識的人工錢會在差不多的時間裏收到。

珍娘一個一個報過名字，報到名字的人就到珍娘面前領荷包，珍娘知道荷包裏的數額。數額高的就會與她們說一些誇獎的話，數額低的也會與她們說一些鼓勵的話。

因為要過年了，這一個月所有人都沒有做到滿月，可珍娘除了給她們足月的工錢，還都了給他們多一份當做過年的紅包。像小侍、婆子們，每人都多給了三錢銀子，像手藝姑娘們，珍娘按她們的業績多給了三錢到五錢不等。

錢不算多，但平白多得了錢，大家都是開心的。

女工的工錢發完之後，她們就散去了，那些守衛總算可以進來。如同女工一樣，他們也收到多一份的工錢，不論這個年是在通州過，還是回老家去，都能過得不錯。

過年期間，沐閣歇業，是沒有婆子準備食物的，不過廚房有柴，有調料，留在沐閣的人可以自己買來糧食自己動手，好多姑娘湊了錢，買了食材一起吃。後來外院的守衛也加入了，他們賣了更多更好的食物，只希望姑娘們能多做一份給自己。

家家戶戶都有自己過年的方式。

今年謝家的這個年過的就稍顯冷清了，沒有了伍叔一家在，沒有伍嬸跟盼兒給她們準備豐盛的年夜飯。一品閣的男孩們長大了，不好意思往珍娘這個滿是女子的小院裏竄，寧願窩在店裏，幾個小哥聚在一起有他們自己的話題，也不會拘束。

謝瓊謝琳在學堂看著幾個善安堂的孩子，給她們做做飯。每月珍娘都會讓人去善安堂一趟，問問有沒有想來學堂的孩子。這一年下來，善安堂的孩子越來越少，學堂來自善安堂的孩子也越來越少。年底只有四個孩子還呆在學堂，她們是今年最後一期學成的，但是找活忙，一直做到年底也沒攢下幾個錢，根本租不起房子，要不然也不會厚著臉留在學堂。

看著冷清的院子，珍娘讓丫頭們不用忙活，她從山海樓訂了一桌宴席，過年她們就不用自己動手了。

“是宴送到了嗎？”珍娘聽到門外的響聲走出院子。

“不是，是瓊姐姐跟琳姐姐回來了。”開門的丫頭說道。

珍娘問：“你們怎麽回來了，那學堂的孩子怎麽辦。”

謝琳說：“我給了村頭的馬婆子一兩銀子，讓她這段時間給孩子送飯。我知道這個年家裏沒了我們兩一定不熱鬧，我們就是怕大小姐冷清了才回來的。”

有謝琳在，確實會熱鬧很多，珍娘說：“賬房不在，你們自己出的錢吧，明兒初一我給你們包個大紅包。”

謝琳雙眼高興地瞇成一條縫：“那就謝謝大小姐了。”

謝瓊謝琳在學堂呆的時間多，也聽過不少附近村子的八卦。飯桌上，她們兩個就不斷地說著村裏流傳的趣事，逗著大家笑。

這一年，謝家過年只有九個人，所有人能擠成一桌。今天不論身份，不論規矩，她們就按自己開心地來。

年過得很快，也只有謝家不用走親戚，才覺得時間慢一些。那些需要走親戚的，初一去主家，初二回娘家，初三走兄弟，初四看姐妹，一下子幾天就過去了。到了初五初六一些活計又開始了。特別是對於平常工作忙碌的人，一年到頭就好像都沒有可以休息的時間。

珍娘還算體貼，早早地讓生意停下，一切到元宵以後再開始，大家還能過個愉快的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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