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為了孩子們能夠生存，已經給了她們最大的便利。

現在還有很多孩子沒有感受到，等她們出了學堂就會發現，再也沒有一個地方能對她們如此友善。

孩子們一個個高興地走出教室，明天她們就要去附近的織布作坊找活幹。

金惠一個人留在教室裏一動不動，她的眼睛緊盯著珍娘，生怕她離開。

“那個，大小姐，我，能留下來嗎？”金惠試探地問到。珍娘沒有明確表現出想讓她留下來的意願，她不太確定，內心是渴望留下的。

珍娘轉過頭來，看到金惠，才想起之前的事。大貴經常跟她提起，金惠自與珍娘交談後就更加用功，已經完全可以代替他做算術先生。

“明天你家人會來接你嗎？”

金惠點點頭。

珍娘把她帶到其他無人的地方說話。

“明天你與家裏人說清楚你要留下來的事，如果他們同意，你就能留下來。

只不過這個月你就不能回去了。你要呆在學堂裏，伍先生會給你講講課的要點，你必須在兩天內學會，等到下個月初二，你就要像一個先生的樣子上課。

以後每個月能回去兩天，一個月有一貫錢，住的跟吃的你都不用擔心，學堂不會收你錢，不過你若是想離開，就要提早與我說，而且是要找到替代你的人之後。”

“大小姐，我不會想離開的。”金惠搖著頭說。

“說什麽傻話，你還能呆在這裏一輩子麽？也許等你嫁了人，夫家就不願意你過來了。”

金惠聽得小臉通紅。

第二天是五月二十九，這一天織布班的課已經上要，裏頭的孩子三三兩兩的出門找工作去。

幾個父母帶來的孩子卻是不能出門的，因為要保證她們的安全，既然是父母領過來，自然要父母領回去。

其他班的孩子上完這一天的課也能放個小假，只不過不能下樓梯，免得走丟了或是被拐子拐跑了。如果家裏人來帶回去，還是可以回家的。

金惠一早就在門口等著家裏人來，她知道爹應該會來，但是不確定會是什麽時候，爹要做工很累，每天天沒亮出門，城門快關了才會回來。他就算生病，或者天氣不好，也不會多休息一天，如果他一休息，家中的糧食就會接不上。

也許天快黑的時候爹會過來吧，不過那個時候他們還來得及回去麽。

與金惠家情況相反的，一個黝黑的漢子蹲在學堂門口，他邊上放著兩個空菜筐子，來了已經很久了。

他看起來是個菜農，菜筐子裏的爛菜葉還沒拾掇幹凈，應該是賣完菜馬上就過來這裏的。

金惠會偷偷地看著他，等他看向自己時，金惠的眼神會立馬飄向其他地方，裝作沒看見。

附近村裏的孩子在他們眼前一個一個被接走，金惠的家裏人還是沒有來。

那個漢子掏出一個幹巴巴的餅子蹲在地上吃。那塊餅看起來一點味道都沒有，學堂裏最差的飯菜都要比這餅好上太多。

看著日頭是到了該吃午飯的時間，金惠低著頭看著肚子，肚子在叫，但是她不想進去吃飯，她怕家裏人來了見不到她會著急。

“丫頭，吃一點吧。”漢子掰了塊餅給金惠。

金惠搖搖頭，大小姐說過，不能吃陌生人給的食物。

漢子沒生氣，笑呵呵地說：“你是吃不慣吧，你怎麽一直坐著沒進去上課呢？”

金惠回答：“我是織布班的，已經學完了，在等家裏人接我。”

漢子望著空，幽幽說到：“這個學堂這點就是好，不讓孩子自己走，我們村那些上學堂的男娃，每天都是自己走，我總覺的會有一天來個拐子把孩子拐走。”

漢子問：“你認識我女兒不，她們叫孫如如，孫佳佳，是兩姐妹，在學刺繡呢。”說到女兒，漢子一臉自豪。

金惠搖搖頭：“學堂裏有好多人，我沒見過。”

漢子來了興趣：“學堂裏平時給你們吃什麽？”

“早上有粥，有包子，不過一般是菜包，大小姐想吃肉包，食堂才會做。中午跟晚上有時候吃面，有時候吃餅，餅是加了蛋的那種（不是你手裏那種別誤會，金惠給了一個眼神），有時候也吃飯。吃飯菜就多了，昨天中午吃飯就有蘿蔔絲，茄子，跟豆腐鹹肉湯。”好討厭，問這種問題，金惠越說越餓。

“你們睡得好吧，平常會累著麽？”

“學堂到點就要睡覺，四個人一間屋，很安靜的。”

“這樣啊。”漢子自言自語到，“這樣好，能睡得安心就好。”

金惠忽地站起來，是她爹來了，她看到她爹的身影嗎，慢慢從崖岸那邊出現，然後邁著沈重的步子一步步地走向學堂。

“爹，我在這。”金惠興奮地喊到。

漢子回頭一看，一個與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子走向學堂，又有人來接閨女了，他的閨女要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啊。

金惠他爹滿身是汗，他到了門口，喘了口氣，還來不及仔細歇歇，就說：“惠兒，咱們走吧。”

“爹，我有事要與你說。”

他爹還有趕著回碼頭，道：“有事路上再說也行，爹下午還要去卸貨，要趕緊回去。”

“爹我不走。”

金惠他爹滿臉疑問：“怎麽好好地就不走了呢，你再留下爹哪來的錢再給你學下去啊，爹給你織布的地兒都聯系好了，就在城北那家，以後爹下工的時候能順便跟你一起回去。”

金惠解釋道：“大小姐說，想讓我留在學堂教課，說我算術學得不錯，許我一貫銀子一個月，比織布掙錢，我想留在這兒。”

“大小姐是誰，做什麽能有一貫吶，有爹也去做了。”金惠他爹不信，自己這麽每日起早貪黑的都掙不了一貫錢，一個月前閨女還是只會做做家務的女娃，讓他怎麽相信。

“是真的，大小姐就是辦這間學堂的人，我們都喊她大小姐。學堂的先生都是一個月一貫錢，如果我做，也是一樣的。我沒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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