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浩聰走後一直同阿德萊德的一幫保持聯系，同謝立豪自是溝通最多。謝立豪因此知道萬父病情穩定，而萬浩聰已在逐步學習公司經營。萬浩聰也知道他們已經掌握許多飛行技巧，甚至可以獨立應付一些突發事件。

只是他們都默契地不談萬浩聰幾時重返飛揚的事。那個一同飛翔的理想，好似濃霧之後山峰影綽的像，似乎存在，卻越來越不真切。

距結業還有三周。

唐亦風今晚有點懶散無鬥志。一周之前唐亦琛因公返回香港，算準是今晚回來。臨走受唐亦風托付，務必見一面萬浩聰。

上一次同聰少電聯已是月餘之前，萬年情況似有好轉，代價是撐起整個家族企業的年輕少爺越來越不得閑。電話裏萬浩聰聲音疲憊，好似時時就要倒下，唐亦風明知做不得什麽，便只有隔著大洋心急如焚。

這晚溫書半點效率也冇，直到唐亦琛電話撥進來，一頁書還完全沒有進去腦子裏。

“大哥，返來了？見過Donald沒？”

“總算我也是你大哥，是不是連多一句關心的話都冇？”

唐亦風見一向刻板的大哥尚有心思玩笑，便知萬氏應是有救而Donald情形必定不算太壞，心下便松一口氣。

唐亦琛在電話那頭慢慢道：“今時今日要見到他真的不易，不過好在他真的努力，萬氏尚未危及存亡。”

“有沒有問他結業式會不會返來？”

唐亦琛並未正面答覆：“不如考慮些實際的吧阿風，Donald明天會飛抵澳洲揾一個銀行家，他話那人現在昆士蘭州度假。如果他可以同這個人達成協議，或可挽救萬年於水火。”

唐亦風喜出望外，想也不想就大聲講：“Mr.Tong我要告假！”

隔著電話線路也可以想象得出唐亦琛的表情。果然——

“……我以為經過咁長時間學習你已經想清楚點解你要投考機師，現在看起來是我高估你了。”

音落收線，不給細佬半分餘地轉圜。

唐亦風把自己丟在床上，腦子裏只想著明天要怎樣設法見聰少一面。

**

午休時唐亦風將謝立豪叫到餐廳外。

“Donald今天會過來澳洲。”

謝立豪果然有一些意外。唐亦風想看來最近這段時間萬浩聰也沒有同他聯系過。

“Sam哥同你講的？”

“據說是同個銀行家還是乜人商量助萬年脫困的事。”

謝立豪點頭：“很好啊，Donald這麽快就可以獨當一面，他老豆一定很欣慰。”

唐亦風壓低聲音道：“我打算去同他見一面，不如一起？”

謝立豪蹙眉：“你覺得Sam哥會放你大假？”

“不是我，是我們。”唐亦風激動道，“你不想見他？”

謝立豪面上看起來並無興奮的顏色：“就算我們搞得到假，我也不認為Donald有機會和我們碰面。”

唐亦風看起來還要努力說服他，高志宏跑出來打斷他們的談話。於是唐亦風索性拉他一起落水。

但高志宏似乎同謝立豪是同一陣營：“不如嘗試打電話給佢啊，如果Donald可以分得出時間給我們再商量請假的事也不遲。”

便只有這樣。

晚飯之前三個人湊在一起撥通了萬浩聰的電話。

聰少爺聽起來情緒不錯，只是太過忙碌，語速都較過去快了許多。

“我正在趕往曾先生在布裏斯班的別墅，如果他肯出手萬年就有救了！……唔，我可能冇時間過去阿德萊德了，我明天一早就要飛回香港耶。不如這樣呀，等你們結業的時候我會設法趕到。就這樣，不同你們講了，祝我好運吧！”

**

下一周要通過一個大關，便是被稱作CPL的商業機師執照考試，倘若要成為職業機師，這便是至關重要的第一個執照。

謝立豪最近書讀得很苦，雖然Donald的事令他十二萬分掛心，但他仍記得同某人有一個應許。所以今晚他也做好準備奮戰到天亮。

溫書溫到後半夜已覺頭痛欲裂，再不喘口氣怕是要過勞死。這樣想著謝立豪從桌邊起身，準備去院子裏透透氣。

拉開門他有短暫的呼吸停滯。

月亮特別清明。屋外的人影就這樣漫過他的腳下。

“Hi，Chris.”

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萬浩聰的身影出現在面前。

謝立豪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他就那樣倚靠在門框上，搖搖欲墜仿佛隨時就要倒下。

同離開阿德萊德那時候相比，萬浩聰消瘦得厲害，面孔顯而易見地削尖下去，便顯得那一對烏黑眼睛更大。

他穿白襯衣，領口開得極低，下擺垂在西褲以外。西服外套堆在腳下。一團糟。

那麽愛漂亮的萬家少爺，狼狽到簡直落魄。

謝立豪回神，如常對他露出痞痞的笑：“萬生。旅途辛苦。”

萬浩聰面上有孩子氣的笑容，很散漫很天真。

他向謝立豪伸出手，叫他個名。

謝立豪連忙握住他的手，輕輕一扯，將他抱個滿懷。

他一定喝了很多酒，足夠洗澡。謝立豪懷抱裏的萬浩聰周身都是酒氣。那麽香的氣味，一定是極好極好的酒。

……好到，聞一聞就能醉人。

感覺到謝立豪吻他的時候，萬浩聰乖巧地不吵也不鬧，倚靠著墻壁的姿勢很軟弱。

綿長的一個吻，喘息著分開的時候力氣都要用磬。

“……我沒有辦法了……我捱不住了，我救不了萬年救不了爹地……Chris，你話給我知，我該怎麽做……”

其實沒有眼淚，但總像是泣不成聲。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