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趙申，虞唯連忙站直身體，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疑惑道：“姨夫，你怎麽在這裏？”

“那邊是我所在的學堂，看你們在這待了好大半天了，是來找我的？怎麽不過去？”趙申笑著問，指了指不遠處一座圍了院墻的小院，那院墻不算高，院門是用幾塊一米長的木板拼湊而成，從這裏看過去，能看到一排高矮不一的蘿蔔頭擠在門口，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張望。

虞唯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之前就註意那邊有個院子，原以為是戶人家，想不到是學堂啊，那剛才他和趙雲笙做的那些事趙父看到沒有？他瞥了趙雲笙一眼，見他神態自若，明明是他做了奇怪的舉動，反倒是自己先心虛起來。

趙家就這一個獨苗苗，別怪他拐走了吧？

“呃，姨夫，你看到我們很久了嗎？”

“也沒有，就是看見你們一路走過來……”趙申低頭看虞唯的雙腳，擔憂道：“剛才你們是鬧了別扭，還是小唯的腳受傷了？”

一路走過來……意思就是看了全過程了吧，虞唯有些傷腦筋，臉上露出一個僵硬的笑，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剛才我們是在玩鬧。”

說著就給了趙雲笙一個眼神，趙雲笙垂眸，“嗯”了一聲。

趙申也不追問，他不能離開太久，畢竟這裏是村口，作為老師，他還要負責照看一下小蘿蔔頭們，盯著別讓他們亂跑了，虞唯對古代的學堂感興趣，就想去看看，而趙雲笙自然是跟在他們後面一起。

圍在門口的小蘿蔔頭們看到趙雲笙的時候全都散開，作為常年被拿來教育孩子的典範，他的威懾力相當大，當然這些虞唯尚且不知，沒了熊孩子們圍著，讓他著實松了口氣。

在虞唯的觀念裏，熊孩子是世上最難纏的一種生物了，打他他要哭，不打又心煩。

大半的熊孩子們散了，但原地還剩了幾個膽子稍微大一點的，比如李小虎，大牛二牛以及他們的兩個小跟班。

身為前天一同被關進來的兩方死對頭，李小虎剛才還在和大牛四人互掐，幾個人在地上滾得灰撲撲的，因為來時被提著耳朵教訓過，不許惹老師生氣，所以這時候他們難得乖乖站了一排。

大牛抹了把臉上的土，用鼻音哼了聲，“卑鄙！”

二牛接過話來，“無恥！”

李小虎在一旁摸摸腦袋瓜子，又揉了揉自己剛被踢了一腳的屁股，委屈道：“你們除了說這兩句還會說點別的嗎？今天可是你們先追著我打，我都說了休戰一天。”

大牛一怒，猛地轉頭吼道：“你接什麽嘴？讓你說話了嗎？！”

二牛和他哥同仇敵愾，“就是！你知道我們在說誰嗎？我們在說小方子！看到老師來了居然不叫我們一起跑！”

李小虎：……

所以，並不是真的膽子大而留下來，而是錯過了最佳時機沒跑掉。

虞唯雖然不喜歡熊孩子，但看到這一幕還是被逗樂了，他忍不住地“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幾個小孩的目光頓時粘到他身上了，他往後退了一步，看見一排花貓臉，感覺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嘲笑蘿蔔頭不太好，就轉過身肩膀一聳一聳地，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灰頭土臉的一排小花貓紅了臉，盡管他們現在這個模樣看不太出來。

小孩子們有點害羞，他們當中最大的才剛滿八歲，最小的還未滿六歲，村裏的孩子大多營養不良，所以長得也不多高，這其中長勢好的也就李小虎，六歲的年紀七歲的個頭。

大牛偷偷看了趙雲笙一眼，然後盯著虞唯壓低聲音問弟弟：“二牛，你看他是不是咱爹說的漂亮姐姐？”

二牛點點頭，一起小聲道：“我看是，不過咱娘不是說是笙哥的媳婦嗎？”

旁邊小土子湊過去，搖搖頭說：“不對不對，我二伯說他們還沒成親。”

長得跟個包子似的，在幾個熊孩子當中年齡最小的圓圓大聲否定了他們，“隔壁嬸子說了，那是雲笙叔叔從山裏撿回來的小狐貍精，以後會長成大狐貍精，還會生小狐貍崽子！”

大牛二牛小土子一臉震驚，“狐貍崽子？是裏正家姐姐養的那種嗎？”

“啊……？”圓圓有點懵，琢磨了一下點點頭道：“是、是的吧……不過靈寶姐姐養的是只赤狐，他好像是白的，所以應該生白狐貍……”

作為身處在八卦“中心”家庭的李小虎皺眉捏了捏下巴，他其實認同二牛和小土子的說法，不過最近他聽到了另一個傳言，“其實，那天我看見林嬸子對別人說，小唯哥哥和我們一樣，是有小鳥的。”

“……”大牛二牛小土子圓圓一起瞅瞅虞唯，感覺李小虎的話最不靠譜。小孩子們知道的八卦其實不比大人少，就是走街串巷聽到的消息比較雜，一致忽略了李小虎的話，大牛幾人繼續爭了起來。

虞唯從來不知道，關於自己的身份來歷還有這麽多的版本，他之前只聽過一個“趙雲笙媳婦”感覺已經很神奇，想不到沒有最神奇，只有更離奇！狐貍崽子什麽的，他是個人好吧？小崽子還好說，但狐貍兩個字能去掉麽！

他無奈地撐了撐額頭，雖說心底感覺八卦的小孩可以打，但理智告訴他，打了可能會引來一系列碰瓷。

趙申平日也很少出門，他不過剛到學堂教書兩三天而已，這兩三天也沒聽小孩們討論這些，第一次聽到如此離譜的言論心裏覺得有些好笑，但虞唯被謠傳成這個樣子，卻是他們的失職，他蹲下教育道：“‘流丸止於甌臾，流言止於智者’，這段話你們聽說過嗎？”

“趙叔，你還沒教我們呢，我們上哪聽說去？”李小虎睜著一雙圓溜溜地大眼睛，他是幾個人當中臉最黑的，現在也就眼睛明亮點。

“在學堂要稱呼我為老師。”趙申擡手敲了他額頭一下，指關節上頓時糊了一層薄薄的灰，他繼續道：“這句話出自荀子，它的意思是滾動的珠子會被像碗裏那樣的斜坡逼停，沒有根據的傳言會被聰明人止息……現在我告訴你們，林嬸子說的才是對的，你們是聰明人嗎？”

幾個小孩其實沒怎麽聽懂趙申說的意思，但他們聽懂了兩個關鍵點，一，林嬸說的是對的；二，你們是聰明人嗎？小孩異口同聲道：“當然是！”

趙申欣慰地點點頭，說：“那以後可不許再亂傳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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