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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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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後一人,膝下並無兒女,唯有齊王後的外甥女薄元真被破例封為公主。

就連潑辣的婦人也楞楞地收手了,吃驚之餘,更多的是恐懼,訥訥道:“……齊王後?”

唯有薄元真十分淡定,抱著海棠胳膊,撒嬌道:“小姨,你聽我解釋!”

原來薄元真帶著仆從在此處宅邸閑逛,遇到了漢營的鄭將軍一家子。這位將軍夫人帶著幾個孩子從鄉下來尋鄭將軍,恰好跟著到了滎陽,準備等到和談結束,一起回關中。

但是,卻發生了一小段插曲。

鄭將軍的長子看到薄元真長得漂亮可愛,言語中起了不純粹的心思,行為舉止冒犯了薄元真。

這一幕卻被一旁的次子鄭二看到了,他跳出來阻止兄長的行為,護著薄元真。

兩兄弟言語間起了沖突,爭吵毆打了起來,引來了鄭夫人。

鄭夫人這個人是個拎不清的,偏愛長子,不問青紅皂白斥責次子,又罵薄元真蠱惑她的兒子,不是好東西。

海棠見到薄元真撅著嘴巴,告起狀來一套一套的,讓人挑不出錯來,而對面的鄭夫人顯然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一時不知道如何反駁。

她心中暗笑,臉上卻還是冷冷淡淡的表情,道:“帶著你的救命恩人,我們回去。”

鄭夫人這等鄉下來的無知婦孺,海棠沒有心思對撕,現在漢王季安有求於他們,必定會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親自處理好,給他們一個結果。

時下宗族的勢力強大,族人多以群居,就算是平民百姓家,也註重宗族。而宗族之中,嫡長子又是一個非常關鍵的身份,遠遠高於任何其他孩子的存在。

鄭夫人偏心嫡長子,忽略苛待嫡次子,便是一種當下的趨勢。

就連鄭將軍這樣的男子,也不例外。

當海棠領著鄭二回去,給他拿來一身新衣裳,讓他換上時,她見到這孩子露在手臂上的傷口,也驚訝了。特別是這些傷口,竟然是鄭二展現了軍事天賦,親生父母為了不讓他搶走兄長的風頭,故意鞭打打壓他所致。

薄元真見到少年手臂上都是猙獰的傷口,心疼地摸了摸,道:“小姨,鄭二哥太可憐了,我們帶他回齊國吧。”

少年微微抿著唇,稚嫩俊秀的臉龐略顯堅毅,眼眸微垂,帶著幾分被人拋棄的落寞。聽到薄元真的話,他的手指動了動,又忍住了其他動作。

海棠給少年包紮傷口,察覺到他的心動,笑了笑道:“這個事情,還得你的鄭二哥自己決定,旁人無從幹涉。”

少年驚訝地擡眸,撞到了海棠期許的眼眸,以及薄元真關切的神態,他道:“只要能夠讓我上戰場,證明我自己,我都可以……”不管是哪一方的陣營,他都不介意。

“你要上戰場,得先過我這一關。”

不知道何時,韓子儀回來了,恰好入門聽到了這番話。

他見到半大的男孩子呆在海棠身邊,便是不舒服,見到這男孩如此俊秀,不輸給他,更是產生了危機感。

海棠哪裏不知道他是醋了,便道:“這可是真兒的客人,你別嚇壞了他。”

韓子儀舒緩了神色,微微瞇了瞇眼眸,掃了對方一眼,道:“可是鄭玄?漢王帶著鄭將軍夫婦在堂外等著,可是為了他?”

鄭二的大名便是鄭玄,乃是漢軍營中鄭將軍的嫡次子,頗有才華,奈何生不逢時。

海棠笑道:“可不就是他。為了他,我們家真兒成為禍起蕭墻的禍水,也是拯救美人的女英雄。”

“小姨!”

正值豆蔻年華的薄元真,心思朦朧,對於俊秀的鄭玄頗有好感,但是,她臉皮薄,經不起玩笑。

鄭玄也是紅了臉頰,略微羞澀地望著窗外。

海棠搖搖頭,道:“你們兩個在內院休息,我和子儀去看看漢王此行目的。”

以她的了解,漢王季安親自登門,必定不是僅僅為了這麽一件事情。他貴為一方之主,又不是鄭玄的親爹,不會這麽貼心。

果真,漢王季安見到韓子儀和海棠,讓鄭家夫婦道了個歉,決定了鄭玄的去處,跟著海棠等人回齊國,他的話鋒就轉向了別處。

他並退了左右,開門見山地問道:“齊王,今日我前來拜訪二位,除了鄭玄這小孩子的事情,還有一事相求。”

“漢王請講。”

漢王季安也不和他們客套,道:“楚王昭鈺急著回南楚,等他們回到國都,軍隊得到了補給,恐怕當世無人是他的對手。”有些人勇武過人,只要他存在,就跟給人勇氣,楚王便是如此人物。

韓子儀略微沈吟,道:“漢王可是有其他打算?”

漢王季安道:“子儀,不如我們二人聯手,追殺楚王,而後瓜分南楚,你我二人平分天下。如何?”

海棠淡定地敲了敲木桌,心道:果然如此。這是想違背協議,一網打盡。

☆、公主不遠嫁(20)

漢王季安的請求正中韓子儀的下懷,韓子儀略微沈吟了片刻,便答應了。

見到目的達成了,漢王季安等人沒有多停留,很快就離開了。

至於鄭玄那個孩子,除了他父母略微猶豫了一下,蹙了一下眉梢,更是無人再提起。

海棠無奈地一笑,這都是什麽事,打著那孩子的事情來談事情,卻做戲不做全套。難道家中孩子多便可以任性嗎?

她道:“子儀,接下來怎麽辦?”

韓子儀牽著她的手,親了親,玩笑道:“我們帶著元真和她的童養夫回去唄。”

這話說出來,韓子儀自己都不信,更何況海棠這麽聰明機智的人,她更加不會相信。

她道:“逗我玩呢。”

當天,韓子儀下令整軍,第二日就離開滎陽東歸,真的沒有逗海棠。

遙遙路途,黃沙漫漫,一直往東行走,比來時慢了許多。

又走了幾日,韓子儀下令安營紮寨,不再前行。此處離滎陽不遠,短短三日便可及時掉馬返回。

海棠對於這一奇異的行軍跡象,早就有了察覺,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果然,日落之時,韓子儀等來了齊軍的大部隊,這是當初他前去滎陽和談,以防有變,特意留在半道上的大軍。

稍作整頓,韓子儀就下令後軍成前軍,前軍成後軍,掉頭回滎陽。他暗中將軍隊一分為二,一半精銳朝著西北方而去,而他親自領著剩下的人與漢軍匯合,一起南下追擊楚軍。

等到海棠再一次楊妙歌的時候,她沒想到是這種情況下,一身戎裝的楊妙歌在幾個軍士的護送下,孤身闖入海棠的營帳,跪伏在地,道:“海棠妹妹,還請救我與大王一命。”

在這個跪天跪地跪父母的時代,她跪在海棠面前相求,便是已經走到了絕路,舍下了尊嚴相求。

海棠見到她一身狼狽,美眸含淚,想到了她自己當年被俘虜的淒慘景象,又想到了楊妙歌心善地放了她一馬,心中微動,起身扶著她,道:“妙歌姐姐如此大禮,海棠擔不起,你且起來好好說話。”

現在天微黑,韓子儀在大帳中議事,海棠獨自一人在帳中整理兵馬糧草的賬簿,楊妙歌的突然到訪,倒是讓她頗為驚訝。

楊妙歌就著她的手臂緩緩起身,略微拂了拂自己的肚子,入座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桌上的糕點更是不敢碰,只是喝了喝幾口清水。

海棠當下詫異,道:“你懷孕了?”

楊妙歌手指微僵,神色淒婉,擡眸清艷一笑,帶著幾分苦楚,道:“是的,可惜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楚漢交兵,齊軍助漢,海棠不關註戰場的狀況,也知道楚軍的情況不妙,楊妙歌深夜來訪,必定與此有關。

海棠沒有接這個話題,楊妙歌固然對她有恩,她也不能打破戰場局勢,貿然讓韓子儀撤兵,放過楚王一馬。

往大的說,這個天下亂戰的時間太長了,百姓流離失所,糧草不生,需要一個盛世和平,來休養生息。若是讓楚王昭鈺回到南邊,給了他喘息的機會,便延長了亂世的時間。

往小的說,海棠也有自己的野望,她期待著有朝一日再登高位,重建盛世。不管是韓子儀的才華與性格,還是她的心氣,都不適合俯首為臣。他們只能往前走,這也是海棠在和談中,切斷了韓子儀的退路,拿下天下糧倉,推著他跟上一層樓的原因。

楊妙歌見到海棠不搭話,她道:“海棠妹妹,只要你想要的,我們手中有的,都可以給你。你可否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過我和王上一命,請齊王放我們南歸?”

其實,她自己說出這個請求,也是心虛的。

當初,她並沒有求著楚王昭鈺放海棠等人離去,只是他們離去時,她裝作沒看見而已。今日,兩軍交戰,她來求海棠,讓她說服韓子儀放過他們,也是強求了。

海棠搖搖頭,道:“妙歌姐姐,我不能強行阻撓子儀的作戰計劃,就像你無法左右楚王的決策一樣。”

雖然她要是強行請求韓子儀,擺出理由說服他,韓子儀未必不會答應,但是她不能這麽做。不能因為韓子儀愛她,就將他陷入危境。

“當真不行嗎?”

楊妙歌略顯失望,仿佛在意料中,倒也沒有責怪海棠。

海棠心中不忍,目光落在了楊妙歌的腹部,道:“我可以將你安排在一個無人打擾的安靜地方,讓你們母子平安生活一輩子……”

“不,我不能在這等危境下,棄王上於不顧。”楊妙歌不等海棠說完,便堅決地否定了這個主意。她見到海棠不解,道:“當年,我與王上亂世中相逢,是他將我從危境中救了出來,給了我無憂的生活。而今我不能在他遇到危險之時,棄他而去。”

她見海棠當真沒有辦法,咬了咬牙,解下了背上的包袱,道:“我有重要東西要贈給你和齊王,可否看在它的面子上,放過我們?”

“不知道是何物如此珍貴,竟然能夠救下楚王和楊姬的性命?”

韓子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挺拔的身影其後出現在門口,看不清楚臉上的神情,但是這話語卻帶著幾分嘲諷意味。

前段時間和談,楚王在眾人面前刺了韓子儀和海棠幾句,點名了海棠的原來身份,一直讓韓子儀這個小心眼的人記在心中。此時,他見到楊妙歌,也沒個好臉色。

畢竟楊妙歌是楚營的人,她來求助,能有好臉色才怪?

楊妙歌咬了咬唇,眼眸中含著幾分希冀,輕手解開了一層又一層的包袱,緩緩露出了裏面的真實面目。

四方印璽安靜地坐落在桌案上,昏黃的燈火下,格外的溫潤細膩。

韓子儀驚訝地疾步走來,死死盯著其中一塊白玉印璽,道:“這是……秦皇玉璽?”

海棠看著這熟悉的幾枚印璽,心神恍惚,不僅僅有秦皇玉璽,還有皇後鳳印,以及當年初代兩宮太後的印璽。其中那枚四面雕刻著海棠花的紅玉印璽,便是當年張子儀贈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只要太後娘娘處理政務,加印印璽之時,能夠想到臣的一番情意,臣便心滿意足了。”

昔日之言,猶如耳畔回旋,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觸摸著這枚印璽,觸手溫潤細膩,還是如當年一般,可惜……物是人非。

韓子儀道:“海棠可是喜歡這印璽?”

秦皇印璽的沖擊雖大,韓子儀也是一瞬間的激動,很快就回神了。他偏頭去看海棠,卻註意到她對一枚太後印璽出神,只以為海棠喜歡它。

海棠聽到他的詢問,很快地收回了手,見到韓子儀的神情,心中那一抹奇怪的心思散去,心道:縱然物是人非,這個男人依舊在身邊,便很好了。

她笑道:“我看到上面有海棠花,好奇而已。”

楊妙歌見到兩個人不為所動,有些著急,道:“海棠妹妹,當日你離開之時,可曾對我說過,他日我和王上身陷危境,只要將這幾枚印璽奉上,便可求得一命。這話可還作數?”

韓子儀驚奇地看向海棠,她說過這話?有這承諾?

海棠心下苦笑,她哪裏知道自己會嫁給韓子儀,這位曾經的漢營前期功臣,後期大反派?

當初,她憐惜楊妙歌,又想著給漢軍搞事情,才出了這麽個計策。誰知道到頭來,卻砸到了自己的腳?

她讓楊妙歌拿著這些印璽,用來離間漢王季安帳下的勢力,那是因為季安本人不善戰,帳下的都是能人,是幾方勢力融合在一起的。而他們齊軍大營,整個都由韓子儀統帥,拿這個送給他們夫妻,也不是這麽離間的吧?

海棠想安撫住楊妙歌,卻一時不知道怎麽解釋,這樣糾結為難的神色落在一向從容的海棠的臉上,讓韓子儀誤會了,以為海棠當真承諾過。

他道:“楊姬,這禮物……我和海棠收下了,明日戰場之上,必定留你和楚王一命。”

楊妙歌心下驚喜不已,連連道謝,帶著歡喜與雀躍離去。

海棠道:“不是這樣的,你何必許下如此承諾?”

“不管你有沒有許下承諾,楊妙歌背著秦皇玉璽見我,明早漢王必定就知道了。所以,我接不接受這枚印璽,我們與漢軍都會反目成仇。”韓子儀不傻,這軍中之事,他了如指掌,幹脆接下了這四枚印璽。

海棠道:“如此說來,是我短視了。與其被漢王懷疑,不如主動退出,以示清白。”

韓子儀輕輕捏了捏她的眉心,道:“明明想讓你跟著我享福,卻又讓你擔心了。”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

因為韓子儀的退出,留下楚漢兩軍對陣,鬥得你死我活,雙方損失慘重。

就在漢王季安和楚王昭鈺二人決一死戰之時,兩路齊軍分別一北一南進攻,搶了漢軍的糧倉敖倉,斷了楚王的糧草補給,一舉定鼎中原。

等到楚漢兩大陣營回防,已經回天乏術了。

五年之後,帝都洛陽。

海棠現在已經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後宮只有她一個女主人,管理起來也很簡單,一切按宮規處置,極少有需要她決斷的為難之事。

她尋常就帶帶唯一的兒子,再就是聽聽韓子儀吐槽百官的糟心事,然後給他出謀劃策。

荊澈與子車賢二人,一男一女,一左一右,兩位丞相,倒也不需要海棠做出什麽表率。

這麽算來,她比前一個任務世界過得還瀟灑,煩心事都是別人的,幸福都是她的。

薄元真也有了自己的公主府,每天進宮陪陪海棠,逗弄著還才兩歲的小表弟,偶爾也會拐帶海棠出宮玩耍,美其名曰暗訪民情。

每次韓子儀找不到人,就會氣得下令讓公主禁足,但是一見到海棠和兒子,就會忘到九霄雲外。

今日也不例外,薄元真鼓動著海棠出宮玩耍,尋了一處酒樓,定了雅間。

“今日帝都好生熱鬧!”

海棠抱著兒子玩耍,聽到長街兩道的歡呼聲,不禁感嘆了兩句。

薄元真低聲道:“是鄭二哥哥回來了……”

聲音模模糊糊的,海棠沒有聽清楚,擡眸一看,見到薄元真臉頰微紅,奇怪道:“你說什麽呢?臉怎麽紅了?”

一旁伺候的宮婢笑著打趣道:“娘娘莫不是忘了?前幾日陛下還說鄭玄將軍打退了匈奴,最近要班師回朝,可不就是今日。”

“陛下還說,等到鄭將軍歸來,必定厚厚封賞,還要……為他和公主舉行婚禮。”後面還跟著了一句,公主有駙馬陪著,就不會天天進宮拐走娘娘和太子了。

當然,這句話宮婢們是不會說出來的。

海棠感嘆道:“原來我們的真兒是害羞了,臉紅了。”

薄元真嬌嗔道:“小姨,你又取笑我。”

隨著大軍歸來,街道上的歡呼聲更響亮了,隔壁的雅間裏還傳來少女的嬉笑聲,笑著說要投擲鮮花,歡迎將士。

海棠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鮮花,也道:“真兒,你也代替我們投擲鮮花,歡迎咱們的功臣歸來。”

“小姨!!!”

薄元真嘴裏說著不要,一臉抗拒,等到鄭玄一身黑甲從樓下經過之時,她捧著一束鮮花輕盈地一拋,恰好落在了少年將軍的懷裏。

兩個人都是一楞,一個羞羞怯怯躲在窗後,一個莞爾一笑打馬前行,但是英雄美人的故事卻插了翅膀一般在帝都傳播。

酒樓門前,衣著破舊發白的婦人見到這麽一幕,見到那窗後熟悉的容顏,嫉妒得眼睛發紅,她沖著人群喊道:“我要見皇後娘娘,我要見公主,我是當今皇後娘娘的親姐姐,是元真公主的親生母親……”

眾人只當這是個瘋子,笑著調侃道:“世人誰不知道皇後娘娘與陛下相逢於微末,皆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皇後娘娘唯有元真公主一個外甥女,而元真公主之母在戰亂中亡故,帝後憐惜她,封為公主,你又是娘娘哪門子姐姐?”

薄玉梅沒想到自己聰明一世,卻落得如此下場。

當年,她依附的漢王敗了,楚王也敗了,雙雙被囚於帝都,封作公候。

楚王那麽驕傲的人,也認命了,關上門,只管楊妙歌和孩子,其他置之不理。

漢王更是離譜,失去了問鼎中原的目標,又到了暮年,一時心灰意冷,廣納姬妾,夜夜笙歌。有了年輕的姬妾,她們這些人就漸漸失去了寵愛,起初還憑借著兒子,有一口飯吃。後來,漢王死了,死在一個姬妾的床榻之上,姚氏便將她們給趕了出來。

薄玉梅就這麽被趕了出來,流落街頭。起初她還想去找海棠或者薄元真,求求情情,讓她們看在親情的面子上,幫助他們母子。奈何她總是還未靠近,便被驅趕走了。

這一次,是她最接近海棠和薄元真的時候,翻身在此一舉,她拼盡全力往裏面擠,呼喊道:“我真的是皇後娘娘的親姐姐,元真公主的親生母親……你們信我……”

海棠似有所感,微微瞥了一眼,淺淺一笑。

薄元真道:“小姨,你在看什麽?”

她再順著海棠的眼神看過去,卻只見人山人海,沒有見到其他的東西。

海棠笑道:“沒什麽,眼花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個故事可能是個甜文,主感情線。

男女主沒有原型,背景化用東漢,我也不知道會寫成什麽樣。捂臉~

☆、盛世真白蓮(1)

妖異的火光舔舐著帷幕,火勢漸漸蔓延,燃燒著整個大殿。

殿外匆匆趕來的少年天子,臉色焦急,就要往裏沖,直呼道:“母後……”

身邊的宮人機智地攔住了他,勸道:“陛下,火勢太大了,不能過去。”

“母後還在裏面,朕要救她。”

“陛下孝順太後娘娘,也要註意自己安危,您可是擔負整個天下重任。”

內殿之中,杜太後看著作秀的天子,盯著他冷漠的眼神,哪怕身處火海,她也全身冰冷,如臨寒潭。

她想到兄長被處以極刑,屍骨不全,心中怒火占了上風,道:“楊熙,你已經親政了,不必再惺惺作態。”哪怕憤怒到極點,這個賢良淑德的女人語調也是溫溫柔柔的,不曾失態。

“母後,您怎麽可以如此想我……”

時下儒家盛行,君王推行仁孝之道,為天下表率,楊熙也不敢公然殺了杜太後,只是囚禁了她。但是,他卻以車裂之刑殺了杜太後的哥哥杜明揚,屠戮了杜明揚這一支後人。

杜太後不聽他的言語,冷冷一笑,冷艷中透著淒楚,回顧這一生,她真是蠢得可憐。

“這一聲‘母後’不用再叫了,我當不起!”

“我杜海棠一生,無愧於楊家,無愧於你楊熙,更無愧於你生母林鳳舞。”唯獨愧對她唯一的兄長。

“不論今世來生,黃泉碧落,但願你我二人不覆相見……”

火勢越來越大,房梁承受不住坍塌了下來,優雅的美婦人消失在火海之中,年少的天子終究沒有邁出一步。

海棠一下從睡夢中驚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氣,昏暗的夜裏宮燈搖曳,她低聲嘀咕道:“原來是一場夢啊!”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夢,而是原主那一世的真實結局。

海棠穿越到這個任務世界以來,時不時就會做夢,這些夢中碎片般的情景,拼湊出原主完整的一生。

原身杜海棠出生煊赫的世家,品行高潔,年少頗有才名,被譽為京都第一才女。與第一美人林鳳舞、第一淑女莊嫻雅結為閨中密友,合稱“京都三秀”。

原主有才有貌有家世,又有門當戶對的未婚夫,可謂是古代版的人生贏家。

奈何二八年華父母雙亡,杜海棠要守孝三年,未婚夫趁機悔婚,與他人另結鴛盟。

待到杜海棠出孝期,她面臨著要嫁人的窘迫境況,父母雙亡,年齡大,還有個被退婚的惡名,一時之間,沒有人上門提親。

家中祖母以拖累其他房的堂妹為由,逼迫著杜海棠嫁人,就在原主走入絕境之時,中宮皇後林鳳舞一紙詔書讓她入宮,成為了皇帝的美人。林皇後生下太子楊熙,常年纏綿病榻,已經時日無多了,招杜海棠入宮,便是臨終相托。

原主也是個善良賢惠的人,自從林皇後去世之後,一心照顧皇帝和太子,既是為了償還林皇後的恩情,也是真心實意地想有個家,想以此打動這對父子的心。

偏生這姑娘時運不濟,皇帝丈夫心心念念都是原配皇後林鳳舞,她便放棄了,只做一個安分守己的美人,養著太子楊熙。似乎上天愛和她開玩笑,等她接受了現實,這名義上的丈夫又病逝了,只剩下孤兒寡母。

彼時,狼煙北起,旱水兩災,小皇帝年少,她不得不站了出來,憑借自身的政治才華,又任用兄長杜明揚為將,平定外賊,治理內亂。直到小皇帝楊熙親政,她爽快地將政權還給了繼子,做個富貴清閑的太後,頤養天年。

然而,十載辛勞,卻在小皇帝楊熙親政時,被一筆抹掉,還落了個家破人亡,***冷宮的下場。

海棠揉了揉眉頭,心道:越是至純至性之人,一旦被辜負背叛,心中的仇恨越發深厚,難怪原主不願意重生,是不想再見到繼子楊熙。

但是,原主的任務有兩個,一個是護著兄長杜明揚平安無恙,一個是……想要一個血脈相連的親生孩兒???

前者可以理解,但是後者……讓她去攻略皇帝嗎?會不會太為難人了?

還沒等海棠想出頭緒,更讓人為難的事情來了。

寢宮外一陣喧鬧,金屏、銀扇二女腳步匆匆地進來,低聲稟報道:“美人,東宮內侍來報,太子殿下又發熱了。”

又發熱?

這種半夜被打擾睡覺,冒著寒風去照顧繼子的事情,原主做了不只一次,扳著手指頭都數不清楚了。

但是,海棠可不是原主那等善良的女子,外面下著鵝毛大雪,凍死人的溫度,讓她去東宮照顧繼子?

賢妻良母?

不幹!

她卷著被子翻了個身,冷空氣侵襲讓她瑟縮了一下,困倦地閉著眼,嘀咕道:“咱們這位太子殿下可真是容易發熱!”

頻繁得都讓海棠懷疑對方是故意的。

金屏、銀扇二女是海棠的貼身宮女,是從府中帶來的家仆,她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覷,美人這是怎麽了?平時不是最關心疼愛太子殿下嗎?

若是聽到太子殿下有個頭疼發熱,幾天都不能安睡,說是親生母親對待兒子也不為過。

海棠沒睜眼也知道這些人的表情,讓她冒著風雪去東宮關心白眼狼,還不如讓她放棄任務來得快。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故意咳嗽了幾聲,啞著嗓子道:“去告訴東宮的人,昨晚我受了風,有些咳嗽,不宜去見太子殿下,以免連累太子殿下。”

就算不去,她也得找出一個合適的借口,至少目前不能崩人設。受了風寒,怕傳染給繼子,多麽善良的繼母啊!

銀扇年歲小,性子耿直,驚呼道:“美人病了?”

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探海棠的額頭,卻被一旁的人攔了下來。

金屏這個侍女略微年長,沈著冷靜,看出了海棠的改變,她輕輕捏了捏銀扇的手臂,高聲道:“美人受了風寒,怎麽不說一聲?”

金屏讓銀扇留了下來照顧海棠,她自己急匆匆地走出去,和東宮的人說了幾句,便打發走了人。

等到她再回來的時候,銀扇嘀嘀嘀咕咕地說道:“美人額頭不燙啊,真的感染了風寒嗎?”

金屏道:“等到咱們美人真的去了一趟東宮,估計就真的離風寒不遠了。”

“啊?你說美人是……”

銀扇沒有說出“裝病”二字,卻也猜了出來,得到了金屏的默認。

沈默了一會兒,她又道:“其實這樣也挺好的,看著陛下和太子不把咱們家小姐當自己人,卻又一病就尋她,現在拒絕了東宮的人,我也挺解氣的。”

杜海棠會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初入宮時,她親自開方抓藥,給林皇後延長了一段時間的壽命,實在是林皇後身子虧損太嚴重,方才回天無術。皇帝丈夫楊執心思沈重,抑郁成疾,也不是簡單醫藥可治的。但是,太子楊熙自娘胎裏帶來的弱癥,在原主的治療下,已經與尋常孩子無異。

這也是東宮的人一遇到太子生病的事情,就往原主寢宮跑的原因。

海棠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和技能,也是會醫術的。

她聽到兩個侍女的對話,放下心來,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入睡前心道:這兩個丫頭真是不錯!

不知道是不是海棠說得了風寒,鎮住了宮裏的人,東宮的人再也沒隨便跑,安靜了不少。

又過了半個月,皇帝命殿前伺候的中官徐通前來問詢,言語時頗有關切之意。

“杜美人,這些時日陛下可是極為掛念你,太子殿下言語間也說許久沒見到美人了,頗為想念,不知道美人身體可康覆了?”

海棠臉上笑容滿面,內心卻是嗤笑不已,不過是她不願意付出了,這些人就對她的異樣感到不習慣了。以後,她出格的事情更多,不做賢良人了,他們可怎麽辦?

海棠道:“有勞陛下和太子掛念,妾身體略微好轉,但是……”

這位中官大人急急打斷她的轉折,驚喜道:“陛下有令,美人身體好轉,便讓您前去見駕。”

好吧,她想拒絕,對方也不給她機會。

海棠正好想見一見這個名義上的丈夫,謀劃一番原主留下來的任務。

跟著中官徐通繞了半個皇宮,她終於到了帝王的寢宮,一步踏了進去,就見到傳聞中的丈夫。今上楊執不到而立之年,臉龐瘦削,肌膚帶著病態的白,正歪在病榻上咳嗽,臉頰染上了一層紅暈,越發顯得身體羸弱不堪。

這一副隨時一命歸西的病秧子狀,她是否可以等待對方蹬腿之後,悄悄出宮,然後找人生個自己的親生孩兒?

海棠眼眸微轉,嘴角微揚,腦海裏想著養孩子的有趣情景,心情頗好。

“見過陛下、太子殿下。”

楊執見到海棠臉頰含笑的嬌俏模樣,略微有些不喜,冷淡問道:“海棠來了?”

站在一旁的太子楊熙,也道了一聲“海棠姨”,父子倆的神情一模一樣。

海棠心道:這就是他們在掛念她嗎?

今上楊執單刀直入,道:“前些時日,熙兒病重,聽說內侍去請你,你卻病了?”

原來是找她興師問罪來了,海棠不疾不徐地躬身道:“是,妾身體有恙,染了風寒。未能照顧太子殿下,妾惶恐!”

反正海棠起了當鹹魚的心思,就等今上楊執蹬腿,她就出宮浪了。誰說生個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兒就必須得攻略皇帝了?

嘴裏說著惶恐,心裏絲毫沒有驚慌,穩得一批。

今上楊執看不出她的異樣,原主見到他也是賢良謙卑的模樣,海棠這裝模作樣的,和原主倒是很像。

今上楊執突然一陣咳嗽,難受得彎下了腰,海棠疾步走了過去,準備伸手去探脈搏,卻被他躲開了。

氣氛一下尷尬了起來。

原主入宮兩載,今上楊執一直沒有去過她的寢宮,甚至尋常相處都避免與她肌膚觸碰,沒有什麽稀奇古怪的原因,僅僅就是為原配皇後林鳳舞守身如玉。

林鳳舞病重一句戲言“楊郎是我一個人的,不許他人染指”,不久這位原配皇後撒手人寰,今上便為她思念成疾。

今上楊執略帶歉意地說道:“朕……”

海棠慢悠悠地收回了手,當沒事人一樣,笑道:“妾明白,陛下愛重鳳舞姐姐,不願其他女子觸碰。”

見到海棠如此通透,楊執略帶讚賞地看了她一眼,枕著枕頭,望向海棠,又道:“你可知道朕召你前來所為何事?”

“妾不知,還請陛下明示。”

原主當初照顧太子楊熙無微不至,哪裏會出現問罪的情景?

楊執一雙俊眸盯著海棠的神情,一字一句地說道:“這麽多年,海棠照顧熙兒也算勞苦功高,朕想升一升你的位份,你覺得貴人如何?”

當今外戚權重,歷任皇帝的後宮人數不少,位份卻壓制得厲害。只有皇後、貴人、美人、宮人、采女五等,其中貴人相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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