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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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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後世的貴妃,金印紫綬,僅次於皇後。而貴人和美人之間的界限就像一道鴻溝,給她升位份,可是天大的恩賜。

海棠微楞,心中暗道:哦豁,她想當鹹魚了,這個皇帝丈夫又抽風給她升位份?

當真是賤皮子哦!

原主入宮之前,楊執、林鳳舞曾經與杜海棠約法三章,以美人的身份入宮,等到林鳳舞逝去,便立杜海棠為貴人,執掌鳳印,統率六宮,照顧太子楊熙。

後來,楊執像是忘記了此事,一直未曾提及,現在她不過是晾了晾這對父子,就給她升位份了。

一時之間,海棠有幾分啼笑皆非的感觸,她微微屈膝道:“妾多謝陛下隆恩。”

楊執見到她無悲無喜的模樣,有些失望,道:“不知道海棠如何謝朕?”

“妾想出宮去青玄觀,為陛下和太子祈福,以還君恩。”海棠知道這陛下有點狗,打一棒子,給顆棗,還要人千恩萬謝。幸虧她早有準備,既能夠敷衍一下楊執,也能夠見一見杜明揚。

楊執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方才放海棠離開寢宮。

中官徐通先後送走了海棠和太子楊熙,重新回到殿內伺候楊執,道:“陛下,杜美人似乎變了不少。您給她升位份,旁邊的侍女都比她歡喜呢。”

楊執倚在榻上,疲倦地閉著眼眸,輕輕敲了敲木板,猛然道:“看來給她升位份已經不夠留住她了,為了熙兒,朕得做點別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最近一周在列大綱,思考怎麽寫得有趣些!

一般一個故事完結,需要停更幾天,整理下一個故事!下次大家不要等!

期待這個故事盡量日更三千。

☆、盛世真白蓮(2)

青玄觀。

海棠說是為楊執和楊熙父子祈福,做戲要做全套,當真在主殿內拜了拜供奉的神像,方才往客舍走去。

途中,她提著裙擺拾級而上,對面迎面走來一個俊俏的道士,雙手抱著半人高的書籍,在階梯上與她相遇。

看著對方顫顫巍巍、搖搖欲墜的書籍,海棠略微側了側身子,將不寬的狹窄小道讓了出來。道士略微頷首,朝著海棠道謝,抱著書籍下臺階。

很不湊巧,就在兩個人擦身而過時,最頂端的三本書籍一下滑落了下來,躺在了臺階上。

俊俏的道士看了看面前的一摞書,又看了看地上的三本書,一時難以取舍,不知道是放下一摞書,撿起地上的三本書,還是先把這一摞書抱走,等會兒返回撿這三本書。

此時,一雙細白瑩潤的手撿起了三冊書,輕輕拍了拍書面上的灰塵,海棠笑著將三冊書放在了道士面前的書堆上,準備說兩句俏皮話解圍,卻在剎那間呆住了。

此人面如冠玉,神采湛然。

總之,長得非常俊美。

但是這不是海棠驚住的原因,她微微按了按有些慌亂的心跳,陌生的容顏,相似的感覺,難道他又來了?

不對,明明轉換了時空,她與他的緣分已盡,不可能在異世再相遇。

俊俏的道士低聲道:“多謝夫人。”

海棠一怔,聽到對方陌生無感情的溫和語調,讓她一個激靈回神,頷首道:“舉手之勞,不足言謝。”

這僅僅只是個插曲,俊俏的道士雖俊美,長在海棠的審美點上,她也只是一瞬間的驚艷,二人擦身而過,再無交流。

客舍有不少單獨的院落,專門給達官貴人留的,如今海棠名義上也是後宮之主,要一座單獨的院落,觀主還是很樂意的。

她悠閑地坐在屋內,一邊喝茶,一邊等待杜明揚。

不久,院落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窸窸窣窣的,有些急,有些重,可見來人的心情很急切。

“妹妹,妹妹……你在哪裏?”

杜明揚人未到,聲音先傳了進來,海棠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她無奈地一笑,讓銀扇去開門,回道:“哥哥,我在這裏。”

房門剛剛打開,門外一身戎裝的青年躍了進來,三步並作兩步就到了海棠面前,他雙手抱著海棠,興奮地說道:“你這丫頭一走就是兩年,終於見到你了。”

“我妹妹就是厲害,越長越漂亮了,這一身紅裳當真是美艷無雙。”

“以前學什麽讀書人家的女兒,穿得清湯寡水的,白白浪費美貌。”

時下儒家漸漸起勢,再加上開國皇後曾經為了開國皇帝自貶為貴人,一時委屈,換來萬裏河山,被世人稱讚。自此京都盛行名媛淑女風,歷代皇後皆以賢良淑德聞名,服飾崇尚素雅風格。

原主杜海棠明明是將門之女,明艷動人,偏生為了入宮,跟隨潮流換上了素雅的宮裝。

後來,海棠到來之後,才改變了妝容服飾,選擇最適合的裝扮。原本不俗的美貌,更加明艷動人。

海棠任由他胡鬧,聽著他的彩虹屁,心情頗好,偶爾解釋道:“宮中規矩如此,我也沒辦法。”

原主是宮中妃嬪,身份又是低微的美人,想出宮不夠資格,想召見家人,又不能見到杜明揚。

杜明揚抱夠了,放下她來,道:“早知如此,就不讓你入宮了……”

說到當初入宮之事,兄妹二人又是一陣沈默,以杜海棠的家世和才華,本不需要入宮求富貴。奈何當年父母雙雙亡故,祖母又逼迫,兄妹二人年歲小,一時沒有辦法撐起二房這一支,杜海棠一咬牙就入了宮。

有了她入宮,給杜明揚求了個不起眼的校尉,堪堪在族中站穩腳跟。

海棠也知道這些舊事,她一筆帶過,笑道:“哥哥說什麽胡話,我現在可是身份尊貴的貴人,哪裏是尋常婦人能比的?不入宮能有現在的顯赫?”

杜明揚猶猶豫豫信了幾分,又道:“那陛下對你好嗎?”

“陛下對我不好。”

海棠臉上的笑容一下垮了,她沒有粉飾太平故作幸福的模樣,陛下對她不好,她才將榮華富貴放在首位,不是很正常嗎?

她瞧見杜明揚心疼的模樣,又繼續愁眉苦臉地道:“入宮兩載,陛下未曾寵幸我,他心裏一直記掛著鳳舞姐姐,我一直都知道的……但是我想要有一個親生的孩兒,看著他長大,應該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吧。”

磕磕絆絆的訴求,憧憬的眼神,一下刺痛了杜明揚的心臟,讓他難受得厲害。

若不是他無能,妹妹也不會困在深宮裏守活寡,有丈夫跟沒丈夫一樣,戚戚苦苦的。

杜明揚腦袋一熱,道:“妹妹,你等著,我去給你弄一個男人來。”

海棠看著杜明揚風一樣地離開,心中微怔,等她回神,人已經跑沒影了,她無奈地扶額,心道:不是,我只是和你賣賣慘,暗示你將來給我弄個男人來借種,不是讓你現在就給我弄個男人回來。

幸虧她此次出宮,所帶的人不多,金屏和銀扇兩個侍女隨身伺候,且是自己人。

不愧是風一樣的男子,杜明揚片刻功夫就扛著人回來了,他將人往床上一丟,得意道:“妹妹,這可是我見到的最俊俏的男人,皮膚白皙如玉,手指又長又細,正是你喜歡的那一類小白臉。哥哥給你弄來了,你喜歡不?”

擠眉弄眼的,臉上就差寫著“快誇我”三個大字,海棠無奈扶額,心道:這種莽撞逗逼的性格,他是怎麽當上大將軍的?怎麽平定外患內亂的?

難道外敵如此的脆弱?

還是杜明揚自帶buff,遇到親妹妹,智商就強行降了一半?

“我很喜歡,但是哥哥……”

海棠知道不能打擊杜明揚的積極性,準備婉轉解釋自己的想法。目前她還沒準備給楊執弄個便宜皇子或者公主出來,只是出來見見杜明揚,確定他的安全無恙,再給將來養孩兒做個預防罷了。

杜明揚推了推海棠,簡單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道:“沒有但是,你喜歡,哥哥就放心了。”

他將海棠按在了床榻邊,指著倒在榻上的男子道:“這小子衣衫樸素,借住在青玄觀中,還給觀中道士們抄寫經書,換兩口糧食,肯定不是什麽有背景的人。”

長得俊美,又沒什麽背景,好拿捏,可不是為他妹妹量身打造的男寵嗎?

海棠滿頭黑線,道:“哥哥,畢竟是道觀清修之地,不可做出此等荒淫之事,還是將他送回去吧。”

她就算想找個男人借種,也不是像強搶良家男子的女淫賊偷偷摸摸地強迫別人,也要講究你情我願才是。

杜明揚搖搖頭,拒絕了海棠,道:“已經遲了。”

他輕輕將暈倒的男人翻了過來,拍了拍男人俊美的臉龐,道:“醒醒。”

男人感受到杜明揚的叫喚,偏轉著頭望了過來,白皙的臉龐染著不正常的紅暈,漂亮的鳳眸裏閃著欲望之火,這不正常的模樣……是下了藥?

等等,這不是她今天遇到的那個俊俏道士嗎?

海棠一下腦子不夠用了,處於了混沌狀態,他們到底是緣分,還是巧合?

杜明揚見到男人眼珠在轉動,他知道對方有意識,方才道:“你小子有福氣,只要伺候好我妹妹,大舅哥我保你平步青雲,光耀門楣。”

海棠聽到杜明揚大言不慚地許諾,滿頭的黑線,她一怒之下,將杜明揚趕了出去。

杜明揚也不介意,順帶著將金屏和銀扇兩個侍女也弄走了,獨自留下海棠和俊美的道士,離開之前還一陣暧昧地擠眉弄眼。

海棠將房門鎖上,反身回到床榻前,仔仔細細觀察著道士打扮的男人。裹著一身灰藍的道袍,也難以掩蓋出塵飄逸的氣質。

道士男被她的眼神盯得不自在,緩緩後退,掙紮著爬起來,雙腿又無力跪下,他故作鎮定地道:“夫人請自重!”

嘶啞不穩的聲線早已經出賣了他的緊張,這幅場景看起來就像惡霸逼迫良家婦女,讓海棠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不禁伸出了魔爪,指腹在對方臉龐上游走,溫潤細膩的觸感讓她流連,感嘆道:“我也想自重的,奈何居士你太美,讓我改變了主意。”

“夫人,在下……在下……雖然長得……美,但是自幼身體不好……”道士男憋紅了臉,想逃離海棠的魔爪,又無處可躲,後背抵著墻壁,身體微顫。

海棠的手指從他的眉眼、臉頰、下巴等一路順著手臂下滑至手腕處,她好笑道:“然後呢?”

“我腎虛……沒錯,我腎虛!”

道士男開始猶猶豫豫,有些難以啟齒,現在說出口了,心裏包袱丟下了,越發堅定。他又繼續游說道:“我中看不中用,肯定不能夠滿足夫人。”

海棠把玩著對方手指的手掌一僵,指腹劃過對方掌心的厚繭,眼中劃過意味深長的光芒。

她道:“我不介意……”

不再調戲對方,海棠從隨身攜帶的荷包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倒出一枚藥丸,極快地塞到了對方的嘴巴裏。

男人正在呆楞中,察覺到被餵了藥,捂著嘴巴幹嘔,可惜已經晚矣。藥丸入口即化,順著下了喉嚨。

他驚恐道:“你做了什麽?”

海棠站在床榻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淺笑道:“給你補腎,你不是腎不好嗎?”

此時此刻,在道士男心中,淺笑雍容的海棠已經和魔鬼劃上了等號,他悲憤地捂著領口,做最後的抗爭,怒道:“士可殺,不可辱。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媚藥解了嗎?”

海棠實在不想再逗弄這個男人,回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小口抿著,一邊詢問著俊美的男人。

俊美的男人一楞,雙手在額頭臉頰摸了摸,感受到漸漸降下去的熱度,身體也有了力量,道:“你給的是解藥……我剛剛誤會你了,抱歉!”

海棠眼眸閃了閃,道:“如果你真的抱歉,我就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告知即可。”

俊美的男人沈吟了一下,看到海棠不像狡猾兇狠之人,道:“你問。”

“第一個問題,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俊美的男人微愕,沒想到海棠問他姓名,如實回道:“姓李名觀。”

而後嘴巴動了動,想補上自己的表字,又覺得二人萍水相逢,不必說得如此清楚。

李觀?

不是李子儀?

海棠心裏閃過覆雜的心緒,難道她猜錯了?

李子儀,未來的清流領袖,權傾天下,人稱外戚殺手,專殺國舅。

自楊熙誅殺杜氏兄妹後,他就被毒殺,繼任者乃是清河王世子楊燁。楊燁的親舅舅,寵愛的後妃的兄弟,皆死在了李子儀手中。

若不是杜明揚早逝,不知道這誅殺簿上是否有一席之地?

也許是冥冥之中皆有定數,楊熙下場不好,杜海棠反而放下了心結,任務中沒有覆仇。

若是此人是李子儀,她幾乎可以確定他又跟來了。

“夫人,夫人……”

李觀見到海棠神思飄忽,心中擔憂,連叫了幾聲。

海棠“嗯”了一聲,轉過身來,疑惑地看著他,有詢問之意。

“夫人可有其他問題要問?”

“有。”海棠繼續問道:“你可認識一個叫李子儀的人?”

李觀微怔,手指無意識地收攏,附在膝蓋上,他搖頭道:“不認識。”

“不過,我可以幫您打聽一二,夫人詢問此人做什麽?”

海棠夠了勾唇,笑道:“聽說此人俊美無雙,吾心悅之。”

李觀臉色微白,暗道:這個女人……剛剛還說喜歡他的臉,現在卻在他面前提及別的男人……

“你怎麽可以這樣……”

海棠挑眉道:“哪樣?”

李觀悲憤道:“水性楊花!”

☆、盛世真白蓮(3)

海棠在青玄觀中停留了幾日,待淺淺薄雪消融,她才緩緩啟程回宮。

期間杜明揚來過幾次,給她帶來了些小玩意兒,倒是李觀經常出現在海棠面前,每次見到她都一臉覆雜,想靠近,又默默走遠。

海棠身邊兩個侍女都知道那日雙方什麽都沒發生,但是察覺到李觀奇奇怪怪的態度,悄悄打探了一番,才知道他是借住修行的,並非觀中道士。除了知道旁人稱呼他為“無相居士”或者“李兄”,其他的倒是很神秘。

馬車入了城,海棠察覺到別樣的熱鬧,伸手掀開車簾。

金屏和銀扇二女跟著探頭探腦的,見識城中繁華,這份喧鬧是深宮不曾有的。

“娘娘,您看!好多燈籠!”

銀扇指著兩旁高懸的燈籠,眼眸晶晶亮,語氣活潑。

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海棠見到各式各樣的花燈,其中一盞海棠花燈尤其精致漂亮。

金屏掐指一算,道:“明天是十五……花燈節,難怪家家商鋪都有燈籠。”

“花燈節啊。”銀扇眼中滿是期待,雙手捧著臉頰,期待道:“肯定有很多才子佳人相約賞燈,多麽浪漫!聽說今上和林皇後就是在花燈節一見鐘情……”

金屏撞了一下銀扇,眨了眨眼暗示她,銀扇還莫名其妙地問道:“怎麽了?”

海棠哪裏不知道這兩個侍女之間的小動作,金屏心思細膩,顧忌她的心情。

當年花燈節,杜海棠、林鳳舞、莊嫻雅三女一同結伴游玩,在鬧市中走散了。林鳳舞偶遇了還是太子的楊執,二人一見鐘情,以花燈定情,後來更是結為夫婦。

如今海棠入了宮,與林鳳舞在世之時的待遇可謂雲泥之別,金屏這是心疼她。

海棠莞爾一笑道:“無妨,這兩年都看清楚了,我也不在意恩寵不恩寵的了。”

等到海棠帶著人回宮,楊執已經命人將金印送到了寢宮,同時留下了一句話,讓她明日伴駕。與皇帝和太子一起出行賞花燈,君民同樂,已經是極大的恩典了。

翌日,大清早的金屏和銀扇就將她勸了起來,說著外面花燈節的熱鬧,讓她快點梳妝打扮。

海棠對此無語,想當初她為太後、皇後時,見到的盛景遠勝如今。再說花燈節的重頭戲在晚上,拉著她起早床幹等著嗎?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海棠又被這些人拉著捯飭了一番,金簪玉釵綴在發間,金紋滾邊鑲嵌著紅色錦袍,幸虧她這張臉大氣端莊,撐得住這麽雍容華貴的裝扮。

銀扇替她簪上最後一支金簪,捧著銅鏡對著她照了照,道:“娘娘,今日你肯定能夠讓所有的男人驚艷,所有的女人嫉妒!”

海棠很滿意這身裝扮,擡頭看了一眼銀扇誇張的表情,調侃道:“如果有人不驚艷,不嫉妒,本宮唯你是問。”

“啊?”

海棠才不管侍女的糾結,她領著人直奔前門,和楊執、楊熙父子會和。

恰逢初春時節,宮中也是一片蕭條,猛然出現一抹火紅的身影,驅除了春日的寒冷,是這天地間最亮眼的風景。

楊執看著一身紅裳的女子漸漸走近,眼中閃過驚艷之色,待到看清楚來人的面容,方才收斂神色。

對於海棠讓他失神這件事情,他略微有些羞惱,肅著臉道:“如今國庫緊張,上至朕與太子,下至百官,都要求儉樸大方,以減少開支。身為後妃,自當為表率,你為何做如此打扮?”

這是斥責?

海棠有些看不懂這位帝王,像人格分裂一樣,一會兒捧著她,給她升位份,一會兒又為這些小事指責她。

而為海棠梳妝打扮的銀扇一下臉白了,似乎受了驚嚇,顫抖著雙腿欲跪伏請罪。

海棠略微換了個站姿,擋下了她的屈膝,笑道:“陛下誤會了,妾這身衣裳雖亮眼,卻是最普通的料子,值不了幾個錢。”

楊執上下打量了一眼,神色尷尬,這布料的確普通。一般的貴族日常穿著都比這好,海棠為美人時,他的確沒有什麽賞賜。但是海棠勝在容顏艷麗,氣質高貴,隨便穿著也能驚艷一片。

“花燈節快開始了,別誤了時辰。”

他在海棠面前丟了臉,不想和她再搭話,領著楊熙在前面走,為他細心地講解京都的風土人情。

這父子倆在前,海棠孤單地在後,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們分割開來。

越是往前走,兩者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楊執指著街旁的精美花燈,和楊熙說起了往事,道:“當年,我和你母後也是在這樣熱鬧的花燈節相識的,她就像誤入人間的仙子。那時候你母後披著白色的狐裘鬥篷在人群中穿梭,引得京都的少年郎頻回首,而她卻不自知。”

這個母後肯定不是海棠,而是楊熙的生母林鳳舞。

楊熙好奇地問道:“那父皇和母後是怎麽相遇的?”

“她迷路了,尋找好友的時候,不小心撞入了我的懷裏……”

憶及往事,楊執蒼白的臉上有了笑容,為朽木般的身體註入了一股活力,眼眸變得閃閃發光。

他自得地說道:“當年,同行的皇子、世家子那麽多,你母後卻唯獨撞到了我,可見這是上天註定的姻緣。”

楊執說起林鳳舞的語調越是溫柔甜蜜,對於原主來說越是諷刺,越是殘忍,海棠默默地跟著,自娛自樂地看著漂亮的花燈,走馬觀花般地看著別人猜燈謎,對這個便宜丈夫和兒子無感。

跟在她身後的兩個侍女無法忍受,為她感到不值,銀扇忍不住叫道:“娘娘!”

海棠偏頭看了過來,銀扇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反而引起了前面楊執和楊熙父子回頭,似乎對於侍女的驚呼不悅。

海棠道:“陛下見諒!”

她瞟了眼金屏和銀扇二人,道:“這兩個丫頭隨我入宮兩年,再一次見到京都的花燈盛景,一時興奮,言語間驚擾了陛下與太子。”

楊執眉頭一松,大手一揮,道:“既然如此,朕準許你們自由行走,不必跟著朕與太子。”

“多謝陛下恩典。”

海棠沒有和楊執客氣,轉身就要帶著人走,卻被楊執身邊的內侍徐通攔了下來。

“杜貴人且留步,臣還有一事告知。”

海棠挑眉,道:“請講。”

徐通略微粉白的臉一笑,帶著幾分陰柔,道:“陛下沒有和貴人約定會和的地點,臣擔心貴人,想叮嚀兩句。玉帶河邊停泊的四號船是咱們訂下的,貴人可要記好了,待會兒乘四號船游河賞花燈。”

本朝花燈節中有一大盛景,便是乘船順著玉帶河下行,觀賞兩岸的花燈。他們此次出來也不例外,訂下了一艘船,專門供他們出行。

“本宮記好了,多謝公公美意。”

海棠謝過徐通,就帶著她的人離開了隊伍,一路走走停停,穿梭在人群之中。

她帶著兩個侍女逛街市,尋找昨日偶然瞥見的海棠花燈,卻一直未能找到,頗有幾分遺憾。

待到差不多約定的時刻,海棠領著侍女往玉帶河邊走去,一路尋著四號游船。

途中偶爾遇到三五成群的游人,說說笑笑,海棠與他們擦肩而過,都被他們的喜悅渲染。

銀扇歡快的步伐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和海棠說著趣事,一時沒有註意腳下,身子一歪,驚呼道:“啊……有鬼!”

世上哪裏真的有鬼,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罷了。金屏屬於不信的那一類人,她立刻搶了兩步,攔在海棠面前,拉開銀扇,呵斥道:“誰在裝神弄鬼?”

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回應。

昏暗的河堤邊,燈火搖曳,若明若暗,節日的喧囂漸漸遠去。枯柳樹下,三女警惕地盯著那模糊的一團,似乎有個人躺在樹下,微微蜷縮著手臂。

海棠蹲了下來,淡淡的酒味飄到鼻端,是眼前人身上散發過來的。難道是個醉鬼?

她拋下這一閃而過的念頭,辨認著對方模糊的臉龐,倏然一笑,道:“不用擔心,是個熟人。”

銀扇大著膽子走近,睜大眼睛打量了幾眼,驚呼道:“這不是那個道……李觀公子?他怎麽在這裏?”

對於李觀的出現,海棠似乎在意料之中,銀扇只是簡單的好奇,唯有金屏認真思考著。

“娘娘,李公子會不會有什麽特殊的身份?總覺得他身上有種特別的清貴之氣!”

總之,不像娘娘的兄長杜明揚公子說的,只是貧寒的讀書人。那麽他倒在這裏,其中的麻煩必定不小。

海棠道:“金屏都能看出清貴之氣了?要不……你讓哥哥去查一下他的身份……”

笑著調侃金屏,海棠已經伸手去拍李觀的臉龐,不管這個人為什麽倒在這裏,還是叫醒為好。

她的手掌剛剛觸碰到李觀的臉頰,就被強勁有力的大手握住,倒在柳樹下的人睜著眼眸,正直直地盯著海棠。

哦豁,動手拍臉被抓了個現行。

海棠想起兩個人之間的誤會,有心解釋兩句,道:“我不是想偷偷地摸摸你,是想叫醒你,現在天氣寒冷,睡在野外容易受風……”

突然,地上的人手臂一收,海棠順勢一歪,被帶到了李觀的懷裏,她微微楞住了,這個人不是一向註重清譽嗎?

太反常了!

沒等勸說兩句,海棠察覺到後背的異樣,身體一僵。一雙手胡亂在她後背上摸索,時而強勁有力,時而溫柔暧昧,引得她身體微顫,嬌軀一軟,差點坐在了地上。

海棠咬牙切齒地道:“放手!”

李觀似乎沒有聽見,沒有放手,反而得寸進尺了。他微微湊近海棠,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嘴唇摩挲著她細白的肌膚,偶爾落下輕吻,宛如蜻蜓點水。

銀扇捂著嘴巴,楞怔地看著,她們家娘娘這是被欺負了?

金屏第一個反應過來,伸手替海棠解圍,而越是阻攔,李觀的手勁越是大,掐著海棠的腰肢,不肯放開她。

“登徒浪子,快放開我們家娘娘!”

銀扇呵斥一聲,直接動手去掰,一副誓死守護海棠的模樣。

明明是弱不勝衣的書生,手勁卻大的嚇人,三個人聯手都沒能掰開他的手臂。

海棠被他這麽強勢的抱著,又是親吻騷擾著,心裏著急,也沒辦法。

又是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海棠察覺到他不同正常人的熱度,又失去了神志,難道他又被人下藥了?這……不會這麽悲催吧?

“銀扇,從我荷包裏拿出白色瓷瓶,倒一粒碧綠色的藥丸,餵給李公子。”

今日不給他吃藥丸,她遲早要完。

碼頭,游船之上,楊執和楊熙父子正在船頭對弈,此情此景,怡然自樂。

但是,談論的話題卻是不同的畫風。

“熙兒,當今之勢,一旦父皇出了意外,最有可能成為你的競爭對手的,便是你的皇叔清河王。”

清河王楊擇,便是先皇最喜歡的皇子,今上楊執的兄弟。一直野心勃勃,卻又缺了幾分氣運與機遇,與皇位擦肩而過。

若是楊執一旦駕崩,以楊熙六歲的稚齡鬥不過成年的清河王。

楊熙現在還是白嫩的包子臉,聽到楊執一點點地交代身後事,難受地抽噎道:“父皇,你會長命百歲的……”

“熙兒,父皇的身體父皇知道,能陪你的時間不多了。”楊執摸了摸他的腦袋,嘆道:“堅強些,聽父皇說完。”

“父皇,熙兒明白,也會堅強,你繼續說。”

楊執收回手,正色道:“如今朝中勢力共分為三派,外戚、宦官、清流,只要你掌控任意兩個,就能穩操勝券。等你平衡他們三者,天下盡在你的掌控中,能夠玩弄人於股掌之間。官宦依賴於皇帝生存,目前以徐通為首,效忠皇室,也最好掌控。清流不足為懼,都是些耿直的大臣們,以丞相李源為首,可輔助你。”

“那外戚呢?以後我要任用舅舅嗎?”

自開國以來,除了開國皇帝,歷任皇帝都身體文弱,壽命不長,多小皇帝繼位,太後臨朝為政。此時,一般太後會重用自己的娘家人,特別是兄弟們。

奈何楊熙之母林鳳舞早逝是個異類,在本朝很少見。她有親兄弟林威龍,無才無德,卻深受皇恩,因為親妹子的緣故,被封了侯,在京都大大的有名,無人敢惹。

楊執搖搖頭,道:“不,我答應過你母後,讓林家人受帝王庇護,能夠安享富貴,善始善終。”每一個曾經到達權勢頂峰的外戚世家,都消失在了朝堂之上,他不能這麽對待林家。

他頓了頓,道:“杜家可用,也能算得上外戚。其中杜家之子杜明揚頗有才幹,少年時就有領兵的天賦,只是我一直壓著幾分。若是你上位,重用他,必定能夠讓他感激涕零,成為你的左膀右臂。”

楊熙點頭,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又猶豫了一下,道:“海棠姨……似乎有些不喜熙兒了,她好久沒來東宮看我了。”

“是嗎?”

楊執望著遠方,安慰道:“今日過後,她又會去看你的,因為她將會有把柄落在父皇手中。”

此時,徐通輕巧地端著茶走了進來,低聲道:“陛下,剛剛有人回來稟報,杜貴人帶著侍女漸漸靠近四號船,想必不久就會熱鬧起來。”

四號船上可是只有清河王一人,若是杜貴人走了上去,這對愛恨交加的前未婚夫妻相見,幹柴烈火,舊情覆燃,又被恰好歸來的清河王妃莊嫻雅瞧見,這三人不知道鬧出什麽事來。

前未婚夫妻相見,閨中密友相見,能不熱鬧嗎?

楊執望著四號船的方向,低聲呢喃道:“楊擇,可不要讓朕失望。只有你們夫婦二人狠狠地羞辱了杜海棠,才能讓她倒向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是故意斷更的,真的想每天更新的,奈何三次元事情太多,沒時間碼字!捂臉……

☆、盛世真白蓮(4)

身上的熱度漸漸散去,頭腦清明了起來,李觀漸漸恢覆了神志,伸手去揉自己的額頭,卻發覺懷裏溫香軟玉,頓時身體一僵。

怎麽回事?

他略微垂眸,恰好對上海棠似笑非笑的漂亮眼眸,剎那間嚇得魂飛魄散,伸手要將海棠推出去,卻在關鍵時刻控制住了自己的手。一貫的理智讓他冷靜了下來,回想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情。

記得傍晚,友人約他游船賞花燈,卻在開船之際臨時有事離去。

他本想獨自一人乘船游玩,卻意外遇上了一堆妖妖艷艷的歌舞伎,想命人趕這些女人下船,卻找不到仆人。

這些異常讓他察覺到不對勁,準備下船離去。

一掀開門簾,他就見到自己的小船被一群皇親國戚家的後輩們圍住了,個個摟著妖艷姬妾調笑,看好戲一般地盯著他。

然後,他就感覺到身體的異常,發熱口渴,血脈裏的灼熱想讓他失去控制,想撕碎身上的衣衫,饑渴得想撲倒這些宛如張著血盆大口的妖精般的歌舞伎。

鶯鶯燕燕的媚笑,世家子的嘲諷……他只覺得身體越來越無力,推不動攏上來的女人,心裏極度的羞憤。這些人都是外戚世家,這些人的父祖都是他父親彈劾抨擊的對象,他們羞辱他,不過是為了報仇。

清流與外戚向來水火不容。

最後,他實在扛不住身體裏力量的消失,趁著眾人不註意,拼著最後的一絲力氣,沖下了船。

一路疾奔,逃到了岸邊,方才躲過了一劫。

林家、莊家……

李觀心裏默默地記著那些人的長相,暗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海棠見到這個人醒來,就是呆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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