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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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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士子樓幾日,蘇鳳章倒是認識了不少南方士子,比如就住在他樓上的和棠,這一位大約是他的書迷,幾乎每日都要來門前報道。

比如住在他隔壁的白瑜,比他晚了三日到京城,也是他們府的解元。

在青州府,蘇鳳章小三元的名頭還算響亮,但等到了士子樓中,出門遇到的士子一個個都是鶴立雞群的人物,如今一群仙鶴住到了一道兒,倒是誰也不顯得出挑了。

這住的人多了,是非自然也多,更不用說士子樓中的各位原本就是競爭對手。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要讓讀書人承認別人比自己強原本就是難事兒,如今春闈還未至,一群讀書人住在一起自然是誰也不服誰。

若不是春闈在即,士子們都知道抓緊時間讀書的厲害,這會兒恐怕也是各種鬥文鬥詩。

人多了,又是遠離家鄉放手一搏,難免有人心浮氣躁。

蘇鳳章倒是能靜下心來,第二天開始就恢覆了以前的作息,每日晨起日落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倒是讓蘇阿榮覺得閑得慌。

這一日和棠拎著點心過來的時候,就瞧見蘇鳳章又在練字了,他忍不住咋舌:“我說蘇兄,你也太刻苦了一些吧,旁人每日裏恨不得時時休息,你倒是好,也不怕太累。”

“你怎麽知道我不休息,我休息的時候,你恐怕還在房中夜讀呢。”蘇鳳章打趣道。

這是實話,每個人都作息不同,比如蘇鳳章喜歡早起早睡,和棠就喜歡晚起晚睡,白天的時候精神萎靡,晚上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和棠摸了摸鼻子,訕笑道:“我也不想啊,白天太吵了,堵上耳朵我都讀不進書,還不如躺著睡覺,倒是晚上安靜一些。”

說著這話,和棠就更加佩服了:“我說蘇兄,白天外頭鬧鬧哄哄的,到處都是聲音,你怎麽就能靜下心來?”

此話無解,對於一個能夠一邊帶著耳機聽歌,一邊還能做方案的人而言,這種程度的噪音實在是不算什麽,他完全能夠主觀屏蔽。

想了想,蘇鳳章只解釋了一句:“一心讀書,似乎就聽不見其他聲音了。”

和棠深深嘆了口氣,道:“我也想啊,但隔壁有點動靜就頭疼。”

蘇鳳章對此也是無奈,他的五感過人,若不是習慣性屏蔽其他雜音的話恐怕早就受不了了,這種技能可能是天生的,習慣成自然。

和棠忍不住唏噓,正要說什麽就聽見外頭一片嘈雜的聲音,他捂住額頭罵道:“這又是怎麽了,這裏不是士子樓嗎,怎麽比普通客棧還要吵。”

蘇鳳章豎起耳朵一聽,倒是皺了眉頭:“好像出事了。”

他走到窗口往下一看,就瞧見院子裏頭鬧鬧哄哄的圍著不少人,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

“那不是白瑜和紀楚嗎,我們下去看看。”和棠說道。

白瑜住在蘇鳳章隔壁,紀楚則是和棠的鄰居,這兩位也頗有幾分才情,與他們也算熟悉。

等他們走到樓下,正巧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士子一把揪住紀楚的衣領,口中喊道:“偷書的小賊,你們南方人就是陰險狡詐,到現在還要狡辯。”

紀楚一張臉都漲得通紅,他平日裏是個細聲細氣的人,這會兒也忍不住大聲吼道:“誰偷書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那士子卻死死抓著紀楚不放,口中冷笑道:“人贓並獲,你還要狡辯。”

“有話好好說,先別動手。”白瑜跟紀楚要好,上前就要阻攔。

但他細胳膊細腿的哪裏是對方對手,那人隨手一推就把他扔開了,白瑜整個人往後倒去,差點沒直接撞到假山上。

還是蘇鳳章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拽了回來,不然這一下子下去他非得破相不可。

白瑜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怒喝道:“竟然還要動手傷人,你們別太過分了。”

眼看白瑜差點受傷,南方士子樓那邊的學子紛紛下場指責:“事情真相還未可知,你們便要動手傷人,這到底是讀書人還是市井屠夫。”

“就是,你們說紀楚偷書可有證據?”

“白瑜可沒得罪你們,方才那一下子若是撞到了可會破相,你們這是要毀了他的前程嗎,還是說今年南北合榜,你們這群北方士子先怕了,打著毀掉一個是一個的主意?”

眼看南方士子激憤不已,北方士子中走出一人,他手中還拿著折扇,樣貌俊秀,衣著華貴,頗有幾分才子氣派:“諸位這話有失偏頗,此事與南北有何關系,難道他偷書不成被抓了還不能說了?”

方才那位粗狂士子晃了晃手中的紀楚,冷笑道:“便是如此,休要顛倒是非。”

蘇鳳章一把按住他的手,淡淡說道:“既然要好好說話就先放手。”

“少來多管閑事。”這士子卻是個喜歡耍橫的,尤其是發現南方士子多體弱,伸手一推就倒,這會兒故技重施的想要推到蘇鳳章。

他卻不知道蘇鳳章看似單薄,身上全是腱子肉,這一推絲毫不動,反倒是被他握著的手一陣陣發疼,那人連忙甩開手,再一看自己的手腕已經紅了一片。

“你做了什麽!”那人怒道。

蘇鳳章低頭去看紀楚的脖子,果然發現已經通紅一片,頓時說道:“比不得你。”

“你!”那人就要暴怒,卻被方才之人攔住,“林兄稍安勿躁,既然此事你無措,咱們當場對峙就是了,若是動手反倒是落人口舌。”

白瑜已經走到兩人身後,低聲解釋道:“對面帶頭那兩人,沖動易怒的叫林昱燁,笑面虎叫蘇莯,是這一屆北方士子裏頭帶頭的人物。”

“紀兄,方才發生了何事,他們為什麽說你偷書?”蘇鳳章驚訝的問道,在他記憶中紀楚是個書呆子似的人物,但也絕不可能偷書。

事實上偷書這事兒在場的人都是不信的,畢竟能入住士子樓的哪一個不是舉人,哪裏用得著去偷書。

紀楚摸著自己的脖子心有餘悸,解釋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方才我在屋裏頭悶得慌就想出來走走,走到院子這邊正巧看到石凳上有一本書,我見四下無人以為是有人落下了,就撿起來看了幾眼。”

“誰知道這書寫得極好,我一看就入了迷,一邊看一邊想往回走,他們就沖出來喊打喊殺的,我哪兒知道那書是他們的。”

眾人聽了都是無語,算是明白了此事的起因。

對面那林昱燁卻冷笑道:“怎麽樣,他自己都承認了偷書。”

和棠不認這話,朗聲喊道:“林舉人怕是聾了吧,紀楚明明說了是撿到了一本書翻看了一會兒,跟偷書根本搭不上關系。”

“他撿到書不還回去,難道不是打算帶走?”林昱燁缺不放過此事,“不告而取謂之賊,強而取之謂之盜,這樣的道理你們這群南蠻子不懂嗎!”

“你罵誰南蠻子,你們才是粗人!”白瑜忍不住反唇相譏。

林昱燁喊道:“罵得就是你們,一個個自視甚高的家夥,不知道的還以為狀元是你們的囊中之物呢,我看著都替你們臊得慌。”

和棠冷笑道:“哪用得著你臊得慌,我看該害臊的是你自己,不明是非不分清白的誣陷人,難不成這就是你的德行,這倒是讓我大長見識。”

林昱燁呸了一聲,罵道:“巧言令色的小白臉,別以為幾句話就能糊弄過去。”

白瑜也喊道:“你要是不服就索性報官,我倒是想看看順天府會不會判紀楚偷書。”

“報官就報官,你嚇唬誰呢你!”林昱燁顯然是個軟硬不吃的,口中叫囂道。

白瑜見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忍不住退後一步藏在蘇鳳章身後,這才繼續罵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怎麽,你還要動手打人嗎?”

林昱燁有些警惕的看向蘇鳳章,到底是沒上前:“只會藏在別人身後的鼠輩,有本事你出來,咱們打過。”

他們越吵越厲害,周圍還有理智的學子生怕事情鬧大,連忙上來勸架:“好了好了,別吵了,原本也只是一場誤會。”

“是啊,大家夥兒各退一步,都是要參加明年秋闈的人,真的鬧到公堂上難道有誰的臉面有光,說不定大家都得挨罰。”

其實看似吵得厲害,在場的人還是有理智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北方士子借著那本書的事情,故意下南方士子的面子呢。

林昱燁下意識的看向身後的蘇莯,後者微微一笑,打開折扇笑道:“確實是一個誤會,不過這本書乃是林家祖傳的手稿,昱燁緊張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這位兄臺,以後出門在外,可不要撿到一本書就往家裏頭帶,誰知道這本書有沒有主人。”蘇莯說話帶刺,“若是家中無底蘊,羨慕人家的藏書,借也是可以的。”

紀楚一聽此話臉色青灰一片,顯然是心中羞恥萬分。

“哎呦呦,讓我看看說這大話的是誰,這不是林昱燁林兄嗎,你家往上三代都是種田的,莫非也有一屋子的藏書不成?”一個聲音打破了這份僵持。

蘇鳳章有些意外的看向來人,卻見孟庭一副風流打扮,他手中也拿著一把折扇,論模樣跟蘇莯還有幾分相似,這會兒臉上都是譏笑。

蘇莯瞇了瞇眼睛,笑著問道:“這不是孟大才子嗎,什麽歪風把你吹到了士子樓。”

孟庭徑直走到蘇鳳章身邊,淡淡說道:“什麽歪風把你吹進來,就是什麽風把我吹過來。”

蘇莯哈哈笑道:“你這話我倒是不懂了。”

孟庭掃了他一眼,又把視線放到了林昱燁的身上,笑了一聲:“不如讓我看看是什麽珍貴抄本,倒是能引得你們倆興師動眾。”

不等林昱燁答應,他直接伸手取過來看起來,看了就笑:“原來是這勞什子玩意兒,我還以為多珍貴呢,讓你們當寶貝似的,可見是沒有見過世面。”

“你找死!”林昱燁哪裏受得了這種譏諷。

孟庭卻笑了:“怎麽,光許你們貶低別人,受不得別人譏諷?”

說完也不管他臉色如何難看,專盯著蘇莯說道:“我說蘇大才子,你要揚名有的是辦法,這般手段是不是太下作了一些。”

蘇莯挑了挑眉,淡淡說道:“孟大才子誤會我了,今日確實是偶然。”

孟庭卻不聽解釋,笑道:“你不是要踩南方士子的臉面嗎,不如我給你這個機會,三日之後,士子樓中,咱們雙方各出三人來比賽,到時候筆桿子下論真章。”

蘇莯有些驚訝的看向孟庭,暗道這孟庭忒是大膽,他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嗎。

這般的機會送上門來,蘇莯自然不會放過,當下說道:“既然孟大才子下了戰帖,我等豈敢不應,不如這樣,我們各自邀請三位文士做評以示公平。”

“一言為定。”孟庭斬釘截鐵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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