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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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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青州府的同知錢大人,青州府的老百姓估計也不大熟悉,他們知道知府方大人,也知道通判李大人,但對這位錢大人卻知道的少之又少。

這其中自然是有緣故的,同知並不是一個固定的官職,通常是視當地的情況而設,一般來說,這是知府的副職,等同於知府的秘書。

通常而言,同知必定是當地知府的左膀右臂,十分受到器重,可這位錢同知與方知府的關系卻十分值得玩味。

只因為錢同知並不是方知府一手提拔起來的,而是在那一年青州水患,當地官員大半落馬獲罪,而方知府卻還未抵達青州的時候,朝廷暫時打發過來處理事務的一員。

錢同知剛來青州府那時候,也過了一段山中無老虎的日子,只可惜方之問從天而降,不但是皇帝的嫡系,本身也是個乾坤獨斷之人,事無巨細都要過問。

若是錢同知聰明,便知道這般的上司只能捧著,乖乖聽話就是了。

可惜這位錢同知卻也不是什麽聰明人,占著同知的位置頗有幾分倚老賣老,方知府面上笑嘻嘻,下手卻毫不猶豫,很快錢同知手裏頭的權利就被分去七八,只剩下一些邊角料。

更糟糕的是,當時皇帝派遣五皇子前來救災,錢同知掌管當地水利河工,自然少不得跟這位皇子打交道。

眾人都知救災其實是油水豐厚的事情,錢同知當時也有幾分小心思,結果還未能做出什麽事情來,就被五皇子一番幹脆利落的手段嚇得掉了魂,從此越發膽小了。

不過他畢竟還是同知,有正五品的官職在身,只要朝廷沒有直接罷免他,錢同知在青州府就還有幾分底氣,老百姓知不知道並不重要。

他想必也知道以方知府對自己的厭惡,想要再進一步難上加難,索性也不做什麽實在事,這般下來反倒是相安無事。

別看錢同知在外頭一副小心謹慎,老神在在的樣子,回到家中卻是截然不同。

他喜好美酒,喜歡美人,家中除了正房之外,有名分的女人便有八個人,沒名分的更是數不清,多少都是被正房夫人隨意打發出去的。

而昔日的陳娉婷就是如今最為受寵的八姨娘,當初一頂小嬌子擡進來,錢夫人都不把這個商家女看在眼中,誰料到幾年過去,這個女人不但沒死,反倒是成了最受寵的那一個,如今更是敢直接下她的臉,她還得百般忍讓,誰讓錢大人就是喜歡呢。

雖說是妾,但作為受寵的愛妾,陳娉婷在這錢家後院住著,反倒是比錢夫人還要舒坦。

譬如這會兒,她就在自己的院子裏接見親娘,旁人家的小妾別說見家人了,聯絡一下都是難上加難,但陳娉婷卻時常能夠見到父母。

她臉色有些蒼白,一張嬌艷的面容微微帶著倦色,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貴妃椅上。

見著親娘也並未起身的意思,眼皮子都未動一下:“娘,你怎麽又來了?”

如今對著女兒,陳夫人倒是頗有幾分討好的意思:“娘這不是想你了,這才來看看你。”

陳娉婷嗤笑了一聲,淡淡說道:“前幾日不是剛來過,這次又是誰惹事兒了?娘,你也不管管哥哥,你瞧瞧他這一年都惹了多少事了,我家老爺不耐煩的很,早就不想搭理這事兒了,您這是要看我失寵才高興是不是?”

陳夫人聽了這話,連忙說道:“娉婷,你可不能不管你大哥,這女人出嫁之後還不得依仗娘家人,他就是剛來青州府,被這花花世界迷了眼睛,這才糊塗了幾次。”

陳娉婷嗤笑道:“我靠他?快給我省省吧,他不給我惹麻煩就不錯了,若不是爹死了,陳家只剩下他一個男丁,我管他是死是活。”

陳夫人臉色難堪,卻也不敢直接跟女兒爭吵。

陳娉婷心氣不順,但瞧見陳夫人這幅模樣又是嘆了口氣,到底是親娘,從小到大她們倆的關系也十分親密,她緩和了語氣問道:“娘,你直說吧,到底是什麽事情?”

陳夫人這才說道:“女兒,這次真不是你哥哥的事情。”

她下意識的看向旁邊的丫鬟,陳娉婷皺了皺眉頭,還是揮手讓她們下去。

陳夫人跟上去關上門,才過來說道:“娉婷,蘇家那小子考中了秀才,如今已經到了青州府,打算要考舉人呢。”

一聽到蘇家的名字陳娉婷就渾身不自在,尤其是想到當年英俊且有才華的蘇宗章,再看如今那腦滿腸肥還好色,又有不能見人嗜好的錢大人,她心中愈發不甘。

但很快,陳娉婷就嗤笑了一下,道:“考舉人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嗎,就算考中了舉人,也不一定能當官,你怕什麽?”

陳夫人連忙說道:“娉婷,你可聽說《歲花吟》?”

陳娉婷自然是聽過的,去年開始這戲紅遍大江南北,他們府內也曾請了戲班子來唱,當時錢夫人滿口誇讚,倒是陳娉婷覺得不甚喜歡。

陳夫人跟著說道:“你有所不知,這《歲花吟》說的,其實就是蘇鳳章與他好友林長青的事情,這話本還是蘇鳳章親手寫的。”

“若是以前,娘自然不著急,他蘇鳳章就算是考中了舉人又能如何,最好不過是跟他爹一樣,在湖山縣謀一個小吏當當罷了,給咱女婿提鞋都不配。”

“可誰知道他那朋友死得好,一出下三濫的戲,竟是連皇帝老子都看了,聽了,還特意派了宮裏頭的太監過來祭拜。”

“湖山縣那邊傳來的消息,都說那宮裏頭的太監親口說了,陛下對蘇鳳章滿意的很,只要他進京趕考說不定就能高中,一旦高中還不是入了皇帝的眼?”

“真到了那個時候,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們陳家啊,當初蘇宗章和蘇典吏怎麽死的,恐怕他們還記得清清楚楚,等到他出頭之日,便是我們倒黴之時啊!”

“什麽?《歲花吟》竟是他寫的?”陳娉婷驚訝問道,她現在是內宅婦人,還是小婦,外頭的消息只能靠著娘家人傳遞進來,自然比不得錢夫人消息靈通。

陳夫人哭喪著臉說:“可不是嗎,誰能知道蘇鳳章能有這般造化呢!”

陳娉婷皺著眉頭,尤其是看見陳夫人哭喪的臉更加煩躁,以前陳老爺還活著,陳家的事情根本不用她操心,如今陳夫人沒主意,她大哥又是個扶不起的。

“就算如此,我又能有什麽辦法,科舉大事別說是我了,就算我家老爺也插手不上。”對此陳娉婷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陳夫人就哭著喊道:“娉婷,你現在是錢家人了,就算蘇鳳章發達了也不一定能為難你,可我跟你哥怎麽辦,他要是當了官,對付一家商戶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陳娉婷忍不住罵了一句:“當初爹讓你別把事情做絕,好聲好氣的退婚,你偏不聽,如今結了仇我能有什麽辦法,難道還能讓蘇宗章活過來嗎?”

陳夫人只是一味的哭:“那你倒是想想辦法啊,等他真中了舉人進京趕考,咱們再想要動手可難上加難。”

“再說了,當年要不是他咄咄逼人,你爹也不會趕著送你來青州府,也不會在回去的路上遇到水賊,更加不會死的那麽慘。”

“蘇宗章和蘇典吏死的早,那是自己自找的,你爹的一條人命才該讓他家償命。”

“就算不為了我們,為你自己也不能讓他出頭啊,等他出頭,或許不能直接把你怎麽樣,但在錢老爺面前說幾句話,到時候還不得……”

這般顛倒是非無中生有的話,大約也只有陳夫人這般自私自負的婦人才說得出來。

“好了!”陳娉婷見她說得越來越不像話,忍不住怒吼了一句。

陳夫人被嚇了一跳,捂著臉抽抽搭搭。

陳娉婷緩和了一下怒氣,對她說了一句:“行了,這事兒我來想辦法吧。”

說完這話,陳娉婷也不管陳夫人的臉色,直接讓人把她送走。

只是人一走,陳娉婷心裏頭卻覺得為難,陳夫人的話固然難聽,但有一句說得對,若她是蘇鳳章,有朝一日發達的話也絕不會放過欺辱過自己的人。

想定了主意,陳娉婷略施粉黛走出房門,直接往錢大人的書房走過去。

到了書房門口,便有小廝攔住她的去路,低頭不敢直接看她:“八姨娘,老爺還未回來。”

陳娉婷嬌柔一笑:“我知道,只是昨日陪老爺在房中畫畫,倒是把一根金釵落下了,我進去找到了就出來。”

“這……”小廝有些猶豫。

陳娉婷冷了臉色,嗔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莫不是老爺的書房我還進不得了?”

“那是老爺送給我的金釵,若是有所閃失的話賣了你也賠不起。”

小廝知道她最為受寵,平日裏也時長出入錢大人的書房,當下也不敢狠狠攔著,“八姨娘請進,書房重地,還請小心一些。”

“行了,知道了,等老爺回來,我會在他面前誇你盡責。”陳娉婷笑著走了進去。

進了書房之後,她掃了一眼書桌,迅速伸手將其中一張名帖塞進懷中,動作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這般操作。

讓錢大人親自插手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有了名帖能做的就多了,之前她哥哥出事,陳娉婷生怕招惹錢大人厭棄,也是偷偷拿了名帖辦事,一點痕跡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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