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微雲頓時瞪大了眼睛：“什麽？！轉世？！”

“是的，轉世。”蘇如凈點頭。

“旭雨城雲家的小姐有先知之能，我幫她治了幾年傷，她感念我的恩情，在過世之前，預知了汀蘭轉世的訊息。我原本並沒有想要去尋找，只是事情太過巧合，仙君在雪原之亂中救了她回來。說她的靈根與我契合，直接丟給了我做徒弟。”

“於我來說，汀蘭的轉世，就已經不再是汀蘭了。我不想主動去尋找她、接近她，但是，既然她到了我的眼前，我也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我順勢收了她做弟子，但對於她的前世，我誰也沒有說過。只有之前那次，溪兒害了小白之後，我為了不讓仙君追究她的責任，才說出了這個事情。當時只有仙君和顏師弟在場，此外，我沒有再對第四人提過此事，我也不知道菡萏是從何得知的。”

月微雲回眸看向風染衣，風染衣會意，解釋說道：“不會是我們，我們知道這事已經有好幾年了。要說，也不會等在現在。”

蘇如凈也點點頭：“菡萏這幾天一直在長春宮，沒有出去過。回頭我去找下宗內與菡萏關系比較好的仙子，問問她們菡萏最近有沒有說過什麽。”

月微雲頷首，看著靜靜的躺在地上的月菡萏，問：“要不要通知沈焉離……他現在應該是在受罰吧？”

蘇如凈想了想，說道：“通知吧。菡萏畢竟是他的道侶。”

白雲宗主本來就不想責罰沈焉離，得到瓊華仙宗送過來的消息後，就立刻趁勢把沈焉離放了出來。

沈焉離趕到了瓊華，以道侶的名義，接回月菡萏的屍身。以沈焉離以往的脾氣，肯定不會善罷幹休，必定會大鬧一場，甚至會跟風染衣大打出手。但這次，他卻是非常平靜地接受了月菡萏的死。

當蘇如凈將月菡萏死前的話轉告給他時，他才漸漸紅了眼睛，喃喃地說道：“她還真是鐵石心腸，她明明知道，她能夠利用我，我也是高興的……”

他永遠都記得第一次見到月菡萏的時候，那是在他的同宗師兄的雙修大典上。她跟在風染衣身邊，款款而來，那種明媚而張揚的美麗，給了他無比的震撼，使得他的目光久久地都無法從她身上轉開。

他雖然也是個天之驕子，修煉進階速度遠比同期的其他師兄弟要快，但是在她的身邊的，是仙君，是在滄海界誰都無法企及的所在。所以，他只敢遠遠地觀望，而不敢靠近。

後來是在一次游歷的時候偶遇，兩人盯上了同一株靈草，他立刻就讓了。還幫她把其他想要靈草的競爭對手，全部都打跑了了。自此，他們開始有了交情。

盡管在他向她表示了愛意之後，她果斷的拒絕了，但他始終沒有放棄。為了她，他願意默默地做個守護者。只要她來找他幫忙，不管能不能做到，他都會全力去做。因為，在她的身邊，有第一強者風染衣，又有第一煉丹師蘇如凈。與他們相比，他是那麽的微不足道。對他來說，只要她在遇到麻煩、遇到委屈的時候，能想到來找他，就是他的勝利……

後來，他竟然真的得以與她結了道侶。盡管她對他還是不冷不熱的，盡管她不肯讓他碰她，使得他人前人後被屢番嘲笑……

但是，他都不介意。他以為，只要他好好的照顧她，陪在她的身邊，總有一天，她能夠放下對風染衣的執念。他不求她會愛上他，他只望她能放過自己，不要盯著別人的生活，而迷失了自己。但是他錯了，她到底還是放不下，甚至於還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是我的錯。”沈焉離淒聲說道。“我不該逼著她道歉的……我不該沖動去找殷綰算賬……我要是一直好好地陪在她身邊，她不會這樣的……”

蘇如凈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節哀順變。”

沈焉離回眸看向蘇如凈，想說什麽，終是什麽也沒說。

對於風染衣和蘇如凈，沈焉離的心情十分覆雜。他妒忌他們能得到月菡萏的滿心關註，怨懟憎恨他們對月菡萏不好，讓她傷心難過……但是，同時，他又跟感激他們，如果不是他們對月菡萏不夠好，他又怎麽會有親近佳人的機會？

逝者已矣，就讓以前的恩恩怨怨，都隨風去吧。

沈焉離拱手向蘇如凈施了個道別禮，召出一艘靈舟，載著月菡萏的靈棺離開了。

蘇如凈傳訊給風染衣，讓他到長春宮一趟。風染衣到的時候，發現顏思歸也在，便知該是在追查是誰將消息外傳之事。

顏思歸表示，自己絕對將此事告訴任何人。他是研究天道玄機的，知道這份屬天機，不可妄言。

風染衣則說：“我與小容說過，但不會是小容。她這幾天都沒有離開過霞雲峰，我也問了她，她沒有與其他人說過。”

蘇如凈說道：“這麽說來，這件事情，只有我們這幾個人知道。既然都沒有說出去，難道說，還有另外一個源頭？！或者說，還有另外的人預知出了這件事情？！”

風染衣的神情驀然微微頓了頓。

蘇如凈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等顏思歸走了之後，才問他：“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風染衣沈默著，沒說話。

蘇如凈看著他，也不催他。

屋裏沈寂了許久，風染衣才說道：“我師父。”

“乾越真人？”蘇如凈這倒大吃了一驚。

風染衣點頭：“之前，大約是我渡完劫步入大乘期後，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那陣子，師父入了我的夢。”

“他說，我是靠的清心琉璃體強行鎮壓的心魔，我的心魔其實並沒有消失。這樣，即便是度過了天劫，也無法飛升。”

“師父說，心魔既然無法戰勝，那就想辦法去消除。我的心魔，始於當初與汀蘭說的那句玩笑話。只要我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心魔也就消失了。”

“玩笑話？”蘇如凈微微一蹙眉。“就是，你讓汀蘭跟你結道侶那句？”

風染衣點頭。當初他想試驗蘇如凈與月汀蘭之間是否是他所說的“真愛”，便去找了月汀蘭。他說：“既然要結道侶，為何不選擇一個更強的。蘇如凈才金丹期，而我，已經元嬰了。”

誰又會想到，就是這麽一句簡單的話，卻將後來的自己推入了萬劫不覆的深淵。長年為心魔所困，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度過了天劫，卻因為這個而不能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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