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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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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們,看文前請好好看看作者有話說~實在是怕你們不看註意事項,快去看一下!

大雨已經下了好幾日,天上烏雲密布,陰沈沈的,仿佛要壓下來一般,不見一絲光明。皇宮也分外幽暗,幽暗得令人有些恐懼,宮裏頭的人不由自主地就更加小心翼翼起來,連說話的聲音都壓得極低極細,唯恐驚擾到這皇宮中最尊貴的那一位。

不能怪宮裏這些人這般惶惶恐恐,實在是這些日子,皇太後殿下忽然患上頭疾,每日夜裏總是睡不安穩,時有驚醒,加上大雨惹來的煩躁悶熱,皇太後殿下為此已經發落了不少伺候的人,就連禦醫也殺了兩個。

寬敞的床榻之上,金色床帷遮掩中,躺著上頭的便是宮中最尊貴的皇太後殿下,她已經是個六十歲的人,然而靠著宮廷秘術和禦醫為她精心研制的養顏秘方,她依舊保持著美麗,尤其是多年身居高位,通身氣派,尊華高貴便是她。

然而此刻,這個幾乎坐擁李唐江山,掌控整個朝廷的女人,在睡夢中擰著她的眉,一聲驚雷,她潔白素凈不見老斑的手緊緊地拽著絲綢被子,汗水從額角滑下,沾濕了枕頭。

她看見了,看見了那個嬌弱的少女,才十四歲,對這個宮廷懵懵懂懂,她被馬車一輛送到了這個匯聚了天下最高權勢的男人腳下。這個地方,被無數人敬仰崇拜,那個男人擁有了這座巍峨華麗的宮殿,以及宮裏所有的人,包括她。

可是,皇宮好幽暗啊,川流不息的宮婢,她們小心翼翼地動作著,唯恐自己行差踏錯就葬送了生命,她們每日每日都是提著小命在那些權貴底下討生活,甚至要逢迎那些管著她們的姑姑和公公,她也是這些宮人中的一個。

她下意識地收斂了自己的明媚驕傲,活潑調皮,每日她都在這些黑壓壓的宮人當中,看著宮燈一盞一盞地從門前穿過,而她在陰暗裏,用冰冷的水洗著臉,穿上宮婢的衣服,然後對著那生銹的銅鏡梳妝,然而,每日每日都是那樣千篇一律的妝容,她看見自己的臉蒼白而麻木。

那時候,她還沒有見到那個帝王,未曾離開過掖庭,直到那個晚上,她被精心打理送進了宏偉卻陰寒的太極宮中,她突然覺得好害怕,宏大莊嚴的殿宇內她微小如塵埃,殿宇的主人——那個帝王,坐在陰暗中,他曾經叱咤風雲,渾身浴血從戰場歸來,得到了這個皇宮。

她少時便聽說過他的威名,甚至青春的少女心也曾為這個威猛宏偉的男人有過青澀的蠢動,可是這時候的他,比這個幽暗的殿宇還要讓她害怕,就連身上被抹上的香露散發出來的幽香都讓她覺得那是死亡般的氣息。

她聽到坐在寬大龍床的男人喑啞著聲音說:“過來。”她知道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如同擂鼓一般,她恐懼,但是她必須走上前,去那個男人的身邊,他掌控著她的咽喉,隨時就能夠捏碎她纖細的脖頸。

她溫順極了,乖乖地上前,伏在底下,向帝王請安,然後她聽到他第二句話:“來吧。”他拽住她的手臂,將她強壓在身下,一切就那麽粗暴,毫無憐憫,因為這一刻,這個剛剛下令禁軍前往東宮不久的帝王恨極了此刻光鮮貌美的少女,他想撕裂這樣的美好,盡管在他眼中,她其實不過是個孩子。

她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毫無抵抗能力,只能接受著仿佛酷刑一樣的撞擊、撕裂、重壓,她好疼啊,她沒有了清醒的意識,頭暈目眩,流著眼淚,但是她依舊死死咬住唇瓣,因為她知道無論是哭喊還是求饒,她都不會得到身上那個帝王的半點憐惜。

她成為了一個才人,就像那個叫徐惠的女人一樣成為了才人,只是她沒有得到像徐惠一樣的恩寵賞賜,她仿佛破抹布一樣被遺忘在那個陰森幽暗的掖庭,每晚每晚做著噩夢,撕扯著那個晚上的傷口,蒼白著臉色,她就這樣活了好久好久。

李唐王室的男人就像是噩夢一樣折磨著她,那個帝王終於死去了,她迎來了第二個男人,那個男人叫做李治,曾被他的父親讚過仁厚忠誠,性情平和,頗受父親疼愛。他雖無太宗的雄偉英姿,但是常年的皇室教育下,養尊處優下,他也是斯文溫和,舉手投足也有一番皇家氣度。

李治對政治似乎也沒有那麽大的興趣,可能早就被自己的兩個親哥哥李承乾與李泰排斥在皇位爭奪外。他平平靜靜地生活,若不是登上皇位,想必他自會是一個富貴親王,偶有輔助兄長,可惜,他的兄長敗了,他的父親立他為太子,於是他一生命運也就這樣改變。

她想,她也是曾對這個斯文男人感謝過,喜歡過,畢竟是他將她帶出那個枯燥乏味,只是等死的感業寺,給予她高貴的地位,甚至可以說,曾經一度,這個男人與她心心相惜,他們有著相同的話題,相同的見解,相同的願望,那種日子美得就像民間夫妻那般攜手相伴,你知我心。

可惜怎麽辦呢,她經歷過那麽多塵埃裏的生活,她愛上了權柄,她不願意再有人糟蹋她,所以,她必須登上高位,王皇後,蕭淑妃,皇帝,甚至她的女兒她都可以利用,所以她成為了天後,從後宮走到前朝。

如今,第二個男人也走了。

可是,這個夜晚,為何他們都要回來,侵入她的夢中?好混亂,好痛苦,她的頭痛極了,甚至出現嗡嗡嗡的幻聽,白色的衣衫飄拂著,他們在叱罵她,在責問她,他們的身後甚至跟著那些女人,那些被她利用絞殺的女人。

這些女人蓬頭垢面,再也沒有往日的光鮮亮麗,她們的眼睛陰沈,充滿了恨意,她們用最奸惡的目光凝視著她,發出一陣又一陣的笑聲,好可怕,太可怕了。她們再問她,憑什麽,憑什麽要用她們的鮮血澆築她的後位,憑什麽!

她有時迷迷糊糊中也想問自己憑什麽,可是哪裏有憑什麽呢,她汙濁而晦暗,因為她想好好地漂亮地活下去,想用一層美麗的紗衣包裹自己。其實,她們何嘗不想呢?只不過,在這場女人的鬥爭中她們失敗了,所以流血丟命,沒有憑什麽。

既然如此,她們又為什麽要回來找她!她們說,因為她的良心在愧疚,在恐懼,她做得再多,裝得再像,也始終騙不過自己的內心。她們再一次發出刺耳的笑聲,在她的周圍旋轉,就連那兩個男人都要為這些瘋狂的女人讓步,可是他們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嘲諷和厭惡。

她像是還能夠聽見有嬰兒的哭聲,細弱嬌憐,就像是她的大公主的哭聲,她便記得那個張著小嘴,連話都不會說,只會咿呀咿呀發出聲音來的孩子。當她見到大公主暴卒的時候,那逐漸冰冷的身軀,那停止了跳動的心口,悲傷來得好快,但是更令她震驚的是,她的悲傷也壓抑不了她的野心和冷血,她生出了那樣的念頭,她以後還會有女兒,若是這個孩子能換得扳倒王皇後的機會,她願意利用!

於是,她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溫暖她的身體,瑩潤她的小臉,讓她看上去像是剛剛離去、她當真是一個狠心的母親,一個絕情的母親,她做著這一切的時候,悲傷已經消失不見。若是日後下了黃泉,她的女兒還記得自己清澈的眼眸裏母親那張無情冷血的面孔嗎?

嬰兒的哭聲更響了,卻變得尖細,針刺一般,讓她覺得好疼,她想要醒來,醒來就不用再看見這些人,再聽到這些聲音了。可是無論如何,她都醒不過來,似是一座巨大的迷宮,她走不出來。汗水不斷地從她的額角溢出,滑落沾濕了枕頭。

幽暗的寢殿裏,仿佛影影幢幢,偶爾有著詭異的聲音響起,不知道是什麽聲音,一會兒就散在空氣中,讓人毛骨悚然,不過,這些聲音,除了這位尊貴的皇太後殿下,誰也不曾聽見過。

寅時,一個身段柔美婀娜,娉娉婷婷的女子提著宮燈而來,她頭梳高髻,穿一身窄袖坦胸襦衫,肩搭披帛,下著綠色曳地長裙,穿過長長的宮廊,如意雲頭履踩在地上沒有發出丁點兒聲音,她來到一扇門前,靜靜地等待著裏頭那位高貴的皇太後殿下叫喚她。

終於,天亮了,皇太後殿下終於被迷宮放過,迷宮暫時消失了蹤影,她睜開眼睛,醒了過來,可惜,好疲憊,她神色懨懨,躺在床上不願意有動作,於是就那樣發楞一般地看著床帷上流光的金色紗線。

“來人。”床上的皇太後殿下終於坐了起來。

那個女子聽到聲音,朝周圍的宮人一點頭,所有人都動作起來,女子帶著宮人進入內殿,儀態端莊,又謹慎小心地朝皇太後行禮,待得到皇太後的叫起,她們才服侍著皇太後梳洗著衣,描妝戴飾。

她端坐在案前,偶有翻開一頁書,卻不見平日的安然祥和,她凜著臉,目光銳利,仿佛面前有什麽敵人一樣。

此時,有人來報:“皇太後殿下,中書令求見。”

上首的皇太後緩緩擡起她的頭,這一刻,隨侍在她身邊的那名女子清楚地看見她斂去了自己臉上所有的神色,就連眼神都變得平靜無波,她張嘴道:“宣。”

就見那個著官袍的中書令裴炎進到殿內,朝皇太後行禮:“臣見過皇太後。”

皇太後輕淡叫起,定定地看著他,靜待他將來意說清,是的,她從來都是這樣,穩穩當當,不見焦急,至少在人前,她就是這樣氣度不凡,高貴端莊的皇太後。

裴炎是皇太後的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這就條理清楚地說明了來意,然後垂首等待皇太後做出決定。

原來竟然是今日早朝,剛剛即位不久的皇帝想要給岳父韋玄貞封高位,另外還有皇後韋氏的多名親戚也要封賞。

裴炎便出班上奏,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侍中一職已經有人了,不能夠再加個侍中,況且韋玄貞這個人只是一個參軍,怎麽能夠擔當得起侍中的職位?聖上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不如去問問太後的意思?

然而皇帝卻說,他要是願意,將整個天下都送給韋玄貞都沒有什麽不可,何況只是一個個小小的侍中之位。韋玄貞是皇後的父親,是他的岳父,他願意這樣做就這樣做!

奈何眾多大臣反對,最終皇帝怒而拂袖離去,哪裏還管朝臣面上心裏又想些什麽呢。而裴炎散朝之後卻是馬上趕來稟告皇太後這事了。

皇太後身邊的女子得了眼色,連忙扶起她,就見皇太後緩步來到殿門前,目光沈沈地投向了宣政殿,隨後,裴炎才聽見皇太後極冷的聲音說道:“哦?就憑的是他韋玄貞是聖上的岳父,皇後的父親?”

裴炎似是打了個冷戰,心中千回百轉最終也只是應道:“是。”

又良久,裴炎終於聽到皇太後似是冷嘲般吐出來的兩個字,就如同冰水從頭澆下,冷得人直打哆嗦,她說:“荒唐。”

☆、002 廢皇帝(多歷史可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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