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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太子妃二三事之縣主送手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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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琴被宮人引進了一座偏僻的宮室,旁邊便是暗室,是犯錯的宮人們被關禁閉之處。

弄琴在椅子邊坐下,等待侍衛將一個個捆的嚴嚴實實的人押到她跟前,其中有宮女也有內監——侍衛屬外廷,由太皇太後單獨安排審問。總歸,或是七夕宴前後因為某些原因恰在刺殺現場裏外當差或徘徊的,又或是最近舌頭過長、嚼著流言蜚語當下酒菜的。並不是很多,因為先有雲珪逆案,又有賈敬落網,宮裏整頓了好幾回,清理了不少人。還有些無辜的,只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便被發配去了皇陵當差,與世隔絕。

剩下這幾十個,匹夫無罪,懷著“皇室齷齪”,僅僅是“可能”,卻成了隱患。皇家甚至懷疑其中依舊有漏網之魚,此時正由二公主一一辨認。

因為,她的太子妃嫂子只說了這麽一句:“挑出你覺得眼熟的人便是,尤其是黎櫻受傷那夜,你見過的人。”

弄琴的臉很白,沒什麽血色,配著一向桀驁不馴的眼神,坐在陰暗的屋子裏,孤零零的,有些陰沈,又有些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

押送的侍衛皆是沈默,弄琴也沈默,看到個似曾相識的便伸出胳膊直挺挺的一指,侍衛便將之押送到另一間暗室——沒被指認的,依舊押回原先的暗室。

一片凝滯之中,只有被押送、被指認的宮人偶爾發出幾聲冤枉的呼喊,天可憐見,太皇太後囫圇將人綁了便交給太子妃處置,卻根本沒告訴他們是因為什麽!

弄琴的身後有一座木雕屏風,古樸沈重,其中鏤空了一處蒼翠老樹,恰能讓屏風後的人看清楚前面。室內昏暗又避光,前頭的人倒是不易發現屏風之內還藏了幾個人。

屏氣凝神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尚宮局的老尚宮擔憂地看著身側的太子妃——這樣,真能“指認”出來?

黛玉不說話,只是凝眸看著。又一個內監被押進門,看衣裳還有些品級,因此極為不忿地掙紮著,衣服上扭得都是皺褶,還大喊著:“為什麽綁我,咱家可是、可是……”

說不下去了,因為他擡頭看見了弄琴,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見了鬼似的,極為驚悚——而後,一直昂著的腦袋終於低了下來,垂頭喪氣著,跟條死狗似的徹底耷拉了下來。

弄琴不由皺眉頭,她並不認識這個大太監。

屏風後的黛玉卻輕輕嘆息。看得出,這個太監“認”出了二公主,或者說,他終於覺察出自己究竟是因為什麽破事兒遭了這樁罪。

露餡了,也認命了。

竟然真的“指認”了出來,老尚宮提懸著的心終於放了出來,剛想說什麽,便見太子妃搖了搖頭,輕聲道:“待全部審完。”

之後,又出了個見公主如見鬼的宮女,卻沒那太監那麽乖巧,反應過來後立即涕淚橫流指天畫地:“奴婢什麽都沒說,那晚的事……奴婢若敢透露一字,便叫穿舌爛肚!”

這種賭咒發誓,也不知是真是假。

老尚宮也不能分辨,黛玉也沒說什麽,幽幽嘆了一聲,轉身去了兩側的暗室裏,分別押著被弄琴指認和未指認之人。

黛玉待他們並無不同,命老尚宮去“宣旨”:“奉太皇太後之命,將你們調往皇陵。”

皇陵——是個比清靜庵還沈寂的死地,同樣是只能橫著出來的地兒。

一時間,哭喊叫屈聲一片,黛玉聽著也覺不忍,咬了咬唇兒,緩緩接下:“除非,你們能指認出,究竟是何人再外散播謠言,汙蔑黎縣主名節。”

太監宮女們再次傻眼,然而皇陵的威脅就在腦袋上頂著,哪裏容得著他們再三揣度?立即又一片吵吵嚷嚷,也不知道是坦白從寬還是胡亂攀扯,竟然又“交代”出來四五個,也都在叫著屈,直道“瞎說便叫奴婢爛了腸子”!

黛玉撇開眼兒,與老尚宮道:“將這幾人,並著在二公主之前失儀的兩個,全押入內宮司細審。至於其他人……暫且先關著,待此事完結再說。”

老尚宮終於忍不住發問:“太子妃,為何特意要請二公主來‘辨認’?”拿著皇陵的幌子威脅便是,不怕他們不說實話。

黛玉回身看著昏暗的宮室,正對上瘦弱小公主冷漠質疑的眼神。黛玉先是與小姑娘點了點頭,而後才輕輕道:“或是我杞人憂天了,總想要確認一番,那些胡說之人,究竟知道多少‘真相’。”

究竟知不知道,此事與二公主有關、與太子有關、與太上皇有關……若是知道,為何不傳個痛快;若是不知,瞎嚼舌頭,有何益處?

最怕的還是,一年前的陰霾尚未結束,依然有流毒綿延至今。

……

內宮司審訊的結果很快便報回了黛玉處:那個太監私下與幾位朝臣交好,一次筵席裏喝高了,無意將七夕宮宴那場悄悄麽麽的搜宮當八卦講了出去;宮女的哥哥是個小官,最擅鉆營,總想方設法從妹子這兒打聽宮裏事來見風使舵,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便將黎櫻受傷也打聽了去。

其他幾人的情形差不多,表面看來皆是荒誕的很。

……卻暗藏隱憂。

……因為,又牽扯到了朝臣。

黛玉立即將此事報給了太皇太後,牽涉前朝,不再是太子妃可以擅自插手的。

而後,黛玉回到東宮,穆芳楹與藍宜茜一起迎了出來。

黛玉趕忙問:“黎櫻怎麽樣了?”

藍宜茜繼續氣呼呼地掰手腕子,穆芳楹嘆氣兒:“好容易才止住哭,臉都皴了,看著都疼,薛縣主正幫她上藥呢。”

黛玉蹙眉,快步走進內室,就見寶釵幫著黎櫻將兩團帕子按在眼睛上,手裏還兌了一杯茶水,兩人身側有個宮女撚著絲帕,蘸著桌上涼了的茶水,輕輕抹在黎櫻紅腫的臉頰上。

茶水可以緩解皴裂之痛,先用茶水洗洗臉,再塗藥膏,效果更好些。

就是黎櫻哭得太厲害,即使寶釵的動作夠輕,她依舊一顫一顫的,小聲兒抽氣忍痛。

黛玉上前,牽了牽黎櫻的手,替她揭下了蓋著眼睛的帕子,輕聲卻堅定道:“此事,必會給你一個交代。”

“嗚嗚嗚……謝謝……”

黎櫻抽抽噎噎著道謝,小姑娘心性單純,只覺稍稍看到了希望。穆芳楹卻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正巧與寶釵交換了個眼神,兩個頗有心機的姑娘,都覺出了:此事沒那麽簡單。

藍宜茜也皺了皺鼻子,拳頭捏捏,太過用勁手腕上的水晶蓮花滯了一般——更想揍人了。

黛玉相信太皇太後定能處理好此事。當然,太皇太後也不會擅自幹政,自是要將審訊結果再次報給皇帝。

禦書房裏,雲朔正瞇著眼睛看南疆大捷的戰報,說實話,被他那大出風頭的四哥弄得有點堵心;而後,更堵心的就來了。雲朔聽完寧康宮傳來的話,露出了個陰測測的表情,吩咐:“叫太子回來,刑部積了那麽多案子,不是一兩天就能結的。”

出去叫人的侍衛好生無奈,瞧著皇上心情又不好了。其實吧,積了那麽多案子也不是刑部的錯,去年先是雲珪後是賈敬,光是審這兩樁謀反案就得日夜不休輪著來,實在顧不上其他;太子也夠嗆,無論出什麽事兒,皇上都推他出來頂……也不知道這次這場火氣,是由刑部頂著,還是太子頂著?

沒辦法,父皇宣召。雲涯不得不放下手中翻了一半的案卷回宮,就接到父皇甩下來的內宮司供詞,仔仔細細看下來,雲涯神色嚴峻——這個時候偏提起這件事,又是朝臣……難道,又有誰想做什麽文章?

不怪皇帝父子多想,就說去年,先是爭國本,再是一國儲君給逼進道觀出了家。人言實在可畏,完全不知這風向哪天會變個什麽樣兒,必須得防微杜漸。

同樣也有懷疑,打蛇不死,或有漏網之魚……賈敬的那一夥牛鬼蛇神。

不過,雲涯更擔心另一件事——這是內宮司審出來的。內宮,現在是由黛玉管著。

雲朔哪裏看不出這兒子神游了,哼了一聲,道:“你先回去一趟,問問清楚。”有些事還是得註意投著兒子的心意,要不然,驢子……不、是兒子撂挑子不幹了怎麽辦?

“是,兒臣告退。”也不矯情,雲涯確實想回去看看。

匆匆回到東宮,已經是黃昏時分,幾位縣主都已經離開了。

雲涯走進屋內,就見黛玉靜靜坐在軟榻上,身側的鎏金香爐燃起裊裊的紫煙,煙氣婀娜婉轉,似是一片輕輕幽幽的愁思。

見雲涯來了,黛玉立即起身,卻又立即被按了回去——雲涯將人微微環著,伸手勾了勾黛玉的鼻尖,故意笑著問道:“怎麽了,看到我反而心情不好?”

“當然不是。我只是……有些擔心。”一有了心事,連被人逗弄都顧不上了。

雲涯又勾了勾她的鼻尖,似是若有所思:“是因為那些有關去年七夕宴的流言蜚語……你害怕了?”

黛玉終於反應過來,眨巴眼睛瞪回去:“怕就不嫁你了!”嫁給你,一樁樁的事兒就沒個完。下半輩子的忙碌換個陪著忙半輩子的夫君,也不知道是舍還是得。

只知道……舍不得。

終於逗回了平常的模樣。雲涯終於放了心,俯身,貼著黛玉的額頭與她對視:“別擔心,我會查清楚這件事。”

額頭相貼,靠得很近,醞釀著一絲絲的暧昧,更多的卻是熨帖的溫柔。黛玉凝眸,清晰地看著雲涯眼眸中漾著自己,不由輕輕點頭:“……嗯。”

捏了捏軟軟的手心,有人相知相守,便不用再畏懼。

……

壓抑之下,東宮氣氛總算暫時恢覆了些和諧,可沒及時調整過來的便可憐了——

何致換班回家,半途被母老虎劫道,然後……肚子上狠狠挨了一拳。

不能打回去,那是他未婚妻藍宜茜。打老婆的男人註定被甩,壽安伯前科累累到如今名聲也不佳,至少一個“窮”字沒得跑,錯過這村可能就再也找不著店了。

只能揉揉肚子,苦笑:“你生氣了?”

“氣死了!”藍宜茜難得也磨起了牙,“賈敬都死了,竟然還不太平!”

何致苦笑更深,挨了這拳……果然還是因為他“前科”太嚴重麽?

祖傳暗軍的黑歷史記一生,跟錯主子實在太坑了!

……

其實吧,壽安伯還算幸運,他未婚妻心大,偶爾鬧個別扭,打一頓出了氣也就罷了。

最怕的是總愛鬧別扭、既傲慢又偏見的。

弄月公主府中,公主殿下偎在軟榻上揉貓,揉著剛剛歡樂地嚼完了薄荷花的叛徒貓,用了不小的手勁兒,可憐的貓兒“喵喵”直叫,弄月只顧著瞪人:“餵,你急急忙忙跑來,到底想說什麽?”

這瞧著,又被嫌棄了……蕭若繁再次在心中嘆息,同樣是駙馬又同樣是侯爵,怎麽他跟定遠侯的運氣就差那麽多,怎麽他就遇不上個賢良淑德的好公主?

好吧,說正事:“我聽說,黎櫻縣主……”

“我知道了。”弄月截斷他,“父皇讓太子處理這事兒,懷疑是賈敬還有餘黨……”

蕭若繁卻是一楞:“賈敬?”

弄月也被他弄得一怔,實在沒想到:“你沒懷疑到賈敬?”按理說這心眼串串的家夥不該這麽遲鈍啊,“那……你是怎麽想的?”

“這……”

蕭若繁難得欲言又止。

弄月卻被勾起了十分的好奇心,當然表現便是兇巴巴地瞪人:“有話快說,要不然本宮叫人把你打出去!”

……怎麽就這麽難哄呢。

蕭若繁清清嗓子,嚴肅道:“你有沒有想過,還有另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

“我做過禮部侍郎,對與南安王府結親的郁大人家……還算有些了解。”

差點忘了禮部老尚書是你上司!弄月聽他意思,不由猜了猜,臉色有些古怪:“你該不會想說,是郁有意要壞黎櫻的名節吧?”

“這……”蕭若繁也不確定,皺眉斟酌著告知,“你可知,郁城曾在瓊芳樓為花魁一擲千金,並且立下‘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的誓約?”

(再次強調,這真不是一個陰謀,請不要對喵的節操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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