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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寫書信卻轉他手假死藥真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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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涯來到沁芳苑時,只聽裏頭吵吵嚷嚷。雲涯制止了想去通報的宮人,就站在門外,慢慢聽。

黛玉正被公主殿下押著寫信呢。

自然是寫給太子妃的閨中密友,郡君薛寶釵的。

整個甄家,流放一年未死一人,靠的皆是公主殿下借林霽風之手送出的雪中熱碳。自家的犢子自己護,弄月此時頗想知道,寶姑娘對甄家提親如何看待?甄家現在困窘,但今後或有覆起之機,期望“待時飛”寶姑娘是否願意做糟糠之妻,搏一把將來?

確實要賭一賭,賭甄家能否順利歸朝,賭貧賤之交是否能同享富貴。

弄月還搖頭晃腦地發表自己的看法:“我覺得吧,這值得你那好寶姐姐賭一把。她年紀也不小了,雖然是郡君,但出生商家,還有那麽個哥哥,根本尋不著好人家的親事。也就是老爺子家,被那莫名其妙的通敵案搞臭了名聲,書香世家唯恐避之不及,只能放低身段尋個商家女嘍。”

“老爺子一家都是正經人,就連蓮兒……雖然脾氣壞了點,可也不是蠻不講理的。糟糠之妻不下堂,只要你寶姐姐陪著甄寶玉熬過這難受的幾年,等甄家回朝了,她搖身一變,不就成了高門冢婦?”

黛玉不理她,自顧自地斟酌著言辭。既不能露出插手她人私事的貿然之意,又得想法子打探清楚,當然順便也要將公主的看法寫進去——黛玉忽然頓下了筆,轉頭道:“你這麽篤定,老爺子‘幾年內’就會回朝。”

弄月點頭:“東海海疆的事差不多結了,下一步就是南疆。父皇有意要助暹羅覆國,只要搞定了暹羅,老爺子就可以回來了。”

南疆?黛玉又頓了頓筆,想想朝中局勢,雖不是很懂,但也大概能明白。定疆為萬世難得之功業,是君主盛名,也是臣子盛譽。提出定疆的是叔叔林睿,順利“談”下了與扶桑的海疆爭端;下一步穩定南疆,應該會由多年戍邊的肅王殿下主持,朝中兩位將領,皆有這份“功業”護身,可謂掙下了一份丹書鐵契。

只有鎮國公沒有。

因為北疆戎狄兇悍又蠻不講理,根本無法和談;也因為鎮國公一脈是綿延百年的純臣,所走之路,與宗親、新貴本就不一樣。

黛玉盯著信紙,看那一個個溫婉的小楷,皆如女子柳絮般輕柔之命,隨風動,隨雨散。黛玉忽然輕輕嘆了一聲:“我越來越明白了,為什麽藍丫頭……非嫁不可。”

弄月走到她後面,摟著肩安慰:“那個壽安伯挺不錯的,別為藍丫頭擔心了。她能吃能睡能長肉,藍老夫人現在只愁,等到嫁人的那天晚上,她那身板能會不會把新郎官壓垮呢。”

這、這……這話好像有點兒葷啊?

黛玉紅著臉推她走,弄月卻笑瞇瞇地補上一句:“當然,你這樣的,只用擔心太子會不會嫌硌得發疼。”

這越說越沒譜了!

“你再胡說,我不幫你寫了!”黛玉還是臉皮薄,有句話實在說不出口:你這樣的肥瘦勻稱,不葷不素,估計景襄侯覺得正好!

“別幫她寫了,那封信給我看看。”

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只見雲涯站在門檻旁,似笑非笑地看著倆人。

弄月當然是狠狠瞪回去,黛玉更是捂著心口、汗涔涔地後怕不已,幸虧剛剛那句話沒說出口,要不然,她沒臉見人了!

一邊想著,黛玉一邊將信拿給雲涯,實在太“驚險”,甚至沒顧上旁邊狠狠磨牙的公主殿下。

雲涯看了一遍,忽然問道:“那位薛郡君,心性如何?”

你不是調查過她和雲妹妹麽?

黛玉不由奇怪,更糾結該如何說,兩世與寶釵做“知己”,卻從未看透過,只覺得是一團晶瑩白雪,剔透喜人,卻又冷漠得嚇人。

黛玉只能說:“寶姐姐端莊聰慧,溫柔嫻淑,只是時常會有些……明哲保身。”

還是旁觀者清,弄月哼了一聲:“審時度勢,見風使舵。最妙的是,表現在人前的,永遠都想是從《女德》、《女戒》裏頭撕下來的一樣,‘賢德’到讓全天下女人都恨得牙癢!”

黛玉瞅她一眼,心道我可沒有恨得牙癢……不對,應該說是,怨恨什麽的,早已成了過去。

雲涯已然大概了解:“既然如此,那我倒是可以放心,請她幫個忙。”

說著,雲涯在黛玉的信件上添了幾句,然後交給身後的宮人:“找最快的馬送往薛郡君處,記住,千萬不能暴露。”

說完,雲涯又看向黛玉:“你跟我走。”

弄月叫他們搞得懵了,一時都沒顧上自己要的信給人截了胡,只匆匆問:“你們去哪兒?”

“甄家。”

黛玉被拎上馬車,也是一頭霧水,可又不知該如何詢問。

雲涯沈默著,只看窗外,黛玉盯著他瞧,只覺俊秀的側顏越發帶著陰霾,眼底也微微發青,好似幾天沒休息好似的。

更明顯的,雲涯的心情越發的糟糕。

黛玉輕輕嘆一聲,難得主動地牽過他的手握著,輕輕問道:“你沒事吧?”

雲涯只覺手心處一邊溫和,心下也是一暖。低頭看小姑娘如玉的纖指,不由想起弄月剛剛那番“調戲”——他怎麽會覺得尖瘦刺人?這小姑娘明明柔軟得如馨香芙蓉,可愛的緊。

“我聽說雲綠蓁與甄寶玉有私情,又打聽到,三刻前雲綠蓁出了宮。怎麽都沒法放下心,還是想去看看老師。”

自大赦後甄家歸來,這是雲涯第一次“上門”,竟然有些踟躕無措。

黛玉想了想,又輕聲問道:“那、為什麽帶我去?”

雲涯沒回答,只是緩緩說起了舊事:“弄月去看過老師一回,也稍微露了些口風,說其實是我的意思。老師便讓弄月帶話給我,讓我警惕‘國本之爭’。”

“哎?”難道甄老爺子那時就猜到……老謀深算還是未蔔先知?

雲涯看黛玉一臉說不出的驚疑,不由好笑,搖頭:“說的倒不是壽安伯府這宗,而是我。我被皇上過繼為子,要重修玉牒。老師提醒我,千萬註意,我玉牒上的母親,究竟是誰。”

雲涯與親父雲蔚並無父子之情,或者說,整個燕王府,雲涯唯一在意的,只有他的養母梅側妃。

說到這裏,雲涯眼底露出一絲黯色,黛玉頓覺心疼,不由抓緊了他的手,想問卻又不敢問,遲疑了半天,才輕聲確認:“不是,梅側妃,對吧。”

“對。”雲涯點頭,“我爹報給宗府時,寫的是我生母之名。我大概、沒見過她。”

頓了頓,雲涯又道:“其實,冊太子時,父皇就問過我,要不要趁機改成我娘……我說不用。”

何必改呢?他被五皇叔過繼為子,跟燕王一脈也就沒什麽關系了,寫的是誰,並無差別。

況且,假以時日,他登基時,還能追封造反被誅的生父不成?於理於制都不合。不能追封生父,當然也不能追封養母,養恩已經欠了十幾年,那就繼續欠著吧,來世結草銜環再報;此生,不能為這份養恩所左右,國本之爭貽害無窮,須從源頭上就做正了,才能不落口舌於人。

黛玉抿著唇,不知該如何勸慰。若換了她,生恩不知曉,養恩不能報……可不得難受死。

黛玉正出神,沒註意雲涯正靜靜瞧她,更沒註意對方唇角一絲釋然的笑意,直到被人用勁往前一帶,抱緊懷裏,才後知後覺地想……是不是該“啊”一聲?

趕緊堵嘴!這是在馬車裏,要是被外頭聽見、再引出什麽奇怪的想法……她活不活了?

懷裏的小姑娘眼睛睜得圓圓,手握成拳頭卻沒捶上來,而是塞嘴裏堵著呢,顯然又被嚇到了。雲涯越發覺得好笑,終於回到一開始黛玉問的那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去跟老師說。不過,以前老師與我開過玩笑,說假以時日,我遇上心儀的女子,一定要帶去給他看。他得見識見識,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倒了血黴,竟然攤上我這個人。”

“你做了什麽?”黛玉趕緊從他懷裏掙起來,雲涯這般冷漠的,也能將老成持重的甄老爺子氣成那樣?

“應該是我八歲的時候,教詩詞。老爺子限了韻調,我做了應制詩,因剛巧是那天除服出孝,我又以相同的韻調隨手寫了個追悼。”

“……”

黛玉不知道該不該說一句“懶成這樣”,知你不待見你爹,卻不知到如此程度!

幼年時心性不定,時常壓不住滿腔忿恨,讓老師活生生看了個笑話,那時的甄太傅摸著胡子直嘆氣:“你這孩子……將來還不知道要坑害哪家的姑娘。”

被坑害的林姑娘如今被人扣在懷裏,睜著一雙水靈眼兒,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雲涯松手,不再抱住,卻依舊緊緊牽著。

人生在世,能握在手心的實在太少,可正因為少,方才覺得珍惜無比。

……

此時,甄家四合院柴房之側——

甄寶玉正捧著一個盒子,雙手有點顫抖。

雲綠蓁撇著嘴,似是不高興的模樣,眸中卻情思婉轉:“你祖父要給你定親了,據說是個賢良淑德的好姑娘,你必然再看不上我這樣任性驕縱的。”

“怎麽會?郡主、綠蓁,我……”

不知該如何闡述這份情思,幼年便萌發了,侍讀宮中的小公子無意中瞥見頑皮的小郡主,一眼便似結了緣。

雲綠蓁每次回京,都會拜托世子拜望太傅,甚至她自己也會偷偷女扮男裝溜進來,與幼時玩伴說說笑笑。

當時只是情思懵懂,可流放之後,除卻公主相救,竟有郡主暗中相護,那時才是徹底觸動心弦,可惜,本是門當戶對,卻成了雲泥之別。

而且,祖父自省當初“得隴望蜀”,想與皇家再攀一門親,便任由旭王追著蓮兒跑,結果卻賠上了蓮兒一條命。痛定思痛之後,祖父再不願與皇家結親,發現他依舊與郡主來往,便決定快刀斬亂麻,一面時常禁足孫子,一面安排人向薛家提親。

祖父說,薛郡君言德容工無一不佳,是落魄的甄家能結下的難得良緣。

可少年的心思哪是那麽容易湮滅的,尤其是,綠蓁作為女子都能反抗長兄,不願以婚事為犧牲,做他人手中之棋,他作為男子,怎能再唯唯諾諾,舉棋不定。

尤其是綠蓁被禁足三月,只能央求忠順王身邊的侍女幫忙暗中通信,又不易傳入宮中,常常石沈大海,等得焦躁之間,情思卻陷落更深。

甄寶玉終於做出決定,很是堅決:“綠蓁,我會服下這假死藥,與你一同離京!”

雲綠蓁今日來,竟是給甄寶玉送假死藥的!

既然甄老爺子不認同,那不如私奔罷。作為郡主,找個心腹偷具屍體不是大問題,只要甄家認定寶玉死了,那便不會再尋,從此豈不是山高水遠,不亦樂乎?

雲綠蓁眼裏劃過一絲狡黠,卻故意做出一副任性模樣,雙手一叉:“吃給我看!”

甄寶玉一驚,可對上心上人含情帶怨的雙眼,還是橫下了心,一手掰開盒子,打算取出藥丸服下——

“嗤!”一聲脆響,而後一道紫煙劃出。

甄寶玉與雲綠蓁躲閃不及,只覺口腔鼻腔皆是一片燒灼,而後便是頭暈目眩。

接連軟倒在地,雲綠蓁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掙紮著攢緊了十指,眼中清淚閃爍,皆是難以置信:“哥、哥……難道你……怎麽會……”

哥哥說過盒子裏是毒藥,但她以為是丸藥,以為是只給甄寶玉的,沒想到,連她自己也……

“咳咳、咳咳……”燒灼之感已經蔓延入腹部,可根本感覺不出疼痛。

意識漸漸飄遠,只覺天地一片混沌。不是黑,不是白,只是灰,讓人毫無希望的灰。

隱在茶樓中的雲珪也握緊了雙手,心痛卻不悔,綠蓁的行跡暴露得太多,本就危險,再加上心腹來報,太子似乎將紫竹帶入了皇宮,一旦禦審,什麽都瞞不過了。

只能搶先一步下手,一個妹妹,換一個太子,也值了。

作者有話要說:寶釵:死了?!

喵:死透了。

寶釵:你果然恨我。

喵:小生是個黑粉,喵~

雲蔚:逆子!

雲朔:大哥,其實你這“遺產”挺不錯的~~

雲涯:……遺產?

雲征:只救回二哥的一半“遺產”。

弄月:其實遺產都在呢……不對,誰是遺產啊!

黛玉:我被兩宗遺產接連坑害,轉世重生果然得罪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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