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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梅藏情情留芙蓉玉讖反語語落渠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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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霽風在自家庫房裏翻了一個下午,才找到兩塊貌不驚人的玉璞,幸虧多年未動過,上頭的暗記還在,勉強還能分辨;要不然,林霽風得把兩塊一起送去給太子……咳咳,剖開來就知道是紅還是白了。

這是他娘親梅心語當年的嫁妝。

南邊產玉,更興賭石之市,動亂年間,玉石的暴利之後滿是斑斑血跡。

因此,就算家裏再難,林響與梅心語夫婦也一直沒敢拿出這兩塊玉璞,因為玉璞須得找玉石匠人才能剖開並打磨,那些年間,哪個玉石匠人過得不是刀頭舔血的日子?

到最後,這兩塊玉璞也就成了留給林霽風的不多的“遺物”。

秦可卿今日去巡查藥鋪,傍晚才回來,在家裏尋了一圈,好不容易在庫房裏找到了人,卻見他對著兩塊石頭發呆,明明依舊如平常般輕狂不羈,卻又透著一股清冷的寂寥之感。

從未見過這般的林霽風,秦可卿楞了楞,方才走近,輕聲問:“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想到我娘了。”林霽風笑笑,撿了那塊白玉璞出來,掂了掂,“這是我娘留給我的——不過來路有點不正,是她‘搶’來的。”

“什麽?”

“當年,她姐姐出嫁時候,特地尋了四塊玉璞,請老匠人看過,斷言是一對白一對紅。家裏本想一個閨女給陪一對,誰知道我娘拗得很,說要跟姐姐一樣,硬是搶了塊白的過來……哎,明明送往姨父家的嫁妝單子上都寫明了是一對白玉,可我那姨媽性子軟,竟然由著她胡鬧。”

“然後呢?”

“沒什麽然後,我‘姨父’犯了事,到死都沒發現。”林霽風翻了個白眼,忽然開始憤慨,“我爹說我長歪了,沒學到他和我娘的沈穩……什麽沈穩?他當年一無聊就戳孩子玩兒,戳哭了我又去戳我小叔,後來我小叔一看見他就翻墻,功夫估計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噗!”秦可卿忍不住笑出聲,卻忽然又輕聲道,“第一次聽你提你爹娘。”

“沒什麽好提的,都死了很多年了。”林霽風瀟灑的很,卻也記仇的很,繼續翻白眼兒,“我就是覺得冤枉,明明他倆就是一對調皮的,結果都‘嫌棄’我!”

秦可卿忽然上前一步,難得主動環住他,貼著胸口,輕聲笑:“你真是活該的……不過,總歸我不‘嫌棄’你就是。”

林霽風難得一滯,卻又挑起眼兒笑,帶著一絲俊秀的邪氣兒,順勢將人緊緊攬住:“我也不會給你機會‘嫌棄’,我欠你爹的救命之恩已經報得七七八八,接下來,該你還我十年的癡情了。”

秦可卿緊貼在他懷裏,聽著清晰的心跳,輕輕合上雙眸,唇角卻微微翹起,難得的溫馨。

……

第二日,雲涯拿到了那塊白玉璞,怎會相信是什麽“市裏采買來的”,玉璞的大小、內裏白玉的色澤、柔度,都與他送與黛玉的芙蓉花幾乎是一模一樣,簡直就像是一對的。

雲涯命人拿來圖紙,將玉送去雕琢,然後宛若不經意地問了左右:“林家的族譜是重訂過的?”

“沒錯,說是原先的族譜丟了。”

雲涯點了點頭,趁著去吏部巡視的機會,找來林霽風的記錄查了一番。本朝官員入仕後皆有文書記錄,林家人口簡單,林霽風的記錄也極為簡潔,雲涯一眼便瞧見了“林梅氏”之名。

林霽風的生母,只有這三個字。

“原來、如此……”人世間的緣分果然奇巧無比,甚至都沒辦法去感嘆與唏噓。

吏部的文書小官看著太子一臉的哭笑不得,再看看手裏那份記錄,恍然大悟了——原來太子也覺得,未來的大舅哥個性太跳脫,實在讓人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啊。

又過了幾天,另一朵芙蓉花雕好,雲涯親自送去長公主府。

黛玉看著他,修長的漂亮手指,將兩朵雪白的芙蓉花撚到了一起,又在根莖處一扣,一聲輕響玲瓏悅耳。

千林掃做一秋黃,並蒂芙蓉吐清芳。

黛玉接過相依相偎的芙蓉花,小心翼翼地放進盒子裏藏了,彎彎的眸子中清亮而溫柔無比。

柔蘭公主再次忍著笑,悄悄退開,將屋子留給這對小兒女說體己話。真覺得這兩個孩子是天作良緣,都心思通透,也都懂得體貼人,雖然看上去都是安安靜靜,卻都帶著點活潑的勁兒,看他們對一個兔子荷包都能你來我往地歡笑好一陣子,日後也不用擔心日子過得平安如水,反而消磨了感情。

雲涯輕笑道:“剛送來的這朵是拿你哥哥的玉雕的,至於原來那朵,是我娘留下的嫁妝。”

黛玉一楞,細看雲涯,依舊帶著淡笑——雲涯在她之前,從不是如寒江之雪般的清冷太子,而是君子如玉,堅卻不冷,純粹卻不孤傲。

雲涯從未與她提過“娘”這個字,這是第一次;而她也清楚,雲涯、算是根本沒有娘的。

雲涯無意與她提什麽心傷往事,只是搖頭,竟有些顧影自憐的感覺:“我娘以前總逗我,說我是個不會笑的雪娃娃,還說,若我繼續這樣不討喜,以後可娶不到溫柔體貼的女子,因為人家還怕把我捂化了呢!”

黛玉不由捂帕子笑:“你這是‘提醒’我別太軟和?”

雲涯卻露出一絲狡黠:“怎麽會,你一向心軟,怎能忍心讓我娘‘一語成讖’?”

黛玉瞇起了眼兒,這是反語還是諷喻呢,故意輕輕哼一聲,也抱怨了起來:“我哥哥也老逗我,說我被嬌慣壞了,得嫁個不縱著我的,再攤上十幾個難纏的大姑子小姑子,才叫磨性子呢!”

雲涯立即笑道:“你哥哥在京城早有‘盛名’,可我也不忍心再給他再安個神棍半仙的名號,必不會讓他這‘偈語’成真。”

黛玉也知道,她家哥哥的“盛名”層出不窮,紈絝、浪子之類早過了時,最近風行的是什麽耙耳朵,還連累得嫂嫂也被人“稱奇”:一個致仕的七品官的侄女兒,還半毀了容貌,竟能毫不顧忌地將剛送進府的幾個柔美婢女全捐去了養生堂,果然是手段非常——定遠侯與長公主果然會挑侄媳婦,那臭小子真該有人管管了!

而且,不少人都知曉,最後一句乃是鴻臚寺卿張元親自給加上去,乃是他多年血淚的控訴呢!

黛玉才不管哥哥的各式花名頭,睨眼兒:“我哥哥的‘偈語’,至少有一半,是成真了。”命好撿了個仍然願意縱著她的,可福兮禍所伏,進了宮就一輩子脫不離那難纏的公主殿下。

雲涯一想,明白她被欺負多年的小怨懟,好笑:“弄月快嫁了,據父皇說,她與景襄侯的婚事也提了上來,安排在今年底、或是明年初。”

黛玉頗為不放心:“那麽急,不會出事?”弄月與蕭大哥好像有那麽點意思,但又好像沒到那地步,千萬別鬧得愛不得又恨不得……以那小公主的個性,真怕她撞南墻呢!

雲涯卻不擔心:“以景襄侯的謹慎小心,若不是早想好了保命之法,怎會主動求娶呢。”

黛玉嘆一聲:“真是好事多磨。”

雲涯好笑:“真不是,誰都若你我一般,如此水到渠成。”

黛玉覺得,指婚之後,雲涯是越發的“直接”,時不時逗一句,都快趕上她家流氓哥哥了。可畢竟快嫁了,也不好總擰著,雲涯娘親那段話,分明是希望他娶個體貼的……想了又想,黛玉還是低著頭,輕輕道:“我也希望,接下來,都順利。”

雲涯也瞬時想到了他娘……看到他娶了個如此可愛的小姑娘,他娘應該能放心了吧?

雲涯不好待得太久,以免惹人說道,正想告辭時,卻忽聽一句:“呦呵,給我逮到了吧?果然是在一起花前月下呢!”

黛玉一聽這聲音就覺得腦仁兒疼,幾步上前把人揪過來,對準那軟軟的腮幫子,似真似假地掐:“你又是專程出宮來取笑我的!”

弄月趕緊蹦開,竄到藍宜茜後面,貼著人家肩膀做鬼臉:“果然變成太子妃之後脾氣更大啊,藍丫頭救命,我這個媒人要被踹出墻外跌囫圇呢!”

藍宜茜兩手都拿著東西,趕緊全塞進了黛玉懷裏,這才騰出手將磨人精公主殿下揪到跟前來,這可是大夏天,公主手裏還抱著個毛絨絨的團子貓呢,貼身上、太熱!

黛玉被塞了一堆油紙包,鼻子靈早聞出誘人的油香味兒,頓時覺得自己命苦,攤上的這個小姑子越發的不著調;當然,雲涯一皺眉,已經訓斥上了:“你們在外頭亂吃什麽!”

弄月覺得這根本不算事,答得隨意:“鹵菜啊,有鴨脖有醬肉,味道很好,我特意帶給你們嘗嘗的,別不識好人心。”扔了貓到軟榻上,弄月又過去掐了掐黛玉細瘦卻水嫩的胳膊,笑得很暧昧,“哎,你多吃點,多長點肉,要不然成親之後,太子殿下會嫌硌得慌的!”

“你……”黛玉雙頰冒火,只恨不得將十幾包鹵味全砸她頭上去,淋她個一臉的醬汁!

雲涯真想回去跟父皇建議一番:大公主該被拘在宮裏繡嫁妝了。

藍宜茜看弄月一張嘴就得罪兩個,趕緊岔話題:“這是新開的鹵味鋪子裏買的,很幹凈也很好吃,據說東家是薛家呢,就是有個郡君的那個薛家!”

“啊……寶姐姐家的鋪子?”黛玉果然顧不上跟弄月鬥氣兒。

弄月卻趁機再作怪,笑瞇瞇的:“是的呢,所以太子殿下,你可千萬別說人家東西不幹凈,千萬別去抄人家的鋪子……人家可是你未婚妻的手帕交、閨中密友呢!”

雲涯只是看她一眼,淡淡道:“太醫說,你該吃的清淡些。”

弄月頓時炸毛:“再清淡我就成兔子了,只啃蘿蔔!”仰著白胖臉瞧人的波斯貓兒極為配合地“喵”了兩聲,幫著腔:大公主是只饞嘴貓!

黛玉端過去一碟子點心,掩著一絲小小的壞笑:“這是蘿蔔絲糕,沒放多少油,嘗嘗。”

弄月瞇眼兒掐她:“仗著自己有主了,就敢來欺負本宮了?”

黛玉也趕忙鉆到藍宜茜身後躲著,反正她纖瘦,又不抱貓,藍姑娘不會嫌棄她的!

眼看這倆就要圍自己一個追一個跑,藍宜茜卻不擔心被卷成貓兒玩得線團,人家力氣大,一手一個揪住,往旁邊一推,然後自己坐椅子上拆油紙包——你們自己轉圈去,我要啃鴨脖子呢!

雲涯看三個姑娘笑鬧著,只覺好笑,叫來個侍女叮囑別讓三個姑娘吃太多油膩的,便打算回去,誰知弄月追著掐人的時候又想起一茬,眨眼睛道:“我在那鋪子旁邊看見雲諾的車了,好像掉了個輪子,停路邊呢。我命人找了一圈沒看見他……你要不要去瞧瞧?”

折騰成什麽樣才能讓馬車掉了個輪子?太子殿下認命,那鬧騰的小叔叔是他一輩子的孽債。

作者有話要說:梅側妃:兒紙啊,冷冰冰小心娶不到媳婦~~

林霽風:妹紙啊,太嬌氣小心嫁得不順心~~

#兩只烏鴉#

梅心語【嘆氣】:就不能有話好好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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