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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馬車輪引出少年心鹵味鋪牽扯韌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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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涯去據說是姓薛的鹵味鋪子前後轉了幾圈,果然在一個角落發現了雲諾的馬車,卸去了親王的徽也挺好認,畢竟數遍京城也沒有幾家奢侈到用沈香木雕馬車的。

但這珍稀的馬車挺可憐,一只輪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車栽歪在路邊,馬則是無辜地看著,甩著尾巴,時不時“噅噅”兩聲,提醒不知貓在什麽地方的主人好歹別忘了它。

馬車旁只留了兩三個便裝侍衛守著,也都認識雲涯,想要見禮卻被制止。雲涯上前兩步,掀來簾子,便見車窗之下有些許淡色淤泥,卻不顯得臟,反而透著一絲淡淡的清香。

……大概明白他是出來幹什麽的了。

雲涯這才問侍衛:“他去哪兒了?車又是怎麽回事?”

侍衛一臉的苦笑,他們什麽都不知道,旭王殿下今日有意避了眾人,也不知道鼓搗了什麽,總之,他們接到的第一個明白的任務,就是看守這輛跛了的馬車……沒法子,太貴,隨手扔路邊怕被人拖去賣了。

雲涯嘆一聲,左右看看,見周圍大都是民居,臨街的除了那家鹵味鋪子,還有一個很不起眼的二層小酒館。

雲涯往酒館去,在二樓簡陋的“雅間”裏頭,終於找到了敲著二郎腿、晃晃悠悠的旭王殿下。

——怪不得弄月她們沒找著人,酒館都是男人,味道又大,她們不願進來。雲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覺得欣慰,至少,那無法無天的公主殿下在嫌臟的前提下,還稍微曉得些“避嫌”。

雲諾並沒有喝酒,只是撚著個杯子玩兒,看他過來只瞥一眼:“你來了啊。”

雲涯搖了搖頭,順著他的眼神從窗戶往外看,看見不遠處那連綿一片的四合院,搖了搖頭:“還有十幾日呢,何必現在就來磨。”

還有十幾日,便是甄華蓮的周年祭。

雲諾翻白眼,嘴撇的老高:“早來晚來也沒區別,老爺子不會放我進去的。”

“你進不去,藍宜茜進得去。”雲涯並不評斷老師與雲諾相悖的做法,只是道,“你可以折了花,讓藍宜茜幫你帶進去供上。”

雲諾蹦起來,嘴角直抽,對這個“竹馬”有點心戚戚,自己幹點什麽都被對方看得一清二楚,實在嚇人!

“你怎麽知道我折了花?”

“你車上有淤泥,還有荷香。”雲涯左右看看,皺眉,“花呢?”

屋裏陰沈沈的,都是暗色,沒看見哪怕一朵嫣紅若血的紅蓮。

“讓人帶進去了,甄寶玉。”

原來是老師的孫兒,雲涯也認識。幼年時,甄寶玉還曾侍讀皇宮,只不過比起枯燥苦讀,那白凈水嫩的小哥兒更愛風月詩樂。甄老爺子大概覺得這孫兒給他丟人,或者怕帶壞了皇子皇孫沒法交代,便沒再讓他進來過。

雲涯以為雲諾是運氣好恰巧撞見了甄寶玉,沒想到,雲諾只覺自己今天一直在走背字:“我沒遇見甄寶玉,我遇見的是北靜王。”

“然後?”姓薛的鹵味鋪子開在這兒,水溶估計又是跑過來看熱鬧的。

“然後他卸了我的車輪子!”

“……”

雲諾很憤慨,真以為他樂意蹲在個破舊的酒館裏頭麽?他是在等府裏再次套車來接,當然還得派人過來將那死沈死沈的跛子馬車擡回去!

父皇被軟禁,果然就沒人再待見他,連個異姓王都敢如此“欺負”他。

雲涯覺得有點理解不能:“你、做了什麽?”

關鍵是雲諾覺得自己什麽都沒做……或許做了些不該的,賭氣似的哼兩聲,才老實交代:“我原先在老爺子家前頭那條巷子口等,正巧撞上北靜王從前頭過來,他說我杵在那裏不好,萬一被人認出來,老爺子一家都有麻煩……然後我就被他騙到這兒來了,再然後,大概是為了讓我不能再過去,他就卸了我的馬車。”

摘掉馬車一只輪子……似乎真是簡單而有效的法子,尤其是用來對付雲諾。

“那甄寶玉呢?”該不會碰巧也與北靜王一道?

雲諾繼續翻白眼兒:“他把我騙到這裏,自己卻回去,翻墻進去把甄寶玉拎出來,又帶到我這裏,然後我就讓幫著把蓮花帶進去了。”

“……”

雲涯有點擔心,老師那麽大年紀,家裏青天白日地鬧飛賊,還是偷人的,別被嚇著了。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雲諾歪頭往外一看:“總算來了,讓他們套個車都這麽慢。”如果不是大夏天,他就幹脆走回去了。

可憐的侍衛們跑出了一身的汗,不是他們慢,而是旭王府離這兒實在有點兒遠;而且北靜王走的時候還囑咐,套車出來得註意避著些人,千萬別給認出來,給甄老爺子一家惹麻煩。

既然雲諾準備乖乖回家,雲涯也不再說什麽,又陪他繞了一圈旭王府,將他送回去才回宮。不像雲諾閑得發慌,可以在小酒館裏一坐就是半天,太子殿下可是政務繁忙,且有得忙著婚事,還得接著江南駐軍整治的消息——皇帝陛下可以金口玉言,“這些都交給你全權處置”。

確實發現些各方勢力的滲透,但至今為止並未發現有過分的,只能暫且按兵不動。

……

再說黛玉那頭,她對所謂“薛家的鹵味鋪”十分的好奇,正想哪天有空去拜望一番。誰知,當天下午鹵味鋪便送來了些點心,說是薛郡君請林縣主嘗嘗的;然後,第二天,黛玉便氣勢洶洶地殺到了鋪子——寶姐姐,咱們來、算賬!

鹵味鋪與薛家新租的小宅相距不遠,寶釵並不親自去鋪子,只在家裏,嗯,也是算賬。刑部的案子還在查,或多或少、或明或暗,總有些人“保護”她,寶釵閉門不出,也是不給別人惹麻煩。

見黛玉擰著張漂亮的臉兒,寶釵不由發笑:“昨晚的點心嘗了沒?”

黛玉“哼”了一聲,寶釵一嘆:“這是什麽模樣,莫不是、我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昨晚公主在我那裏!”剛好你送來點心,黛玉是咬牙切齒,“她說有菜無酒實屬遺憾,鬧著要喝酒!”黛玉當然不給,弄月還在吃藥,不能沾酒;結果那小公主就提前發了酒瘋,長公主府糟了好一場劫難,幸虧有藍宜茜能拖住她,要不然黛玉昨晚就得給鬧散一身骨頭!

“這……”寶釵楞了楞,忍著滿肚子的笑,勸慰並賠罪,“好、好,是我不對。”

黛玉還沒來得及噎兩句,就聽“砰”得一聲響,門竟給整個踹開了,還伴著一聲:“當然都是你不對!”

“雲兒?”寶釵發覺是湘雲,趕緊過去,看她踹門踹門歡,還沒放下腿呢——寶釵隨手取來稱銀子的小秤桿,對準了膝蓋就是一敲,湘雲疼得一哆嗦,這才把腳縮回去。

寶釵這才板著臉訓斥:“都嫁了人,怎麽還這麽毛躁。”

“還不是你!”湘雲瞪她一眼,眼兒一轉卻又看見黛玉,趕緊蹦過去,“林姐姐也在?不對,現在改叫太子妃了……唔唔!”

湘雲好生可憐,剛被寶釵一敲,又遭黛玉捂了嘴。黛玉下手挺重,捂得湘雲無辜至極又掙個不停,黛玉森森磨著牙兒,睨著眼“提醒”:“現在說的是她的事兒,咱們都是來找她麻煩的,別扯些沒關系的。她一向狡猾,千萬別給她機會轉移話題或者引咱們‘內訌’,專心致志才能對付她!”

湘雲趕緊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一致對外,“內訌”的問題麽,待會再說也不遲!

黛玉這才將手放開,卻還揪著沒讓走,她得看著這傻丫頭如何算賬呢,沒得又給帶跑了!

寶釵苦笑一聲,轉看湘雲:“我又怎麽得罪你了?”

“還不是你昨晚送去的那些個鴨頭鴨脖子之類,他說下酒正好,我攔著不讓多喝,他好歹是聽了……但今天早上配粥的時候,我婆婆說挺好吃,還想遣人出來買!”

“噗!”寶釵倒還端得住,黛玉卻已經笑得不行,“寶姐姐你那點心真惹大禍了,相公喝酒,雲妹妹還能管管,婆婆貪嘴讓兒媳婦怎麽辦?”要命的是那婆婆曾大病一場,正該吃得清淡呢!

“我就是怕鬧騰,才沒包多少。”寶釵做回桌子邊,給兩人倒茶,防止湘雲說話說渴了,也防止黛玉笑岔氣兒,“我本是好心,哪知道會惹出這些禍端來,早知道就不該想著你們兩個小饞貓。”

黛玉狠瞪她一眼:“這倒成了我們的不對了?”

寶釵笑著搖頭:“當然不敢,我哪敢誣賴太子妃?”

黛玉趕緊要上手去捂她的嘴,就像剛剛對湘雲那樣——湘雲卻忽然叫了一聲兒:“寶姐姐,你家隔壁的墻上……這住的是誰啊!”

“哎?”黛玉停了手,順著湘雲指的往外看,頓覺滿心的抽搐感,隔壁看樣子也是個清凈的小院,就是臨墻掛了塊幡,上頭還寫了幾個大字:自付其事,我不參與賠償。

寶釵長嘆一聲,難得遇到個連她也無可奈何的,只得命鶯兒過去在幡劃個鉤兒,算是答應了。

湘雲只覺得荒唐無比,黛玉卻想起,好似有一人的作風……與這頗為相似。

寶釵看她神情,知她認了出來,便道:“這鹵味鋪子,房契是我的,但她出了一多半的錢和人。”薛家的鋪子早榮伯府幾番洗劫,靠譜的夥計散了個七七八八,若只憑薛家之力,光是人手就要找挺久,“也是她提醒我,別開得太大,一來夏天熱,鹵味放久了易變質,二來兩個女子孤身無助,惹人紅眼就麻煩了,慢慢來。”

黛玉蹙眉,聽寶釵之意,果然是、許檀。

湘雲覺得有點不懂:“這麽奇怪的人啊……寶姐姐,你跟她一起做生意?”

“其實是我占她的便宜呢。”寶釵搖搖頭,“我差不多出喪期了,至少出了杖期,沒什麽大的避諱;她卻剛剛戴上孝,家裏又只剩她一個,不好置辦營生,只得借我的名。實際上,我倆各占一半的股。”

西寧王府抄家,原先的奴仆也都被發賣,許檀便托人輾轉買了回來,還都是盡量全家買回。有契在手的家生子比外頭單個買來的奴婢要忠心的多,可許檀喪父服斬衰,家裏近三年不辦營生?靠她手裏的金銀倒是養得起,可就怕三年無所事事,反讓人心散了,不如與人合辦,她多出些錢,多出力的則是寶釵,許檀只顧坐等在家收錢。

——還有一個原因,許檀早已向水溶了解了寶釵家的情況,薛家在金陵一共八房,可以說至少五六房都怨著薛蟠惹下這場大禍,都看香菱生下的那個遺腹子不順眼,寶釵回京作證帶著香菱與薛姨媽,其實,也是壓根也就不想回去的意思。

黛玉感慨非常:“她還真是,想得周密。”

寶釵笑著,又感概更甚:“周密與否,都是被逼出來的。”

誰都不認命,那就相反設法努力地活著,總有機緣,總有運勢。

作者有話要說:這卷終於完結了,撒花~~

明天是最後一卷:如仙緣好事終成,如此情深;如人間新章伊始,如期完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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