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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北靜府許檀托引見養生堂可卿捐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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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伊真緒的這份供詞牽出了太多,江南的駐兵定要整治一番,卻不能有太大動作,畢竟黨爭繁覆,京裏京外相互伸了多少手?誰能保證誰是完全幹凈的?

正巧,與水戶副將軍談妥了海疆一事,林睿負責送他與德川真信回國,讓水軍繼續戒備的同時,也借機整頓一番江南的駐軍。

皇帝又派欽差去處理西寧王隱下的那波“流民賊寇”,並借此將西寧王案昭告天下,算是結案。開國四王之一,竟就如此抄沒,斬首的斬首,充軍的充軍,沒籍的沒籍,只剩一個許檀,此案由她檢舉揭發,自是有功,依舊保住了縣主之位。

若是尋常人家的女孩兒,死而覆生不說,告父之罪還害全家抄沒,早就一根繩子吊死了自己,可這許縣主一向是二般人,冷冰冰的,從不會鉆繩套兒,只會鉆錢眼。

這次,還是由倒黴催的林霽風來“傳達聖意”,水溶當然也陪著來看戲,兩人一起告知許檀處置結果時,許檀只略擡了眼皮子,而後問道:“我娘的嫁妝可還在?”

水溶笑笑:“許縣主之財物,皆由盤點官員押送入京,到時會親自交予縣主。”

“那就好。”許檀面無表情地算賬,“這幾日鬥棋,你欠我整三百兩,而我在你府裏借住多日,吃穿用度、所耗茶藥等皆是錢財,我略算了算,抵過之後,應該還剩十七兩,大概有兩三貫的偏差,實在沒法精確。”

許檀還未算完,林霽風就整個蹲地上去了,差點笑成個人團兒:“這已經夠‘精確’了,到底是怎麽算出來的!”怪不得開國時西寧王能攢下如此巨資,這整一家子都是算盤投胎的!

水溶伸手將他拽起來,以免堂堂朝廷命官笑得四仰八叉,真成了“五體投地”。

誰知許檀又說:“十七兩銀子,不必麻煩地再來回兌了;只想請王爺再幫一個忙,錢財之上,你我二人就此兩清。”

錢財之上能兩清,而不能清的,自是兩次的救命之恩。

水溶依舊挺有興趣,笑問:“何事?”

許檀不含糊:“煩王爺為我引見一人,薛郡君。”

水溶:“……”

林霽風再次笑倒,這次是真爬不起來了。他想起自家妹子回來抱怨過,這許縣主為了還水溶的救命之恩,曾想要替水溶跟那尼姑似的薛寶釵牽線,莫不是……忍著笑抽的沖動問:“許縣主,您想給他做媒?”

許檀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我為罪臣之後,喪父還在孝期,怎能與人做媒?”

她欠水溶的是命,不是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怎能這樣埋汰人家。

林霽風想翻白眼兒,雖然早過了熱孝,可這哪裏像是個還在喪期的模樣?

而且,以水溶的個性,估計壓根兒不會將這看成是“埋汰”,不過到底如何,林霽風也不關心,總歸這倆都像是腦筋不大正常的,湊一塊正好雞同鴨講,反襯得他像個異類,他還是識趣地退散罷!

通政使司也不忙,林霽風回去覆個命,又整理收拾好了今日的文書,便溜達著回家了。

秦可卿竟然“賢惠”地親自等在了門口,擺了個挺裊娜的姿勢,還帶著含情盈盈的笑意,總之真叫個風情萬種。

林霽風真是受寵若驚,冷汗涔涔,立即反省他最近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麽、得罪了媳婦兒……可怎麽想都是沒有啊!

秦可卿略移開身子,林霽風這才看清楚,她身後藏了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皆柔柔弱弱的,似是站久了,咬著唇兒一個個都委屈得不行,但發現他回來之後,都悄悄拿眼睛瞟他。

……這還能不明白麽?

秦可卿冷哼一聲,轉身甩簾子進屋,林霽風這沒出息的立馬追了進去,至於外頭那堆——且站著,從餵鹿的園丁到掃地的婆子,沒一個敢上去搭話的,主母沒發話處置呢,連家主都無權過問!

秦可卿進了屋,想靠在窗紗下頭坐著,卻不想被人一把捉進了懷裏,林霽風將人緊緊抱著,蹭著瘦削的肩側,氣得咬牙:“你告訴我是誰送來的,我現在就去打他一頓!”

秦可卿橫他:“都快宵禁了,你這時候出去,莫不是想在教坊或是其他什麽地方過夜?”

林霽風趕緊搖頭,討好:“家裏有你,我是歸心似箭,怎麽舍得去外頭?”想想又委屈,“那些到底是誰送來的,有意觸我黴頭不成?直接扔出去就是!”

秦可卿一動眼兒,眸光流轉:“我做主收下的,你敢扔?”

“……”林霽風不敢扔,但他敢哭,不會剛成親幾個月就被媳婦兒嫌棄了吧?慘,他是不是得抱著枕頭被子,去跟那只花福鹿擠幹草圈子?

林霽風擺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樣,倒是把秦可卿逗笑了,不再欺負,好好解釋著:“這是鴻臚寺那位姓胡的典判送來的,說是給你‘辭行’的呢。”

姓“胡”?林霽風想了想,是有這麽個同僚,不過跟自己不算熟,至少沒熟到送女人的程度……不對,如果他沒記錯,他現在待的通政使司,右少卿,似乎叫胡勵?

又是個狐貍……而且比起張狐貍,這只明顯更不可愛些。

秦可卿與他慢慢說:“鴻臚寺那位胡典判是胡勵的本家子侄,是胡勵授意胡典判送人過來。到底是你的上官,你又是剛剛進去,拒了不好。”

官員之間互送金銀叫受賄,互贈“紅袖添香”卻不太好上綱上線,往文人那邊說道,是風雅事;往勳貴那邊說道,這本就是個來往套交情的習俗。說是歪風邪氣罷,也從未鬧得難看過,朝廷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不知道了。

林霽風剛進通政使司,還沒摸熟情況,就打上官的臉,確實不好。

“通政使司右少卿比左少卿略低些,但胡勵強在是二甲傳臚出身,正經的進士,比初時因恩蔭受封的左少卿要好看都多,這些年,相互間一直明爭暗鬥著。”

林霽風長嘆一聲,明白了:“我恰好夾在兩人之間,又是進士出身,又是勳貴之後。”倒黴呢,兩邊說不定都想拉他,又都在防他,“小叔真是,好好的請封什麽世子……坑死我也。”

秦可卿卻道:“你叔叔這是在給你鋪路。他知你不想從武,當初才硬逼著你去考進士。是外戚,又是勳貴,更是進士,尷尬歸尷尬,可這些不正是最適合你的?”長袖善舞,左右逢源,將官場當江湖場混,縱是張元百般氣恨這個混小子,這些年也沒少過“合作愉快”。

“而且,如你現在這般,極易於結緣,卻不易結黨。”不易結黨,才不至於惹人忌憚。

驛館那夜,追殺西寧王之時,太子親身犯險,竟有肅王配合著。那時,意向便已分明:太上皇倒臺後,皇上幾番與肅王合作,並非準備韜光養晦或是什麽欲蓋彌彰,而是根本就不打算對肅王出手。是以,太子才會兩邊斡旋,既維護皇帝的地位,又不落肅王的顏面。

林霽風不知道,雲珪也是由那時才看明白,才感慨自己“一開始便走錯了路”。

所謂“走錯路”:皇帝不懼將肅王留給太子,自然也打算將林睿留著。林睿所掌的兵權不會輕易被削弱,可他身為長公主駙馬,位高權重並非盡是好事,至少對林霽風而言,這些年沒少沾自家叔叔的光,也沒少因此被嫌棄被帶累。

如雲朔對雲涯,竭盡全力要留一太平之世給他,卻又將平衡朝堂甚至天下的重擔壓下,權與責,二者一同交了出去;林睿也是如此,繼續做他拱衛帝王的將軍,卻將更多的擔子壓給侄子,給他三條路,看他焦頭爛額,卻又由他去選。

林霽風靜靜聽她說,眼底難得劃過一絲單純的溫和,忽然將人攬緊,笑道:“我這個世子是恩封,不可能繼續往下傳的;至於外戚麽,燒了幾輩子的高香才能得那麽個乖巧可愛的妹妹,也不可能再有第二回……哎,或許,將來還得走回讀書人那條老路,不過我這樣的,就怕上梁不正下梁更歪啊。不如,你早點給我生個兒子,送去給我小叔教教,沒準也是個將才呢!”

外戚的路走不長,再說,萬一走成蕭若繁那樣,反倒是作孽了。至於武將,林霽風無意從武,林家再無旁支,或許勳貴之路就斷在此,是以林睿才會逼著這侄兒去考學,但又硬是將世子的頭銜塞了過去,既為保護,也為鋪路。以林睿留在軍中的威信,林霽風若有後人想從武,定不會太難。林家人丁單薄,可正是因為此,將來無論怎麽走,都沒有多少後顧之憂。

林霽風很清楚,林睿是希望:就算哪日他不在了,這令人操心的侄兒也能將林家撐起來。感嘆一聲,又暗搓搓地想著,沒準他被送進這個兩頭不討好的通政使司,也是自家小叔有意攛掇的,意在“磨礪”呢!

林霽風裝模作樣地嘆一聲,跟懷裏的秦可卿玩笑:“或許小叔要催我趕緊生孩子,不過這又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還得看你,對不對?”

秦可卿惱羞成怒,狠搗了他一肘子:“去你的!”

林霽風卻將人攬得更緊,繼續撒嬌兒:“我都被他害成這樣了,你真不可憐我?”

秦可卿才不同情,又一睨眼兒:“跟你說清楚了。外頭那些個女人,拒了定是不好,那你打算怎麽處置?”

繼續討好賣乖:“你都‘賢惠’得如此為我分憂,那我還擔心什麽?都交由夫人處置。”

這個答案還算勉強讓人滿意,秦可卿微微一笑,已經做好了打算:“我過兩日去寺廟還願,順便將她們都‘捐’去養生堂,既能照顧孤寡,又不用堵心礙眼,還能積德,不是最好?”

好是好,林霽風卻笑著打趣:“你就不怕別人說你善妒?”明明是紅袖添香的柔弱佳人,卻被扔去善堂當老媽子,可憐哉!

“就是要別人知道我‘善妒’。”秦可卿悠然道,“防止別人有樣學樣,再送這麽堆堵心的過來——我可警告你,若有第二回,我還是收著,而且一個不落地往都給你叔叔送過去!”

“……”他會被活活打死的。

林霽風考慮,他是不是該找只貓過來,在自己臉上撓個幾道,然後明早帶著一臉的血印子去跟胡勵右少卿狠狠哭一通,家裏媳婦兒是屬母大蟲的,我知你是好心,但你差點害死我!

秦可卿焉能不知他滿肚子歪主意,冷哼一聲,再次警告著:“你可以試試看去敗我名聲,總歸你妹妹剛剛指婚於太子,全家的一舉一動都是京城的談資。若月兒聽到些有關她姐姐的,卻不怎麽好聽……你覺得她會如何?”

“……”忘了宮裏還有個煞星。

“行,你去還願去捐你的老媽子,我去‘左右逢源’,應付他們。”林霽風認命,卻又好奇地問著,“你怎麽會想到捐去善堂的?”

“我不能積德行善?”

趕緊賠笑:“我不是這樣意思。”是真好奇。

秦可卿卻凝了眸子,輕輕嘆著,帶著一絲哀婉的同情:“其實,是那日李紈來求我,她知我經常幫著養生堂的孤兒找人家,希望我幫她找個良善的……能收養了賈蘭,能改了戶籍。”關鍵是能改戶籍,李紈出生於刻板的書香世家,又曾是國公府的冢婦,無法寡婦再嫁;既然護不住兒子,那還不如推出去。

“這次還是沒提賈家,不過要是再遭一次罪,那個小賈蘭真逃不過了,再過個年,他就滿十四了。”林霽風卻皺眉,“可這麽大的孩子,還是出在抄家的伯府,能有人家要?”

秦可卿搖頭,垂眸:“實在、太難。”能要十三歲男孩子的,除了實在困難需要壯丁的人家,只有存歪心思的,總不能拿人家的心肝寶貝去填火坑。

到底那個珠大嫂子也算是有心幫黛玉,林霽風想了想,建議道:“十三歲也差不多了,我能幫忙弄個軍籍……不過不是很好看,肯定比不上良籍,你先去問問她肯不肯吧。”

作者有話要說:賈家抄家後是罪家,古代按照這種情況,賈蘭已經算“身世不清白”,一般情況下是不能參加科舉的。

黛玉:嫂子,你把、“捐”出去了?

可卿:嗯哼,學著點兒,這叫當家主母的手段。

黛玉:哥你好可憐。

林霽風:一言難盡啊!

弄月:捐去善堂?切,麻煩!

黛玉:你待如何?

弄月:做媒!

黛玉:與誰做?

弄月:宮裏放出去的太監啊,好些都在找對食找菜戶呢!

蕭若繁:……

黛玉:蕭大哥,給你【蠟燭】

許檀:賣了換錢更好。

黛玉:……【三觀不同,無法交流

寶釵:何必與她們計較?

黛玉:才不信你真不計較。

雲涯:咳咳,別跟她們學。

黛玉:哼,你放心,我沒那麽陰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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