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閉眼一睜眼稀裏糊塗通過了考核後，慕靈在天墉城的日子也不覆前幾日無事人般的閑散。

不僅被掌教真人叫去灌輸了好幾日天墉城所謂的規矩，陵越更是以她未曾修練過天墉城的法術沒有根基為由，讓她到後山修練星蘊，也時常親自教導。

慕靈能讓陵越親自指導不知引來芙渠多少的羨慕，可不知為何，掌教真人道她根骨中上，這些日子她卻是連星蘊都未曾凝聚出來。

直到後來，陵越一見到她就是忍不住嘆氣搖頭。

饒是天墉城資質最差的弟子，這麽些日子也能夠勉強凝出星蘊了。

而慕靈每次瞧見陵越被她的進度刺激得一臉郁結時，都會一臉老實地挺直脊背，只差在臉上寫上“我真有認真修練”幾個字。

但是，這樣整日枯燥修練的日子卻總歸像是度日如年般，她一向又坐不住，不到半個時辰就是各種小動作頻繁，偶爾敲敲坐麻了的腿，偶爾又托著腮發呆看著陵越一動不動的背影，發出長長一陣嘆息。

若不是後山離臨天閣近，她恐怕早就偷偷溜了出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陵越悠悠吐了一口濁氣，手臂持平在身前輕輕放下，頭頂縈繞著金光的星蘊也是漸漸消散。

“今日修練可有……”陵越側過身看向身後的她，映入眼簾的卻是她耷拉著眼皮，頭因為沒有支撐，所以一直往下一點一點著。

他嘴上淺淺掛著一抹無奈的笑，見她頭都快低到了地上便起身走到她身前，屈膝半蹲在她面前，動作輕柔地扶正她的肩膀，讓她不至於摔下去。

慕靈的頭突然猛地頓了下，立刻就是被驚醒了過來，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前方便是看見了陵越正半蹲在她面前。

“大師兄！”她驚叫一聲，隨後忙舉起手掌道，“我絕對沒有偷懶不修練！”

陵越一陣好笑，緩緩站直了身子，“你啊，要是不偷懶，早就凝出星蘊了。屠蘇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在劍法上都早已有所小成。”

“屠蘇……”她利索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衣擺上的褶皺，漫不經心道，“就是那個悶葫蘆啊，就是因為他一心修練，所以才會像個悶葫蘆啊。”

陵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或許你說得對，”他輕嘆了一口氣，“屠蘇一直認為他在拖累師尊還有我，所以一心修練，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自行壓制煞氣。”

“煞氣？”她滿是奇怪地說道，“什麽煞……”

“慕靈！”

還沒等她把話問完，便是看見芙渠笑得如陽光般燦爛，輕盈的紫色發帶在身後劃過柔美的弧度。

“師兄，”芙渠步履輕盈，巧笑嫣然地來到了兩人面前，“你和慕靈怎麽還在這裏修練啊，今天可是天墉城弟子測試法術的日子，所有的師兄弟們都去練劍場了。”

“測試法術？”慕靈臉上立刻揚起了好看的笑容，攬住芙渠的手臂撒嬌地說道，“師姐，那你也帶我去看吧。”

芙渠見慕靈眼底滿是向往自然是爽快地點了點頭，然後便是看向陵越，神情中多了絲期許，“師兄，你……會跟我們一起去看吧。”

“這次測試屠蘇也會去，我就跟你們一起前往吧。”他臉上浮現著淡淡的笑意，宛如三月春風拂過，沁人心脾。

芙渠看得有些癡，嘴角不禁更是上揚，眉眼間皆是染著一份柔意。

若是師兄一直像現在一般笑，不再受屠蘇煞氣之事憂擾便好了……

日近黃昏，薄暮之下已是染紅著片片霞雲。

天墉城眾弟子執劍挺拔立於練劍場兩側，這兩側的弟子一側乃是在天墉城修道多年的弟子，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而另一側則是前來天墉城只有一兩年的弟子，則都是垂頭喪氣，士氣萎靡的模樣。

而此次的法術測試，正是由輩分較高的師兄們來執行。

屠蘇自小生長在天墉城，又是執劍長老的親傳弟子，輩分自然極高，故此，站在了天墉城二弟子陵端的身側。

陵端站在石階的最高處，雖不願在這受眾師弟矚目的時刻還讓百裏屠蘇來搶自己一些風頭，但在天墉城，的確，除卻大師兄陵越，沒有人還有足夠的身份可以站在他現在身邊的這個位置。

不過……

陵端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對面那些弟子。

大師兄一向不會參加對師弟們的測試，這最高最矚目的地方，還不是他陵端的！

“要是芙渠在就好了，”他滿是惋惜地低聲道，然後便是享受地閉上眼微仰頭，“等師妹看到我輕而易舉擊敗那些弟子時，一定會深深地愛上我！”

屠蘇的視線微微瞥向身旁的陵端，墨色的眸子裏只含著清冷，再毫無其他情緒。

練劍場中心此時已有弟子飛身而入，這對師弟進行測試的便是陵川，而對方則是在天墉城修練兩年的弟子。

雙方在拱拳行禮後便都是禦劍疾速飛行於空中，天空之上劃過一黃一藍兩道耀眼劍氣，很快便是將眾人的視線吸引過去。

屠蘇也是將註意力放到空中去，卻是不小心瞟見大師兄帶著芙渠和慕靈從不遠處向他走來。

“師兄？”他疑惑開口。

師兄怎麽會來？

一旁的陵端聽見屠蘇的聲音便也忙看向陵越走來的方向，雖眼裏隱有著不甘，但在見到芙渠時便是減輕了不少。

“芙渠，”陵端趕忙跑下去迎了上去，“你怎麽來了。”

芙渠一向不喜歡陵端的糾纏，今日又有大師兄和慕靈在，心中則更是不悅，連帶著語氣都是藏著刺，“二師兄未免管的太寬了，還有，大師兄今天也在這，你的位置，是不是應該也讓一下。”

慕靈看著陵端被說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便是捂著嘴偷笑出聲。

陵端見此便更是惱怒，瞪了她一眼道，“你就是新來的師妹吧，好歹我也是天墉城的二師兄……”

“大師兄，”慕靈脆脆地喊了一聲陵越，一臉“天真”地說道，“這位二師兄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不知大師兄你和他比起來差多少？”

“什麽差多少，”沒等陵越開口芙渠就是環胸走到慕靈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認真“教導”道，“大師兄是天墉城的大弟子，也是執劍長老的嫡傳弟子，怎是其他人能夠比的！”

“芙渠，你……”陵端臉色氣得煞白，對著芙渠卻又發不出怒火，最終也只是怨毒地望了陵越一眼，帶著肇臨到了另一處。

“芙渠，”陵越看著這兩人一到這裏就開始惹事就是一臉頭疼，“大家都是師兄弟，何必如此給陵端難堪。”

“好了師兄，”芙渠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陵端這個人，平時老是說屠蘇壞話，還老是糾纏於我……”她望著陵越絲毫沒有變化的神情眼中便是掠過一陣失望，語氣也是顯得有些低沈，“反正……我就是討厭他。”

“好了，”陵越見她神情低落語氣也是放柔了些，“我們和慕靈……”他看了眼芙渠身後，卻沒有看見慕靈，眉頭便是習慣性地皺起，“慕靈呢？”

慕靈原本為了將天空上的情景看的更仔細些早已是跑到了臺階頂端，在看著屠蘇頎長的身影便小跑過去，有些新奇地開口，“悶葫蘆，原來你真的也在這啊？”

她在後山修練的這幾日聽大師兄說這悶葫蘆一直關在房中修練，未曾踏出一步，今日聽聞他也會參加這次測試心中還隱隱有所不信，沒想到他真的在這。

“師兄呢。”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眨了眨眼，綻開笑容道，“師兄他和芙渠師姐在一塊呢，那裏有一個芙渠師姐很討厭的師兄，我一人無聊所以就先跑上來了！”

他有些怔怔地看著她嘴角綻著的笑容，腦海中回想起那日在樹林中自己趁著她熟睡時的舉動，眼裏不知不覺也是蘊著些從未有過的情緒。

她真的，與其他人有所不同。可那不同，又在何處……

他不知，也不懂……

慕靈見他不說話便也是無趣地望向天空中的比試，澄澈的眸子裏在看到精彩處不時閃過驚奇之色。

屠蘇在聽到其他弟子的喝彩聲時也是從自己的思緒中漸漸走了出來，正想擡頭往上看之際，突然聽得一聲“屠蘇小心！”正是陵越的聲音……

絳紅色的璀璨光芒驟然從天而降，其中纏繞著無數幽藍色電光，像是一條行蹤詭譎的火舌巨蟒，以雷霆萬鈞之勢轟然朝石階最高處落下。

慕靈看著那絳紅色光芒勢若猛虎般朝他們的方向襲來，臉上驚愕的神色只是一閃而過。

絳紅色光芒帶來的狂風將她的發絲吹起，亂舞在空中，隱隱露出脖子上一處紋理覆雜的圖騰，那黑色圖騰像是一只沈睡於深淵的猛獸般，古樸卻又帶著無比威壓的蠻荒之氣，而此時，它卻是閃爍著黑色的光芒。

溫暖燦爛的笑容不覆出現在她的臉上，她凝視著那越來越近的光束，眼眸逐漸變得幽黑，流淌著淡淡的金光。

她微微側轉著手，金色的光芒幾乎覆蓋了她的掌心，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流下，隱隱刺痛著眼睛。

“破……”正當她要擡手之際，一只溫熱的手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過頭，驚詫浮於眼中。

“轟——”

絳紅色的光束落下，在眾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重重覆蓋了最頂層的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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