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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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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真的以為,我不敢動手罷?”黑衣人手腕一翻,長劍便是一挑,劍鋒直指白鷗的方向。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一個小小執戟能求得動周哲翎罷?”白鷗看著那劍尖,不耐道:“我要是連這都能辦到,你們還不更得堅信我是太皇太後的人?到時候,準備派多少人暗殺我啊?”

“夠了!”身後默了良久的李遇拍案而起,“這事兒本就與他不相幹,你放他走。回去同陳琸說,辦法朕自會另想。”

黑衣人長劍一橫,攔住門口的去路,冷聲道:“不可能。”

“他還能再去同太皇太後說什麽?世家門閥做下的那些混賬事兒你以為太皇太後會不知道?”李遇急道:“還是你們以為太皇太後蠢得到現在都絲毫不查朕已與陳琸私下聯系?”

他偏過頭去不看白鷗,“他就是一個小小的禁衛軍執戟,你指望他能做什麽。”

能做什麽?

白鷗勾唇一笑。

是啊,能做什麽。

事情,他還沒完全弄清,辦法,或許不是沒有;但他的確,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算對。

此前他輕推小皇帝一把,不過是不忍見史書中生靈塗炭的一幕活現眼前罷了;左右歷史上的殤寧後主是真的下過立後的詔書,他也不算撥亂了史實。

史書中的記載或有謬誤,但殤寧王朝的崩塌總不會是杜撰。

他能做什麽?

他該做什麽?

難道自己真的可以撥亂歷史的齒輪嗎?

殤寧亡國,北胤崛起,這是歷史發展的軌跡;趙宏胤會是個好皇帝,大胤王朝將一統中原,開創一代太平盛世,綿延數百年,海晏河清。

殤寧王朝不管是在史書中的記載還是在白鷗眼前的呈現,都已經壞到了根裏,或許被北胤取而代之,才是真的萬民福祉。

而二十歲王國被俘,二十一歲郁郁而終的殤寧後主,仿佛就是對這場得來不易的太平盛世的祭獻。

可這是應該的嗎?

白鷗回頭看向李遇,少年單薄的肩脊和清瘦的側臉都沈在陰影裏。

小皇帝明明很努力。

那麽,錯的到底是誰?

無邊的沈默仍在蔓延,劍鋒的寒芒讓室內的氣氛劍拔弩張。

“白大人!”

誰也不會想到在這樣的局面下第一個開口的會是小姚,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著磕了好幾個響頭。

“您說過您什麽都知道的,您之前能勸陛下下詔立後,現在也一定能勸陛下早日大婚!或者……或者您一定有別的辦法!求您救救陛下,救救殤寧!”

好好的說著江南的事兒,怎麽又扯到小皇帝和周慕雲的婚事上了?

白鷗眉頭一擰,一臉不解的盯著李遇要答案,發話的卻是一旁的黑衣人。

“是你勸陛下下了立後的詔書?”黑衣人亦是滿目疑惑。

陳琸苦勸良久無果的事情,居然是面前這個年輕人辦到的?

“可能……”白鷗沒能從李遇那裏得到答案,只能無奈地聳聳肩道:“……也不算罷?”

“那在下——”黑衣人手中劍刃回撤,從橫在出門的方向,轉而對向白鷗:“便更不能放你走了。”

白鷗突然意識到,此言一出,自己同周哲翎的關系只怕更加撇不清了。

在要李遇下詔立周慕雲為後這件事上,周哲翎與陳琸雖所求不同,但目的卻難得的相似,有那麽點殊途同歸的意思。

在這件事裏,唯一不情願又不能拒絕的,只有小皇帝一人。

可偏偏娶老婆這事,本該只與他一人相關。

白鷗突然想起方才被黑衣人橫劍相向的壓迫感——

那種監視甚至是操控的感覺,糟透了。

可那也許是李遇十幾年來生活的全部。

小皇帝到底做錯了什麽?

就錯在投胎的技術不好?生在了這麽個鬼地方?

錯的明明是……

妄圖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如棋子一般操縱於股掌之間的欲望。

如果李遇提前娶周慕雲過門交換周哲翎出面解江南困境,那歷史就亂了;如果反正要亂,那為什麽不做些什麽?

“我——”白鷗看著小皇帝,“要知道發生了什麽。”

李遇沈著的眸子一亮,是不可置信,也是光芒,他盯著白鷗,目光炯炯,半晌後,開口的語氣卻很涼。

“你什麽都不用知道。”他冷聲道:“我娶了周慕雲,太皇太後也解不了江南之危,這事兒和你沒有關系。”

“他——”他用眼神示意執劍而立的黑衣人,“也不會讓你知道。”

“癸卯年十月初八,陛下正宿在寢殿偏廂給下人準備的暖閣裏,睡在小姚的床上,而且已經不是第一次回了;陳琸派人送信進宮,夜半寅時三刻,是小姚去取來的。”

白鷗盯著李遇,收斂了一身懶散的德行,目光犀利。

“若是白鷗猜得不錯,那是陛下第一次得知江南生變,但那時應該連陳琸都未能打探清楚具體的情況,在那時,你們都以為問題是可以解決的;因為當時的陳大人甚至還有功夫勸諫陛下砥礪奮進,不可耽於美色逸樂。”

“你——”

李遇的大眼睛生動地演繹著何為難以置信,白鷗卻擡了擡手示意他不必說下去。

“陛下又要問我是如何知道的了?這個問題白鷗已答過多次。”他說著轉頭看向面前的黑衣人,“現在是乙亥年十一月初二,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你認為我沒有機會向周哲翎報信嗎?”

“你方才說認得我,應該是在太皇太後壽宴上那場演武見過,你見過,很多人都見過,再加上之後禦陽山秋獵禦駕遇刺的事情;你應該能打聽到,我白鷗現在在宮中行走,沒有人攔得住。”

“對了,還有那場秋獵的行刺,也和你們脫不了幹系吧?”白鷗不削地挑了挑下巴,“畢竟陳大人那些天,往禦陽山皇家獵場跑得可是很勤。”

黑衣人似是被白鷗的不屑激怒,提劍上前,咬牙道:“你想說什麽!”

白鷗的話實在蹊蹺,他字字句句說著自己知道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在這樣的局面下,不是等著被滅口嗎?

“我想說我早就知道了!”白鷗半步不退,眸似含刃,淩厲不輸鐵劍半分,沈聲道:“可太皇太後知道嗎?”

“若我真的想報信,就一定能辦得到。”他突然話鋒一轉,“若是太皇太後知道了,你覺得你現在憑什麽能順順利利進宮和陛下秉燭夜話?”

他手指輕彈,指甲撞在劍身上,金屬利器“叮”地一聲輕響,撞破了這滿屋的肅殺。

“動手之前——”白鷗淡然一笑,“先動動腦子。”

金屬的劍身在白鷗的食指輕彈下輕微的顫動,他兩指捏著劍刃從自己面前挪開,把那種令人討厭的壓迫感驅散。

“我再說一遍——”他沈聲道:“我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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