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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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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分離

殘夢外的這條小溪不是很清澈,不過好在能洗掉身上的泥。我看著水面上女子的倒影,第一次覺得我好像真的不夠好看,臉好像一個巨大的鵝蛋,有些蠢,眼睛也是圓圓的,鼻梁不高,嘴唇也不小,和白杉戲本子裏的女主角瓜子臉、細長又媚人的眼、櫻桃小嘴完全不搭邊,不禁一陣沮喪。

我掏出懷裏的東西,一共三樣:白杉的家書,在鳳棲城時陵空送我的蝴蝶釵,和剛離開滄萊時老爺爺捏的陵空樣子的小泥人。

小泥人嘴角彎起笑著看我,手持折扇,一身的優雅和貴氣。陵空安靜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搖著扇子微笑著看著別人,一個十足的翩翩佳公子,戲本子裏男主人公的典型形象。我撅撅嘴,感覺我們倆真是不搭。

七染在我不遠的地方練習她幹娘教她的不知道什麽咒練的甚是歡樂,本來就臟兮兮的水被她攪得更加渾濁,也不知道加了多少河泥進去。溪水不安分了一陣,忽然有規律的旋轉起來,形成了一個漩渦。漩渦越來越大,漸漸露出小溪底部的石頭來。

我驚訝的看向七染,只見她雙手上擡嘴裏念著咒,眼睛瞪得大大的,也是一臉驚訝。

忽然一道光晃了一下,我定睛看去,溪底的石頭中間卡住了一樣銀色的金屬樣的東西,不僅沒有被腐蝕,反而在如此缺少光亮的環境裏仍然反出金屬的光澤。像是妄圖刺破這一片黯淡的一把利劍。

七染停止念咒,打著旋的溪水慢慢平靜下來,再一次掩蓋底部的石頭。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恢覆平靜的渾濁的水面,不敢相信它會出現在這裏。

是的,那是三月的九節鋼鞭。

成親後的蘇三月乖巧了不少,漸漸舍棄了平日裏的棍棒,即使是最喜歡的姑爺帶來的鋼鞭,也只是把玩幾次之後便束之高閣。蘇老爺和夫人看著女兒一點點變得溫柔賢淑,心裏甚是歡喜。因為姑爺剛剛獨身來到這座城沒有房產,所以兩人成親後住在蘇家,使得蘇老爺和夫人可以不與愛女分離,再加上姑爺英俊瀟灑,為人謙和,老夫妻倆更是對這樁婚事滿意的不行,認為一定是三月出生時來到家裏的仙人幫了忙,才使得女兒得到這麽好的一個歸宿。

三月從成親的第一天開始就莫名的養成了一個習慣,晚上就寢時一定要鉆進夫君的懷裏才能安心的睡著,否則就會異常的煩躁。有一次三月半夜醒來發現姑爺不在,還沒有完全清醒的她砸了整間屋子,直到姑爺匆匆趕回來緊緊地抱著她直到哄睡著,才阻止了三月毀掉宅子。

屋頂之上的嵐鳳看著亂作一團的蘇宅和緊緊抱著兩人,無奈的嘆口氣,消失在茫茫黑夜裏。

日子平靜而甜蜜,一轉眼過去了五年。

打破這種平靜的是連日的異常天氣,星象大亂,白日裏烏雲翻騰見不到陽光,好像天上正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戰役。繼而心術不正之人借此天象煽動民眾,扯旗造反,一時時局動蕩,人心惶惶。

近日來姑爺的眉頭總是皺起來的,三月安慰丈夫,軒亭也只是笑笑,回身將夫人摟進懷裏,眉頭卻依然皺起。

此時的將軍已經換成老將軍的兒子,那個曾在比武招親的擂臺上被三月一腳掃下擂臺的男子。

征兵令貼滿了大街小巷,一家一家的青壯男子被拉到前線,將軍許給了他們一個甚是誘人的未來,只要留著命,以後必定大富大貴。

而去蘇家勸說軒亭從軍的更是將軍大人本人。

軒亭離開的時候三月死死咬著唇不說話,軒亭理了理她的秀發,舉起手中的九節鋼鞭,道:“有它在,你便一直都在我身邊。”

眼淚在三月的眼眶中打轉,最終還是沒忍住,落了下來。

軒亭在三月的額上輕輕一吻,道:“不要等我。”

說完一轉頭毅然決然的走出家門,上馬絕塵而去。

將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顫抖著的三月,緩緩走出了蘇宅。

將軍預計軒亭陣亡的通知會很快就下達,卻不想軒亭實在太強,即使是敵我三對一的比例,軒亭也能堅強的活下來。將軍索性將軒亭派往所有危險重重地戰場,把他當做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劍。

戰爭很快結束,軒亭成為功臣,朝堂之上九五之尊的皇帝賜婚,選吉日將公主嫁與軒亭,軒亭欣然謝恩。

戰亂之中蘇老爺和夫人相繼離世,蘇三月獨自一人躲避到山上,日日掛念遠在戰場的丈夫,最後卻只從千辛萬苦找到她的將軍的口中得到丈夫已成駙馬的消息。面對將軍一次次的追求甚至脅迫,三月的選擇,是抽出藤條,把將軍大人抽出了門外。

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對著將軍揮舞鋼鞭,可她卻下不了決心沖進皇宮質問那個心心念念的人。

她怕自己看到他與公主如膠似漆的模樣,她怕還沒有甩出鞭子自己便已經崩潰,她怕他看到自己的軟弱,更不想作為一個棄婦而被憐憫。

更主要的是,她怕自己面對那個日思夜想的人的時候,根本擡不起手。

當軒亭出現在三月獨自居住的木屋之外時,他穿著綾羅綢緞,一身雍容華貴。

三月顫了兩顫,終於沒有倒下。

“你來幹什麽。”三月咬著唇。

“公主出游,路過此地,聽將軍說有故人,便來看看。”

三月冷冷的看他,不說話。

他將手中的九節鋼鞭甩給她,道:“還給你。”

三月接過鋼鞭,攥緊了手,臉上卻只是嘲諷的笑笑,道:“趁我還沒改主意要殺了你,你走吧。”

“你殺得了我麽。”軒亭微微一笑,“當年比武招親,你並未贏我。”

三月皺緊眉頭,狠狠盯著眼前的男人。

“不過公主一向待我溫柔,這些日子在皇宮之中好逸惡勞武藝退步了不少,或許...”

話還未說完,三月的鋼鞭已經揮到眼前。

女子紅著眼睛,眼睛裏是強忍住的淚水,她多希望他回來告訴她,他迎娶公主是迫不得已的,他是有苦衷的,他是想著她念著她的,可是眼前這個身著綾羅綢緞的男人,卻笑著毀了她所有的幻想和柔情。

這是那個夜夜抱著她入睡的他的夫君麽?這是那個一身幹凈瀟灑的銀衫走上擂臺,告訴她他來了的男人麽?

“不要等我”,就是這個意思,是麽?

三月咬著嘴唇用盡力氣揮舞手中的九節鋼鞭,鋼鞭淩厲的在空中飛舞,莫名的帶著一份濃重的悲傷。

軒亭的劍快速的舞動著抵擋鋼鞭的一次次進攻,卻只有防守沒有進攻的機會。最終,當三月的鋼鞭劃過一道淩厲的曲線,劃過軒亭的脖頸,男子終於緩緩倒地。

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果不其然,我又是被七染弄醒的。

七染急的要哭出來,兩只厚重的熊掌扇完我本來就不是那麽好看的臉之後又開始抓著我的小肩膀前後猛搖,故我清醒過來的時候,臉辣的好像要燒起來,同時腦袋和肩膀已經快分家了。

“小芷你個豬你快醒醒別睡了快點醒過來快點醒來啊啊啊啊啊啊!”

我睜開眼睛,已然料想到眼前必然是七染那張大臉。越過七染的圓腦袋,我看見陵空和楚塵兩個人背對我們站著,陵空的手握緊了他的折扇,而楚塵的手也握在了他的劍柄上。

他們兩人的對面,是顫抖著狠狠盯著我們的殘夢主人。

而我們現在,不是在三樓的石屋之中,而是在地下的密室裏。

老嫗的拐杖飛過來的時候只有我還傻楞楞的躺在地上,七染扭著胖乎乎的身子甚是靈巧的向上一竄將琉璃心抱在懷裏,楚塵寶劍出鞘“當啷”一聲隔開拐杖,陵空將我拉起來扇子一抖就往外沖。

我迷迷瞪瞪的被陵空拉著向外跑,一邊跑一邊叫:“這怎麽回事?”

陵空緊緊攥著我的手,道:“不知道為什麽她今天回來的比以前早。先別問了,快跑!”

“可是楚塵和七染還在裏面!”

“至少保證你的安全再說!有楚塵在呢放心吧!”

老嫗的拐杖在被楚塵隔開之後變為兩把,一把仍然和楚塵向鬥,另一把沖著我和陵空而來。陵空扇子一抖將拐杖打到一邊,拐杖又變為兩根,向我們襲過來。只聽後面七染的聲音哇啦哇啦大叫:“這是什麽妖怪啊怎麽越打越多啊啊啊啊!”

老嫗看著七染冷冷的哼了一聲,扭身向陵空竄過來,道:“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走!”

陵空把我護在身後,舞起手中的折扇和老嫗鬥在一處。我緊張的盯著打鬥著的兩人,猛然發現手中正握著從地上撈起來的軒亭的朱紅色寶劍。

“三月!其實你就是三月是不是!”我向著老嫗大叫。

老嫗手中拐杖一滯,皺眉,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趁著這個空隙陵空扇子一抖敲在老嫗手腕之上,老嫗手一松拐杖掉到地上。陵空回過身拉起我就往外跑,我回頭看老嫗,發現她正呆呆的盯著我手中的寶劍,嘴裏諾諾的不知在說些什麽。

陵空拉著我上了樓梯達到大廳,緊接著就見樓梯下冒出團團金色的火光,陵空給我理理亂七八糟的頭發,道:“開始就應該放火燒她的拐杖。”

火光一歇,石板下面鉆出一個圓滾滾的球,喘著粗氣滾到跟前,道:“我拿到琉璃心了,楚塵正和老妖精打呢!”

話剛說完腳下一震,大廳正中央的地面轟然炸開,兩個打鬥著的人從下面直接飛上來。老嫗雖然看上老態龍鐘,但動起手來好似一條兔子一樣靈活,黑色的身影神出鬼沒,拐棍與楚塵的寶劍糾纏在一起雖然未占上風卻也沒有敗退之勢。

老嫗虛晃一招猛地脫離楚塵向我飛過來,陵空單手把我向後一退擋開了拐棍。

老嫗也沒有繼續和陵空打,定了定身,盯著我道:“丫頭!快說,誰告訴你我的名字的!”

我站在陵空身後,長吸了口氣,道:“軒亭,我看見軒亭的記憶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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