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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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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的職工院和公安局很近, 走路也不過15分鐘, 這職工院裏住著好幾個單位的職工。不過肖宇目前還沒有上崗,所以他還沒有分配房子。所以他們也就是在職工院裏逛了一下,看一下整體環境, 然後熟悉一下附近的情況。把附近逛了個遍之後, 肖宇道:“你的嫁嫁妝櫃已經刷好桐油了, 放在廢品站裏,這次回去的時候可以帶回去。”

林依依不解:“怎麽放在廢品站?”

肖宇解釋:“帶回家不妥當, 有大嫂和弟妹在, 免得她們有其他的心思。”他是男人,雖然不會跟女人計較,但也知道家裏人是什麽性子, 所以能避免的麻煩則避免。而且,這是要給未婚妻的東西, 帶回去之後, 大家不都知道這是他準備的了?不管在哪裏,嫁妝是女人的場面, 所以, 肖宇不認為有必要讓家裏人知道這是他準備的。

林依依沒有想到這個男人這樣細心,她心裏有些感動:“謝謝你,肖宇哥。”

肖宇:“嗯。”

來到廢品站。管理廢品站的是個中年男人,不過林依依有註意到對方的腳好像有些問題。在他們進去之後, 他從凳子上起來, 叫一拐一拐的。“肖兄弟來了, 櫃子今天要帶走嗎?這上了桐油,就跟新的一樣。”

肖宇道:“帶走,之前說這邊會負責拉貨上門?”

中年男人道:“負責拉貨上門,兩斤糧食或者兩斤糧票。”

肖宇:“待會兒能拉走?”

中年男人:“這幾天都有時間。”

肖宇:“我帶她去看一下,她還要選一些書,待會兒再走。”

中年男人道:“行,你們隨便看,肖兄弟幫我看一下,我去隔壁叫一下人。”

肖宇:“成。”

中年男人出去之後,把門微微合上了,肖宇帶著林依依去了另一間屋子。廢品站這邊有四間屋子,一間是中年男人休息的,兩間用來堆放廢品的,還有一間空著的,用來“接活”的。比如肖宇選好了嫁妝櫃,在這裏加工上一層桐油,對這邊來說,屬於“接活”,其實就跟賣廢品一樣,這事情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因為雇主是把錢付給廢品站的,當然,中年男人有沒有“小費”這是另外的問題了。

裏面還有不少上了桐油的桌椅櫃子,肖宇指著其中一個道:“這是我選的,你看怎麽樣?”

林依依一進來就看到了這個,這裏三三兩兩的櫃子不多,這個是最顯眼的。

林依依:“很好,很有面子。”長方形的櫃子,櫃子有四條櫃腳,約莫半米高。櫃腳上面70厘米高的箱子,箱子是三門箱,兩個門可以對開,是用來放衣服之類的,還有一邊是抽屜,有四個,加起來大約一米三左右的長度、60厘米左右的寬度。只是有些可惜,四個櫃的地方浪費了。“哥,這櫃子下面還可以放個簡單的箱子。”

肖宇指了指一邊:“有,帶著鎖的,不方便上桐油,所以沒放在下面。”

原來是配套的,難怪呢,她就覺得櫃腳做的這樣高,下面空著就有些浪費。這半米高度、一米三長度、60厘米的寬度,這樣子應該用來放被子之類的。

肖宇對人的情緒是非常敏銳的,看見林依依滿意的神情,他也高興:“喜歡?”只不過高興的讓人看不出。

林依依道:“喜歡,謝謝肖宇哥。”

肖宇:“喜歡就好,去找你要的書吧。”

林依依:“嗯,我要找初中的書。”

肖宇:“等你9月份去學校了,可以問學校買。”問學校買書是要錢的,這個年代並沒有限制每個學生都要買書,所以為了節約錢,有些人會到廢品站來找書。在肖宇眼裏,小媳婦才15歲,9月份要念初中了,所以他是打算讓她繼續讀書的,這學費對他來說不是事兒。

林依依一楞:“肖宇哥你……你的意思是讓我繼續去上學?”

肖宇點頭。

林依依是相當震撼的,她沒有想到肖宇會有這個想法。且不說現在的環境,就是一般婆家也沒有養著兒媳婦去念書的事兒,肖家能答應嗎?

肖宇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道:“不用公中的錢,我娘不會管。”

林依依笑問:“肖宇哥要用私房錢供我上學嗎?”

肖宇:“嗯。”

林依依搖搖頭:“還是不要了,就算伯母沒有意見,那其他人呢?”

肖宇:“不會,用我們的私房錢,別人也沒有資格有意見。”

林依依:“還是不行,不過,肖宇哥你給了我16塊錢的聘金,我留了十塊錢,如果要讀書,我就用這十塊錢。”兒媳婦用壓箱底的錢讀書,婆家更加不會有意見了,只是,林依依沒有繼續讀書的想法,她腦筋一轉,“肖宇哥,你教我看書吧,這樣我就不用去學校了。”

肖宇:“你回頭再考慮考慮。”作為一名大學生,肖宇對讀書是非常認可的,所以他才會有讓小媳婦繼續讀書的想法。如果小媳婦今天連小學都沒有畢業,他也不會有這個想法,但是她現在剛好小學畢業,本來也是一直在讀書的人,所以他覺得繼續讀書沒有問題。

林依依:“那行,回頭我再想想,肖宇哥,謝謝你為我考慮這麽多。”

肖宇:“嗯。”

林依依笑盈盈的看著眼前身材高大,神情平靜,言語中都透著嚴肅和一本正經的男人。

肖宇剛開始的時候,還能沈得住和她對視,但是對視了一會兒,他嗯哼了一聲,然後轉開頭。他……他竟然不敢和她對視。只怪她的眼神太直接、也太熱情了,一點都不害羞,“你……”

林依依:“嗯?”

肖宇:“我先把這兩個櫃子搬出去。”

林依依:“……”莫名的有點喜感。

肖宇的力氣很大,他搬起嫁妝櫃的時候,手臂的肌肉都鼓了起來,太有爆發力了。林依依看著他的雙手,雙手修長,麥色的皮膚包裹著結實的肌肉……據小說裏描寫,男人的肌肉是硬邦邦的,她其實很想摸摸看,只怪單身了28年,難得看到對眼的,所以心裏很有沖動。不過,她沒有動,畢竟在外面,她不會亂來。

肖宇才走出房間,看到中年男人帶著一個年輕的漢子來了,這漢子就是拉車的車夫。

肖宇把嫁妝櫃搬到拉車上,然後又和林依依一起找了一套初中課本,林依依原本是打算找兩套的,林大軍一套,自己一套,自己也要裝裝樣子嘛,但是肖宇說他那裏有一套初中課本,所以就只找了一套。

別以為一套好找,在60年代要找書並不簡單,甚至報紙、雜志、周刊,也都是非常少的。因為這個時候高考還沒有禁止,知識分子還沒有下放,等到66年十年動蕩開始,廢品站可以說是淪落為“舊書”站。

兩人找了好一會兒,才找齊一套,不過書本有些舊,甚至缺張少頁的。缺張少頁沒關系,肖宇那邊有一套,到時候手抄一下,把缺張少頁的補上就是了。

找好了書,肖宇載著林依依、年輕的漢子拉著車,一起回了上林生產大隊。肖宇並沒有在林家耽擱多久,搬好東西就準備回去了。

肖宇:“我先走了,9月4號那天,我來接你。”

林依依:“嗯,那天我請大隊長家和桂蘭嬸子撐個場面。”

肖宇:“那我提前給你帶點吃的過來。”

林依依:“不用,家裏有蝦肉、肉幹、野雞蛋,夠招呼人的……現在都什麽日子?有一口吃的就好了。”

肖宇:“好。”

林依依看著他,勾勾手指。

肖宇挑眉,明明15歲的小姑娘還是個小孩子,但是從她的眼神中,他仿佛看到了成年女人的一絲風情。心砰砰砰的跳,她這是要做什麽“壞事情”了?竟然有些期待。

林依依:“過來啊。”

肖宇走進兩步,保持相當禮貌的距離,就算是未婚夫妻,他依然是克制的。

林依依:“閉上眼睛啊。”

肖宇垂著的雙手下意識的握拳,緊張的、也是好奇的,他猜想:她要幹什麽?也是給自己吃的?

林依依:“快閉上眼睛啊。”

肖宇看了林依依好一會兒:“不用給我吃的,你自己留著補身體。”

林依依:“……不給你吃的。”上次給了,這次再給,哪有什麽新鮮感?

不是吃的?那是什麽?

林依依:“快啊,難道你不聽媳婦的話?”

肖宇閉上眼:“……”才15歲的小姑娘,哪裏來的歪腦筋?但不可置否,心中是有期待的。他的生活就像鬧鐘一樣,仿佛刻畫好了,可是,時隔兩年,自從在路上遇見昏迷的她之後,他的人生仿佛被打亂了。閉上眼睛的肖宇,心跳有些快。由於職業的關系,此刻的他,對周遭的一切更加的敏銳了。只要一點的動靜,他都能感覺到。比如,小未婚妻在靠近自己,她的氣息越來越近,而他……也越來越繃緊。

她要幹什麽?

此刻的林依依,看著他緊閉著雙眼的樣子,甚至因為緊張,他的睫毛都在抖動。林依依笑了笑,突然踮起腳尖,在他的下顎處親了一下,然後又後退幾步。

肖宇猛地睜開眼睛:“你……”

林依依道:“就是謝謝你,謝謝你為我考慮了那麽多,謝謝你為我撐起了一片天地。”

肖宇:“……嗯。”臉紅了。“那……那我走了。”

林依依:“那我不送你了。”

肖宇:“嗯。”轉身,腳步差點淩亂了,然後……走的更快了。

林依依站在門口,看著他離開,有種幸福的感覺。這種幸福給家人給予的幸福不同,這種幸福能讓她的心,被填的滿滿的。

但是沒過一會兒,她的笑容漸漸沈了下來,她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裏,不知道在2020年的她怎麽樣了,也不知道爸媽怎麽樣了。

這幾天晚上,每次睡著的時候,她都在想,會不會其實她只是做了一個夢,夢醒了,她還是2020年的林依依,而不是身處60年的林大丫。但是……這一個星期下來,她知道這不是夢。

林依依抹了一把眼睛,把對家的思念、對父母的思念,壓在心底。

等到晚飯的時候,林大軍帶著林三軍和林四軍回來,看到林依依拿出來的初中課本,他高興急了,就算書是舊的,缺張少頁,也沒有減少他內心的喜悅。其實,這個年代的人都習慣了貧窮,所以他們並不會很在意書的新舊,能有書,他們就高興了。

林大軍咧開嘴:“謝謝姐。”他抱著書,緊緊的。

林依依:“書有幾張是缺了的,到時候把缺的抄寫上去就好。”

林大軍:“哎,姐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讀書啊?”

林依依想了想:“等我出嫁之後,上午天氣涼一點,大家繼續找吃的,下午天氣熱,就在家裏讀書,你覺得怎麽樣?”

林大軍:“挺好的。”

林三軍、林四軍自然沒問題了。

也許是可以讀書帶來的影響,這幾天林大軍、林三軍和林四軍都是興致高昂的。這一天上午,他們出去找食物沒多久,林家院子門口就響起了陌生人的聲音:“請問林一一家是這裏嗎?”

林依依正在寫東西,林五弟在屋子裏自己玩耍。聽到有人來了,林依依一邊出去一邊應道:“是這裏的,哪位啊?”不過不用等對方回答,她就知道了對方,是郵遞員。

郵遞員道:“你是林依依嗎?你的信件,來簽個名。”

林依依:“好的,謝謝。”她拿著信看了下,看到寄件人地址,整個人興奮了起來,是縣城的報社給她來信了,等於快一個星期了,終於來信了。

等郵遞員走了之後,林依依回到屋子裏,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她當時投的稿子有三份,一份是1000字,寫的是歌頌祖國的風貌;一份是3000字,一個小故事,寫的是老百姓之間的相互幫助;一份是5000字,是連載的長篇小說,寫的是民國時代的愛恨情仇。現在收到回信,1000字和3000字的被錄取了,5000字的被退了回來,沒有想到報社看不中的稿件竟然會退回來,要知道她在現代投稿的時候,沒被入取的稿件是不會退回來的。

回信的是一個編輯,姓於。於編輯表示,如果林依依以後還投稿的話,可以直接寄稿件給他,同時表示,因為咱們的縣城比較偏,所以這邊投稿的人非常少,也有因此,歡迎林依依積極投稿。另外,還委婉的告訴林依依,像5000字的這種長篇小說,不適合投在他們這種小地方的報社。

此外,於編輯說了稿費的問題,現在稍微有點名氣的人,都是按照千字4塊錢算的,但是林依依是新人,所以給她千字兩塊錢的價格,給出這個價格也有原因的,希望她以後投稿積極一點,因為縣城的報社是真的缺人投稿。

林依依看得出於編輯的誠心,不然也不會透露這些事情。當然,她也看得出報社想征收稿件,這對林依依來說,就是個機會。

最後,是一張8塊錢的匯款單,一共四千字,稿費8塊錢。有了這次的稿費,林依依對於收養林五弟有了底氣。當然,她沒有自信到自己每次的投稿都會被看中,但是即便一個月能被看中一兩次,這也是她的底氣。

對於投稿事件,她也有了新的想法。

縣城的報社和外面大城市的出版社,在征收稿件時,偏向的題材和風格是不同的。出版社偏向故事性強的,而報社偏向於寫實風格的。

有了想法之後,林依依很快有了思維。投稿到出版社的,她寫了兩個故事,一個是之前被報社退回的民國文,一個是快穿故事,當然,關於快穿的故事,和綠江小說裏的快穿是有些區別的。快穿故事中的主角是個警察,白天的時候,他會正常去警局上班,到了晚上,他就會做夢,在夢中,他成了別人,每個夢,都是不同的身份,有的夢中,他還是一個警察;有的夢中,他是一個孤兒;有的夢中,他是被拐賣的孩子;有的夢中……在夢中,他做了很多的好事,幫助了很多人。這個小說的名字叫黑白之間,有兩層意思,一層是主角在白晝和黑夜的兩個身份,一層是黑白即為真相。林依依寫的第一個故事,叫人販子,主角的身份是個警察,他為了尋找被拐走的孩子,辭去了警察的身份,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那些孩子,搗了人販子的窩。

林依依寫的時候,思維非常的好,所以兩天就寫了三萬個字,幾乎是一半的故事內容,寫好之後,再檢查了一邊,然後和民國愛情小說一起,去公社郵政局給出版社寄去了。從公社回來之後,她又去了一趟肖家。

肖家只有肖母和肖奶奶在,兩人在做手工活,順便照看一下肖老大的一雙子女,至於肖家其他人,當然是出去找吃的了。肖家的糧食的確是有的,往年存下來的也有不少,主要是肖家勞動力多,吃白飯的人少。加上這幾年肖宇拿回家的好東西。可就算家裏有好東西,有糧食,秦香菊也是藏的牢牢的,別人家怎麽吃,他們家也是怎麽吃

看到林依依來了,肖奶奶和秦香菊都非常的熱情。

秦香蓮:“依依來了,小魚兒不在家,和他爹他們一起出去了。”

林依依:“伯母,我是來找您的。”說著,把一個紙包著的龍蝦肉幹給秦香菊,“這是我和弟弟們釣的蝦肉,曬幹了,給你們添個菜。”也就一斤的量,但是一斤蝦肉幹數量可不少。

秦香菊倒是沒有客氣,收下了林依依給的龍蝦肉幹:“依依你真是客氣,前幾天家裏來親戚,帶了些紅糖過來,家裏吃不光,你拿回去給你弟弟們補補身體。”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林依依進了屋子。她把龍蝦肉幹放進廚房的櫃子裏,然後又從櫃子裏拿出半包紅糖,足有半斤的分量。親戚之間講究的是你來我往,林依依現在還不是她兒媳婦,拿了這麽大一包蝦肉幹來走動,她當然也要回禮。何況這蝦肉幹味道真是不錯,前幾天肖宇帶來的他們已經熬粥嘗過了。

林依依趕忙道:“伯母,不用不用的,我……我們家不愛吃甜的。”說著,她假裝難為情的低下頭。

秦香菊笑了笑,拉住林依依的手把紅糖塞到她手裏:“哪有人不愛吃甜的?你只管放心拿著。你不是說家裏爹娘去了,有不懂的地方還要拜托伯母嗎?現在伯母給你東西你就不聽了?”

林依依:“我……我……那我收下了,謝謝伯母。”

秦香菊:“這才對,長輩的話,晚輩要聽,長輩給了東西,晚輩也不用客氣。”

林依依:“嗯。”

秦香菊:“一一,你剛才說來找我是有事情?”

林依依道:“嗯,我……伯母,我想在我和肖宇哥結婚後,把我小弟接過來。我其他弟弟們才十來歲,他們又是男孩子比較粗心,我不放心把小弟交給他們。”

秦香菊:“那你自己心裏具體是怎麽想的?除了你小弟之外,你其他弟弟呢?”其實關於林家那些弟弟,秦香菊早就有了想法,她知道兒子娶了林依依等於接手了林家那幾個弟弟,說的再難聽點,就是等於要時不時的救濟林家那些弟弟,她早就已經做好了心裏打算,只不過她沒有想到林依依會這麽早提出來,她以為至少等那些聘禮的糧食吃光了。

怎麽說呢,按照肖家和林家的交情,要兒子和兒媳婦不管林家那些弟弟,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怎麽管法,也是要有個章程的。讓林家那些弟弟什麽都不幹,管他們家要吃的,那不行。

林依依也有些意外,她怎麽都沒有想到秦香菊會這樣平靜。按照這個時代的情況,家家戶戶糧食不多,有的甚至沒有存糧了,所以當她提出這個的時候,就算秦香菊再好說話,也不應該是這個神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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