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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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香菊看著眼前瘦弱的小姑娘, 以為自己的嚴肅嚇到了她，又好聲好氣道：“一一, 咱們往後都是一家人了, 你有什麽想法直接說出來就是, 咱們可以商量。”就算肖家願意救濟一下林家, 也得有個章程。其實這事情，早在林家爹娘去世之後，秦香菊夫妻就商量過, 大丫和她兒子有婚約，除非他們家不準備履行這個婚約, 否則在林家兒子們成人之前，他們的救濟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的。但是不履行這個婚約，這是不可能的。當年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瞎子張說過, 她兒子和大丫的八字非常的合, 而當初, 的確是他們訂了婚之後，她兒子的病就開始好了, 所以秦香菊是不願意拿兒子去冒險的。
可即便她準備好了救濟的打算，也得有個章程。
林依依沈默了一會兒，聲音緩慢的道：“伯母，我爹娘走了, 我是長姐, 不能放著弟弟們不管的。但是我也知道, 誰家的糧食、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所以……所以我的其他弟弟們都可以自己去找糧食，等到大隊要上工的時候，可以自己上工。我也和弟弟們商量好了，他們自己上工掙工分、掙糧食，但是弟弟們還小，自己找的糧食、掙的糧食，光是養活他們就不錯了，再養小弟，那……所以我和弟弟們商量之後，他們自己養自己，除非是真的沒辦法了，我再搭把手，而小弟的話，我自己帶著養。”
秦香菊已經做好了長期救濟林家弟弟們的打算，現在林依依說，只救濟林五弟一人就夠了，這對她來說，簡直不要太驚喜。不過，她到底是當家的，就算心裏滿意林依依的安排，面上也不會顯示。
而林依依看著她，也拿不準她的意思，不過拿不拿的準都不重要，只要結果按照她想的來就成。
林依依繼續道：“伯母，我也知道您肯定很為難，畢竟……畢竟我弟弟不是肖家人，您如果答應了，其他人也肯定會有意見，如果叫您為難，那就是我不孝順了。所以，我弟弟跟著我，我可以養他的，他只是跟我住在一起而已。”
秦香菊對林依依的這話是不以為然的，大丫一個15歲的丫頭怎麽養林五弟？她自己都要靠她兒子養。所以就林依依的這些話，秦香菊覺得這丫頭是在逞強，深怕他們不同意，所以逞強而已。她在心中默默的嘆氣，大丫是個好的，就怕她太顧著娘家弟弟，拿婆家的東西去補貼娘家的，所以她以後得好好的教著，這種事情絕不能叫她做。
接著，林依依拿出一張匯款單，柔弱道：“伯母，我是真的可以自己養弟弟的，您看，這是我賺的錢，我能賺錢了，雖然……雖然可能買不到糧食。”
秦香菊驚呆了：“你……你能賺錢了？”她接過匯款單。秦香菊沒讀過書，不認識字。但是因為這幾年經常收到肖宇寄過來的匯款單，所以匯款單上的字，她都是認得的。“這……這八塊錢啊？大丫，你是怎麽賺錢的？這是誰給你的？”情急之下，直接喊了原主的名字。
林依依耐心又仔細的把投稿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又假裝難為情道：“就是我沒用，報社只……只收了我字數少的稿子。”
秦香菊：“啊喲餵，我的大丫啊，你哪裏沒用？你怎麽沒用了？”說著，她激動的握住林依依的手，“瞧瞧這手，這是拿筆桿子的手啊，大丫啊，我果然沒看錯，你是個有出息的，太有出息了。你這是給我們肖家爭光了，咱們家除了你肖宇哥，就你最有出息了。”
林依依道：“您過獎了，肖宇哥有出息，那也是您給生的，沒有您就沒有肖宇哥，所以還是您最厲害。”
秦香菊哈哈笑道：“你這丫頭，這話兒說的沒錯。”
肖奶奶在外面聽見了秦香菊的笑聲，問了句：“說什麽呢，這麽高興？”
秦香菊大聲回了句：“沒什麽呢。”接著又問林依依，“一一，這事情你跟你肖宇哥說了嗎？”
林依依搖頭：“還沒有，伯母您是當家的，所以我想先跟您說，如果您同意了，我再跟肖宇哥說。”
這話讓秦香菊很高興，兒媳不會越過自己離間自己和兒子，又尊重自己，能不高興嗎？秦香菊很了解自己的兒子，今天這事情一一如果跟兒子說，以肖宇的性格肯定也會答應的。但是，兒子答應了再告訴自己，和先跟自己商量再告訴兒子，是兩回事。就這件事上，秦香菊覺得自己受到了重視。她拍拍林依依的手：“一一，原本呢，你是長姐，要照顧弟弟，我們家也沒有不同意的，現在你能自己賺錢了，我們家就更加沒有不同意的。就這事情上，如果是前頭，還的確能鬧出一些事情，老大媳婦和老三媳婦鐵定也會打糧食的主意。但是現在就不同了，所以伯母的想法是，以後每個月，你就給一塊錢，算是你弟弟的口糧，這樣也能堵大家的嘴，你看怎麽樣？”
林依依：“謝謝伯母，伯母您真好。”
秦香菊笑呵呵的，她打算等林依依和兒子結婚之後，就去外面吹幾個牛逼，她兒媳婦那樣厲害，怎麽能藏著掖著呢？何況這事情肯定也藏不住，等老大媳婦和老三媳婦知道了，村裏人還不都知道了？
林依依又道：“伯母，就是……就是還有一件事，我想再跟您商量一下。”
秦香菊好奇：“什麽事情？”
林依依道：“就是……就是我那個不是投稿可以賺錢了嗎？可是我稿子是要白天寫的，晚上寫費煤油，所以……所以我往後白天寫的話，找糧食啊、上工啊，可能就沒辦法去了。”
秦香菊道：“這有什麽，咱們家又不差你一個工分，何況你小胳膊小腿的，能賺幾個工分？”
秦香菊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林依依知道，這就是錢的魅力了。如果今天她不能投稿賺錢，就算秦香菊再好相處，也不可能讓她每天呆在家裏的。
林依依道：“但是家裏人都會去找糧食、摘野菜，也都會去上工，所以我不去的話，我拿出一些錢當家用吧？您看可以嗎？不然大家要說您偏心了。”
一般規矩的人家，是不會收兒媳婦賺的私房錢的。像林依依這樣投稿賺稿費，或者兒媳婦靠自己或者娘家給找了一份工人的工作等等，只要這些賺的錢跟婆家沒有關系，婆家都不會收兒媳婦的錢。當然，那些不像樣的人家就不說了，拿著兒媳婦的工資不放的也有。但是，兒媳婦吃著婆家的，什麽都不做，拿出錢補貼家用去也是正常的。
秦香菊倒是不在乎林依依給家用，畢竟她兒子每個月給的家用也不少，而且林依依賺的錢以後還不是給她孫子的？就算林依依會救濟弟弟，難道還會把錢全部給弟弟？弟弟可沒有兒子親。但是，的確，林依依如果不給家用，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肯定也有意見。
秦香菊想了想：“那你每個月給兩塊錢的家用吧……”頓了一下又道，“如果別人問你，每個月的稿費有多少，你就說……五塊錢吧。”
林依依甜甜的一笑：“嗯。”配上原主瘦巴巴的臉，這個笑容看上去憨憨的，又幹凈單純。
秦香菊點了一下林依依的腦袋：“傻丫頭，這事兒除了你肖宇哥，誰都不要說，家裏人都不要說……你的弟弟們最好也別說，小孩子嘴巴藏不住，萬一他們知道你賺了多少，回頭跟別人提起了就不好了，財不露白的道理你要明白。”
林依依道：“好險，我原本想告訴弟弟們的，讓他們一起高興高興，您現在這樣一說，我就不敢告訴了，改天他們肯定說溜了嘴。”
秦香菊：“可不是，小孩子嘴巴快，沒個腦子。”
林依依：“那我告訴伯母你，以後什麽事情都跟您說，有您在一邊指點我，我才放心。”
秦香菊：“行吧，你年紀小，我是得看著你點。”
林依依：“回頭我把錢給肖宇哥，放在他那，我更加放心。”
秦香菊眼神閃了閃：“是這個道理，你肖宇哥不會亂花錢。”
林依依：“嗯。”錢給肖宇？那是不可能的，只有男人上交工資的份。
……
晚飯後，林依依牽著林五弟在小院子裏散步，雖然說在這吃不飽的當下，不用散步消食，但是適當的散步運動還是有好處的。不然吃好就睡，身體的機能都不行了。而且林五弟這個年紀正是學走路的時候，所以一日三餐上，林依依從不讓林五弟餓肚子。
林大軍和林三軍、林四軍也在院子裏，他們是在看書，林大軍看初一的書、林三軍看小學三年級的書、林四軍看小學一年級的書，整個院子裏，呈現著寧靜。這個時候，肖宇來了。
林五弟是最高興肖宇來的，拍著手要肖宇抱：“抱……抱……哥哥抱……”
林依依也有些意外：“肖宇哥，你怎麽來了？”不過隨即想到了今天和秦香菊談的事情，也猜想肖宇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肖宇抱起林五弟，動作倒是比第一次抱的時候熟練了：“出去走走？”
林依依道：“好。”
雖然這個時期的大家都不想消耗體力，但是晚飯後在自家院子裏乘涼，或者在村門口坐著打聽消息的人還是有的。這會兒還不是十年動蕩期，見一男一女在路上走也沒有人會生出壞心思造謠，就是十年動蕩期，訂過婚的男女，在村裏走，正常的人家也不會造謠，說些無中生有的話。
肖宇雖然話不多，但是跟家人相處，從來不會轉彎抹角的說話，他直言：“今天你去找娘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她也跟我說了，你怎麽想到投稿了？”
林依依道：“我也是試試看嘛，如果成了，家裏也多了一份希望，不然以後所有的壓力都在肖宇哥身上，我會舍不得的。”15歲的小姑娘，聲音清脆又率真。
肖宇聽著，心頭是暖的。他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嬌氣的骨子裏隱藏的堅強，這樣的姑娘，很吸引他。人在努力的時候，最有魅力了，小姑娘為了家人努力上進，讓肖宇覺得她很可愛。而且，他也知道，她並不像表面那麽天真，她有想法、有主見，其實是個聰明的姑娘。她還會……勾引自己。
肖宇並不拒絕將來的媳婦聰明，相反，聰明的小姑娘給他帶來了驚喜，她雖然用嬌弱把自己隱藏起來了，但只要她的心思是真的，這種聰明的隱藏，何嘗不好呢？只不過，肖宇勾了勾嘴角：“聽我娘說，你要把稿費也交給我保管。”
林依依：“……”按照直男邏輯，不是他要上交工資才對嗎？
肖宇：“你放心交給我保管，我會把錢存起來的。”
林依依：“……”想哭。
肖宇見她停下了腳步，冷峻的臉上流露出幾分笑意，只是出口的聲音依然是一本正經的：“怎麽了？不開心？”
林依依從來沒有想過在他面前掩飾自己，而且和他相處的時候，她也沒有掩飾。如果在婚前，他不能接受她的真性情，他們還能取消婚姻，如果在婚後，她再暴露真性情，他再來個不能接受，到時候離婚她就是二婚的了，在2020年，二婚對女人就不友好，更何況這個年代？
所以林依依僅僅是想了一會兒，便擡頭想對他說出自己的想法，卻見他深邃的雙眸看著自己，眼底深不可測，仿佛一潭漩渦在吸引著自己。那向來緊抿的嘴唇微微開著，帶著若有似無的笑。
那一刻，她的心跳是快的。在生活中，她是喜歡強勢的男人的。當然，強勢並不代表不尊重女性。
林依依看著肖宇，突然笑了：“你是故意的吧？”
肖宇挑眉，仿佛什麽都不知道的問：“故意什麽？”在她笑的時候，眼底都是星光，他希望這樣的星光，能永遠留在她的眼底。
林依依看著他，感覺和眼緣是非常神奇的存在。她活了二十八年，比肖宇英俊的男人不是沒有見過，尤其是從大學到走入社會這些年，接觸的形形色色的人也很多，不管是真的追求她的，還是追著她只想玩的，她都沒有那種感覺，按照她們朋友之間的說法，就是沒有感覺、沒有眼緣。當然，也有很多人說她挑，但是女人要選擇一輩子的伴侶，挑一些沒有什麽不對，畢竟婚姻是要對一輩子負責的，不可能今天興趣來潮的交往結婚，明天就離婚。
再說，人活一輩子，為什麽在有條件的時候要將就？
第一次看到肖宇，是在海報上，她就覺得這個男人長得特別有感覺，穿越第一天，看到了肖宇，她以為自己在做夢，卻哪裏知道，她是穿越了，穿劇了。
這個跟那個明星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是電視劇裏的人，並不是現實的人，可是此刻，他是活的，是鮮明的，有血有肉的。
林依依笑瞇瞇的道：“肖宇同志，我娘說，男人和女人組成一個家庭，得女人當家，男人得上交工資。”她倒不是要他上交工資，只是尋個話題，想更加深入的了解他。
肖宇也看著她，半響，他道：“好。”在他娘面前，她願意把稿費交給他，在他面前，又要他交工資，這個小姑娘的想法真多。
林依依：“你不生氣啊？”
肖宇：“不。”
林依依：“那你真的願意把錢交給我？”
肖宇：“嗯。”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男人賺錢養家，女人當家，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林依依：“肖宇哥，你真好。”
肖宇：“……”不客氣的時候叫肖宇同志，得了好處的時候，叫肖宇哥。回想自從他回來之後，每回見面時，她叫自己哥叫的特別勤。其實他對原來的她已經沒有印象了，雖然他們在他八歲、她一歲的時候訂婚，但是中間很少見面，因為他們年齡差距大，又不是一個村的，玩不到一塊兒。她還在地上爬的時候，他上學了。她上學的時候，他離開了這裏。兩年前，等他回到了這裏，她已經是個13歲的小姑娘了。
兩年前，他回家的時候，他娘讓他給林家送點東西，順便來看望一下林爹林娘，那個時候她更矮，他實在無法把她當成是未婚妻，在他眼中，她就是鄰家妹妹。當時碰到的時候，她叫了一聲肖宇哥，然後跑去做作業了。再見面，是她暈倒在半道上，如果不是她記憶力好，她也沒什麽變化，說不定兩人相見不相識了。
林依依站在他對面，朝他眨了眨眼睛：“肖宇哥，你跟伯母說的時候，可不能說漏嘴啊。”
肖宇：“嗯。”
林依依：“謝謝肖宇哥，肖宇哥幫我保守秘密，需要什麽獎勵嗎？”
肖宇從來不知道這還有獎勵，不過，這個小姑娘每次都能讓他驚喜，所以他有點期待她說的獎勵。只是：“不用。”開口要獎勵的話，他說不出來。只不過他拒絕了，她應該還會給他的吧。
林依依：“這樣啊……那好吧。”
肖宇：“？”就這樣？那好吧？她不是應該堅持要給自己獎勵嗎？肖宇看著林依依，繼續等她的獎勵。
林依依嘆氣：“雖然我很想給肖宇哥獎勵，但是我也不想強人所難，哎……”
肖宇：“……”一點都不強人所難，好嗎？
林依依：“肖宇哥怎麽了？”
肖宇：“沒，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兩天後……我來接你。”
林依依：“嗯。”
只是，過了一會兒，都沒見到肖宇離開，林依依不禁問：“肖宇哥還有什麽事情嗎？”
肖宇：“……沒，我走了。”獎勵呢？
林依依從他懷中接過林五弟，然後放到地上，然後牽著林五弟的手道：“跟哥哥說再見。”說著，還拉起林五弟的手揮了揮，“來，跟著姐姐說，哥哥再見。”
肖宇：“……”這是在趕他，“再見。”說完，有些悶悶的走了。
第二天
今天早上的番薯粥加了紅糖，甜甜的，盡管甜味很淡，但是大家一口就吃出來了。林家兄弟們瞇起眼，覺得很幸福。
吃好早飯，林依依道：“大軍、三軍、四軍，你們都坐下，姐姐要跟你們商量一件事。尤其是大軍，你是咱們家裏的當家，你的意見更加的重要。”
林大軍趕忙坐好，想坐出一副一家之主的裝逼範兒：“姐你說，我會好好想想的。”
林依依：“……咱們家這幾天曬了不少蝦肉幹，但是蝦肉幹不頂飽，下半年的糧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發，能發多少，萬一不夠吃呢？目前我們還有60斤糧食，按著一天一斤，還能吃上兩個月，所以姐想把蝦肉幹換成其他的糧食，到時候姐姐嫁出去，你們又有糧食撐著，姐姐也可以放心。大軍、三軍、四軍，你們是怎麽看的？”
林大軍：“我沒有意見，但是姐，誰家會把糧食換給我們啊？大家都寶貝著糧食呢。”蝦肉幹和填飽肚子的糧食相比？當然是能填飽肚子的糧食重要了，誰都不是傻瓜，知道怎麽選。
林三軍：“嗯。”
林四軍：“大哥說的是啊，誰會給我們換糧食啊？”
林依依道：“這個姐會想辦法，林醫生路子寬，桂蘭嬸子又是縣城裏的，縣城裏的人喜歡吃肉，他們吃商品糧不怕沒糧食，所以姐去問問他們。待會兒大軍跟姐一起去，以後家裏的事情你得熟悉起來。”
林大軍：“哎。”他早就想熟悉了。
林依依：“還有一點，換來的糧食先放到肖家，等家裏的60斤糧食吃光了，你們每個星期來一次，姐每次給你們七斤糧食。”
林大軍不樂意了：“姐，為什麽啊？萬一給肖家吃了呢？”
林三軍和林四軍也不解，甚至想，姐不會想把糧食帶到肖家去，不給他們吧？從小村子裏長大的男孩子，可知道有不少婆娘專門搬空婆家把東西給娘家的。
林依依雖然不知道他們的想法，但是柔柔：“你們呀，真傻。”
傻瓜一號林大軍。
傻瓜二號林三軍。
傻瓜三號林四軍。
林大軍：“姐，你給說說唄。”
林依依伸手，摸摸林大軍的腦袋，實際上，內心嫌棄的要死，但是她要裝一個疼愛弟弟的姐姐：“你們想想啊，我們用蝦肉幹換來糧食，如果被別人知道，晚上摸進來偷糧食，或者你們不在的時候摸進來偷糧食怎麽辦？現在這情況，有些人專門偷雞摸狗的，知道咱們家沒有大人，肯定打咱們家的主意，你們希望咱們家的糧食被偷走嗎？”
林家三兄弟搖頭，比起糧食被偷走，當然是放到肖家放心了，肖家人多，肖宇哥還是當兵的，誰敢去他們家偷糧食啊？
林依依又道：“你們也知道，嫁出去的姑娘不能總是回娘家，這樣會被婆家嫌棄和不喜歡的，這要是姐以後想你們了怎麽辦？所以咱們把糧食藏到肖家，就姐的房間裏，這樣你們來拿糧食的時候，姐就能看到你們，看到你們好不好，姐也能放心些。如果到時候肖家有好吃的，姐還能偷偷給你們存下，等你們來了再給你們。你們說呢？”說著，把林三軍和林四軍的衣服拉好，也摸摸他們的頭。
林三軍和林四軍呆呆的看著林依依。比起林大軍作為長子，得到過父母的疼愛，他們在林家等於是透明人，一直以來是被忽略的，因為林家的兒子實在太多了，再加上孩子多，林爹林娘上工都來不及了，平時一下工也還要做家務，又累的很，實在沒有這個閑工夫和心思去關愛孩子。
在他們的印象中，爹娘從來沒有摸過他們的頭，也從來沒有幫他們拉過衣服。當然，拋開還是嬰兒時期的歲月不算，從他們記事以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林三軍垂著頭，眼底的情緒沒有人看得見。
而林四軍則直接多了：“我聽姐的。”姐姐給他的感覺，突然有些不同了。以前姐姐就是姐姐，仿佛是一種習慣，生來他們就是姐弟關系，此外沒有別的。可是現在，林四軍覺得不同了，姐姐讓他覺得很溫馨，當然，文盲的他是不懂用溫馨來形容的，所以他覺得，就是不一樣了，這種不一樣讓他很高興。
林大軍就直接多了，有好處，他是不會拒絕的。
林依依趁機又道：“那剩下的60斤放在家裏安全嗎？不如我回門那天也來帶走，剩個七斤給你們？說不定七天後你們來肖家還能打點秋風。”
林大軍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壓”道：“聽姐的。”
林依依嘴角勾了勾，很好。
第二天，林依依向楊桂蘭和林正德打聽換糧食的事情了。隨著饑.荒的越來越嚴重，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農村，縣城也是一樣。縣城吃的糧食來自哪裏？是農村人種的。農村裏的糧食產量低了，縣城裏的糧食能充足嗎？所以縣城裏每個月的商品糧分量也在減少。不過，就算商品糧減少了幾斤，他們依然每個月有糧食收入，不像農村，一個月連一塊番薯皮也沒有。
饑.荒除了影響糧食產量之外，還有一個受到影響非常的嚴重，那就是肉。不管是豬肉還是雞肉，豬和雞都是農村裏養的，現在農村人自己都吃不飽了，肚子裏除了水還是水，豬和雞能吃什麽？
60年是全員沒人養豬的年代，所以縣城裏的肉沒有了來源，肉斷了，沒了。這對每個月能吃上一兩斤肉的城裏人來說，是非常痛苦的。甚至有些人家，一個月能吃的肉何止一兩斤？
所以，林依依提供的蝦肉幹對想吃肉的人來說，那就是及時雨。
楊桂蘭接了林依依的委托，便答應她進縣城的時候幫她去問問，她問的自然也是熟人。
林正德倒是答應的幹脆，但是他是半個月去一趟縣城的，只說去縣城的時候會叫她，到時候林家人帶上蝦肉幹就是了。
林依依得了兩人的準信，松了一口氣。只要林家弟弟的糧食有著落，還能來肖家打秋風嗎？
轉眼間，9月5日到了。
這天一大早，林家人就起來了，準備迎接新郎。大隊長夫妻、楊桂蘭夫妻和林正德夫妻都來幫忙了，是林依依邀請來的。其實這個時候結婚也沒有客人，所以沒有什麽忙要幫的，他們不過是來撐撐場面，添加點人氣。
快到中午的時候，肖家那邊來人了，肖宇和兩個堂弟一起來的，肖爺爺這一戶只有肖大強一個兒子，所以肖宇的堂弟是肖爺爺兄弟的孫子，在這個年代，爺爺那輩的親戚也是很親近的。
肖大實：“新郎來接親了……”
林大軍帶著林三軍、林四軍和林五弟攔在院子的門口，不讓他們進，林大軍道：“紅包拿來才能接我姐姐。”
肖宇從兜裏拿出四個紅包：“給。”林家四兄弟一人一個。每個紅包裏只有一毛錢，這對紅包來說相當大了，不過因為當下沒有婚宴，林家才四個兄弟，所以才給一毛的，如果不是在饑.荒年，各家親戚多，孩子多，就沒有這個金額了，該是一分一個了。
林大軍接了紅包就帶著弟弟們讓開了，大隊長媳婦過來招待：“都來了，快來喝糖水，午飯就在這裏吃。”
肖宇的堂弟們聽到有糖水喝高興的不得了，不僅小孩子喜歡糖水，就是大人也喜歡。
午飯是肉片、蝦肉幹熬米粥。大米是肖宇拿來的聘禮，一共五斤，還剩下兩斤，今天全部煮了，肉片也是肖宇拿來的聘禮曬幹的，肉片和龍蝦肉切碎，和大米熬在一起，這香味也是一絕。
怎麽說都是自己的婚禮，盡管條件有限，但是林依依也想著能在有限的條件內，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總不能婚禮當天什麽吃的都沒有，肖宇來接人，她就跟著走了吧？
肖宇去了林依依的房間，看見她穿著黑色的長褲、白色的碎花襯衣坐在床上，腳上是那雙黑色的小皮鞋，長發編成了辮子垂在胸前，不過辮子上有紅色的發帶一起辮著，正紅色，添加點喜氣。
林依依：“肖宇哥。”她微微笑著，看著站在門口，有如松陽般挺拔的男人，心微微動了動，對今後的婚後生活有些期待。只是又有些難過，她媽總是催著她結婚，想看她生孩子，現在她真的結婚了，卻看不到。想到這裏，林依依雙眼泛紅，很快濕了。
肖宇走進幾步：“怎麽了？”
他走到林依依面前，身影像一座高山般，能幫她遮擋外面的一切。
林依依搖搖頭：“我想起了我……我爹和我娘。”差點說成爸媽，“如果他們能看著我出嫁就好了，他們一直期盼著……”說到這裏，淚水有點控制不住。
肖宇有些束手無措，他趕忙用手替她擦眼淚：“我會照顧你。”
從小到大他就知道，她是他的小媳婦，他要照顧她。所以他一直很克制，和所有的女同志都保持距離，便是讀書的時候有女生向他暗示過什麽，他也當做不明白，有的如果明示了，他也直言自己有未婚妻。他是一個對自己嚴謹的人。
林依依嗯了聲。
肖宇坐到她的旁邊，雖然房間裏安安靜靜的，但是卻不覺得尷尬，又或者身邊有她，哪怕是靜靜的坐著，他都有種滿足的感覺。
楊桂蘭：“吃飯了吃飯了……”
林依依道：“肖宇哥，我們去吃飯吧。”
肖宇跟著起身。
兩斤大米熬成的粥，足夠今天在場的人敞開肚子吃了。今天的粥還是用鐵鍋煮的，兩口鐵鍋，一口是楊桂蘭家的，一口是林正德家的。今天吃飯的人也不多，林正德的媳婦邱氏、楊桂蘭、大隊長媳婦，至於大隊長等男同志已經回家了，雖然林依依是邀請他們一起的，但是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就不吃小姑娘的口糧了，還有肖宇和兩個堂弟、林家弟弟。
楊桂蘭招呼肖宇的兩個堂弟：“你們放心的吃，不要客氣，今天管夠。”
肖大實：“謝謝嬸子。”香噴噴的米粥，還有肉沫和龍蝦肉沫，真是好幸福。不過，他們也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兩個堂弟吃了兩碗就沒有再吃了。就是楊桂蘭等人，也吃了兩碗沒繼續吃了。
飯後，肖宇迎接新娘子回婆家，新娘子這邊需要小舅子陪同，林依依叫了林大軍和林三軍一起，林四軍留在家裏照顧林五弟，她還托了楊桂蘭幫忙看一下。
至於林四軍和林五弟的晚飯，中午還剩下一些粥。
林大軍拿著暖水壺、林三軍拿著臉盆，肖宇的兩個堂弟擡著嫁妝櫃。肖宇推著自行車，林依依坐在自行車上。一行人從上林生產大隊到大塘生產大隊，這一路還是挺招搖的。在這饑.荒的年代，這樣的婚禮也算是一道風景線了。尤其是大家看到了新娘的嫁妝，有暖水壺、有臉盆、還有一臺嫁妝櫃，看上去非常的有派頭。
到了肖宇家門口，在門口玩的孩子們大聲吆喝：“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新娘子總算來了。”
“小魚都結婚了，嫂子可算是放心了。”
“可不是，香菊姐的心思總算是放下了。”
“三個兒子都結婚了，香菊姐就等著抱孫子吧。”
“還是大強家的福氣好。”
“新娘子看著有點小啊。”
“才15歲，可不是小嗎？”
“也是大強家人好，不然這個時候誰家娶15歲的小姑娘？”
“……”
肖家這邊倒是比林家熱鬧，肖家的親戚都來了，不過這個年代上門走親戚喝喜酒都是自己帶口糧的。
秦香菊聽到兒媳和兒媳婦來了，趕忙從堂屋裏出來，再看到林大軍和林三軍各拿著暖水壺和臉盆，肖宇的堂弟擡著一個嫁妝櫃，覺得兒媳婦真給自己漲面子。當初老三結婚的時候，家裏也簡單的請親戚上門吃酒的，可是老三媳婦是空手來的。倒不是說老三媳婦的娘家不好，秦香菊也是打聽過的，也不是那等不講道理的人家，只是家裏條件不好，女兒用50斤糧食說親了，拿不出嫁妝給女兒，所以只能讓女兒空手來了。
不僅如此，就是去接親的老三和肖家堂弟們也沒有吃上一口飯。這邊的風俗，結婚的時候，女方家吃中飯，男方家吃晚飯。結果呢？
還是老二媳婦弄的好，特意跟她打過招呼，說他們家會準備午飯。且不管午飯好壞，這事情做出來，場面就夠了。
再看小舅子和肖家堂弟們帶來的嫁妝，別說現在饑.荒期，就是往上幾年，也是很有面子的。
秦香菊趕忙道：“一一來了，快進你們屋子休息下。大實，你們把櫃子擡到你小魚哥的房間。大軍三軍，你們把東西放下就來喝糖水。”若是以前，還能吃溏心蛋，但是現在雞蛋少之又少，秦香菊也不舍得拿出雞蛋來招呼，就給準備了糖水。
“大強家的，你們這媳婦的嫁妝屬這個。”一個婦女豎起大拇指。
有人不解的問：“不是說小魚家的這個爹娘都去了，咋還能置辦的起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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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她準備好了救濟的打算，也得有個章程。
林依依沈默了一會兒，聲音緩慢的道：“伯母，我爹娘走了, 我是長姐, 不能放著弟弟們不管的。但是我也知道, 誰家的糧食、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所以……所以我的其他弟弟們都可以自己去找糧食，等到大隊要上工的時候，可以自己上工。我也和弟弟們商量好了，他們自己上工掙工分、掙糧食，但是弟弟們還小，自己找的糧食、掙的糧食，光是養活他們就不錯了，再養小弟，那……所以我和弟弟們商量之後，他們自己養自己，除非是真的沒辦法了，我再搭把手，而小弟的話，我自己帶著養。”
秦香菊已經做好了長期救濟林家弟弟們的打算，現在林依依說，只救濟林五弟一人就夠了，這對她來說，簡直不要太驚喜。不過，她到底是當家的，就算心裏滿意林依依的安排，面上也不會顯示。
而林依依看著她，也拿不準她的意思，不過拿不拿的準都不重要，只要結果按照她想的來就成。
林依依繼續道：“伯母，我也知道您肯定很為難，畢竟……畢竟我弟弟不是肖家人，您如果答應了，其他人也肯定會有意見，如果叫您為難，那就是我不孝順了。所以，我弟弟跟著我，我可以養他的，他只是跟我住在一起而已。”
秦香菊對林依依的這話是不以為然的，大丫一個15歲的丫頭怎麽養林五弟？她自己都要靠她兒子養。所以就林依依的這些話，秦香菊覺得這丫頭是在逞強，深怕他們不同意，所以逞強而已。她在心中默默的嘆氣，大丫是個好的，就怕她太顧著娘家弟弟，拿婆家的東西去補貼娘家的，所以她以後得好好的教著，這種事情絕不能叫她做。
接著，林依依拿出一張匯款單，柔弱道：“伯母，我是真的可以自己養弟弟的，您看，這是我賺的錢，我能賺錢了，雖然……雖然可能買不到糧食。”
秦香菊驚呆了：“你……你能賺錢了？”她接過匯款單。秦香菊沒讀過書，不認識字。但是因為這幾年經常收到肖宇寄過來的匯款單，所以匯款單上的字，她都是認得的。“這……這八塊錢啊？大丫，你是怎麽賺錢的？這是誰給你的？”情急之下，直接喊了原主的名字。
林依依耐心又仔細的把投稿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又假裝難為情道：“就是我沒用，報社只……只收了我字數少的稿子。”
秦香菊：“啊喲餵，我的大丫啊，你哪裏沒用？你怎麽沒用了？”說著，她激動的握住林依依的手，“瞧瞧這手，這是拿筆桿子的手啊，大丫啊，我果然沒看錯，你是個有出息的，太有出息了。你這是給我們肖家爭光了，咱們家除了你肖宇哥，就你最有出息了。”
林依依道：“您過獎了，肖宇哥有出息，那也是您給生的，沒有您就沒有肖宇哥，所以還是您最厲害。”
秦香菊哈哈笑道：“你這丫頭，這話兒說的沒錯。”
肖奶奶在外面聽見了秦香菊的笑聲，問了句：“說什麽呢，這麽高興？”
秦香菊大聲回了句：“沒什麽呢。”接著又問林依依，“一一，這事情你跟你肖宇哥說了嗎？”
林依依搖頭：“還沒有，伯母您是當家的，所以我想先跟您說，如果您同意了，我再跟肖宇哥說。”
這話讓秦香菊很高興，兒媳不會越過自己離間自己和兒子，又尊重自己，能不高興嗎？秦香菊很了解自己的兒子，今天這事情一一如果跟兒子說，以肖宇的性格肯定也會答應的。但是，兒子答應了再告訴自己，和先跟自己商量再告訴兒子，是兩回事。就這件事上，秦香菊覺得自己受到了重視。她拍拍林依依的手：“一一，原本呢，你是長姐，要照顧弟弟，我們家也沒有不同意的，現在你能自己賺錢了，我們家就更加沒有不同意的。就這事情上，如果是前頭，還的確能鬧出一些事情，老大媳婦和老三媳婦鐵定也會打糧食的主意。但是現在就不同了，所以伯母的想法是，以後每個月，你就給一塊錢，算是你弟弟的口糧，這樣也能堵大家的嘴，你看怎麽樣？”
林依依：“謝謝伯母，伯母您真好。”
秦香菊笑呵呵的，她打算等林依依和兒子結婚之後，就去外面吹幾個牛逼，她兒媳婦那樣厲害，怎麽能藏著掖著呢？何況這事情肯定也藏不住，等老大媳婦和老三媳婦知道了，村裏人還不都知道了？
林依依又道：“伯母，就是……就是還有一件事，我想再跟您商量一下。”
秦香菊好奇：“什麽事情？”
林依依道：“就是……就是我那個不是投稿可以賺錢了嗎？可是我稿子是要白天寫的，晚上寫費煤油，所以……所以我往後白天寫的話，找糧食啊、上工啊，可能就沒辦法去了。”
秦香菊道：“這有什麽，咱們家又不差你一個工分，何況你小胳膊小腿的，能賺幾個工分？”
秦香菊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林依依知道，這就是錢的魅力了。如果今天她不能投稿賺錢，就算秦香菊再好相處，也不可能讓她每天呆在家裏的。
林依依道：“但是家裏人都會去找糧食、摘野菜，也都會去上工，所以我不去的話，我拿出一些錢當家用吧？您看可以嗎？不然大家要說您偏心了。”
一般規矩的人家，是不會收兒媳婦賺的私房錢的。像林依依這樣投稿賺稿費，或者兒媳婦靠自己或者娘家給找了一份工人的工作等等，只要這些賺的錢跟婆家沒有關系，婆家都不會收兒媳婦的錢。當然，那些不像樣的人家就不說了，拿著兒媳婦的工資不放的也有。但是，兒媳婦吃著婆家的，什麽都不做，拿出錢補貼家用去也是正常的。
秦香菊倒是不在乎林依依給家用，畢竟她兒子每個月給的家用也不少，而且林依依賺的錢以後還不是給她孫子的？就算林依依會救濟弟弟，難道還會把錢全部給弟弟？弟弟可沒有兒子親。但是，的確，林依依如果不給家用，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肯定也有意見。
秦香菊想了想：“那你每個月給兩塊錢的家用吧……”頓了一下又道，“如果別人問你，每個月的稿費有多少，你就說……五塊錢吧。”
林依依甜甜的一笑：“嗯。”配上原主瘦巴巴的臉，這個笑容看上去憨憨的，又幹凈單純。
秦香菊點了一下林依依的腦袋：“傻丫頭，這事兒除了你肖宇哥，誰都不要說，家裏人都不要說……你的弟弟們最好也別說，小孩子嘴巴藏不住，萬一他們知道你賺了多少，回頭跟別人提起了就不好了，財不露白的道理你要明白。”
林依依道：“好險，我原本想告訴弟弟們的，讓他們一起高興高興，您現在這樣一說，我就不敢告訴了，改天他們肯定說溜了嘴。”
秦香菊：“可不是，小孩子嘴巴快，沒個腦子。”
林依依：“那我告訴伯母你，以後什麽事情都跟您說，有您在一邊指點我，我才放心。”
秦香菊：“行吧，你年紀小，我是得看著你點。”
林依依：“回頭我把錢給肖宇哥，放在他那，我更加放心。”
秦香菊眼神閃了閃：“是這個道理，你肖宇哥不會亂花錢。”
林依依：“嗯。”錢給肖宇？那是不可能的，只有男人上交工資的份。
……
晚飯後，林依依牽著林五弟在小院子裏散步，雖然說在這吃不飽的當下，不用散步消食，但是適當的散步運動還是有好處的。不然吃好就睡，身體的機能都不行了。而且林五弟這個年紀正是學走路的時候，所以一日三餐上，林依依從不讓林五弟餓肚子。
林大軍和林三軍、林四軍也在院子裏，他們是在看書，林大軍看初一的書、林三軍看小學三年級的書、林四軍看小學一年級的書，整個院子裏，呈現著寧靜。這個時候，肖宇來了。
林五弟是最高興肖宇來的，拍著手要肖宇抱：“抱……抱……哥哥抱……”
林依依也有些意外：“肖宇哥，你怎麽來了？”不過隨即想到了今天和秦香菊談的事情，也猜想肖宇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肖宇抱起林五弟，動作倒是比第一次抱的時候熟練了：“出去走走？”
林依依道：“好。”
雖然這個時期的大家都不想消耗體力，但是晚飯後在自家院子裏乘涼，或者在村門口坐著打聽消息的人還是有的。這會兒還不是十年動蕩期，見一男一女在路上走也沒有人會生出壞心思造謠，就是十年動蕩期，訂過婚的男女，在村裏走，正常的人家也不會造謠，說些無中生有的話。
肖宇雖然話不多，但是跟家人相處，從來不會轉彎抹角的說話，他直言：“今天你去找娘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她也跟我說了，你怎麽想到投稿了？”
林依依道：“我也是試試看嘛，如果成了，家裏也多了一份希望，不然以後所有的壓力都在肖宇哥身上，我會舍不得的。”15歲的小姑娘，聲音清脆又率真。
肖宇聽著，心頭是暖的。他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嬌氣的骨子裏隱藏的堅強，這樣的姑娘，很吸引他。人在努力的時候，最有魅力了，小姑娘為了家人努力上進，讓肖宇覺得她很可愛。而且，他也知道，她並不像表面那麽天真，她有想法、有主見，其實是個聰明的姑娘。她還會……勾引自己。
肖宇並不拒絕將來的媳婦聰明，相反，聰明的小姑娘給他帶來了驚喜，她雖然用嬌弱把自己隱藏起來了，但只要她的心思是真的，這種聰明的隱藏，何嘗不好呢？只不過，肖宇勾了勾嘴角：“聽我娘說，你要把稿費也交給我保管。”
林依依：“……”按照直男邏輯，不是他要上交工資才對嗎？
肖宇：“你放心交給我保管，我會把錢存起來的。”
林依依：“……”想哭。
肖宇見她停下了腳步，冷峻的臉上流露出幾分笑意，只是出口的聲音依然是一本正經的：“怎麽了？不開心？”
林依依從來沒有想過在他面前掩飾自己，而且和他相處的時候，她也沒有掩飾。如果在婚前，他不能接受她的真性情，他們還能取消婚姻，如果在婚後，她再暴露真性情，他再來個不能接受，到時候離婚她就是二婚的了，在2020年，二婚對女人就不友好，更何況這個年代？
所以林依依僅僅是想了一會兒，便擡頭想對他說出自己的想法，卻見他深邃的雙眸看著自己，眼底深不可測，仿佛一潭漩渦在吸引著自己。那向來緊抿的嘴唇微微開著，帶著若有似無的笑。
那一刻，她的心跳是快的。在生活中，她是喜歡強勢的男人的。當然，強勢並不代表不尊重女性。
林依依看著肖宇，突然笑了：“你是故意的吧？”
肖宇挑眉，仿佛什麽都不知道的問：“故意什麽？”在她笑的時候，眼底都是星光，他希望這樣的星光，能永遠留在她的眼底。
林依依看著他，感覺和眼緣是非常神奇的存在。她活了二十八年，比肖宇英俊的男人不是沒有見過，尤其是從大學到走入社會這些年，接觸的形形色色的人也很多，不管是真的追求她的，還是追著她只想玩的，她都沒有那種感覺，按照她們朋友之間的說法，就是沒有感覺、沒有眼緣。當然，也有很多人說她挑，但是女人要選擇一輩子的伴侶，挑一些沒有什麽不對，畢竟婚姻是要對一輩子負責的，不可能今天興趣來潮的交往結婚，明天就離婚。
再說，人活一輩子，為什麽在有條件的時候要將就？
第一次看到肖宇，是在海報上，她就覺得這個男人長得特別有感覺，穿越第一天，看到了肖宇，她以為自己在做夢，卻哪裏知道，她是穿越了，穿劇了。
這個跟那個明星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是電視劇裏的人，並不是現實的人，可是此刻，他是活的，是鮮明的，有血有肉的。
林依依笑瞇瞇的道：“肖宇同志，我娘說，男人和女人組成一個家庭，得女人當家，男人得上交工資。”她倒不是要他上交工資，只是尋個話題，想更加深入的了解他。
肖宇也看著她，半響，他道：“好。”在他娘面前，她願意把稿費交給他，在他面前，又要他交工資，這個小姑娘的想法真多。
林依依：“你不生氣啊？”
肖宇：“不。”
林依依：“那你真的願意把錢交給我？”
肖宇：“嗯。”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男人賺錢養家，女人當家，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林依依：“肖宇哥，你真好。”
肖宇：“……”不客氣的時候叫肖宇同志，得了好處的時候，叫肖宇哥。回想自從他回來之後，每回見面時，她叫自己哥叫的特別勤。其實他對原來的她已經沒有印象了，雖然他們在他八歲、她一歲的時候訂婚，但是中間很少見面，因為他們年齡差距大，又不是一個村的，玩不到一塊兒。她還在地上爬的時候，他上學了。她上學的時候，他離開了這裏。兩年前，等他回到了這裏，她已經是個13歲的小姑娘了。
兩年前，他回家的時候，他娘讓他給林家送點東西，順便來看望一下林爹林娘，那個時候她更矮，他實在無法把她當成是未婚妻，在他眼中，她就是鄰家妹妹。當時碰到的時候，她叫了一聲肖宇哥，然後跑去做作業了。再見面，是她暈倒在半道上，如果不是她記憶力好，她也沒什麽變化，說不定兩人相見不相識了。
林依依站在他對面，朝他眨了眨眼睛：“肖宇哥，你跟伯母說的時候，可不能說漏嘴啊。”
肖宇：“嗯。”
林依依：“謝謝肖宇哥，肖宇哥幫我保守秘密，需要什麽獎勵嗎？”
肖宇從來不知道這還有獎勵，不過，這個小姑娘每次都能讓他驚喜，所以他有點期待她說的獎勵。只是：“不用。”開口要獎勵的話，他說不出來。只不過他拒絕了，她應該還會給他的吧。
林依依：“這樣啊……那好吧。”
肖宇：“？”就這樣？那好吧？她不是應該堅持要給自己獎勵嗎？肖宇看著林依依，繼續等她的獎勵。
林依依嘆氣：“雖然我很想給肖宇哥獎勵，但是我也不想強人所難，哎……”
肖宇：“……”一點都不強人所難，好嗎？
林依依：“肖宇哥怎麽了？”
肖宇：“沒，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兩天後……我來接你。”
林依依：“嗯。”
只是，過了一會兒，都沒見到肖宇離開，林依依不禁問：“肖宇哥還有什麽事情嗎？”
肖宇：“……沒，我走了。”獎勵呢？
林依依從他懷中接過林五弟，然後放到地上，然後牽著林五弟的手道：“跟哥哥說再見。”說著，還拉起林五弟的手揮了揮，“來，跟著姐姐說，哥哥再見。”
肖宇：“……”這是在趕他，“再見。”說完，有些悶悶的走了。
第二天
今天早上的番薯粥加了紅糖，甜甜的，盡管甜味很淡，但是大家一口就吃出來了。林家兄弟們瞇起眼，覺得很幸福。
吃好早飯，林依依道：“大軍、三軍、四軍，你們都坐下，姐姐要跟你們商量一件事。尤其是大軍，你是咱們家裏的當家，你的意見更加的重要。”
林大軍趕忙坐好，想坐出一副一家之主的裝逼範兒：“姐你說，我會好好想想的。”
林依依：“……咱們家這幾天曬了不少蝦肉幹，但是蝦肉幹不頂飽，下半年的糧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發，能發多少，萬一不夠吃呢？目前我們還有60斤糧食，按著一天一斤，還能吃上兩個月，所以姐想把蝦肉幹換成其他的糧食，到時候姐姐嫁出去，你們又有糧食撐著，姐姐也可以放心。大軍、三軍、四軍，你們是怎麽看的？”
林大軍：“我沒有意見，但是姐，誰家會把糧食換給我們啊？大家都寶貝著糧食呢。”蝦肉幹和填飽肚子的糧食相比？當然是能填飽肚子的糧食重要了，誰都不是傻瓜，知道怎麽選。
林三軍：“嗯。”
林四軍：“大哥說的是啊，誰會給我們換糧食啊？”
林依依道：“這個姐會想辦法，林醫生路子寬，桂蘭嬸子又是縣城裏的，縣城裏的人喜歡吃肉，他們吃商品糧不怕沒糧食，所以姐去問問他們。待會兒大軍跟姐一起去，以後家裏的事情你得熟悉起來。”
林大軍：“哎。”他早就想熟悉了。
林依依：“還有一點，換來的糧食先放到肖家，等家裏的60斤糧食吃光了，你們每個星期來一次，姐每次給你們七斤糧食。”
林大軍不樂意了：“姐，為什麽啊？萬一給肖家吃了呢？”
林三軍和林四軍也不解，甚至想，姐不會想把糧食帶到肖家去，不給他們吧？從小村子裏長大的男孩子，可知道有不少婆娘專門搬空婆家把東西給娘家的。
林依依雖然不知道他們的想法，但是柔柔：“你們呀，真傻。”
傻瓜一號林大軍。
傻瓜二號林三軍。
傻瓜三號林四軍。
林大軍：“姐，你給說說唄。”
林依依伸手，摸摸林大軍的腦袋，實際上，內心嫌棄的要死，但是她要裝一個疼愛弟弟的姐姐：“你們想想啊，我們用蝦肉幹換來糧食，如果被別人知道，晚上摸進來偷糧食，或者你們不在的時候摸進來偷糧食怎麽辦？現在這情況，有些人專門偷雞摸狗的，知道咱們家沒有大人，肯定打咱們家的主意，你們希望咱們家的糧食被偷走嗎？”
林家三兄弟搖頭，比起糧食被偷走，當然是放到肖家放心了，肖家人多，肖宇哥還是當兵的，誰敢去他們家偷糧食啊？
林依依又道：“你們也知道，嫁出去的姑娘不能總是回娘家，這樣會被婆家嫌棄和不喜歡的，這要是姐以後想你們了怎麽辦？所以咱們把糧食藏到肖家，就姐的房間裏，這樣你們來拿糧食的時候，姐就能看到你們，看到你們好不好，姐也能放心些。如果到時候肖家有好吃的，姐還能偷偷給你們存下，等你們來了再給你們。你們說呢？”說著，把林三軍和林四軍的衣服拉好，也摸摸他們的頭。
林三軍和林四軍呆呆的看著林依依。比起林大軍作為長子，得到過父母的疼愛，他們在林家等於是透明人，一直以來是被忽略的，因為林家的兒子實在太多了，再加上孩子多，林爹林娘上工都來不及了，平時一下工也還要做家務，又累的很，實在沒有這個閑工夫和心思去關愛孩子。
在他們的印象中，爹娘從來沒有摸過他們的頭，也從來沒有幫他們拉過衣服。當然，拋開還是嬰兒時期的歲月不算，從他們記事以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林三軍垂著頭，眼底的情緒沒有人看得見。
而林四軍則直接多了：“我聽姐的。”姐姐給他的感覺，突然有些不同了。以前姐姐就是姐姐，仿佛是一種習慣，生來他們就是姐弟關系，此外沒有別的。可是現在，林四軍覺得不同了，姐姐讓他覺得很溫馨，當然，文盲的他是不懂用溫馨來形容的，所以他覺得，就是不一樣了，這種不一樣讓他很高興。
林大軍就直接多了，有好處，他是不會拒絕的。
林依依趁機又道：“那剩下的60斤放在家裏安全嗎？不如我回門那天也來帶走，剩個七斤給你們？說不定七天後你們來肖家還能打點秋風。”
林大軍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壓”道：“聽姐的。”
林依依嘴角勾了勾，很好。
第二天，林依依向楊桂蘭和林正德打聽換糧食的事情了。隨著饑.荒的越來越嚴重，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農村，縣城也是一樣。縣城吃的糧食來自哪裏？是農村人種的。農村裏的糧食產量低了，縣城裏的糧食能充足嗎？所以縣城裏每個月的商品糧分量也在減少。不過，就算商品糧減少了幾斤，他們依然每個月有糧食收入，不像農村，一個月連一塊番薯皮也沒有。
饑.荒除了影響糧食產量之外，還有一個受到影響非常的嚴重，那就是肉。不管是豬肉還是雞肉，豬和雞都是農村裏養的，現在農村人自己都吃不飽了，肚子裏除了水還是水，豬和雞能吃什麽？
60年是全員沒人養豬的年代，所以縣城裏的肉沒有了來源，肉斷了，沒了。這對每個月能吃上一兩斤肉的城裏人來說，是非常痛苦的。甚至有些人家，一個月能吃的肉何止一兩斤？
所以，林依依提供的蝦肉幹對想吃肉的人來說，那就是及時雨。
楊桂蘭接了林依依的委托，便答應她進縣城的時候幫她去問問，她問的自然也是熟人。
林正德倒是答應的幹脆，但是他是半個月去一趟縣城的，只說去縣城的時候會叫她，到時候林家人帶上蝦肉幹就是了。
林依依得了兩人的準信，松了一口氣。只要林家弟弟的糧食有著落，還能來肖家打秋風嗎？
轉眼間，9月5日到了。
這天一大早，林家人就起來了，準備迎接新郎。大隊長夫妻、楊桂蘭夫妻和林正德夫妻都來幫忙了，是林依依邀請來的。其實這個時候結婚也沒有客人，所以沒有什麽忙要幫的，他們不過是來撐撐場面，添加點人氣。
快到中午的時候，肖家那邊來人了，肖宇和兩個堂弟一起來的，肖爺爺這一戶只有肖大強一個兒子，所以肖宇的堂弟是肖爺爺兄弟的孫子，在這個年代，爺爺那輩的親戚也是很親近的。
肖大實：“新郎來接親了……”
林大軍帶著林三軍、林四軍和林五弟攔在院子的門口，不讓他們進，林大軍道：“紅包拿來才能接我姐姐。”
肖宇從兜裏拿出四個紅包：“給。”林家四兄弟一人一個。每個紅包裏只有一毛錢，這對紅包來說相當大了，不過因為當下沒有婚宴，林家才四個兄弟，所以才給一毛的，如果不是在饑.荒年，各家親戚多，孩子多，就沒有這個金額了，該是一分一個了。
林大軍接了紅包就帶著弟弟們讓開了，大隊長媳婦過來招待：“都來了，快來喝糖水，午飯就在這裏吃。”
肖宇的堂弟們聽到有糖水喝高興的不得了，不僅小孩子喜歡糖水，就是大人也喜歡。
午飯是肉片、蝦肉幹熬米粥。大米是肖宇拿來的聘禮，一共五斤，還剩下兩斤，今天全部煮了，肉片也是肖宇拿來的聘禮曬幹的，肉片和龍蝦肉切碎，和大米熬在一起，這香味也是一絕。
怎麽說都是自己的婚禮，盡管條件有限，但是林依依也想著能在有限的條件內，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總不能婚禮當天什麽吃的都沒有，肖宇來接人，她就跟著走了吧？
肖宇去了林依依的房間，看見她穿著黑色的長褲、白色的碎花襯衣坐在床上，腳上是那雙黑色的小皮鞋，長發編成了辮子垂在胸前，不過辮子上有紅色的發帶一起辮著，正紅色，添加點喜氣。
林依依：“肖宇哥。”她微微笑著，看著站在門口，有如松陽般挺拔的男人，心微微動了動，對今後的婚後生活有些期待。只是又有些難過，她媽總是催著她結婚，想看她生孩子，現在她真的結婚了，卻看不到。想到這裏，林依依雙眼泛紅，很快濕了。
肖宇走進幾步：“怎麽了？”
他走到林依依面前，身影像一座高山般，能幫她遮擋外面的一切。
林依依搖搖頭：“我想起了我……我爹和我娘。”差點說成爸媽，“如果他們能看著我出嫁就好了，他們一直期盼著……”說到這裏，淚水有點控制不住。
肖宇有些束手無措，他趕忙用手替她擦眼淚：“我會照顧你。”
從小到大他就知道，她是他的小媳婦，他要照顧她。所以他一直很克制，和所有的女同志都保持距離，便是讀書的時候有女生向他暗示過什麽，他也當做不明白，有的如果明示了，他也直言自己有未婚妻。他是一個對自己嚴謹的人。
林依依嗯了聲。
肖宇坐到她的旁邊，雖然房間裏安安靜靜的，但是卻不覺得尷尬，又或者身邊有她，哪怕是靜靜的坐著，他都有種滿足的感覺。
楊桂蘭：“吃飯了吃飯了……”
林依依道：“肖宇哥，我們去吃飯吧。”
肖宇跟著起身。
兩斤大米熬成的粥，足夠今天在場的人敞開肚子吃了。今天的粥還是用鐵鍋煮的，兩口鐵鍋，一口是楊桂蘭家的，一口是林正德家的。今天吃飯的人也不多，林正德的媳婦邱氏、楊桂蘭、大隊長媳婦，至於大隊長等男同志已經回家了，雖然林依依是邀請他們一起的，但是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就不吃小姑娘的口糧了，還有肖宇和兩個堂弟、林家弟弟。
楊桂蘭招呼肖宇的兩個堂弟：“你們放心的吃，不要客氣，今天管夠。”
肖大實：“謝謝嬸子。”香噴噴的米粥，還有肉沫和龍蝦肉沫，真是好幸福。不過，他們也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兩個堂弟吃了兩碗就沒有再吃了。就是楊桂蘭等人，也吃了兩碗沒繼續吃了。
飯後，肖宇迎接新娘子回婆家，新娘子這邊需要小舅子陪同，林依依叫了林大軍和林三軍一起，林四軍留在家裏照顧林五弟，她還托了楊桂蘭幫忙看一下。
至於林四軍和林五弟的晚飯，中午還剩下一些粥。
林大軍拿著暖水壺、林三軍拿著臉盆，肖宇的兩個堂弟擡著嫁妝櫃。肖宇推著自行車，林依依坐在自行車上。一行人從上林生產大隊到大塘生產大隊，這一路還是挺招搖的。在這饑.荒的年代，這樣的婚禮也算是一道風景線了。尤其是大家看到了新娘的嫁妝，有暖水壺、有臉盆、還有一臺嫁妝櫃，看上去非常的有派頭。
到了肖宇家門口，在門口玩的孩子們大聲吆喝：“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新娘子總算來了。”
“小魚都結婚了，嫂子可算是放心了。”
“可不是，香菊姐的心思總算是放下了。”
“三個兒子都結婚了，香菊姐就等著抱孫子吧。”
“還是大強家的福氣好。”
“新娘子看著有點小啊。”
“才15歲，可不是小嗎？”
“也是大強家人好，不然這個時候誰家娶15歲的小姑娘？”
“……”
肖家這邊倒是比林家熱鬧，肖家的親戚都來了，不過這個年代上門走親戚喝喜酒都是自己帶口糧的。
秦香菊聽到兒媳和兒媳婦來了，趕忙從堂屋裏出來，再看到林大軍和林三軍各拿著暖水壺和臉盆，肖宇的堂弟擡著一個嫁妝櫃，覺得兒媳婦真給自己漲面子。當初老三結婚的時候，家裏也簡單的請親戚上門吃酒的，可是老三媳婦是空手來的。倒不是說老三媳婦的娘家不好，秦香菊也是打聽過的，也不是那等不講道理的人家，只是家裏條件不好，女兒用50斤糧食說親了，拿不出嫁妝給女兒，所以只能讓女兒空手來了。
不僅如此，就是去接親的老三和肖家堂弟們也沒有吃上一口飯。這邊的風俗，結婚的時候，女方家吃中飯，男方家吃晚飯。結果呢？
還是老二媳婦弄的好，特意跟她打過招呼，說他們家會準備午飯。且不管午飯好壞，這事情做出來，場面就夠了。
再看小舅子和肖家堂弟們帶來的嫁妝，別說現在饑.荒期，就是往上幾年，也是很有面子的。
秦香菊趕忙道：“一一來了，快進你們屋子休息下。大實，你們把櫃子擡到你小魚哥的房間。大軍三軍，你們把東西放下就來喝糖水。”若是以前，還能吃溏心蛋，但是現在雞蛋少之又少，秦香菊也不舍得拿出雞蛋來招呼，就給準備了糖水。
“大強家的，你們這媳婦的嫁妝屬這個。”一個婦女豎起大拇指。
有人不解的問：“不是說小魚家的這個爹娘都去了，咋還能置辦的起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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