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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張良劉樂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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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神色不動,只是一向清冷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殺伐果斷的冷意,一字一頓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史書是勝者書寫的,只要你能夠拿下這天下,一紙協議,算得了什麽?”

劉邦之前見張良一直執意跟著那個懦弱文雅的韓成,本以為他是個固執迂腐不知道變通的人,所以完全料不到,張良竟敢叫他毀掉當著天下人定下的鴻溝協議,出兵攻擊項羽。

“我現在出兵無名,若是落了下風,便沒有回頭的餘地了,怕是這半壁江山,也沒有了。”劉邦雖然野心勃勃,可是賭註太大,也難免畏畏縮縮了起來,畢竟,這個關中王,當得實在是安逸。

“項羽如今兵弱將死,正是最焦頭爛額的時候,他見你回了關中,正好丟了戒心,正在休整兵馬,此時出兵,自然是最好的時機,攻其不備,出其不意,若是等項羽緩過來,漢王再想與之一覺高下,那就是難於登天了,漢王莫非忘了他三萬精兵破你五十六萬大軍的事了嗎?項羽此人,用兵如神,擅長以少勝多,若不是此次三面夾擊,他也不會議和,此時他軍心疲憊,糧草短缺,人馬弱少,正是你一舉遷滅他的好時機,良機若失,不會再來。”張良見他猶豫,擲地有聲地勸說道。

這個天下亂得太久了,當日始皇帝蕩平六國,平靜了一段時日,不過這平靜的背後,卻是暗流湧動,如今始皇帝一死,六國群雄四起,擁兵自立,各自為勢,又以項羽和劉邦最為出色,幾乎是平分江山了,若是劉邦打敗項羽,兩人同為起義軍,劉邦平定了亂世,只會讓百姓感激,並不會像始皇帝那般,殺心四伏,群民激憤。

他若安頓了天下,綿延子孫,福澤無窮。天下最少可以太平幾百年。

“臣下以為張先生說得甚有道理。”劉邦自然是被張良說動了,但還是有些猶豫,這個時候,一道涼薄而低沈的嗓音忽然插了進來。

是劉邦的另外一個謀臣,陳平。

張良早料到劉邦會有遲疑,擔憂自己一個人說服不了他,所以令人請了陳平過來。

陳平的性子與張良一般,也是疏冷的人,他今日穿了一身深灰的衣袍,厚重的顏色將他白皙的臉龐襯得愈發猶如冠玉,竟有一中翩翩貴公子的氣度。

“陳平先生也來了?”劉邦並沒有傳他,見到他自是有些驚訝的。

“是我請了陳先生過來,共同與漢王共商大事。”張良對著陳平客氣地頷首致意,算是打招呼了。

“如此甚好,我正好缺個說話的人。”劉邦心裏越發動搖,看著陳平,問道,“陳平先生也覺得可以出兵嗎?”

“此時出兵,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陳平毫不猶豫,點了點頭,鄭重其事道。

“容我斟酌,斟酌——”劉邦心裏基本已然同意,但畢竟事關重大,他還需與蕭何劉交樊噲等人商議一番才能下決定。

劉邦要去找親信商議,又命下人好好招待張良,張良雖說投靠了他,可是向來來去自如,也並沒有什麽建功立業的念頭,所以在劉邦心裏,一直都將張良當是客人,座上貴賓,並不像陳平這樣,當成了家臣。

劉邦離開,自是陳平代他招待張良,陳平讓下人要了好酒好菜,親自給張良倒了酒,微微扯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張先生此前離開,陳某還以為張先生是要去做閑雲野鶴了呢,不想竟也是俗世之人。”

他這話裏,帶了微微的諷意,大約是他早有這樣的想法,想勸劉邦出兵擊殺項羽的軍隊,可是卻被張良捷足先登了一步,心裏不是很痛快。

張良卻不甚在意的,緩緩勾出一絲懶淡的笑意,不緊不慢道:“人食五谷,如何不俗?張某不過也是凡夫俗子而已。”

“既然如此,還請張先生賞面,喝了陳平這杯酒罷。”陳平也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親自將手中斟滿了酒盞推到了張良的跟前。

那酒水很滿,他動作雖然小心,卻還是微微晃動,將張良清冷俊秀的面容晃碎了。

“謝過陳先生好意,張某是修道之人,不好飲酒。”張良淡淡地回絕了,一派疏離的模樣,並不懼得罪他。

“如此,是陳某強人所難了。”陳平也沒有怒意,只是自顧自地替自己斟了一杯酒,端了起來,仰頭一飲而盡,嘖嘖嘆息道,“好酒好菜,正是人間樂事,先生如何忍心拒絕呢,可惜了,可惜了——”

他似乎話裏有話,令張良心裏微微一動,不過擡起眼略略一掃,他卻自顧自地吃著東西飲著酒,十分歡快。

張良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簾,遮住了自己眼底的情緒,站了起來,對著陳平道:“陳先生慢用罷,張某此前未曾好好轉轉這鹹陽的宮殿,如今有機會,應當好好賞賞這風光才是。”

“殘桓斷壁,有什麽好看,如若當日,不是項羽一把火將這裏燒了大半,倒是有些看頭。”陳平頭都沒擡,懶淡道。

“雕梁畫柱有富麗堂皇的美,殘桓斷壁也有蒼涼壯闊的美,一切皆有定數。”張良淡淡說罷,輕輕撩開了長袍,朝著陳平輕輕頷首,“張某失陪了,陳先生慢用。”

他的背影孤傲冷清,瘦削卻又挺得筆直,猶如寒風中亭亭直立的青竹,總是有種,令人想將他折彎的沖動。

陳平的目光頓在了他身上許久,才不緊不慢地將視線收了回來,落在他對面那杯酒上。

酒水仍在微晃,晃碎了陳平那張矜貴出色的俊臉,以及他含在唇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張良說是要在這行宮中轉轉,可是出了門,庭院中萬紫千紅,各有景色,他竟不知往哪一處走。

正失神著,身後卻猛地被一人撞了一下,他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用了些內力,才穩了下來。

“對不住,對不住——”那人慌張地對著張良道歉,“我在追那野狗,那野狗餓瘋了,將我們家大娘子的玉佩吞到肚子裏去了。”是個小仆從,喘著氣道。

張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見一只大野狗正瞪著眼睛,目露兇光,冷冷地盯著他們,似乎隨時要撲上來。

“那野狗不是善類,你貿然追它,反會被它傷了。”張良溫聲道。

“呂平,殺了那畜生沒有?”正說著話,一道嬌冷的聲音驀地在身後響起。

張良順著聲音往回看,只見一身淡粉衣裙的劉樂正怒氣沖沖地奔了過來,因為走得急,頭上的珠釵都有些亂了,但是毫不影響她出色的姿容。

這個女孩子,是劉邦和雉兒的女兒,可是她的長相,卻沒有隨劉邦半分,長得極像雉兒年輕的時候,眉眼生動,唇色鮮活——

張良不是第一次見她,當日她與夏侯嬰受困,是他救了他們,只是那是劉樂渾身血汙,又作男裝打扮,他並沒有仔細看她的模樣。

“竟是張先生?”劉樂此時已然走近,看見了張良,又驚又喜,就連眼底都躍起了光芒,“不知道張先生什麽時候來的關中?上次張先生的救命之恩,我和弟弟,還沒有好好答謝。”

她便是說話行事,也十分像呂雉呢,張良有些微微的失神。

“我昨夜入的關,天色太晚了,並未驚動旁人。”張良收斂了心神,謙和有禮道,“救了大娘子和小公子不過是舉手之勞,大娘子不須記掛。”

“如何使得,我娘親說過了,受人恩情,應當相報的,對了,張先生,我要成親了,不知道請先生可否留下,參加我的婚禮?”劉樂忽然言辭誠懇地邀請道。

她竟要成親了,這麽快——

他還覺得時光不過眨眼,她的女兒卻都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

“若有此機會,當是張某的榮幸。”張良沒有拒絕,覆又將目光投到原處的那野狗身上,溫聲問道,“方才我聽說,這野狗吃了大娘子的玉佩?”

“是啊,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狗,竟將我——”劉樂本想說娘親送的,話沒有出口,卻猛地想起自己定親當晚鬧的那一出,硬生生轉口道,“我未婚夫送的信物吞到肚子裏去了。”

原是未婚夫送的信物,她這般在意,看來那小子也甚得她心,張良向來不是多話的人,不知為何,此時卻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不知道大娘子定親在哪家?”

說到張熬,縱然是劉樂大大咧咧的性子,也忍不住有些害羞了起來,白凈的臉上染上了幾分紅暈,如同艷麗的胭脂,她微微垂了垂眉,低聲道:“與先生同姓,是張伯伯家的張熬大哥。”

她能成為張伯伯的,是以為劉邦與那人交好,姓張的,那便是張耳了。

張耳跟劉邦相識了幾十年了,聽聞是早前信陵君門下的交情,張熬,張良也是見過的,當日他帶人去尋劉樂劉盈,張熬也在其中,容貌不錯,只是性子有些木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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